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墨黑的眸光闪了闪,俊脸凝重严肃:“是本王姑息了她,才让那擎苍有机会救她出去,并给她恢复内力。他们二人早在数月前就开始谋划了,凤翥宫被叛变,有她参与。然而,本王当时却真的相信她是为了骞儿之死,过于哀伤导致心脉受损、感染风寒伤及肺叶。”
“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她?”当时王爷下令挑断前睿王妃手筋脚筋,却又半途阻止,只挑断其右手筋脉,让其不再害人。只是魔音无声无形,若要灭绝这种笪嫠邪术,只有杀掉这个曾经的王妃。他们想,王爷定是狠不下心的,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凌弈轩的确在想到与慕曦的那些旧情时,下不了手杀她,但是他有办法让她不再用魔音伤人。
思及此,他颔首,示意部下将慕曦押进来,挥手让阿九青书他们退下去。
“你还是舍不得杀我。”慕曦捏着受伤的右腕,微抬下颌站在凌弈轩面前,凤眸噙着一抹骄傲,“惹不得就代表你对我还有感情,旧情难忘,是因为当年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呵。”
他霸气的剑眉挑动了一下,抬眸冷冷盯着这个女子,薄唇威严抿紧:“当年,你确实是我第一个女人,不但是我第一个女人,还是我生命里第一抹阳光。”
“…”慕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帘一动,‘望’着他这个方向。“你没有忘掉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他沉沉盯着那张脸,没有做声。而后掀袍而起,转身看着那幅磅礴的龙尊江山图,盯着帝都那个点,“我只是开始明白,当你自作主张受我那一剑起,我们就结束了。之后的不甘心,是你的本性所为,你慕曦有巾帼英姿,却也会一念成魔。”
慕曦的心揪起来:“如果你当初肯给我机会,我们其实可以重新开始。”
“是你自己不肯给自己机会。”他扭过头来,深邃的眸中已是波平如镜,无波无澜:“当年你是奉命接近我,继而爱上我。之后你怀上擎苍的孩子,被笪嫠姑姑逼迫,选择自尽来救我。只是当时你为什么不选择与我共进退,共存亡?”
慕曦脸蛋一僵,一时语塞:“当时你才刚起步,根本地挡不住姑姑的追杀。”
“呵。”他讥讽笑了声,朝慕曦走过来,“那我现在为什么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当年笪嫠姑姑依旧让你师姐来杀我了不是吗?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你觉得当时的擎苍比我有实力,加上你又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决定重回凤翥宫,与他共谋大事,等待时机。那一刻,你只是在与我决裂,做出最痛苦最无奈的样子,留下后路,之后擎苍救你于破庙,让尹诺雨发现,趁擎苍去寻草药,刺伤你的双眼、关你于大箱沉湖。呵。”
他笑得愈发冷,走到慕曦身边,利眸盯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永远懂得给自己留后路,永远在暗中审时度势…那年被擎苍就出湖底,养好伤后,你重回圣教复命,却被乌蓝毒控制入宫扮孝宁皇后,加上擎苍当时为了独占轻雪这只神凤,不肯将她交到圣教,遭到圣教追杀。你立感无望,火速又将目标定在我身上,一是你笃定我爱你入骨,二是你认为你和骞儿的病只有神凤能治,所以你选在我与轻雪发生误会的那一刻出现在我面前,带着你和擎苍的那个孽种…”
“不是这样的。”慕曦妆容惨白,张皇后退一步,背抵桌沿。
他面容冷佞,扫一眼那张凋零的脸,不再走进她:“起初不让我除掉轻雪肚中的种,是因你要做‘好姐姐’,标榜自己,继而用一钩毒害她,是因你要独占我,利用我,绝不容忍有人可以挤掉你未来主母的位子;你清楚的知道,我当时为了你和骞儿的五内俱焚,可以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因为你深知我的性情,更不断在我面前表演、哭诉,就是要让我知道,当年那一剑,是我害了你,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母子,让你们吃苦,受尽委屈…”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新生儿救骞儿,不就是你那妖僧出的主意么?你真的是一计连着一计,从来不把轻雪当做你的妹妹。而当年,我也该死的认为伤掉的只是轻雪的孩子,救的是你们母子,轻雪可以不必拖着我的孩子,再寻良人,而我,从此与你再续前缘。直到轻雪坠河,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残忍。”
再睁眼,眸子冷凛异常:“知道大婚过后,我为什么常年不回来么?因为每每与你在一起,我就感觉我的那颗心、包括那具灵魂,都是肮脏的、无耻的,紧缩得让我难以呼吸。你的脸,总是让我想到我的禽兽行径,让我深刻记得我们曾经的所作所为,那些夜里,拥着你却不断做噩梦,这些已足以取代你在年少时光带给我的美好与撼动。静夜独坐,看着你陌生的脸,我才明白,我一心爱上的是个怎样的女子。”
慕曦坐在椅子上,左手抓紧扶手,指节泛白。
他冷冷笑了笑,走回去,坐回自己的高座上,俊脸恢复一片清朗:“我不知道慕曦你有没有爱过我,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你,当做一缕阳光来爱。而云轻雪,便是那轮暖日。”
“倘若我说我爱上你了呢?”慕曦又霍的站起,脸色如风中落叶,灰白无血色,“假若不爱,又为何费尽心思来纠缠你!她云轻雪算什么,不过是我慕曦的替身而已!”
“呵。”他利眸眯了眯,森冷望着这个女子,“慕曦纠缠一个男人,最大的可能是不死心、不甘心,因为在她的眼中,只有她自己,只爱她自己。”而后话锋一转,突然一声厉呵:“来啊,将鸠酒端上来!”
慕曦脸色大变,踉跄着退了一步:“你果真要赐死我?你别忘了,你还没拿下帝都,我对你还有用处!”
他飞扬的剑眉微挑,墨眸犀利:“慕曦,原来你也怕死,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来啊,喂她喝下!”
慕曦挣扎不已,将桌椅全推翻,用掌风横扫,喉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疯笑:“你让我死,那就等着后悔吧,我还有份大礼送给你们呢,绝对让你们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他墨眸一佞:“拖下去!”
百万大军再次行至终南山山脚,马背上的银盔铁甲男子勒马停步,默默驻足。
他身后的阿九与冥熙相视一眼,挥手示意身后的行军停下。但见山林寂静,只闻雀声。
他策马朝山道上跑了几步,跑到半山腰,闻得隐隐撞钟声。而后大麾飞扬,仗剑跃马奔至那鹤望谷谷外,远远眺望在谷里谷里嬉戏的三个孩子。那是他的一双儿子和新收养的紫苏,无忧无虑的围着鬼医石破天奔跑着,不断叫着‘哥哥、弟弟’。
那稚嫩的童音,那清脆的字眼,竟是撞到他的心坎上,让他喉结滚了滚,眼眶发烫。如果这两个孩子能围着他转,不断叫着他‘父王’,该有多好。如果那个女子,能偎依在他怀里,再喊他一声‘轩’,那又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没有如果,因为伤害已经造成,轻雪永远不肯原谅他。他唇边扯出一抹寂寥的苦笑,最后看了孩子一眼,勒紧缰绳,掉转马头。
“綦儿,僢儿,过来!”一道娇呼拉住他离去的脚步,他蓦然回首,便见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站在竹屋门口,身姿高挑婀娜,一袭带紫花的素裙,长发挽了个婉约的妇人髻,如一枝淡傲的莲,一株寒傲的绿萼。
他的心,猛的跳动了下。这个女人,真是要他的命!
轻雪站在竹屋门口,朝两个调皮的小家伙伸出素手来:“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随娘亲进屋!”但见屋后炊烟袅袅,厅中布菜的人影绰约,一袭浅袍的长风站在屋子里。
綦儿和僢儿正闹得小脸通红,一人拉紫苏一只手,大叫着:“娘亲,鬼医师父说长风爹爹不是亲生爹爹!”
“谁说的!”她纤长秀眉一挑,一把将僢儿扯过来,再冷冷盯着坐在院中的石破天,“鬼医前辈,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石破天嘿嘿一笑,放下手中的白绢和毛笔,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老夫没说什么呀,一直是这两个小奶娃在争论这个问题。他们拉着老夫问,老夫子有答个‘是’啰!毕竟到底是不是,只有你们二人心里清楚不是吗!”
轻雪俏脸一沉,一手牵一个孩子进屋,“以后不许讨论这个问题,你们的爹爹是长风,不许这样怀疑自己的父亲!”
“知道了。”见娘亲在生气,他们只有乖乖点头。他们不敢告诉娘亲,其实长风爹爹在赏星星的时候,悄悄跟他们说,他们的亲生爹爹是父王叔叔,父王叔叔会来接他们的。
他们年纪虽小,却也记得有个抱着他们哭的父王叔叔。父王叔叔很高大,眉毛眼睛鼻子跟他们一样英俊潇洒,还给他们骑马马、给他们擦手。而且,他们越来越觉得,父王叔叔长的像他们,只是娘亲不肯承认而已。
“你们刚才在争论什么呢?给爹爹说来听听。”长风将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抱起,一人亲了一口,放到凳子上,而后挨着轻雪坐下,给两个孩子夹菜。
“在讨论爹爹…”
“弟弟,娘亲说不准再说!”小凌綦忙揪了弟弟一把。
长风凤眸带笑,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笑道:“娘亲越来越凶了,对不对?”
“嗯嗯!”兄弟二人小手握着筷子,点头如捣蒜。
“用膳的时候不许说话!”轻雪给长风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你身子刚好,多吃一点。”
“轻雪,你对我真好。”长风的凤眸愈发温柔,闪动浓浓的柔情。他的身子日渐康复了,轻雪却愈加的体贴细心,无微不至照顾他。有时他觉得,轻雪越是这样,就越是离他远。心底轻叹一声,凤眸淡淡扫一眼谷外,不动声色。
“娘亲真偏心!”
“闭嘴!”
“闭嘴怎么吃饭?!”
“再顶嘴试试?”
“哇,好香的饭菜,老夫来迟了,留一点,留一点啊!”老顽童石破天带着一脸的墨汁,嘻嘻哈哈冲进来,一把抓起碗筷就开始狼吞虎咽,三筷子扫光一盘菜。
对面的一家四口各自举着筷子,吓得目瞪口呆。有人跟他抢么?他们的筷子还没落下去,那盘菜就没了,待到他们眨了三回眼睛,对面的老顽童打个饱嗝,拍拍肚皮闪人了。而盘子的里,一扫而空。
“善音,再去准备一些小蔡。”轻雪无奈放下筷子和手中那满碗的大米饭,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善音道。这已经是入谷大半个月来,鬼医前辈第N次这样风卷残云、横扫饭桌了。没想到,鬼医前辈的饭量大的惊人。
“是。”善音颔颔首,见怪不怪重去端菜了。早在鬼医入谷第一日,她就有了这准备,每次准备两份菜。
一刻后,一家人总算填饱了肚子,轻雪与长风站在谷边,望着吊桥那边。
“他走了。”长风轻道,长身玉立的背影有些忧伤。他感觉,不管是他昏迷前,还是昏迷后,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轻雪的心。
轻雪娇颜淡若,转过身:“我知道。他的百万雄师行经终南山,往京都而去了。这一次他打算一举拿下帝都,登上皇位,而在此之前最后看看他的儿子。往后,他若登上帝位,会有六宫,皇儿无数;假若登不上,他也会自立为王,娶正妃,纳侧妃,不缺女人投怀送抱。”
长风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如果他愿意放下帝位,与你笑傲江湖,你肯回头么?”
她回头,清澈的双眸沉静异常:“长风,我和他现在是敌人。他登帝的道路上,有我这块绊脚石,他日后不会原谅我的。”
“他不该原谅的人,是我。”长风蓦然笑道,朝轻雪走过来,浅淡的袍摆随他的走动随风翻掀,“帮煜祺太子夺江山的人是我,与你没有关系。你只是我未来的夫人,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
他给轻雪勾去面颊上那缕发丝,牵着她的手走到鹤望谷深处的花海里,坐在那片花下,望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和啸声嘹亮、扑翅腾飞的苍鹰,“你看,那些苍鹰若是失去飞翔的翅膀,它们会怎么样?”
轻雪倚在他肩上,清眸悠远:“它们会死。”
“不,它们不会死。”长风搂着她的削肩,凤眸望着那些鹰:“它们可能会越挫越勇,也可能从此过上不必翱翔的平静生活。其实弈轩不一定要夺这个皇位,他的初衷只是保护自己。因为若想生存,你必须要比那些对你以死相逼的人强大。”
她闭上双目,静静感受山风吹拂,眉眼忧愁。而后搁在长风大掌里的素手一软,螓首从长风肩上滑了下去。
“轻雪!”长风忙扶住她软绵绵的身子,拍拍她的脸,在探知她只是睡过去后,提起的心落回原地,抱起她走回竹屋。随即披上披风,牵出马,去了灵隐寺。
[VIP]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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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殿宇里,花擎苍褪去他那一身洁白如雪的雪衫,换上了一袭镶金龙的银袍倚坐金凤朝龙屏障后。他微微倚着,修长干净的指轻托下颌,冷冷注释跪在面前的青衣专使。
“说吧。”就算专使不禀报,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禀主上,圣姑已被睿宗王所擒…”
“滚出去!”话不曾说完,屏障后陡然摔出一只金盏,准确无误砸上专使的额头。
“是!”青衣专使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不敢再吭声,忙连滚带爬滚出去,留下一殿的裨将低着头抖抖索索。
花擎苍的指骨捏得‘咔嚓’作响,横眉怒眼一扫众人,阴冷道:“姓凌的已快破玄武门,直逼华清殿,你们谁去迎战?”
一殿寂静,没人吱声。
“咚!”金屏后又有数只圣品琉璃杯摔出来,落地即成碎片,如那拼凑不回去的昨天。
昨天之前的大半个月,他的死对头睿宗王突然半途而返,带兵直逼帝都。他万万料不到,被派去伏击的慕曦,比他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
死士、狼人、魔音,都伤不到凌弈轩分毫,反倒让他如潮水般反扑,四处搜捕冒充他凌家军的笪嫠旧部,见人就杀,一个不留。牺牲掉慕曦,他一点都不心疼,他心疼的是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军队如冰山一角崩塌、如危楼摇摇欲坠。
拓跋睿渊留下的这三路朝廷大军,护主之心还比不上笪嫠余留下来的那些蚁民,蚁民尚知万众一心、拼命抵抗,这些王孙贵族倒好,不但急务不处、临阵脱逃,更是个个称病不肯出兵上沙场、掌兵不战。他忍他们很久了,心底烧着一把熊熊怒火,恨可食他们血肉、寝他们人皮。等着吧,待他花擎苍登基,他让这帮混蛋朱连九族!
瞥一眼旁边端坐的五岁小皇帝,他眸底一暗,撩袍站起,吩咐那低眉顺眼的假孝宁:“带着小皇帝去华清殿,点号炮,让那帮混蛋进来救驾!”
“是。”穿一袭玄色凤凰来朝宫装的假孝宁曲曲膝,将五岁小皇帝牵过来:“奴婢这就带小皇帝去华清宫。”
他满意颔首,最后吩咐道:“记住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太后,在禁军面前万不可露马脚。另外管好这个小皇帝,别让他乱说话,只需告诉他,他是小皇帝,要自称‘朕’!”
“奴婢知道。”
他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这就则走到后殿,拧开一道暗门。
“我吩咐你的事办妥了吗?”他站在一个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一头白发,面目全非的疯婆子面前,一把拽起那把花白的发,往后扯,俊脸狰狞:“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办…办妥了。”老妇人的脸被扯得仰起,露出她皱纹横生、眼珠浮凸的面容。她的容颜已经完全凋谢了,皮肤呈现过百岁的松弛、苍白,声线嘶哑如破碎的铜锣,“待事成,你要守约放我出去。”
“好。”擎苍阴森森一笑,长指放开那拽着的白发,放在唇边轻佻一吹,嫌恶吹掉那一缕被扯掉的银丝,“看在你曾是我圣主的份上,我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越是贪生怕死的人,他越不让她活!
风吹泰山、雨打青松,几十万金戈铁马围于帝都那坚固城墙下,青书做左翼,阿九做右翼,冥熙带兵押中军,凌弈轩的副将留守后军。
凌家军在攻城,各路大军从四面八方齐涌,将京都四个城门围了个严实。由于下大雨,天色阴蒙蒙的,两军都没有用火战,而是放箭和砸大石。
半日光景,东大门就破了,凌家军如潮水般涌进帝都,先开其他三大门,再攻皇城。只是场面有些怪异,他们一路冲杀,一路杀开数条血路,竟只有一小支朝廷兵来抵抗拦截。
“王爷,传闻那三路大军不肯归顺新登基的小皇帝,果然是真的。”阿九抡着天罡斧,纵马赶来,飞走如风。
“嗯。”穿墨色大麾的凌弈轩点了点头,剑眉攒紧:“这里只见凤翥宫和笪嫠的人,那三路大军又重蹈覆辙避到一边坐观虎斗了,不过,凭他们这样坐享其成的心思,他们永远别想得到天下!”
“王爷!”身后的铁甲青书挥退单膝跪地的传卫兵,张望阴沉沉的四周一眼,勒马走到主公身边,严肃道:“刚才探子来报,那做壁上观的三路大军突然往京都方向涌来,似是有了领头的人。”
凌弈轩剑眉一挑,眸中暗沉得不见底:“原来他们是来下山摘果子了!传我军令,即刻攻皇城,活擒小皇帝!”
“是!”青书立即带兵领命而去。
他朝皇城方向眺望片刻,命令阿九守城墙,抵挡那三路大军,而后马背一夹,朝城西的风僢医馆飞奔而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来这里,只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带着他往这边来,利落翻身下马,走进馆里。只见茫茫雨帘中,那幢二层小楼蒙上一层白雾雾的水花,乌黑寂静一片,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那排长廊,他清楚记得他在五年后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惊喜与震撼。那时她牵着小僢儿站在那里,半妆微酣的撩人心怀,罗袖初单的媚态如风,宛若乘风而来的莲花仙子。
“擦!”这时,长廊后的那间房里,猛然传来一声点火石相擦的轻响,似是响应他的心里感应般,薄薄的窗纸上立即投下一道女子的侧影。而那玲珑浮凸的侧影,正式他日思夜想千百回的人儿!
“轻雪!”他暗唤一声,喉结欢快的滚了滚,持剑跃上二楼。
只是待他推开那扇门,女子如受惊的白雁,蓦的闪入轻帐后。一袭飘逸的浅衫,一肩瀑布般的长发,一对凌波玉足,耀如明媚妖娆的狐。
狐?他用大掌拨开那层层纱幔,为这个想法皱了皱霸气的剑眉。轻雪在他的眼中,可以是淡傲的莲、清悠的梨、傲骨的梅,却独独没有过妖娆的狐。然而刚才那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白狐。
一双眼角上挑的狐媚眼,清澈如水;一身素雅,全露玉足,散发一种致命诱惑力,她可以圣洁,也可以勾人心魄,回眸间,素衫飘飘,清眸中却闪动一种妖媚的光芒。
这个女子是轻雪没错,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全然陌生。
“轻雪!”他急喊,用利剑削断那层层帐幔,疾步追过去,想抓住女子的手,女子却回眸看了他一眼,跃窗而出。
窗外的倾盆大雨依旧,一声惊雷,他赶到窗口,只来得及看到那道白色的影消失在雨帘。他提剑追去,在雨中焦急的寻,焦急的大喊,往女子消失的方向追了数里。
女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皇城后的一处荒郊,一大片杏子林,枯藤老树,大雨茫茫。他全身湿透,拎剑在林子里转了转,折身返回医馆。
轻雪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里,夜灯依旧亮着,书桌上摊开一卷洁白的画卷,画中女子一袭素衣,窈窕独立,侧身敛眸,长发和素衫在秋风里翩跹,似要乘风而去。
他用修长的指抚了抚那眉眼,厚实的大掌颤了颤,将画卷小心翼翼卷起。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要走了,来世有缘再聚。
可是,他不要来世,只要今生。他只要这辈子能和她白头偕老,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带着她,一家团聚就够了。他不信她这么绝情、这么残忍的,待他除掉那群豺狼饿虎,平定四方,一统江山,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门外,雷声轰隆、电光阵阵,雨下得愈发大了。
这样大雨倾盆的夜,大军潮涌,皇城外门玄武门很快便破了,霍青书带兵直捣皇城各大宫门,降将不杀,反抗当诛。一时间,气派庄严的皇城横尸万里,硝烟滚滚、混杀一片。
皇帝处理政事的华清殿,高大魁梧的男子扯掉一身蓑衣,手持滴血的剑,大步踏进殿里。他深邃的双目,已杀得赤红,手背青筋隐隐浮现,一身霸气与戾气。
凤翥宫的这帮乌合之众,不是他不杀,而是时间未到。他原本打算先让这花擎苍坐两天龙椅过过瘾,岂料有人嫌日子过的太安逸,非要走歪路、立歪心,对他咄咄相逼、先发制人,那么他就不客气了。
剑光一闪,一剑挥掉那群攻上来的圣徒之首,大步流星往凤翥宫走。
宫门已破,这花擎苍比睿渊还要不堪一击,好就似那烂泥糊上的墙,推一推,便兵败如山倒。但见笪嫠旧部,寥寥数人,仅懂得用邪术害人,如不敢见光的败国之犬,心智薄弱;凤翥宫,笪嫠姑姑、纳雪沾都没有好下场,这就是教训,他花擎苍三番四次叛教,又凭什么比她们幸运?除非天公瞎了眼;朝廷大军,只要有他睿宗王横在中间,他们永远别想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