因为本就对她有成见的李逸风,只会笃定她和别人睡了这件事。
所以夏盈渐渐收起了青白的面容,换上了她固有的一丝清冷,目视着李逸风。
李逸风感觉内心深处某种屈辱被激怒了,他猩红的目光直视夏盈,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这样做,我如何向他交代?一旦他清楚今天的事,你很清楚…他会杀人。”
夏盈冷冷的注视着李逸风,道,“但你们不要忘了,到目前为止,我和他还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是他的私人收藏,我有自己的事业和应该有的生活,这点谁也无权干涉。”
李逸风明显已经在失控的边缘,目光转到了林海的身上,面容反倒是没有任何狰狞,但却可以看得到他猩红眼睛深处的那种如雷瀑云一般的戾气。
在无数支枪口的胁迫下,林海被两名宪兵带出了车厢,刚刚站稳,旁边的宪兵提枪,不由分说一枪托就猛然从侧面砸在了他的额角。
夏盈掩嘴,林海身子晃了晃,脑袋朝着一旁歪了歪,但最终没有倒下去,反而随即回正,那名出手的宪兵,也微微有些愣住,这还是第一个他没有用枪托击倒的人。
另一支枪托横空而来,猛撞在林海后颈与肩部的连接处,若无意外,这一击可以砸断他的锁骨。与此同时,一名在他身后的两名宪兵飞踢他的脚拐。
噗!一声,林海终于是半跪在地,但也借这个半跪的动作,化解了小半枪托对自己锁骨的撞击力。
看着林海半跪,四名愤怒的宪兵开始对他的肩背和脑门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殴打。
然而在这种状况下,林海依然支撑着,没有双膝跪地,亦或者从旁倒了下去。
他的额角流出血渍,脸也有多处被擦破,背部恐怕也多了不少的淤肿,疼痛伴随着宪兵的殴打就像是暴雨一样侵袭他的神经,一遍一遍反复的冲刷,然而既便是如此,他也仍然没有倒下去。
反而是抬起头,盯着李逸风。
那种目光,就像是在嘲笑他的这些士兵的软弱无力。
那四名对他猛击的宪兵,这时也觉得这个青年很是不可思议,这种抗击打能力,竟然能够让他们的手脚都微微发软。哪有这样用力击打,打人者却先体力不支的情况?
枪托和拳打脚踢轮番上阵,林海的身体在这样的暴雨般摇曳。
看到这一切,夏盈终于忍不住了,拳头反复在私下攥紧了几次,终于狠狠一咬嘴唇,叱道,“这件事与他无关…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逸风看了她一眼,随即道,“国民主播夏盈,当然和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这家伙因为是你的狂热粉丝,所以把你劫持到货舱…他要为这种行为,付出他应该有的代价!”
夏盈不敢相信的看着李逸风,可以想象,李逸风此举,就是铁了心要治林海,她夏盈的声誉,当然不可能有损,而此时,林海就必然会成为那个牺牲品。
“够了!”夏盈猛呼出声,这让对林海施加殴击的士兵也住了手,面对她的这种震怒,这些宪兵哪怕是李逸风管辖,也不免要在意她的态度,“李逸风,你最好调查清楚再行事…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里,我发誓,我会追究此事,你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
…
夏盈并不单纯只是一个帝国偶像。李逸风沉默了片刻,联想到她背后的那个家族,联想到她所能说出这句话的底气,终于忍住了要当场掏出枪把这家伙击毙的冲动。
只是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林海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这样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整个背心都不舒服,那样子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把你的女人睡了,你就只剩下这点指使人斯里竭地殴打的本事?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他李逸风的女人,但是却是他之上,那个好朋友,亦是榜样的陈家太子的未来女人。
所以他此刻内心的暴怒,一点不亚于被人夺走了本应该是自己的女人…他绝不打算轻易的放过眼前的这个男子。
“一群兔崽子,打个人也一个个像是软脚虾一样,都给我滚开,我来教训他!”
李逸风的年龄其实和周围这些年轻的宪兵相差无几,但他嘴里说着“兔崽子”,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那种在他的年龄下就历经摔打的气场,勃然而发,是一种可以压制周围军人的老成。
李逸风揉捏着拳头,骨节啵啵作响,他在星舰的军官之中,以打而出名,在这种事迹上,他有一连串辉煌的历程。在同年龄段的军人中,他的搏击能力,除了陈家那名太子,谁也不服。
尽管在陈星睿面前甘拜下风,但对于其他任何人,李逸风则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他之所以要此时动手,皆是因为夏盈在场,他不能拔枪杀人,既然不能拔枪杀人,那么他不介意用另一种方法将他给打死。
他看得出眼前这个青年很能抗击打。所以他觉得自己亲自动手,兴许在将他打死之前,他可以很好的过过手瘾,发泄出此时内心底积压的暴戾之火。
四名宪兵放开了林海,林海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在看到李逸风走出来活动关节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他心底的暴戾。
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冷然和挑衅的盯着李逸风,无疑也有这样一个念头,他也已经很看不顺眼这个年轻的军官,所以他不介意把他打服。只是他躲在这群宪兵的后面,当然只能承受他不屑的嘲讽目光。
李逸风如今站了出来,很明显也是接到了林海挑衅的信号。
林海慢慢的站了起来,周围的宪兵则已经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忌惮,在刚才四个人那样猛烈的殴打之下,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居然还能够重新站立起身?
夏盈也轻轻的掩住了嘴,盯着林海,其实从最开始上船时因为冲突而对他厌恶排斥,到现在,已经没有了这种厌恶排斥之心了,只觉得这个小机械师的身份,竟然越来越神秘,现实中有哪一个运货搞机械的人,可以承受这些军人的这样殴打,还能够站起来的?他的体魄,未免也太强了一点吧?
这样一想夏盈不免会回想昨晚被他揉脚,和他睡在一起的事实,只是在喝酒以后,很多事模糊记不清楚,依稀知道他没有脱衣服,所以她也看不到他的体魄到底到了怎样的程度?她的手不知不觉移到了唇边,想到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胡思乱想这种问题,夏盈脸上不免略生了一丝杂乱的红潮。
…
林海站起来,然后吐了一口血丝。他很清楚,就算他的体魄再强,面对四名军人连带着枪托的攻击,他又怎么可能毫发无损。他知道自己身体最万幸的是没有骨折,但是各种挫伤此时却堆叠累加。
腰部和手肘的肌肉都遭到了重挫,很可能不复灵活性,右手似乎也开始痛麻,力气所剩无几。
但即便是这么不太乐观的身体状态,也压不住他很想将面前李逸风痛打一顿的事实。
看到林海起身和自己对峙的样子,李逸风的眼珠在极度暴怒之后,反倒是气极反笑,“我现在开始觉得,你为什么有可以勾引女人的本事了。”
夏盈眼睛里的怒意浮现,林海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饱含深意,又面向李逸风,淡淡道,“你猜测的没错…我的确是和她睡过了…所以,她是我的女人,麻烦你不要过于关心。”
周围的宪兵一个个沉默而震惊,他们捉奸在此,原本以为此人会立即软趴下去,谁知道,他不光是在几个职业军人痛殴之下还能若无其事,此时居然还这般面对李逸风说话。看到李逸风渐渐黑起来的脸,每一个在场军人都感觉心脏在颤抖。
夏盈怔住,她没想到,林海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翻言论。而她也清楚,这是林海再为她的踌躇犹豫,替她做出了选择,同时,为她挡住了这之后的狂风暴雨。
他到底知不知道后果…
他难道不清楚,就算是他这样说了,自己也不会感激他的么?甚至还会为他如此擅自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而愤怒!
这人为什么这么傻?真是一个不怕捅破天的小机械师啊…
“找死!”李逸风脸上的黑气累积到极点,脚部积蓄的力量迸发,整个人就像是一道旋风一样,以一种风暴袭来的姿态,冲到林海面前。一拳就那么毫无花巧的挥出去,那种带着空爆的力量,让所有人都面容肃静。
林海抬臂去挡这一拳,而右臂在刚才的殴击中力气正在流逝,连抬臂都十分困难。尽管如此,还是在李逸风这一拳扑至面门的时候,右臂格在了他的拳腕之间。
“嘭!”得一声破响。
李逸风巨大的力道从林海的右臂斜压下来,林海的格挡几乎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不过轻微的将李逸风的拳头偏移了半寸,然后拳力在他的肩膀处迸发。林海整个身体传出一声震响。一抖一耸,朝身后退了两步。
这次右臂是完全的抬不起来了,李逸风的这一拳,彻底的让林海的右臂丧失了活动能力。
一拳将林海送退两步,李逸风暴风般的进攻姿态并没有结束,单脚支地,身体一个旋转,另一条腿铁掀一般照着林海甩了过去。
整个货舱空地上,就像是多出了一把战斧,力量和劲道都无可抵御般劈向林海。
周围的宪兵们,看到林海抬起了左臂。此时人们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愚蠢”!
李逸风的这条腿劈下来,如果劈实,那是怎样可怕的力道?曾经和李逸风在一个训练场的军人见过他的展示,当时直接将一根双杠的钢管劈弯,这样的力量之下,如果用人力去扛,别说林海那唯一剩下可以活动的左臂,如果长驱直入被这战斧般的一脚砌在身上,那种威力绝不是普通人的骨骼可以抵挡,恐怕不连手臂带几条肋骨被劈断,绝对止不住这一脚的冲击力。
所以面对李逸风这样恐怖的一腿,唯一的应对方式便是躲开!
不过接下来军人也能瞬间反应过来林海这个愚蠢选择的无奈。李逸风的这一脚,他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躲得开?
所以当李逸风脚劈在林海格挡左臂之上的时候,众人似乎已经准备即将要听到他骨骼清脆断裂的声音。
林海的左臂和李逸风巨大的腿力撞在了一起,弓起的手肘顿时被巨力压缩,朝着他的胸口处一矮!
李逸风在这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看到林海唯一有活动力的左臂格挡的时候,他已经露出了齿冷的笑容,这种螳臂当车的行为,他不介意很快让林海为他的愚蠢买单。
然而在自己的腿劈中林海手臂的刹那,他不是没有感觉到那种阻滞的感觉。尽管他清楚自己这一腿击出,林海任何防御的行动都只可能像是挡在坦克机甲面前的混凝土墙一样不堪一击。但应该有的阻滞反抗感,却并没有那么强烈。
就在李逸风眼神一眯的瞬间,林海的左臂突然从他的脚背上弹起。竟然并没有想过硬拼,而是借用了李逸风这一脚的力道,他一个侧身,身体在急速的扭转下迅速朝着踢出这一脚后防备大开的李逸风怀中撞去。
李逸风显然没有料到,林海在活动力受阻的这一刻,竟然还有这样猛烈的爆发力。林海的腰腹肌肉受损,单纯避开李逸风这一脚或许能勉强做到,但那以后,再朝他近身,就难上加难。
所以他借住李逸风的力量,等于是在他这一脚甩来的瞬间,在他的脚上摁了一下,借着那股反弹力,带着他高速贴近。
林海在李逸风的面前一顿足,身体急速旋转起来。
而看到林海顿足,李逸风也同时侧身,矮头,手肘击出,做出了无数严苛训练和条件反射下最正确的回击。
林海旋身的一瞬间,犹如锤锥的手肘肘尖在贴身的一瞬间锥中李逸风的太阳穴。然而却因为李逸风下意识的矮头动作,距离太阳穴的位置有了半寸的偏移。与此同时,李逸风也同时侧旋身,手肘肘尖也几乎是和林海短暂的先后差距下,命中林海的后脑。
乍合骤分。
李逸风被这一肘锥击打得身体不稳朝旁连续斜移了两三步,才歪着身站稳。
林海则扑倒在地,刚才他的脑门就被枪托狠砸,现在似乎终于受了重创,终于半跪在地,想再度站起来,但双目已经被一片麻黑笼罩,瞬间倾吞了他所有的神经,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众宪兵手握着枪械,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这还是在林海事先被殴打的情况下,竟然让自己的长官遭到这样难堪的重创?他们不难想象,如果林海不是腰腹挫伤受损,速度爆发比刚才再快一线,手肘正正的击中李逸风太阳穴,那么现在的李逸风,会不会已经倒下?
李逸风回过身来,但这次不是怒火中烧,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倒地的林海,片刻之后,他对那些宪兵道,“把他带到禁闭室,先关起来!”
第十五章 太空没有眼泪(二)
客船里没有禁闭室,禁闭室只是在船舱里临时的一间堆放清洁杂物的窄小房间,房门上了锁,两名军人守在门口,透过圆形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被收束带反绑了双手倒在地上的林海。
两个宪兵神情略有些复杂,李逸风在星区舰队之中能打是出了名的,实力之强,不做第二人想。尽管他的外表异常年轻,但却一点没有影响到他们这些宪兵平时对他的崇拜和敬畏,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他的“凶名”所致。
哪怕是平时再争强斗狠的军人,在李逸风面前,保证都会没有了脾气。他们一点不怀疑等闲五六个宪兵,对上李逸风也只会是拾柴添火的。
然而就是禁闭室之中的青年,竟然可以在事先被重击殴打的状况下,还能让李逸风那样的难堪,险些将他们这个不可战胜的上级击倒…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们看着房间里的林海,多少面容有些怪异。
无论林海和李逸风那一战赢得了这些崇尚强者的军人多少尊重,但都无可避免的,所有人都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片黯淡无光的未来。竟然和帝国偶像夏盈有说不清楚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夏盈是将要成为陈家那位将星的女人。
这样一来,门后的这个青年,招惹到的可是帝国的陈家。这个有着五星上将,帝国大贵族荣耀的家族…而听说这个青年似乎只是一个机械师。一个小小的机械师,前途恐怕就将这样的毁了。等到抵达新南星,李逸风很有可能将他直接转交到首都星…到时候可以很轻松的以劫持帝国偶像夏盈的罪名将他提到首都法院,判个流放,或者丢入监狱,他很快会在监牢里度过一生。
两个宪兵对视了一眼,都叹了一声摇摇头。帝国偶像夏盈,普通人,哪里是这么好接近的?
而在禁闭室里的林海,却早已经醒了过来。
感受到双手被勒束带所反绑桎梏,整个人倒在有着清洁工具的狭小房间里,林海抬起头来,就透过房门的玻璃看到了外面两个士兵的侧脸。两人时不时朝他望进来,一副惋惜而感叹的模样。
既然回复了意识,也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李逸风定然是怒火中烧,所以才把自己丢进了这里。
周身有些酸痛感,但这种痛楚对于林海而言,还算不得什么。他检视了一下周围,当然他还没有将可以和大卫联系的通讯耳机和腕带电脑随身携带,这些都放在他头等舱的专用个人行李箱之中,然而除此之外,他那个记录了李安号码的手机,却是应该被宪兵们查没了。
林海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运载刚铎拉机甲的货车还停放在货舱之中,他还是要将这台帝国机甲送到新南星被俘虏的西庞帝国少将斯坦的手里。这关乎到大鹰帝国一些军人荣誉的存亡,以及背后一些阴谋,和为之付出生命与信仰人们的一个公正评判的交代。
所以他还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他感受了一下身后反绑着自己双手的束缚带,微微挣了挣,体察到束带的形变…他可以确定,如果真的要逃出这里,这条束带和外面的两名舰队宪兵,都阻止不了他。说起来,李逸风这样的人仍然不了解他,如果现在反绑着他的不是束缚带,而是一些高强度的金属手锁,那么他可能真的就无可奈何了。
只是林海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出去,他也不可能在抵达新南星后,被李逸风随意押送摆布。所以他需要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当这艘客船抵达新南星空港的时候,这个时机应该也就到来了。
想到了后路,林海反倒并不担心起来。他坐起身,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立即引起了门外警卫的注意,但关注是关注,两名宪兵并没有什么警惕戒备的必要,林海双手被束缚带所反绑,这个杂物间也从外上了锁。对宪兵而言,现在的林海处于完全被囚禁的状态。
而至于看到他起身的这个动作,还让他们微微撇嘴…他醒了过来,所以他很快便会明白,自己面临一个怎样的处境了吧。
对于一个普通的小机械师而言,他应该会渐渐清楚,被舰队宪兵所逮捕,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审判。他会最终开始后悔,陷入深深的恐惧和对权势者的敬畏之中,然后一点一点的被这样的压力摧垮,会开始后悔,怎么会在这里遇上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的地位之间,总是有不可逾越鸿沟的。
就在门外两名宪兵透过观察窗看着林海生出这种惋惜想法的时候。
在房间里的林海却根本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沮丧和悲哀。反倒是安静的坐着,大概是因为之前被殴打,所以他的嘴巴有些发苦。
然而他却莫名的想到昨天的那个夜晚,那个唇齿和自己乍合骤分的女孩…
所以嘴角这种略有些甜腥的味道,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让他很难忘。
…
舰桥之上,夏盈披着一件大衣站在高挺而充满一种无形戾气的李逸风身旁,面对着舰桥观景窗外。
她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以下修长的粉颈,制片人沃伦等人远远的站在宪兵拱卫任何人不得接近的警卫线之外,正一脸担忧的朝那位帝国偶像看过去。看到李逸风快要杀人的表情和周围这些宪兵的戒严,沃伦等人预感到发生了什么,总体有些人心惶惶。
“我只是没有想到,堂堂一个星舰副长,星区舰队中拥有出类拔萃身份地位的人,竟然会栽赃陷害一个无辜的机械师。你不觉得这是一种羞耻吗?”夏盈侧目看着李逸风,这个角度刚好看得到他额角的一抹淤青,直至现在,夏盈也没想明白,竟然有人可以这么近身让李逸风这样的难堪。
李逸风低沉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你该明白,如果‘他’知道今天海鸥号上发生的事情,会有多么的失望?”
听到李逸风口里的那个“他”,夏盈的面容终究闪过去一丝不豫和纠结。
“无论你和禁闭室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货舱的那一切,我都可以装作没有看见。但昨夜你的失踪和今天的动静,都必须要一个人承担起这一切。那个小子,他应该获得应有的报应。”
“什么是应有的报应?难道仅仅和我有所接触,他就犯了滔天大罪?如果是这样,那么以后和我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面临这样的厄运?我是什么,或者你们让我成为了什么,恶魔吗?”
“他和你可不是仅仅接触这么简单…他挟持了你,光是凭这一点,就能够让他登上帝国法庭,进行审判。而且,他还涉嫌动手殴打星舰的宪兵,这些罪名加身,他已经无法置身事外。”李逸风揉了揉额角,太阳穴前三寸的部位,还带着淤青,轻揉着那个部位,感受到那种痛楚,他皱了皱眉。
“看来那些周刊上豆腐块文章对你们的形容还真是没有错,被操控的正义比蓄意的犯罪更邪恶!”夏盈齿冷一笑道,随即她顿了顿,双手紧紧的攥着,但最终是做出了决定,道,“我可以答应你,对新南星的纪录片考察一切按照你的要求办事,而且在这之后,我可以去往首都星,停业休整一年。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将他放了。”
“你为他动心了?”李逸风眼睛一瞬不眨的落在夏盈身上,眼珠里渐渐充满了恼怒,“你是个不受桎梏和一直坚持自我事业的女人,现在竟然要为了关在禁闭室那个家伙甘愿放弃自由休整一年?”
听到夏盈的这个交换条件,李逸风内心何尝不震怒,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为了避开自己的监护,她可以伪装上船,哪怕自己一分钟对她的监视,都会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提她执拗的对纪录片,对自身事业的坚持。曾经远在首都星的陈家或多或少的向夏盈传递了意图,希望她放下手中的工作,渐渐从帝国偶像的身份上淡出,开始着手准备面对未来的生活…但夏盈一度置若罔闻。
对于这样不甘受约束的女孩而言,如今居然自甘休整一年?而仅仅是为了杂物房里关押的那个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的男子?
面对李逸风的震怒,夏盈的神情很平静,她那张异常美丽的脸有一种云淡风轻的距离感,“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他这场遭遇因我而起,如果以后想到有这样一个无辜的人因我受牵连被流放或者关押在牢狱里,相信会让我的心底有一个阴影。”
夏盈叹了一口气,“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对你而言无足轻重,惩罚一个小人物,哪怕你以他挟持我的罪名,事情也得不到彻底的解决。我想过了,既然我未来注定是会嫁给‘他’的…那么我迟早有一天会要准备盛装进入那个家庭,迟早会过放下一切安稳相夫教子的生活…正好拍摄完这场纪录片,我可以进行一年的休整,以开始适应今后的日子。未来一年,我会去往首都星,和他接触…尝试着与他,好好相处。”
夏盈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那双从来未见彷徨的流苏盼目第一次出现了迷离和濛茫之色,注视着窗外的宇宙…那里有美而哀伤的星云。
第十六章 太空没有眼泪(三)
制片人沃伦,夏盈的搭档主持吉米,此时则看着舰桥那头略有些传奇的女子。他们心底有一种莫名的叹息,刚才他们虽然没有靠近夏盈和李逸风两人,但两人说的话,在他们尖竖的耳朵之中,却是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制片人沃伦一直以来,都是夏盈一些超人气纪录片的策划者,可以说,是他打造了面前的帝国偶像。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的潜能,她可以战胜很多的困难,有坚强的心智,有不受约束追求梦想的信念,有资本成为无数人喜爱的超级巨星。但似乎现在却要为了个人原因而在帝国民众们的视线里淡出一年时间,这该会让多少人陷入唏嘘和失望之中?
但他明白这不是他可以干预的,夏盈背后涉及着帝国的那些高层的力量联合和制衡,所以有时候她必须要做出妥协。
哪怕是她期望像是一只飞鸟振翅高飞,但现实是想要抵达彼岸,必须要穿越大洋漫长而无边的风暴,更多时候不是获得自由,而是身心疲惫,妥协折翼在风暴之中。
而现在,她终于就要折翼了吗。
…
李逸风行走在长廊上,身边一位副官朝他看了一眼,低声道,“少校,你真的打算,释放在禁闭室那个小子?”这名副官在李逸风身边多年,知道他的行事作风,也知道在货舱之中,那个青年和夏盈之间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关系重大,李逸风真的若是将其释放,若是有什么牵扯,未来难免不会担负起相应的责任。
李逸风没有看他,自顾自向前走道,“你和我在星舰军校时就认识,所以这件事,你仅只能询问这一次。从现在开始,你要将货舱发生的事情,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副官凝色,背心的冷汗簌得泌了出来,他恨不得掌自己两个嘴巴,悔恨自己为何会如此多嘴。
李逸风没有继续责备,停顿了一下,对这位自己的心腹道,“餐厅之上的事情毕竟众目睽睽,而我们当时全客船的搜寻,难免不会引起这些乘客的注意,而这个世界上,人的嘴是比量子通讯还要发达的工具。头等舱,甚至那些普通客舱里面,也有人们开始传言起夏盈在餐厅的事情来。在这种情况下,要防止他们再深入进行挖掘,我们能用各种办法堵住禁闭室那个小子的嘴,但难道还能堵住这艘船数千人的嘴?”
“把他暂时放出来,让他获得在这艘船上的自由,那些人们就不会胡乱多加猜测了,并可以借此让夏盈看到我们的诚意,”李逸风双目泛出一丝精芒,“但船抵达空港之后,跟上他,逮捕他!”
…
经过了两天的航行,海鸥号航空船和天马号护卫舰通过了最后一个跳跃点,抵达了新南星所在的宙域。
此时在客船里的每一位乘客,都可以通过舷窗,看到泛着紫色光芒的新南星正远远在望。而在新南星“看上去”不远的位置,正是一轮巨大的恒星太阳。
通过屏蔽了宇宙射线的客船防辐射玻璃,过滤了恒星太阳的耀眼光辉,人们从客船看到的是一条一条从恒星上支出来的“日冕”。
这些日冕之余恒星,就像是螃蟹的腿。
客船人们的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要知道这些日冕,每一条都十倍于新南星整个星球的直径。那是怎样壮观的场面。
飞船开始向着新南星接近,新南星是一个体积在河畔星五倍大的星球。但繁华程度远比富庶的新南星差了太远,这里大部分地区都是无人地带。
帝国开发的工业区,住户区,有人居住地带,相比起新南星的整个无人地区面积,就像是一只牛身上的一块瘢痕。
此时在杂物间里的林海,也可以透过舷窗,看到巨大的新南星正在两艘飞船的腹下,露出广阔不着边际的黑灰色的地表。但此刻飞船距离新南星空港,仍然有两个小时的航程。
脚步声从外面长廊传来。
透过圆形观察窗,林海看到外面的两名宪兵朝一个方向躬身敬礼,然后有钥匙插入门栓的声响,“咯啦”一声,房门打开。
夏盈和四名陪同的舰队宪兵走了进来。看到被反绑着手,坐在地上,面容有些淤青的林海,夏盈蹙了蹙眉。
一名宪兵上前,蹲身在他手后面解开了束缚带,手脚顿时一松,从桎梏状态恢复了自由。
林海没有着急活动血液不畅的手脚,而是抬起头看着夏盈。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逸风会放了自己,但看到夏盈,大致明白兴许她和他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做出了什么妥协。
所以林海在这一刻,感觉内心突然沉甸了下去。
在观景台,他听到了夏盈的倾诉,明白她抗争的愿望。那个时候,他选择转身离去,但他因为夏盈的腿被扭伤折返之后,也就默认了支持她的抗争。
所以哪怕是后来在货舱面对杀气腾腾的李逸风,林海也没有做无谓的辩解,也根本不需要辩解,夏盈和他都是自由人,不需要向人解释昨晚发生了什么,比起低声在强势者面前乞求谅解,林海更愿意选择用拳头作出真理的抗辩。
然而牵扯进这个漩涡中的林海被人反绑丢进这个杂物间也没有任何告饶。而本更应该抗争自己命运的夏盈,却在这一刻选择了妥协。
这是什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吗?
还是自己可怜的自作聪明,自作多情?
所以林海抬起头来,注视着夏盈,“说实话,看到你在这里出现…我很失望。”
一直注视着宪兵解除林海桎梏的夏盈,眼波因为他这番话突然波动了一下。
这种波动像是一种剧烈的情绪要从她纤弱的身体内部迸发喷薄而出,但这种情绪上的激动很快被她抑制了下去,就像是原本眼睁睁看着快要飞出压抑低沉风暴的鸟儿,眼看着天光在前,即将飞临云端之上美好乐土之际,突然又被一道闪电劈中,眼前一片黑暗折翼的绝望。
当美好的愿望和绝望形成落差之时,取而代之的就是强烈的不甘。
而眼前的人,并不知道她这样的不甘。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了不牵连到他,做出了怎样的妥协?她想过迟早会去往陈家,但没想到这个过程因为客船上发生的这一切,而提前到了未来一年,所以现在他就只剩下风凉话?
“你失不失望,与我无关。”
夏盈的目光闪烁着,然后用一种冰冷的,如濯莲般的姿态,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林海愣了一下,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女子此时为何说出火药味这样浓烈的话,他只是在乎这话语的态度,像是刀子一样冰冷。
而有时候语言,才最是伤人。
“你本是不应该出现的…”夏盈盯着林海,狭小的杂物间回荡着她有些清亮和动听的语音,但这样天籁的语音,却更像是一种指责和宣判,“如果没有你,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到自己未来一年将和陈家那个太子的交往,夏盈的美眸毫不避讳的注视着林海,看到他凝住而略有些暗沉的目光,看到他嘴角和面容上的多处淤青,看到地上解开的那些束缚带和他坐在地上的样子,她几乎是想要将头扭开去。
眼前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自己这样锋锐的人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做朋友,都会像眼前这样,割得他遍体鳞伤。只有陈家太子那样的人,和她才是一个世界。
她的手在私下悄然攥紧,想到了和面前这个青年碰面的种种,昨天登船的误撞,头等舱碰面的尴尬,中途餐厅的过节和横生枝节,那个夜晚观景台上他握住自己脚的触感,在货舱汽车里肆无忌惮饮酒的痛快…
这些痛快的经历,都是她此前未曾经历过的…然而这一刻,她轻咬嘴唇,似做出了决定,略带寒气声音再度响起,“我们本就是处于不同层次,不同世界的两种人…”
“你不懂我生活的世界,我也不懂,更没兴趣知道你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和你在一起,你该清楚自己所陷入的麻烦。这次只是你走了好运,获得了自由之后,如果你还想保持这样平静的生活,不想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那么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说起你曾经见过我…昨天的事情,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告诫的天籁之音带着直逼冬日辰初的寒气,在这个小小的杂物间响起,令闻着都有如处身寒冬的错觉。
然后她颀长的身段转身,走向门口,背影微微顿住,清美的瓜子脸微侧过来,看到林海那张从来坚毅的面容浮现出来的那一抹无奈黯然,淡淡道,“好好对待你今后的生活,机械师是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我们,兴许不会再见面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莫名一紧,而这种心悸却又不知道来自何处。
但她最终向前迈出了一步,离开了这个杂物间,传来高跟鞋在舰桥长廊上逐渐远去的声响。
李逸风一直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房间里的对话,当夏盈和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刚好能够看到杂物间里默然的林海。
看到他彻底的沉默,李逸风侧头朝身边的副官道,“客船到港后,解除对他的逮捕令。”
副官怔了一下,不明白这位星舰副长的上司为何会突然收回对林海的逮捕指示?
李逸风看着在他眼里算是失魂落魄的林海,淡淡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机械师…我能理解,刚才夏盈这番话对他的打击和杀伤,一点不亚于把他丢到首都星的法庭上进行一场残酷的审判…之前要逮捕他,是因为他和夏盈之间有不稳定的因素,我不容忍这种不稳定存在。但现在…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人多了,难道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逮捕?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精力耗费在小人物的身上。”
李逸风最后看了一眼似乎还在杂物间发愣的林海,和身边的宪兵正欲离开。
这个时候,舷窗外面不远的宇宙空间中,泛起了一道蓝光。
就像是在一张黑纸上,撕开一条缝,然后用蓝色手电筒照出来。
又像是在深黑如墨的夜晚,天空突然爆出的一朵湛蓝焰火。
然后那些光芒,在飞船的舱壁之上,照射出一闪而逝淡淡存在的投影。
这道光影,吸引了两条舰船上的所有人,包括了李逸风和他的宪兵们此刻的目光,李逸风的双目朝着太空望去,突然喃喃自语,“怎么会…?”
久经太空旅行的人,对这样的蓝芒一点不陌生。从术语上来说,这种蓝光是因为飞船穿过跳跃点时因为撕裂空间而产生出的大量宇宙辐射所导致的现象。
而通俗点来说,就是此刻,有另一艘船跃迁出现在了他们侧翼。
李逸风疑惑的是,因为这里的地理条件异常特殊,恒星的活动会影响通讯,所以在进入新南星宙域的时候,都会事先确认宙域周围的舰船的出没情况,避免在航线上发生“撞车”的危险。他们天马号护卫舰护送客船来到新南星宙域,本就事先得到了这个宙域附近所有帝国船只活动的情况,而这个时候他们所在的航线上,除了海鸥号和天马号,不应该有其他的舰船进行跃迁航行至此。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那道蓝光的时候,林海就倏然眯眼。
而此刻包括了林海在内,客船上的所有人,恐怕还并不清楚,一场即将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一场席卷所有人命运的风暴,正在这一刻,像是一只巨兽,从这深空之中,撕开了幕布,探出了獠牙。
第十七章 太空没有眼泪(四)
当湛蓝色光芒出现在太空的时候,对客船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振奋的体验,试想在漆黑如墨,以光年为距离,以动辄数万年为瞬息永恒的太空之中,有这么一抹鲜艳的动态色泽涌现在人们眼前,就像是上帝馈赠的珍宝一样令人振奋。
客船上的乘客尽管进行过跃迁旅行,然而还没有亲眼见到这样跃迁跳出空间的实景。曾经有位旅行诗人将太空跳跃比喻为和古地球夏日海豚跃出水面一样优美,一度令人非常神往。以至于现在所有乘客们目光里没有反常,只有对这种奇景的赞叹。
但是任何一个有太空航船经验的人都明白,此时此刻,发生了非常状况。
空间的搅动结束,一艘色彩斑斓的星舰出现在了海鸥号和天马号护卫舰的侧翼。
这艘星舰看上去有别于其他的客船和天马号这样的帝国军方战舰,体型也超过天马号护卫舰,天马号与之相比,就像是一个小个子面对一个高个子一样的差距。
星舰的造型有些奇特,前端像是货币铜钱一样圆形的舰体,两侧有奇怪的凹槽,通体都有一种古怪而色彩斑斓的涂装。整个星舰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危险的鱼一样盯着面前的两条舰船。
这是一艘战舰,且不仅仅是一艘普通战舰,而是一艘驱逐舰!
这样的涂装出现在民用船只上面都会觉得怪异,更何况在一艘驱逐舰的身上。深海之中越是色彩斑斓的动物,就越是意味着诡异和危险,在此刻的太空之中,这条舰船的出现,让在观景台观摩的海鸥号乘客们,也渐渐开始从最初的兴奋,演变成某种不安惶恐的情绪。
此时此刻,一艘护卫舰,一艘民航客船上的不少人,都在通过舷窗,注视着外部的情况。在八爪鱼螃蟹一样张牙舞爪的恒星背景下,这艘驱逐舰静静的出现在宙域侧面,一动不动,让人越加有种毛骨悚然。
海鸥号的航行室中,船长和轮机长众人已经手忙脚乱。
“赶紧和对方进行通讯!”
“恒星活动干扰中,和对方距离过远,电磁发射有极大的衰减,通讯信号无法被对方获知,我们也收不到对方的信号。”
“加大功率继续尝试接通通讯,打出照明信号弹,询问他们的目的。”
海鸥号船长有着近二十年的航行历史,在关键时刻经验有极大的作用,他此时看着屏幕上那艘沉默星舰被探望镜放大在屏幕上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天马号,天马号,这里是海鸥号,我们需要确认那艘船的情况,是否你们军方的接应战舰…”
“滋…滋…我们也在和对方通讯确认…请稍等…”
航行室陷入一阵短暂的静谧之中。
除了船长之外,这里的轮机长,大副,船务处长都在民用飞船领域有或多或少数十年的经验,此时每个人的面容都掩不住一股惶然之色,显然都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在这可怕的静谧之中,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开启那个潘多拉魔盒一样的不祥征兆。
海鸥号客船的各舱室之中,人们一群群贴着舷窗,从这短暂的交汇静谧之中,人们已经预感到了一些问题,看到在舷窗外距离客船不远处的天马号护卫舰,再看到视野中有宽广地平线的新南星,他们终于从对一场有着冒险刺激的欢乐旅途的憧憬中回过神来。
一个胖子贴着玻窗的脸开始逐渐扭曲和变化,然后在极度的惊骇中,惊呼出那个字眼。
“…是空贼!”
整个客舱,似乎在极短时间的一阵寂静之后,人们的面部表情,开始顿时渐次惊恐惶遽的变化起来。
“这是空贼的涂装啊!”
“天,我们竟然遭遇了空贼!”
对于最近在米兰星区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南星空贼问题,很多人无不知晓,这已经成为了文明社会的热点话题。然而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空贼尽管是一群亡命之徒,打劫货船,挟持人质勒索政府。但毕竟是发生在别处的故事,和他们这些生活在文明社会,有家室,有地位,有恋人,有亲人,有安逸的工作和每月度假的生活,相差甚远。
空贼虽然出没于新南星宙域,但实际上人们都知道,空贼大多都在帝国疆域外围活动,其实真正距离新南星,还有好几千万公里的距离。更何况,帝国的巡逻舰队往往只是巡视一翻,那些空贼就跑得远远的。更遑论在距离新南星这么近的地方,出现空贼!
客船之中立即显得兵荒马乱起来,有婴儿骤然的哭泣声,有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也有小孩的奔跑,更有人争先恐后的扑向观景窗,兴致勃勃的看着这艘空贼的舰船。尽管很多人惊恐,但同样对很多人而言,空贼就像是一个展览品一样,提供给人们话题,供人们观览,与之更多的,并不是恐惧,而是好奇,想看看这些被帝国战舰追得鸡飞狗跳,时不时打劫货船,让那些剥削接资产阶级跳脚痛恨的家伙们,到底长得一副怎么三头六臂的模样。
所以此时的海鸥号客船之中,一双双的眼睛不光仅有惊恐,还有好奇,欣赏,各种各样的神情,关注着太空里那艘色彩斑斓的战舰。
…
此时的舰桥走廊之上,李逸风面色阴沉得极为可怕,他旁边的副官看着飞行在客船身旁的天马号护卫舰,知道现在的护卫舰船之上,定然也会如客船中一样忙乱。天马号护卫舰在出航之时,船上的军人们想到自己要护卫的那位重要女士,就已经是人人振奋,当护卫舰的雄姿伴随着客船发车突破飞离星球的时候,人人都感觉到冲头的热血。
却没有想到,这次出航,竟然会遇到眼前这样的局面。
这艘客船的人们太相信帝国战舰的威严,以至于只有李逸风这样的人,以及天马号护卫舰极具战斗经验的军人们,才明白此时此刻,他们处在了怎样不利的情势之下。
李逸风感觉到心底的一抹掠过的恐惧,看着太空上的那艘无比危险的战舰,喃喃道,“什么时候,新南星的空贼竟然有了这种级别的驱逐舰?”
正是因为知道天马号护卫舰的作战能力,才明白和眼前的驱逐舰比起来,他们的差距。
客船舰桥室之中,船长等人无比焦灼的等待着旁边护卫舰的回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