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爷…”连鹰提出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严肃道:“夏侯军现在在渐渐往北海靠近,欲与被流放的夏侯皇族聚合拉大势力,王爷,我们现在应该趁势追击,莫要放虎归山…”
“先不要。”连胤轩抬手打断他,沉声道:“我会放夏侯一条生路。”
“王爷!”连鹰急了,大声起来:“您如此这般是养虎为患呀,连鹰明白王爷是为当初夏侯助你击退过朝廷大军,也担心王妃娘娘在他那边而伤到了她,才放过他,但是王爷您要明白,当夏侯玄与那群在北海蛰伏的余孽聚合,就不是夏侯玄能做得了主的。您和夏侯玄可以为了王妃娘娘而和平相处,但其他余党呢,您有没有想过他们可是狼子野心,早已趁您初登基根基未稳之际打算反扑。还有南疆那边,宇文不除,国门难安,如若他们都在云雷狼狈为奸,我们就是两面受敌…”
“先除宇文!”连胤轩厉呵,剑眉紧皱:“先除宇文,退云雷敌军,不要动夏侯!”
“王爷,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叶大人带兵前往南疆,连鹰带兵往北阻断夏侯去北海的去路,绝对不伤害到王妃娘娘…”
连胤轩眯眸:“朕说过,不要动夏侯!”
“王爷!”
“扑通!”一声,连鹰单膝跪地,重重跪下:“夏侯不除,大难临头,王爷您一定要趁势追击,一个不留!”
“啪!”连胤轩剑眉飞扬一身怒气,重重掷下一道军令:“朕现在派你即刻前往南疆灭宇文大军,接云坤帅印,遣云坤回京!”
“王爷!”
“接令!”
“连鹰…接令!”
等连鹰轻轻退出去,他斜依在龙椅上,用指撑额,痛苦闭上眼。
随即,一件薄衫轻轻搭上他的肩头,女子淡淡体香扑鼻。绛霜盈盈浅笑,站在他面前。
“绛霜。”他哑声张嘴,望着她。
绛霜在他旁边坐下,将身子贴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静静的。
他抬掌,揉着她柔软的发,抱紧她。
*
朗朗夜空,月如钩。
遍地草木春,漫天泥草香,一道纤细白影和一道挺拔黑影并肩坐在草地里,望着夜色里的远方。
“墨玄,你说那里就是海吗?”女子怔怔望着,美目忧愁。
“恩。”男子随着她望过去,望着那片没有尽头的尽头,回答她:“那里就是海,你的家乡莲绱,那里有很漂亮的莲花,有最纯真的笑容。映雪,你闻到海水的味道了吗?你听,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
“真好闻,咸咸的,湿湿的。”女子微微仰面,闭着的双眸睫毛颤抖。
“映雪,不要失望。”夏侯玄望着她,手抬了抬,终是没有勇气去搂她,只能哑声道:“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我们就去莲绱,楚幕连说,他会先撑着,你不要担心。”
映雪抚上隆起得高高的肚皮,睁开眼睛:“它还有一个月就出世了,可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
“映雪!”夏侯玄卸了银色面具,半张俊脸在洁白月光下俊美非凡,而另一边,则用长发遮起,随着他的吼叫,荡了荡,“孩子很健康,而你,也会有解药的。”
一阵夜风起,吹起银面的半边发,只见那张原本该俊美绝伦的俊脸上落着一片暗红纠结的血丝,层层叠叠,张牙舞爪,从脸额爬到太阳穴。
而映雪,发上包裹着的轻纱被吹落,三千发丝随风起舞,如跳跃的精灵,在月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却不是乌黑闪亮,而是在青色中夹着白,花白一片。
她用纤指捏住一缕在脸边飞舞的白发,笑了:“即便那一天我不会衰竭而死,我这副模样也会吓坏我的孩子,呵呵,我不想让它知道它有一个老态龙钟的娘…墨玄你知道的,我永远不可能得到七日绝命的真正解药,然后就这样一天天老去,直到老到我没有力气…”
银面心口一痛,终是控制不住的搂住她的肩,激动道:“只要你肯爱别人,七日绝命就有解药,傻瓜!然后等生下孩子,你的头发就不会白得这么快,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不能让孩子那么快的消耗你的体能,你要相信我们都有解药,我们都能活着!”
映雪鼻子酸酸的,望着银面那半张被毁掉的脸,轻道:“墨玄你一定有解药的,我见过西门大哥的脸,那张脸是完好的,所以你脸上的印痕只是狼滴子带给你的,只要解了狼滴子,你就能恢复…但是…”
她的声音些微哽咽,眸中泪花在打转:“但是我希望墨玄你能永远出现,在我老去那一天帮我照顾这个孩子,让它喊你爹爹…”
“你这个笨蛋!”墨玄怒吼,不顾一切揽她入怀,“你没听明白吗?只要你肯爱别人,你就有救,你不爱楚幕连,所以他的心头肉让你衰老…我们都被骗了,原来割肉之人也是你爱的,你爱他他爱你,不然解了你体内的毒却依旧让你衰老,因为你不爱那个人,他给了心也没用,你的心还是在枯竭…所以只要让你的心活过来,你就有救,想想你的孩子,它不能一出世就没有爹没有娘…映雪…”
他放开她,紧紧搂着她的肩,祈求的望和她:“你看到了吗?你的身边还有另一座山,他在等着你,只要你愿意,他便能不要解药永远活在暗夜陪着你,或者和另一个他合成你喜欢的样子,只要你将心敞开一点点,你会发现你的世界不只有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山…”
“墨玄。”映雪声一出,便是泪千行,“我看得到你这座山,我看得到的,墨玄,我…”她的唇颤抖起来,似是说不下去,“我要活着…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好。”夏侯玄重新揽她入怀,脸搁在她的颈窝,嗓音沙哑颤抖:“好,看看你的孩子,好好活着。”
夜风乱,长发飞舞,落的是谁的泪珠,失的又是谁的心?
*
年初新帝登基,战败的夏侯军失云州,通州,退守北疆海州,沧州,却并没有遭趁胜追击,暂缓口气。所以说,海州沧州可以完全算得上是夏侯的地盘,没有外敌。
这日,映雪正在为夏侯军的一些家属接生,抱着哇哇大哭刚从娘胎出来浑身是血的婴孩浅浅笑了,有了孩子,真的很幸福呢。
西门在外头等着她不肯离去,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危。她随了他去,却陡然听得简陋的木屋外传来震天的马蹄响,碾起一阵阵的尘土,看阵势似是某支大军入了城来。
“西门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她安置好屋子内的平安母子,净了手走出来。
西门正望着那片挥散不去的尘土皱眉,道:“还不大清楚,但是应该不是银面的军队,银面的军队没有这么嚣张无理的,但我刚才看他们的旗子又是属于夏侯军的,莫非是另一支夏侯军?北海那边的?”
“不大清楚。”映雪摇摇头,看着西门俊美绝伦的脸,轻道:“应该是夏侯军,不然不会有人放他们入城,我相信银面的副将会处理好这事的。”
她声刚落,尘土未落的街上又响起一阵急切的马蹄子声,“笃,笃”的敲得人心发慌,西门连忙拉了她靠近屋子内,望着那匹马皱眉:“看样子刚刚那支夏侯军给银面带来麻烦了,你瞧这探子走得这么急,定是前线出了问题。小女鬼,我们去瞧瞧。”
“恩。”
等他们走到银面平日议事大厅,却让人拦住了:“你们不能进去,老王爷来了。”
“什么老王爷?”西门挑眉,平时他都可以和小女鬼恣意进出这里的,这老王爷又是什么来头!难道比银面还有权力?
映雪瞧着他的模样,却只想笑和叹息,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又是两个人,哎。
“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西门又问。”
守门的士兵望望他的脸,终是如实道:“赫连军压境了,追捕老王爷,这次是赫连胤轩亲自拿帅印。”
“胤轩?”西门心头一惊,连忙看向旁边脸色微变的映雪:“他亲自拿帅印?他搞什么?”
映雪却是身子一僵,立即转身。
莫待无风空待望第五十一章
“胤轩?”西门心头一惊,连忙看向旁边脸色微变的映雪:“亲自拿帅印?他搞什么?”
映雪则是身一僵,立即转身往回去。
“小女鬼。”西门一把拉住她,认真道:“别躲,他来就来,谁怕谁!”
映雪身子僵得厉害,停住脚步:“我没有怕,只是既然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又何苦要无趣守在这里,西门大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嗓音清冷无波。
“真拿你没办法。”西门在她身后轻轻叹口气,抓着她的手不肯放,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那些接生的事就交给那些年老的产婆吧,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个待产的孕妇呢,现在西门大哥带你出去散散心…”
“西门大哥,我真的有事要做。”映雪使劲挣脱自己的柔荑,莫可奈何望着他:“现在战乱刚平,海州城内伤患无数,而且这座城已在战争中被毁得差不多,那么的缺人手,我懂医,又怎么能见死不救而有闲情逸致去散步?西门大哥,不如我们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我去了只会帮倒忙。”西门打打哈欠,立即耸拉着眼皮:“而小女鬼你挺着大肚子就快生了,也不方便混在那群男人堆里,所以还是随着西门大哥散心去吧,这样才能生出一个健康白胖的孩儿。”哈欠完,又要拉着她走。
“我没事。”映雪闪了一下,拉紧裹在头上的素纱,将她的白发裹的严严实实,微微偏首望着地面:“映雪知道西门大哥体恤映雪的身子,怕映雪承受不住这衰老症,但是映雪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散步,也坐不住…”
抿抿唇,遮下面上的轻纱:“所以西门大哥,映雪先走一步了。”
“且慢。”在西门开口前,陡然有人从厅里走出来,唤住了两人,“两位,老王爷有请!”来人正是银面的副将。
“老王爷让我们进去?”听到声音西门旋即转首,剑眉挑起,眸中噙着抹讥诮,“请我们吃酒吗?”这老头架子可真大,比那个银面要讨厌多了。
副将脸色微变,望着西门,坚持道:“两位请吧。”
“去吗?”西门则是冷冷看副将一眼,侧首问映雪。
映雪点头:“去。”
西门这才袍摆一撩,随副将走进厅里。
议事厅的摆设虽简单,却庄严肃穆,一个风尘仆仆的五六十岁左右穿盔甲的老当益壮老者坐在上座,其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他的副将和军师,模样高不可攀而冷漠异样。
等西门和映雪走进去,老者的鹰眸立即朝他们看过来,淡淡看了蒙着面纱的映雪一眼,立马直直看向西门:“我儿,近来可好?”
“谁是你儿!”西门立即怒目,没有好脸色:“右贤王,别乱认人,本公子姓西门,名墨玄,不姓路!”
“呵呵。”右贤王一点儿也不怒,反是捋须自笑,老眸中绽放光彩:“叫西门墨玄就对了,你可知这名是谁赐谁取?”
“家师稻光道人!”西门依旧怒目相向,心头却一紧,紧紧盯着那双布满沧桑的老眼。这双眼睛,怎么跟他那么像呢。
“呵呵。”右贤王依旧在笑,沉声道:“当年本王将襁褓中的你送往岷山前,早已经为你取好名姓,稻光道人只是根据襁褓中的血书为你取名,而你,本应该叫夏侯玄,你明白吗?我儿。”
“夏侯玄?”西门星眸微沉,俊美而洒脱的脸很是不悦:“右贤王,晚上的那个夏侯玄才是你的儿子,本公子名叫西门墨玄,姓西门,不是你儿!且,本公子生来无父无母,命由师傅赐,名由师傅取,此生不会改!”
“玄儿!”右贤王终于微微怒了,声音拔高一些:“莫再任性,你可知当年父母为保你这支唯一的夏侯嫡亲血脉,费了多大的周折吗?你的四个哥哥,从出生起就被送往皇宫腐其心志,碌碌度平生,你是本王的幺儿,出生那日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给父王带来复国的莫大希望…所以父王不得不从一个贫民百姓家抱来一个与你同时出生的女婴调换了你,才免去被抱去皇宫的命运。那时父王被剥去夏侯姓,赐姓路,手上兵权上交赫连将军,虽被封地云州通州,却空有其城并无实权,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等着有一天能光复我们夏侯的江山,赶走赫连…”
西门听得脸色愈加沉重,道:“那你今天能赶走他们吗?现在是赫连的天下,连胤轩杀夏侯军易如反掌轻而易举。还有,你对本公子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要叙旧你对银面叙去,本公子不奉陪!”
“玄儿!”右贤王老脸微有急切和怒意,瞥一眼旁边的映雪,对没有耐性的西门道:“本王就是怕玄儿你有如此性情,才不得已在你体内渡了狼滴子,以掘出你骨子里的抱负和凶狠。但是玄儿你放心,只要光复我夏侯大业,你体内的狼滴子就会自动瓦解,到时候你就是一个人,不会再有白昼的分裂…”
“等一下!”西门重重打断他,俊脸上怒气横生:“你拿你儿子当什么,你复仇的工具?!右贤王,本公子是本公子,你儿子是你儿子,别将我们俩扯在一起!还有,你将那什么鬼狼滴子的解药拿出来吧,本公子不想和那个影子共用一个身体,害得本公子整日昏昏欲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玄儿!”右贤王狠狠一拍桌子,终于被惹怒了,浓密阳刚的眉飞扬着:“你为什么不能体会父王的一片苦心,你可知道我夏侯的子民是怎样被他们赫连压迫的?父王的皇兄,也就是你的皇叔,此刻正在北海那片荒漠之地牧羊,我们是夏侯皇族呀,怎么能过这样低贱的生活?!”
“本公子倒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呀!”西门邪魅一笑,就是要反驳他:“在海边无忧无虑的牧羊如何不好?没有战争,没有人吃人,每日吃饱喝足坐看日出日落…”
“荒唐!”右贤王这下气得差点将桌子掀了,下巴上的胡子不断颤抖:“本王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孽障!真是孽障啊!”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他身后的军师见此,急了,连忙躬身为他拍背顺气,轻声劝慰道:“王爷,你一路奔波劳累,先歇息片刻,晚上我们等小王爷出现再议事…你看赫连将军现在还在路上,不会这么快杀过来的…”
怒火中烧的右贤王微愣,瞧了旁边的军师一眼,怒气果然消停下来。而后转首,对西门挥袖:“你出去吧。”
“那西门告退了!”西门求之不得,是笑非笑扯了下唇角,牵着映雪要走出去。
“等一下!”右贤王又叫住他,盯着他身后的映雪:“她是谁?”
“她呀!”西门回转身子,坦然笑道:“她是本公子刚过门的娘子呀,还有一个月就临盆,到时候一定来请右贤王吃喜酒…”
“西门大哥…”映雪扯扯他的袖子,轻声道:“莫要再这样说,我…”
“你几时娶了亲?”右贤王这下又被气得不轻了,怒气腾腾盯着映雪露在外面的花白柳眉:“她如此岁数,如何赔得上你,玄儿你太胡作非为了!”
映雪脸色一白,好难堪,转身就往外走去。
“映雪…”西门大急,在随映雪走出去前,扭头对右贤王大声道:“右贤王,我再说一遍,本公子姓西门,不姓夏侯,你老莫再烧错了香!”
“混帐东西!”右贤王的老脸瞬息被气白,再惨绿,“你给本王站住!”
而西门,看都没看他一眼,白袍一撩大步冲出去找映雪。
映雪站在外面的大街上等他,并没有急匆匆的走,背着他道:“西门大哥,我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
西门愣住,稳步走到她面前,见他并没有过激的情绪,轻道:“你只是头发白了,并不老,你瞧银发多漂亮啊,妖娆妩媚…”
“呵。”映雪轻轻一笑,轻灵嗓音娇啭中带着凄凉,竟是轻轻解开了头上裹着的轻纱,露出那头半百的长发,默默往前走。
她一走过来,街上的人群立即朝两边涌开,好奇的眼神齐刷刷朝她看过来,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还在走,在一卖发钗的小摊前站定,望着某支珠钗:“给我这支吧。”
“啊!”小摊前正在挑选发钗的几个女子立即惊叫一声,手中的发钗“啪”的扔开,见到妖怪似的急急躲开,而那小摊贩则是愣愣瞧着她,不肯接她递过来的碎银,“我,我不卖了…”
她勾唇苦涩一笑,折身继续走。
“映雪!”西门看不下去了,大步追上来,一把扯过她的手往静处拉,“你在做什么?你在证明什么?何苦呢?”
映雪望着远处湛蓝的晴空,远远望着:“银发并不美,而我,是真的在老去。”她笑,望向西门,“所以西门大哥,不要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去寻找那个属于你的女子,让她做你的娘子。”
含泪低语,眸中有的是诚恳。
“小女鬼!”西门的脸色严肃起来,朝她走近一步俯视着她:“右贤王的话果然刺激到你了?!那老家伙胡说八道,你听进去做什么,你在我和银面的眼中是美的,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最美的小女鬼!”
“西门大哥!”映雪后退一步,声音终是高亢起来,带着某种嘶竭:“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前面是穷途末路,没有希望的,而西门大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又何苦在我身边耗费时间,我不值得…”
“映雪!”
她将头低下去,哑声道:“我答应银面要好好活下去的,但是我知道,银面他永远只是个影子,等到狼滴子自动化解的那一天,也就是银面消失的那一天…”
西门听得胆战心惊,连忙走向前扶住她的肩,低下头靠近她:“如果你喜欢的是银面夏侯玄,我可以将这个身体让给他,让他活在阳光底下。”
“西门大哥…”映雪挣开他,立即转身,“你和银面都不必这么做,我还不起。”
“还什么!我不需要!我只想看着我的小女鬼好好活着!”
映雪不出声,将轻纱重新裹上发丝,疾步朝前走。她知道当有合二为一的那一天,留下的人会是西门大哥,所以她希望他能为自己着想,找个心爱的女子,忘了她。
“映雪!”他站在原地执着的喊。
她不回头,没入转角,却陡然将背靠在了墙上,蹲下去,无声哭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管是银面还是西门,她都还不起呀。
“傻瓜。”下一刻,一双银色的男人软靴出现在面前,有双手将她拉了起来,语中带着无限怜爱,“就知道在躲着哭,好了别难过,西门哥哥以后再也不乱喊你娘子了,让小女鬼一双漂亮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那可如何是好…”
她哽咽,竟是无语凝噎。而他,望着远方,眉头独自深锁。
*
赫连胤轩带的大军在翌日入夜就到达了海州城外的五里之地,此刻营地上正在扎营帐,燃篝火,穿着盔甲披大氅的连胤轩静静坐在火堆旁,抿唇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几日前他将连鹰派去了南疆,调回云坤留守京城,而他,则亲自带兵讨伐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右贤王,打算给他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只是这右贤王早有逃生准备,在他的军队包围他的平王府那日,竟是使了空城计,在他的意料中偷偷往北逃遁。
往北逃遁,然后果然是逃到了海州。
他拧眉望着篝火,没有饮酒,只是看着那火星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其实出征围剿之事,大可让云坤挂帅讨伐,云坤不似连鹰那般执拗,一般都听他命令行事,很让他放心。只是,这次他就是亲自来了,带着某种苦闷,想过一段宫外的生活。
而灭右肩王,是登基后势在必行的事,养一只存有二心的老虎变是养虎为患,所以他很不明白当年父皇为何要留下这个异性王,并赐封右肩。
“主帅,海州准备大关城门,并逐渐在加强防守,我军今夜可要夜袭?”主将在旁边单膝跪地禀报。
“暂且不要!”他拧眉沉声,并站起了身,转首对主将铿锵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且等粮草准备充足。”
说着,走进自己的主帅营换了常服走出来,迈步走向自己的战马。
“主帅,你要去哪里?”
他跨鞍上马:“出营走走,你们且加强防守。”
“遵命!”
他马背一夹,朝那大片的草地策马狂奔起来。
骏马前进的方向是海州,此刻夜幕降临,成外的牧民赶着牛羊往城里走,十分闹腾。他静静望了会,翻身下马,踟躇着要不要走进去。
只是,以他目前的样子也是进不去的吧。
恰好此时传来一阵羊羔的“咩咩”声,十几只奶羊让一个头裹轻纱穿素色宽松罗衫的牧羊女轻轻往城里赶,牧羊女在背对着他赶羊群,由于衣衫宽松,而那颜色又太朴素,故看不出她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