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是绛霜!”他的俊脸瞬息恢复冰冷,眸中锐利起来:“不管你是喜欢西门,夏侯玄,还是楚幕连。本王都不会管,但是本王也绝对不会放你走!”
“你明明说过九月放我走的?”她娥眉紧蹙,不可置信看他。
“本王改变主意了!”他倨傲起来,利眸微眯再次朝她走近,“本王不会放你走,本王要你的心,要你这颗倔强的不可征服的心,女人!”薄唇轻吐狂傲的话,大掌也随之抚上她的胸口,抵在她的心窝上。
她身子为之一颤,望着他眸中的那片吞噬她的墨色忘可启唇。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仿佛,不肯爱他是她的错。
那么,他有爱过她吗?她再看他的眸,却发现那片让她差点沉醉的颜色已经散去,重新换上了他的冰冷倨傲。
他也随之放下他的大掌,负手冷道:“即便本王娶了绛霜,你也永远是本王的正妃。”
“你娶连绛霜?”她听到自己的心口“咯噔”了一下,冷得她全身颤抖,“你还是不肯正视你心中的猜测,你明明已经查出来了,你明明知道的…”
“女人!”他怒吼一声打断她,冷冷盯着她:“不要管本王和绛霜之间的事,这不是你该管的!”
不该管?没有权利管?
也就是说,他虽怀疑这个假绛霜,却也接受这个假绛霜,甚至是爱这个冰芝,所以她的命根本比不上这个冰芝一根手指头!她转过身子去,扶着桌沿,“多谢王爷赐予我景王妃的权利,我定不负王爷所托,好好保住自己的命!”
他听着她自嘲的语,没有出声,墨眸一沉,往外走。
而她,绷紧的双肩松懈下来了,软软坐在圆凳上,将脸埋在臂弯里,趴在桌面上。
连胤轩去的方向是右偏殿,偏殿里幽香缭绕,连绛霜早已摆好了酒菜和月饼、果子在等他。
“胤轩,你终于来了。”连绛霜只着了一件透明纱衣,没有里衬,火红肚兜将胸部曲线托着完美诱人,露出锁骨处的一片白嫩。
她一直娇媚含笑,眉眼处是一片掩不住的欣喜。
“恩。”连胤轩轻柔应了声,踏进门来,望了她单薄的衣裳一眼,对旁边的紫烟道:“取件衣裳为小姐披上,天儿凉了。”
“嗳。”紫烟乖巧去了。
连绛霜朝他走过来,牵着他的手走到桌旁,娇柔道:“我就知晓你今日一定会赶回来的,胤轩是个大孝子,我第一日就知晓了。刚才母妃可乐坏了吧,月饼都多吃了好几块。呐,这是我亲手做的月饼,快尝尝看。”
说着,举筷夹了块月饼送到男人嘴边。
连胤轩张嘴咬了一口,吞下:“你的手越来越巧了。”
“胤轩。”连绛霜微微一笑,放下象牙筷起身朝他走过来,藕臂一缠熟练在他腿上坐下,“这些可都是我让膳堂里的人慢慢教的,你以后有口福了,能吃到我做的菜和糕点,哈哈,连母妃都难得尝到呢。”
“恩。”连胤轩低哑,回搂她,嗅着她发上让他闻了六年的幽香,“我这次只能呆一夜,明日大早就要起身了。”
“这么快啊?”连绛霜娇柔窝在他怀里,磨蹭,“那今夜你可要在我这边歇下,姐姐那边你刚才去过了…”
连胤轩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我今夜是在你这里下榻,小傻瓜,我看碧雪园那边已经重葺了,你是打算重新搬过去吗?”
“恩。”连绛霜窝在他怀里,素指绕着他的一缕墨发,“原本母妃是将我分配到碧雪园的,这次来东漓只是暂住,所以不得母妃和姐姐首肯,我是不敢住在这里的。”
“只要你想住便可住,务须给他们请示。”他沉声道,将连绛霜放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墨眸盯着她,“这段时日萧阑歆可有欺负你?”
“她…”连绛霜咬咬唇,看向别处委屈道,“自从上次将那毒香洒在我房里,便没生什么大事,只是有次在她与后花园遇上了,她硬说是我推了她,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胤轩…”
她楚楚可怜抬头,眸子在烛光下闪着点点泪花:“我是真的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故意摔下去的,你要相信我。”
连胤轩腮帮子咬了咬,墨眸沉得看不清心思:“那个打翻夜灯的小婢是怎么回事?何以突然一口咬定是萧阑歆指使她做的?本王记得在临走前,查出是失手所致。绛霜,告诉本王,确实是失手吗?”
“胤轩?”连绛霜蹙眉看他,眼眶里的泪珠快落出来了,“我也一直以为是失手,那一夜她们在熏蚊子,我因为乏了,早早在榻上歇了…当时屋子里好大的烟,我死都拉不开那大门…”
越听,连胤轩的眉头皱的更深,终是在女子委屈扑在他怀里哭诉的时候,轻道:“一切事端的主使,本王定会严查,不管是谁,一个都逃不掉!”
“恩。”连绛霜抱着他哭得更大声。
等她哭累了,连胤轩将她轻轻抱回榻上,为她盖上锦被。
“胤轩,你去哪里?”连绛霜泪眼朦胧,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让他走。
“去处理萧阑歆的事,顺便去见见北冀,听说他康复了。”他沉声答她。
“恩,那你早点回来,我有好消息等你。”连绛霜这才放开他的手,破涕为笑,眉眼全是欣喜。
“什么好消息?”连胤轩立即问。
“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连绛霜的笑开始变得神秘风情。
“好。”连胤轩瞧她一眼,转身走出去。
这次他打算去的方向是西居,却在经过主居的时候在窗外停顿了一下,透过轻轻薄薄的纱帘,看到他的王妃安静坐在香塌上,又恢复了她的安详。
“王…”旁边的小婢要对他请安。
他抬手示意她们别出声,又朝窗边走近了几步。
呵,她不管事的时候永远这样安静,云淡风也轻。
她的心思永远不会用她的唇说出来,而是用她的笛子。从第一次听到她吹笛,他就知道她的心里藏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楚幕帘,却是一个重新闯进她心里的人。
第一次,她在哭。第二次,她在表来生。两次,都是吹给西门听。
起初他一直觉得西门闹,就跟闹绛霜一样。所以他虽吼却并没有真怒,毕竟他跟西门从来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害怕看到西门看她的眼神,没有人知道,西门看她的时候,眸中裹着一种无边溺爱,很认真的那种疼爱,仿佛她是他掌心的宝贝。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好受了,却每每藏了心底,不肯让自己爆发。
他拼命告诉自己,他爱的是绛霜,绛霜,不能对不起那个为他失去一切的女子,可是当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他竟是难受起来。
失去了绛霜,他的心也会痛。
而她手上的那支笛子…
深深瞧了她素手中握着的那支刻有岁月痕迹的竹笛一眼,他大步往前走,她是当年那个拿玉佩与他交换笛子的小女孩又怎样,没有人知道就因为当年她小脸蛋上那抹纯真的笑,他才一时心软放过了她。
没有人知道,父皇晏驾的时候,他其实偷偷躲在父皇的寝宫,眼睁睁看着父皇被他生前最宠爱的湄妃逼迫着拟遗诏,被宇文祁都活生生缢死…而这个戴着面纱的湄妃,让他清清楚楚记住了她身上的那块瑶池采月玉佩,一辈子都不会忘。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三十五章
天微明,映雪还在榻上睡,突然被门外一阵吵闹惊醒,坐起了身。
“发生了什么事?”天要塌下来了吗?
睡在外屋的芷玉在快速穿着衣裳,边穿边道:“小姐,我瞧瞧去,你别下榻,外头冷。”
“恩,你快去快回。”映雪揽衣靠在床头,身子有些倦乏,昨夜她干呕了半个时辰,差点没把她的五脏六腑给掏出来。等歇了气,身子硬是软下来,半点力气也不剩。
现在,她胃里又翻腾的厉害,一阵一阵往胸口涌,让她动弹不得,只能这样静静坐着。
半刻,芷玉回来了,嗤道:“原来是那萧阑歆大清早在闹着要上吊,说连绛霜冤枉了她,硬是要太妃娘娘为她做主。”
“冤枉她什么了?”映雪不悦的皱眉,这两个女人,不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不肯善罢甘休。
“冤枉她纵火。”芷玉撇撇嘴,撩起珠帘子走进来,“昨夜连绛霜向王爷告状,说是萧阑歆指使小婢在碧雪园纵火,并放浓烟想熏死她。呵呵,连绛霜那么刁钻狡猾,谁害得了她呀,不过这萧阑歆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也不好说…小姐,我伺候你更衣吧,你现在身为这里的女主子,理应出出面。”
“恩。”映雪掀被起来,让芷玉给她套上绣有大朵牡丹的翠绿烟纱碧霞罗,及腰黑亮发丝松松挽成一个飞仙髻,发间点缀几粒饱满圆润的珍珠,淡雅华贵,无尽风情。
她脂粉未施,穿上一件浅色披风,出门。
刚好,右偏居那边也有两个人出来,一抬头,便是四目相对。他穿了简单的银白锦袍,器宇轩昂,挺拔不凡,俊脸惺忪却不减他的俊美分毫,那刚起的模样反倒带着一种慵懒的性感。
他深邃的目光直直盯向这里,眸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而他身边的脸绛霜,愈发的小鸟依人,娇柔妩媚,一袭逶迤拖地的白衫修身淡雅,远远望去,洁白得似不食人间的仙子,与他极为般配。
她笑着瞧了这边一眼,继续亲密的给男子抚平肩头的褶皱,轻道:“胤轩,我们现在快过去吧,呆会你还要出门。”
见男人一直看着这边不出声,柳眉一弯,才对这边道:“姐姐,王爷今日要赶着出府呢,所以妹妹就先陪王爷过去了哦。”
说着,笑靥如花牵着男人的手走在前面。
“小姐,别管那狐狸精,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芷玉在后面扯扯她的袖子,又低声啐道:“王爷真是瞎了眼了,任这样的女人胡作非为,大小不分…”
映雪看着那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说任何话。等他们走出去了,她才移动莲步静静往前走。
刚出东漓,竟遇上了从凤雷山回来的北冀,北冀手中提着一小布袋烟暖石从矮灌后绕出来,似是在此侯了些时候。
芷玉不肯去接那袋石子,下巴一昂,偏头:“哼,我们小姐才不要你这助纣为虐恩将仇报小人的东西,怕弄脏了手。”
北冀递烟暖石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非常尴尬,看向映雪:“先收下烟暖石,我再慢慢向你解释。”
映雪没有去接那包石子,瞧着这个男子,淡道:“门主不必向我们解释任何,兄妹情深乃是人之常情,门主对妹妹的这份疼爱更是无人可及难能可贵,况且王爷与冰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苏映雪没有任何权利去插手…今日不接这烟暖石,是不想日后欠门主人情,如今门主既已康复,也算是映雪报了灵蛇的那份救命之恩。此后,映雪与门主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欠。先告辞!”
微微欠身还礼,转身走得坚决。
“冰芝她怀了三王爷的孩子!”等她走出两步,北冀陡然对那清冷的背影急道,远远怅望,“冰芝她现在一无所有,这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唯一能帮到她的,也是最后一次帮她。她说过只做侧妃,带着孩子安安静静呆在三王爷身边。”
映雪的脚步停下来,回头:“只要王爷愿意,我没有任何话说,但是门主你不要忘了,她曾多次想置你我与死地,甚至对我赶尽杀绝…你是她大哥,有着血浓于水的情分,你也许可以不在意;但她伤害芷玉和沥安,伤害无辜…如若我不揭发她,她会得寸进尺,不给我留一点余地…”
“景王妃。”北冀朝她走近两步,眸中染上祈求,“给她一次机会,用我的命来换。”
“她在利用你。”映雪冷静回望他,轻声道:“她会不择手段得到她所想要的一切,而你,在助纣为虐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你知道当初我在密室见到你的第一眼,你有多么憔悴吗?我以为你没救了,却没想到那条灵蛇舍了自己灵珠护住你…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狠心到要两次亲手置自己的亲哥哥于死地吧,即便是灵蛇,它也知道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主人…”
“可是冰芝只是想得到她仰慕了多年的男人。”
“用连绛霜的身份?”映雪冷笑,望着远处那片渐渐泛白的天空,“我说过,只要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绝对不管;但是如若她一直是披着连绛霜的皮囊用尽手段来陷害我,那我绝对要为自己讨个理。在我走前,我不希望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背上各种罪名,在太妃娘娘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你要走?”北冀微微吃惊。
“对。”映雪掀唇自笑,望回他,“我从来都想走,不适合,便离去。”
北冀说不出话来。
映雪再道:“你有没有想过连绛霜的感受?我想她是爱连胤轩的吧,不然她也不会为失去清白之身而去跳崖,她失踪了,被掳去凤雷山遭冯丰糟蹋,至今生死未卜。这些,你有没有想过都是你的妹妹一手所为?她做了这些,你这个做哥哥的非但不为绛霜做弥补,反倒再次帮她,呵呵,果真是兄妹情深的。”
“我…”北冀被讽刺得脸色惨白,一眸痛苦:“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兄妹对不住她,起初我一直以为是冰芝要为母亲报仇,没想到…我会为她烧足够的纸钱,让她在地府安息,尽做弥补。”
“连绛霜死了?”映雪吃惊挑眉。
“恩。”北冀的脸色愈加痛苦难看,低哑道:“那年在我派人送她回王府的路上,让冰芝掉了包,顶替而代之,而她则让冰芝喂了毒药绑缚住手脚沉入了西魉河,尸首已让鱼虾吞食不剩。”
“小姐,这女人好毒辣!”芷玉被吓得躲到映雪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袖子,“原本她果真是那个宛儿,她服侍了连绛霜四年,将连绛霜的神态举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难分真假。只是,何以她的声音也能那么相似呢?连王爷也听不出来。”
映雪也不解的看向北冀。
“哎。”北冀羞愧的叹了口气,伤痛满脸,看向别处,“其实冰芝在入府为婢前曾跟一个戏班走南闯北多年,模仿声音的本事她与生俱来,一点就通,也曾偷偷拜了邪医为师,偷学易容术…是她对不住连绛霜在先的…”
“也就是说她在入府前就曾见过连胤轩,而后对他暗生情愫,想尽办法入府?”
“恩,那年太妃娘娘寿宴,他们戏班被请入王府为太妃娘娘唱戏祝寿,冰芝那个时候便对轩王爷一眼生情。而后被太妃娘娘看中,买入王府做小芳倌为太妃娘娘唱曲,再被打发到竹清院服侍连绛霜…”
他抬眸,视线重新放回映雪身上,“冰芝肯将这些对我如实相托,说明在她的心中还是有我这个大哥的,而我今日将这些告知景王妃你,是希望王妃娘娘能看在她的这份苦心上,饶过她一回。她以前做的那些错事,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为她偿还。”
“呸!”不等映雪开口,芷玉立即一脸鄙夷尖声呵斥起来:“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别忘了你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你体内流的可是小姐的血…早知道你如此不珍惜这条命,小姐就不该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救了你还被反咬一口…”
“芷玉!”映雪沉着眉拉了她一下,将她拽到身后,“现在回东漓抄佛经两百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小姐?”芷玉这才闭了嘴,脸蛋瞬息皱成苦瓜:“两百遍?两百遍三日三夜也抄不完啊…”
“快去!”映雪眼一瞪,严厉起来:“以后再这样多嘴,罚三百遍,以此类推!”
“小姐。”见小姐生气了,小丫头这才耷拉着头怯怯喊了她一声,扯扯她的袖子,见小姐不为所动,嘴儿瘪瘪的,瞧独孤北冀一眼慢吞吞走回园子抄佛经去了。
映雪不再与那独孤北冀说什么,轻道:“刚才小婢莽撞,请门主海量。”
但独孤北冀是明显将芷玉的话听进去了的,不再替妹妹求情,而是道:“芷玉说的没错,景王妃千辛万苦将北冀从鬼门关拉回来,并赐血续命,北冀的这条命原本是景王妃的,更无颜以命替冰芝偿还,只求以后能为王妃娘娘施以绵力。”
听到这里,映雪的黛眉微微纠结,道:“救门主是灵蛇之托,报它救命之恩,所以务须再说这些言辞。我现在要去南苑,门主请便吧。”
“我现在也正要去,我们一同前往吧。”北冀抱拳以礼,
下刻,两人一同去了南苑,甫进门,迎来一道阴沉的目光。
映雪对那银袍男子欠了欠身:“王爷。”静静站在一边。
连胤轩剑眉微沉,看着她身后的北冀,“北冀兄何时回的王府?昨夜本王去听风园被告知北冀兄回了凤雷山。”
“哦,昨夜我确实回了趟凤雷山,看看寨子里的情况,顺便帮景王妃带来这些烟暖石。”北冀笑着将那袋石子拿给连胤轩看。
连胤轩淡淡瞧了一眼,阴沉犀利的目光又绕回映雪身上,“那王妃何以不收下?”
“烟暖石太贵重,臣妾受之不起。”映雪颔首轻应。
“既然是门主的一番心意,王妃收下便是,恩?”他薄唇轻抿,利眸深沉,替她接下,“推脱来推脱去,便显得生分了。”
“是的,王爷。”映雪不得不让另一个小婢替她接下那袋烟暖石,秀气的黛眉不悦蹙起。
北冀将烟暖石送出去了,心头稍微舒畅一些,对里面的人道:“恭贺小王爷新婚新禧,北冀昨日有事没能赶上小王爷的大喜,今日特来补上贺礼。”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华贵锦盒呈给旁边的丫鬟送进去。
此刻,萧阑歆一身白色亵衣,长发披散趟在床头,脸上泪痕犹新。太妃娘娘则坐在塌边沉重望着她,对外头说了声“多谢”便没再出声。一身白衣的连绛霜随连胤轩坐在外屋,眼梢欣喜不再,正低头捂帕啜泣。
北冀这才瞧出这里的气氛其实很僵硬,他望了连胤轩旁边的女子一眼,没有再吭声。
连胤轩也没有再出声,只是用那双锐利的鹰眸扫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注意力重新回到他旁边的连绛霜身上。
“那个小婢在地牢自杀了。”他沉声开口,紧紧盯着连绛霜哭泣的脸。
连绛霜捂帕的素手很轻很轻的抖了一下,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她…她…”
“她死前什么也没说。”他低哑回答,抬头,望向静静站在一边的映雪,“既然今日大家都聚齐了,那本王就将以前搁着的事一块解决。”
映雪心头一跳,回望他的墨眸。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再看她一眼,移开视线,用屋子里每个人都听得到的浑厚声音道:“你们二人不必再争执,孰对孰错,马上就见分晓。来啊,将人带进来!”
哭泣中的连绛霜和萧阑歆身子一僵,立即看向门口,泪水也止住了。
首先被带进来的是一脸畏畏缩缩的丝竹,她明显是被吓到了的,一见到屋子内高大挺拔一脸冷色的连胤轩,想也不想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自然,躺在塌上的萧阑歆也被这阵势吓了一下,上身从床头弹跳起。这胆小的丫头不是被她扔到府外解决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事不妙!
那丝竹不用吓唬,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颤声道:“奴婢全招,求王爷饶过奴婢一命。”
“只要句句属实,本王留你一条小命。”连胤轩眯眸道。
“不行!”萧阑歆这下可急了,一把掀了被子从内室冲了出来,叫道:“王兄,你这是在逼供吗?我可不依。”
说着,又朝太妃娘娘这边跑过来,跪地抱着她的腿,“母妃,您要替阑歆做主。丝竹她胆子小,经不住吓,王兄这明显是在逼供。”
急死她了,为何那哑药和毒药还不见药!昨夜为了双重保险,她特意在扔这个丫头出王府前喂她吃了哑药和毒药,怕的就是留下祸根。不曾想,胤轩竟秘密回来了,而且一直不露面,为的就是捉她的狐狸尾巴。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只听得连胤轩冷冷一笑,戏谑勾唇:“王弟妹哪只眼睛看到本王逼她了?本王只是在昨夜回府的路上顺路将她带了回来,她有冤情要诉,你说本王不该允吗?说起这个,本王倒想问问王弟妹,何以你屋里的小婢被人毒害而你这做主子的反倒不知呢?”
“昨夜,昨夜是我和温祺的大喜日子,一时忙碌忽略了也属正常…”萧阑歆改跪为坐,软软坐到地毯上。
“好了,莫再强词夺理!”连胤轩眸中易寒,不再跟她杂碎,扭头对那丝竹道:“你尽管将你知晓的全部说出来,本王绝不杀你!”
“恩。”那丝竹怯怯匍匐在地板上,闷声道:“七月二十一那日,公主让奴婢趁王妃娘娘不在在她银针上淬毒…”
太妃娘娘大吃一惊,立即厉色看向萧阑歆,却冷着眸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