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筝侧脸忧伤,让夕阳染得红红一圈,不动不停。她本背靠在白桦树上想自己的心思,突听到浅浅的声音,忙用手抹抹眼角转过头来,笑道:“我们出宫了。”
“出宫了?”浅浅虚弱的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边看四周的景色,皱眉道:“我们是不是要去青衣的住处?二师兄呢?”
“不是。”月筝轻道,眼角微湿,双眸亮晶晶的。她伸手来掺浅浅,扶她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自己则重新靠在树干上,道:“我们不去那里,西门说青衣已经嫁人了,那里拆掉了…”
“青衣嫁人了?”浅浅吃了一惊,小嘴微开:“那晚我明明看到二师兄将青衣抱在怀里,二师兄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一个女子的,她为什么不嫁给二师兄?难道是因为我那夜太莽撞了?我去劝劝她…”
月筝摇摇头,笑道:“你至少不明白你二师兄喜欢的人是谁,他现在正为他愿意倾尽一生的女子留在宫里,这样才算是爱,青衣只是他的红颜知己。”
“你是说映雪姐姐?”浅浅小嘴一抿,一点儿也不惊讶:“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映雪姐姐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伤她。如果映雪姐姐没有嫁人,我也愿意她做我的嫂嫂的。”
“嗯。”月筝才知这小女子心思,朝她这边走过来,坐在她身边,轻握起她的左腕:“还疼吗?”
“还好。”
“西门在给你寻解药,我猜他可能答应了朱樱的条件。”
“什么条件?”
“对胤轩不利的条件。朱樱一直想杀胤轩,我想她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寻到这次机会,一定是不会松口的。不过西门和胤轩的关系,西门肯定也不会答应她太过分的条件。所以我猜想她的主意肯定打在莲毒身上,毕竟胤轩身上莲毒未清,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但是皇后娘娘不是替大师兄寻到千年芝草了吗?”浅浅大为不解,脸上细细的绒毛在夕阳下分外分明:“有了这千年芝草,大师兄的莲毒就能彻底清除了。”
“是啊。”月筝浅笑,为她搭上一件衣裳,隔去夜露:“我只是猜测,这次长公主大婚,景耆王一直蠢蠢欲动不肯善罢甘休,这次也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而西门和胤轩怕是早已做好了准备,等着手到擒来,恰好朱樱又拿你做威胁,西门索性将计就计,给他们杀个回马枪。不过…”
说到此处,她些微担忧起来,秀眉轻蹙:“不过皇宫内人心险恶,暗礁重重,我怕胤轩腹部受敌。这次你我二人出宫来,怕是再也回不到那个地方去了…”
“月筝姐姐,你还想回去?”原来刚才是偷偷躲着哭的。
月筝抿唇,看着远处日落后的晚霞:“没有了这落日,晚霞再美,也是凄凉的。”
“既然舍不得,又为什么出宫呢?况且姐姐也是大师兄的婕妤…我不想呆在皇宫,指向跟二师兄远走天涯,出宫对我来说算是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月筝忧伤道,站起身朝马车走,“走出了那道门,月筝就重生了,不再渴求他能看我一眼,只求,从此无欲无求。”
“啊,月筝姐姐等等我。”浅浅望望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忙起身跟上,道:“二师兄说什么时候能来接应我们?还有,他为什么要弄晕我呢?害得我睡了好久…”
“呵呵,他不弄晕你,你舍得走吗?”月筝托她上车,笑道:“他会没事的,说在天亮前能赶到,让我们继续走。”
“真的能安全出宫吗?”浅浅痴痴望着外面,随着马车的前行,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布帘子。
当今圣上亲自送长公主到宫门的喜轿,在半路就被人拦截了,广午门处陡然燃起重重浓烟,大老远即可见,而守门侍卫与门外乱党短兵交接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于是这里瞬间乱成一团,宫女太监纷纷成鸟兽状丢扇躲闪。
“青楚。”新郎倌叶云坤忙将新娘子从轿撵上抱下来,对她道:“先带皇后娘娘回凤鸾殿,我在这里护驾。”
青楚明了,与丈夫心领神会的对视一眼,牵着大肚子的绛霜往凤鸾殿方向跑,边跑边呵斥那些逃得比主子还快的奴才:“白养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大难临头比主子跑得还快!”
连绛霜则没有叫骂,默默回首望了依旧坐在龙车里的连胤轩一眼,托着肚子往凤鸾殿走。
这边的连胤轩的确还坐在车里,他隔着纱幔望望外面,问道:“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门外是冥党的人,攻势很凶猛,而且人数比我们预计的要多。”叶云坤已扯去那一身大红喜服,露出里面青色的袍子,揖手恭敬禀报道。
“驸马爷,你明明知道我是谁。”车内的人风趣笑出,朗声道:“打仗这是我就不太懂了,顶多可以坐在车里装装皇帝的样子,糊弄一下人,哎,不知道这景耆王爷出现没有呢?”
“皇上在此,他们一定会出现的,毕竟他们的目标是皇上。只是西门公子,如此可否太冒险?”
“冒险一点才够刺激。”车内的人撇撇嘴,唇一勾,懒懒躺在椅背上,“朱樱这女人也真够毒辣的,竟然要胤轩吃这种鬼东西,要是我身上带莲毒,估计一运内力就血管爆裂而亡,不过也整得我心里恶心。”
“这是一种催毒水,无色无味无毒,正常人喝了没事,但是如果体内暗藏毒素,便会被引发出来…所以她才敢以公子你给皇上下这种难以察觉的催毒水为条件,拿出碎骨散解药。毕竟皇上的膳食防毒程序是非常复杂的,她只有以公子你与皇上的关系,才有机会下这一副用银针也查不出的催毒水。”
“他应该不会怪我背叛吧?”
“不会,毕竟公子你是为了你们的小师妹。但是西门公子,接下来的时辰你可得注意些了,你现在是皇上的身份,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话还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支淬火的利箭钉在车板上,立即燃起起那轻曼的纱帐。
“来真的了!”车内的人这才大叫一声,忙从车里跳出来,让其他人护驾,自己也用手抓住了几支利箭,运功一扔直直射成回头箭,撂倒了几个乱党分子。
“来头真大!”看来是真冥党破门而入了,一个个背弓拿箭,来势汹汹。
“狗皇帝在那里!”刚走几步,借冥党开路之光的乱党头领却陡然一声大吼,仿若蜂儿见了蜜,全部蜂拥朝他这边砍过来。
叶云坤忙为他挡住,道:“皇上,往东宫方向跑!”
“好。”他自然求之不得,连忙施展轻功躲过那些利箭,轻轻松松往朝堂方向跑。岂料刚转个转角,一把利剑蓦然朝他刺来。
“呵!”他这下被吓出一身冷汗,忙侧身闪过,借隔壁使力翻落,再回转身子空手赤拳对付朱樱。
“连胤轩,你的死期到了!”朱樱拿着利剑,一声娇呵,剑势生花。
他笑了笑,虽赤手对利剑闪得有些吃力,却依旧调侃道:“有本事你就来,朕等着!”
“你体内有莲毒,我看你能撑多久!”朱樱瞧着他那苍白的脸色,也不急,阴冷一笑,步步紧逼起来。
易容成西门的连胤轩带着暗卫疾步走的方向是鸣鸾殿,他早已派人守好了长宁,凤鸾,昭阳三宫,只等着解决最重要的事。
入殿,只有大内侍卫统领守在那里,连鹰因护送和亲公主,故不能赶到。
其实他易不易容成西门都没有关系,只需西门将乱党引开即可,然后顺藤摸瓜,抽丝剥茧。
“皇上,西门公子已将朱樱渐渐往广阳殿引,乱党也往那边杀过去。”
“西宫那边呢?”
“守住了,乱党还未杀进去,不过冥党的人往鸣鸾殿这边过来了。”
他剑眉一挑,利眸微眯:“杀父之仇,果然是不共戴天的。即便朕给了他一副新的躯壳,一分崭新的生活,他也还是银面夏侯玄!”
话刚落,殿外便已传来刀剑的声音吗,一群头戴鹰脸面具身手敏捷的黑衣人与他的羽林军杀成一片。
他大步走出去,负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人群中那个高高瘦瘦的黑色身影。
那个身影也抬起看他,一双冰冷的鹰眼闪着阴沉。而后几个起落,踏过众人的肩。飞上台阶来。
连胤轩冷冷瞧着重生后的银面夜冥,抿唇没有出声。
夜冥戴了鹰脸面具,身高七尺有余,高高瘦瘦,依旧是一袭黑衣。他与连胤轩对视了片刻,终是出声道:“我在牢里说过,如果映雪想跟我走,我一定会带她走的。这次我不管你是不是手到擒来,总之我进来了,就一定要去见映雪。另外,你的人头不是赏金,而是一命还一命。”
声落,已是使出手里的双锏,直直朝这边逼过来。
连胤轩不得不接过统领递过来的剑,与他对打起来,边打边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朱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你与她勾结,就是断了自己的活路!”
“这个我知道!”银面还在进逼,冷道:“如果不靠她,我如何进得宫来?我不想就此与映雪成为两两相忘的路人,我要带她出宫,她曾说愿与我在山野做一对世外夫妻。这样的生活,只有我能给!”
“你现在是一个冷面杀手,双手沾满血腥,你以为你能给她什么?”连胤轩听罢,眸一沉,心头立即怒火横生,厉声呵斥道:“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是去是留,还犯不着你管!”
吼着,手上的剑势凌厉起来,反攻为守对敌人攻城掠地,不再退让。
银面见难以脱身,陡然双锏一收,抬手吹了个响哨,跃下高台去。而后便见殿顶的天空黑压压一片起来,黑蝙蝠的“吱吱”声咯得人的心直发麻。
连胤轩不得不用剑去击这群龇牙咧嘴的蝙蝠,眼角瞥到银面带着他的杀手手下借靠蝙蝠的掩护纷纷撤退,直直往后宫方向去。
“这些蝙蝠是哪来的?”眼见这些小东西无法快速消灭完,连胤轩皱紧英挺的剑眉,“夜冥懂蝙蝠语,看来是有备而来。”
“皇上,这些蝙蝠应该是从冷宫那边飞过来的,那边比较偏远僻静。”
“冷宫?”连胤轩眸光闪了一下,陡然用长指掐了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响,是那首《净心咒》。
果然不出一会,那群扑腾看见人就咬的黑蝙蝠瞬间安静下来,或歇在地上,或趴在墙上,一动不再动。
连胤轩放开唇边那片树叶,眯眸吩咐起来:“速速派人去冷宫,那里也许还藏着什么朕不知道的秘密!”
“是。”
待望之尘埃落定 待望(三)
映雪将萧阑歆带回了昭阳,只见得这个曾经刁蛮跋扈的女子面黄肌瘦遍体鳞伤,一张娇媚如花的脸因长久没晒太阳皮肤蜡黄暗淡无光。她为她含了一片薄荷百叶草,以保住她的心脉,而后让人去太医院遣御医。
只是茝若房的小宫女刚出门,便又跑了回来,杀人杀到热血沸腾的乱党集结在后宫门外,见人就杀,见东西就夺,似乎对后宫非常轻车熟路。
映雪黛眉微蹙,忙让人将昭阳的大门给顶上看,岂料大门刚关,后门突然就让他们一脚踢开,黑压压一片如破竹之势涌进来。
“娘娘,他们朝茝若房杀过来了。”芷兰急得团团转,大叫道:“后门暗门早就让我们顶上了,应该不会那么快被攻破,娘娘,昭阳里面有内奸打开了门…”
映雪也意识到了,刚才她站在阁楼远远看到皇宫大内侍卫将乱党挡在远处,他们根本就没有涌进来,何以后门处突然就出现了一批乱党?
她不得不让宫女把大殿门关紧,而后抱着妩尘再次爬到那殿后的那处三层阁楼楼顶,等待着连胤轩来救她。
只见楼下厮杀一片,涌进来的乱党只有几十个,却个个出手狠毒,武艺诡异多端,根本不似贫农或夏侯旧部,倒似皇宫里的大内侍卫。
茝若房外自然也有暗卫在保护她,只是门外突然有箭头带火的利箭如雨点般朝茝若房内射落,而且带来阵阵不寻常的浓烟。
映雪带着芷兰站在楼顶,看到不仅茝若房成了烟海,连昭阳其他楼其他阁也是浓烟滚滚,各妃嫔宫女惨叫着四处逃窜。
“娘娘,现在怎么办?”眼见楼下杀成一片,宫婢芷兰急得哽咽起来:“奴婢不想就这么死,奴婢家里该有双亲要养,只等着三年期满能出宫侍养双亲…”
映雪抱着妩尘踩那支射上楼顶的利箭,扯下帘子盖上,用脚使劲的踩灭,厉声道:“只是有人故意趁乱要杀本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现在我们要自救,不要哭哭啼啼…萧阑歆扶上来了吗?她现在非常虚弱,呛不得烟…”
“扶上来了,在这边。”
“快将身上的帕子浸湿,捂住口鼻。”映雪跑进楼里,望着那片渐渐往上翻滚的黄烟道:“他们的目的不是火攻,而是用毒烟,快捂上…”说着,带头一一踩灭那些箭头,不让楼顶起烟,“快踩灭,这样我们还能缓一段时间…”
“…”其他吓坏了的宫女太监这才收回手足无措,连忙将梁柱上所有挂着的帷幕扯了,盖住那些箭头,踩灭。
正在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一个一脸是血的小太监跑上来,阴沉着眸子道:“娘娘,奴才来救您来了…”
话还未说完,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整个身子滚落到楼梯下面去,一把滴着鲜血的利刃出现在她面前,是连胤轩的一个暗卫。
他明显也是中了毒烟的,用剑撑着身子,唇边流着血道:“刚才这个太监是凤鸾殿那边的人,是私自打开茝若房后门的内奸,娘娘,您要撑着,皇上一定会来救你的…”
而后“扑通”一声闷响,他的身子直直摔在地板上。
映雪知道他气数尽了,连忙再次跑到外面去看,果然发现地上遍地横尸,在黄烟中若隐若现,而那些利箭也止了,那些放箭的人正在与赶来的羽林军搏斗,刀剑相接的声音咯得人心里直发寒。
那些黄烟也朝阁楼上弥漫过来了,直逼得他们往深处躲,她将湿帕子搭在妩尘的口鼻上,自己则用衣角捂住口鼻坐在角落里,屏住呼吸。
烟雾越来越浓了,浓得已看不清周围的人的脸,只听到时不时有东西倒在地上的沉闷声。她忙将孩子裹进怀里,站起身想往外走,却终是再也憋不住想要放开手掌呼吸…
此刻却陡然有只手拉开了她的柔夷,将她的腰一搂,薄唇含住她的唇,渡了一口空气给她。随即不等她反应,自己用大掌捂住她的口鼻,接过孩子直直往楼下飞身下去。他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借助几个矮墙,飞檐走壁飞跃而在出。
她的脑袋是眩晕的,直到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才敢呼吸了几口空气。而后睁大眼睛,看着茝若房外同样是尸横满地,血腥扑鼻。
他带她站立的地方不是昭阳,而是昭阳门外,落地的时候它因脚软身子挂在他的臂弯,看着门内侍卫在进进出出处理浓烟。
“皇上,冥党杀过来了,而广阳殿那边,西门公子已将朱樱用铁笼关住,景耆王爷却不知所踪…”
听罢,他只是将她的身子扶起,交给旁边的一个宫婢掺着,自己却俊脸沉重看着眼前的殿宇,眉心不展不置一语。
随即,只见昭阳的浓烟渐渐扑灭下来,侍卫从里面抱出一具具五官扭曲的死尸,有各个妃嫔,也有宫女太监,更有一具具暗卫和乱党的尸体。这些乱党在那阵阵毒烟里,与他的暗卫同归于尽了。
他走近几步,看了那些乱党的尸体几眼,示意人抬下去。
映雪看着,将并无大碍的妩尘交给旁边的宫婢抱着,对那高大背影道:“如果能救,就救救萧阑歆。”
他没有回首,道:“萧阑歆已经没救了,我会给她风光安葬,排位入祠我们赫连。”
话音落,便见萧阑歆和芷兰僵硬的尸体让人一前一后从昭阳抬出来,白布下一个面容死得安详,一个杏眸圆睁死不瞑目。
映雪红唇一抿,轻轻走过去为芷兰抚上那双大眼睛。她知道这个宫婢是因她受牵连,所以她的骨灰她一定会亲自带给她的双亲,并代为侍奉二老。
而后沉重站起身,望着萧阑歆:“她在死前曾醒过一次,嘱托我照顾好她的孩儿和温祺,我想她是想做个好妻子和娘亲的,只是温祺没有好好珍惜…呵,为什么都这么傻呢?”
“映雪,你现在还想离开这里吗?”他静默半晌,陡然问出这个问题,却问得很无力。
她听着远处阵阵传来的打斗声,坚定道:“我从来想离开这个地方,你又何苦再这样问呢?”
他薄唇轻抿,冷声一笑:“呵呵,这里的确实个华丽的囚笼,囚了你,也害了温祺。我将温祺留在宫里,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的胞弟,他和我流着同样的血,所以我打算将江山让给他,让他来延续我们赫连的血脉,只可惜他总是一次次让我失望…现在我已派人去冷宫惠草阁捉拿他,而后幽禁岓连山,终世不得下山!”
映雪心头一跳,这才发现这男人的眸子冷寒得可怕,提醒他道:“他只是孩童心性,你这样幽禁他,未免太过!”
“过?”男人再冷冷一笑,侧首看她:“伙同其他藩王逼宫,三番四次弑兄,现在更是连乱党余孽也勾结上了,倘若我不这样惩罚他,他永远不知道他错在哪里!”
“那你打算幽禁他多久?”映雪退一步,小心翼翼问道。
“也许是几年,也许是一辈子!”这是男人的回答,眸中寒光一闪,再也没有对胞弟的怜惜,“能不能活要靠他自己的本事,如岓连山,我只会给他一个月的食材,其余的日子靠他自己奋斗。一年后如果他能活下来,我就放他下山,还复他王爷身份。如果不能活,直接暴尸荒野剔除赫连姓!”
“那他的孩子怎么办?”
“他的孩子已经让朱樱秘密送出宫了。”男人挑眉,冷冷回首直视前方:“这个孩子可能是我们赫连唯一的继位者,也可能是我们赫连的心头大患。”
此话一落,便见得凤鸾殿那边的人灰头土脸急匆匆跑过来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出事了,刚才有乱党杀进凤鸾殿,擒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做人质,往广午门的城楼去了…”
“该死的!”连胤轩脸色微变,立即带着映雪转身大步往广午门方向走,边走边命令道:“冥党的人也一律格杀勿论,不必留活口!”
“你是不是认识冥党的人?”映雪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只觉得他对这个冥党多了份咬牙切齿。
他稳稳坐着,不做声,剑眉紧皱。
稍后马车很快就到了广午门,只见存活下来的乱党被渐渐逼退到广午门前的广场空地上,个个如丧家之犬让羽林军里外包围透彻,进退不得。
绛霜和青楚则让人双手反捆,双双站在那又滑又陡的高台上,嘴里塞着布条,一动不敢动的在夜色里迎风而立。
叶云坤见他过来了,忙焦急禀告道:“皇上,臣明明在凤鸾殿加派了人手,却…”
连胤轩手一抬,示意他噤声,冷声道:“西门呢?他将朱樱引去广阳殿后去了哪里?”
“云坤不知,云坤一直在抵挡这些乌合之众,之后等赶去广阳殿,便见我们事先准备好的铁笼子将朱樱关在了大殿上,西门公子却不知所踪。皇上,叛贼放人的条件是放了景耆王爷。”
“嗯。”连胤轩表现得并没有云坤那般焦急,淡淡听着,轻唔了声:“一个条件放一个人,那另一个条件呢?”
“另一个条件是…”云坤为难的望望连胤轩身边的映雪,道:“拿昭仪娘娘去换,他们要求将昭仪娘娘带出宫。”
连胤轩剑眉一挑:“谁的意思?”
“应该是冥党的意思,冥党在此之前是准备去昭阳直接掳走昭仪娘娘的,孰料皇上您快他们一步到达昭阳,所以他们直接杀去了凤鸾殿。”
“是吗?”连胤轩眸中墨色流转,没有怎么去看城墙上站着的那两个女子,转首对映雪道:“你想知道冥党的首领是谁吗?”
“我知道他是谁。”映雪轻答,隔着轻纱静静望着那陡然出现在城楼上的黑衣男子,水眸担忧:“我本以为他会重生的,没想到他还记得我。”
连胤轩冷冷凝视,墨眸讥讽:“他不但记得你,还记得你那夜对他做出的誓言,他这次回来是来接你出宫的,呵,好个痴情种!”
映雪听着他讽刺的话,心下一凉,红唇轻启:“你明知道他们是死路一条,根本就不可能再出宫的。你的兵马早已宫里宫外将他们团团围住,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瓮中捉鳖。你唯一的始料未及的就是有人想趁乱置我于死地,死性不改!呵,你又比他好得了多少,至少他是想接我出宫给我想要的生活。而你呢,从来都是独断专行,霸道倨傲!”
“他能给你什么生活?”他俊脸一沉,利眸愈加冷起来:“他现在是个冷面杀手,天天被人追杀,为人卖命,早已不是以前的银面夏侯玄了…你以为他现在与那帮乱党勾结还能全身而退?造反者一律杀无赦,连同家中妻儿老小,通体统统要被砍头!之前他和西门分离,是为给他一份崭新的生活,让他重新开始,孰料他是打着这个主意执意要往死路上撞,还一心想着别人的女人,他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