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炉底是通的!
连胤轩反倒被这个女人的反应弄懵了,他明明记得她怕蛇的不是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怕,却为何是这个表情?她不是应该扑到他怀里瑟缩成一团么?
“怎么了?”他看到她还兴致勃勃瞧着下面。
“王爷,这里根本没有蛇,这炉底是通的,是出口!”她惊喜的将水眸弯成了月牙,笑望着他,“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我能回去见芷玉和沥安了!我能活着了!”
他让她眸里德光彩弄得微愣,下意识给她泼冷水:“是出口还是陷阱还不知道呢?别高兴的太早!”却是移动步子朝这边走过来了,再次瞧进炉底,剑眉一皱。
“你这下可相信了吧,下面是出口,灵蛇想带我们出去。”她望着他笑,第一次不带任何面具的完全展现她自己,红唇上弯,露出她细白的贝齿。不是轻轻浅浅的笑,而是笑靥如花,若一朵吐苞怒放的清莲。
他静静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唇角的那抹笑很耀眼。
他沉声道:“本王先下去探探,你在上面守着。”他得先确定到底是救生出口,还是索命陷阱,刚才那数条吐着毒信子的毒蛇不是错觉。他自然可以抵御这些蛇,但是这个女人呢?她可是怕蛇怕得要死!如若让她真的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她估计会直接吓晕过去,而且若真是个陷阱,他不能保证那么多的蛇不会伤到她。还有一个独孤北冀…
他紧咬牙关跨上那个硕大的药炉,正准备跳下去,衣摆却被她拉了一下,她似是感受到他的沉重,轻声嘱咐道:“小心点。”
他心头一暖,嘴上却是冷哼道:“不必你提醒,本王也知道要留着命出去!还有,如若本王真的在下面遭遇不测,你和北冀自己寻出路!”
她黛眉一弯,水眸中瞬息涌上挣扎:“那你还是不要下去了,我们另想他法。”
他看了她一眼没做声,纵身一跃,足尖点在了那呈半斜坡的炉底。
炉底,果然有条通往下面的暗阶,透着微微的光亮,可以看出是通向外面。那条银白灵蛇已爬到了石阶下等着他,示意他跟过去。
他腮帮子咬了咬,步下石阶。
大约十几坎的模样,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潮湿的甬道,喜阴爬藤四处缠绕,密密麻麻,比那条条毒蛇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脚下的湿道,爬藤的根或茎自然也是盘根错节,加上那一条条黄白蓝绿吐着毒信子的毒蛇,实在让人很难下步。
但是湿道的尽头确实是出口,他甚至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听到鸟雀欢叫的唧唧喳喳声。
他决定走下去,抽了一根老藤握在手里,打算搏出一条路来。
可是奇了,当他走在那软软的湿地上,却没有毒蛇来攻击他,它们反而纷纷爬到旁边的爬藤上勾起,仰着脖子远距离对他虎视眈眈。
等走到甬道尽头,他拨开了那挡住洞口的藤子,然后让太阳的光芒射得还未痊愈的眼睛一阵刺痛。
原来是座山头,榉树,水杉,速生杨,刺桐,各种灌木丛生,飞禽扑腾,小雀叽喳,不远处还有到小瀑布,湿湿的水珠子弥漫得到处都是。景色很美,却多了不该多的东西。
那树枝上秘密缠绕的,不正是毒蛇么?
原来这里是个蛇窟。
他稍微雀跃的心,立即阴霾起来。
灵蛇用尾巴甩了甩他的裤腿,示意他继续往前走,而它自己则先爬了出去,与一条大蟒交颈沟通,小小的眼珠子望着他这边。
随即,大蟒爬走了,也带走了那群在日头底下玩耍的毒蛇,留下一山的美景。
他知道这灵蛇的用意了,连忙大步往回走,走回那药炉底,轻身一跃,回了密室。
“你回来了。”坐在旁边等他的映雪直直站起身,双眸闪亮看着他,眸里净是担忧。
“恩。”她轻应了声,不再看她,大步走到石床边扛起独孤北翼走到药炉边,扭头对她道:“本王先将他送下去,再来接你。”
映雪之觉得心里毛毛的,刚才连胤轩将她抱入这炉底后,却是不准她看任何东西,从她身上扯下一块布条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只感觉地上的泥土很湿很软,耳朵警觉听到两边让人毛骨悚然的“咝咝”声,头皮一阵发麻。但他的掌将她的手握得很紧,让她贴着他高大的身子,亦步亦趋。
半刻,他们出了密道,他才允她拉开眼睛上的布条,让她看周围的景色。
四周是很美,但她对那些景色不感兴趣,而是静静看着前面的他扛着独孤北翼稳步向前走。她有些担心他断掉的左臂不能完全痊愈,或者说即便痊愈了也没有往日般灵活自如。
山头生了一片密密的小花,白白的,在风中摇摆着身子,她停下脚步,蹲下,用指细细掐了一大簇,捧在手里。这是接骨草,捣碎敷在折骨处,很有效果。
起身,眼角却陡然睨到草丛摇动有数条爬虫钻过,定睛一看,吓得连退几步。那草里藏着的不正是花蛇么?再回头,竟然见到高高低低的枝桠上缠了无数条毒蛇,正对他们的背影吐着毒信子。
天!她用手捂住嘴,闷住了自己的惊讶声。
“该死的!”前面的连胤轩脸色大变火速转回来,抓了她的手就往前面疾奔,“将那些花儿扔掉,快走!”
她紧紧抓着,不肯仍,却配合他的脚步往前面小跑。
身后的蛇群如潮水般向他们卷来,蛇尾甩得“啪啪”响,却在一条大蟒出现在它们面前后,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连胤轩肩上扛着独孤北冀,右手拉着映雪依旧在跑,穿出树林,尽量沿着陡峭的窄道往山下跑,直到看到一片错落有致的农舍。
原来这蛇窟就在北冀堂的后山,由于北冀堂坐落位置比其他农舍要高出很多,故能让那冯丰在药炉下挖个密道通往后面的蛇山。
此刻,农舍里的人不可思议瞪着从山上跑下来的两人,吓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三王爷您怎么入了蛇山?”
他们明明记得三王爷昨夜是入了副门主的药房,如何今日却在这蛇山出现?要知道这蛇山可是禁地,一般是不会让人胡乱闯进去的,怕出人命。
这算三王爷福大命大么?居然能从蛇山安全出来。
连胤轩冷眸看着,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扛着独孤北冀从高坡上走下来,将那冷冰冰的躯体仍在众人面前,“可是那冯丰毒害了独孤北冀?”
“门主?!”寨子里剩下的北翼门徒惊叫出声,纷纷围过来,当见到那失踪两年半点音讯不得的北冀门主,立即悲痛出声,“当年副门主只道是门主在闭关,要全权代管北翼门的事,让我们不必管门主的行踪,我们信以为真,一直不敢过问…”
“那么你们对冯丰掳走绛霜的事也不知晓么?”
“知晓,但是我们不敢违抗副门主的命令。”
“你们真该死!”连胤轩怒火中烧,一把拎了那为守的汉子摔出几丈远,吼道:“愚忠!瞎了狗眼了!”
“求三王爷饶命…我们都是被逼无奈走上山贼之路,后得北冀门主引导,才远离邪道立誓要助危济困解救与我们同样命运的穷苦老百姓出火海…所以请三王爷看在我们的这份苦心上绕过我们一回吧…”
连胤轩还在怒,抓起一个再扔出去,额上青筋暴露,“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混蛋!”
“三王爷饶命!”
“冯丰已经死了,且他们并没有随那冯丰投靠宇文祈都,证明他们还是忠心义胆心存善念,王爷还是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重归正道。”
连胤轩背影一僵,腮帮子咬了咬,瞧向这个出声的女子:“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那眸子里闪着的是危险的光芒。
映雪瞧着他,淡定从容:“所谓债有头冤有主,既然冯丰已死,便不必牵扯到无辜的人。而王爷今日肯舍命救出北冀门主,就是解开了与北冀门主之间的误会,想必王爷不会为难北冀门主的人。”
“如果现在跪在你面前的,是当初杀害苏渤海的人,你也会说这番话?”连胤轩眸光一闪,立即反唇相讥。
映雪的脸瞬息苍白了,掀唇苦笑道:“如果现在跪在我面前的是宇文祈都,我会毫不犹豫一刀杀了他,可惜他们不是。”
“本王是说奉命杀害苏渤海的人!”
“不会,因为他们是奉命行事。”
“好,本王就听爱妃的,给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重归正道!”他睨她一眼,负手站立在风中,陡然对这些人松了口。
其实,他本无意杀这些人。
“多谢三王爷不杀之恩,多谢景王妃的宅心仁厚。”
下面跪倒一片,她却挤不出一丝笑意,他也只是盯着她的侧脸,脸上无波无浪。
随即,他去祭拜独孤北冀的母亲如氏,她则在北冀堂的某一客房里歇息。
她的肚子出现了轻微的不适,却并没有出血,不知道算不算是这个孩子命大。
为她熬制安胎药的大婶在为她细心掖被角,笑道:“如若我们的小姐还活着,也该有景王妃这般大了,指不定还生了个胖娃娃。”
映雪安静闭着眼睛,轻声道:“今日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三王爷。”
“怀娃娃是喜事,为何不告知三王爷?”
映雪睁开眼睛:“按我说的做便是了,不必知晓太多!”
“哦。”大婶自以为知个一二,哀声劝慰道:“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您现在也已经嫁给三王爷为妃,独得王爷宠爱,有些事就放下吧。现在怀了小王爷…”
映雪眉头蹙得高高的:“你出去吧,我要歇了。”
“哦,好,您好生歇着,我一个时辰后再来给您送膳。”
“去吧。”
“那我这就下去了。”大婶端着空碗终于退了出去,还给室内一片寂静。
映雪又把眼睛闭上了,睫毛颤了颤,陷入梦乡,她是真的很困,从出淮州就没阖过眼了,身心俱乏。
她的梦乡很香甜,梦见一大片的银装素裹里,有人用大氅裹着她,两人站在雪原上赏腊梅,那个认为她掐了一支腊梅温柔放在她掌心,她抬头,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梦境转换,陡然变成一个穿黑色大氅的骑马男子在她面前狠狠自废左臂,他说:“本王答应你的条件!”
“不要!”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紧缩,一疼,睁开了眼。
有双深沉的黑眸悬在她的上空,哑声道:“不要什么?”
她急急喘着气,白嫩的葱鼻上渗着几滴香汗,只是静静望着这个男人,“我不要你自废手臂。”
“哦。”他唇边勾起一个弧度,眸色深深将她吸进那个漩涡,“然后呢?”
“没有然后。”她清醒了,转头看到这个男人赖上了她的床,正用右手撑着头颅兴致勃勃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乏了。”
“那好,我们一起睡。”说着,已放下了她的右手安安静静躺在她身边。
她当然是睡不着,望着帐顶,“我们什么时候回卞州?”
他似乎很困,含糊不清道:“快了,等将北冀的事弄个水落石出,本王便带你回卞州。”好听的男中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
“那芷玉和沥安呢?”
“连鹰已将他们安全送回王府。”咕噜着,陡然一翻身压在了她身上,“女人,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她被他沉重的体魄压了个严实,柔软的娇躯与他的高大完全契合,却呼吸困难,捶了他一下:“要睡下去睡!”
他睁着困乏的双眼皮,体魄纹丝不动,“本王现在才发现这样躺着挺不错,软软的。”话落,头颅一低,将之搁在她的颈间,与她耳鬓厮磨。
片刻,竟然含着她的耳珠子睡着了,平稳的气息喷泄在她的颈项。
她哭笑不得,捶打他的手改为抱住他宽阔的背,突然很不想打扰他的好眠,他和她一样,已有两个夜晚没有阖眼。
而她,第一次这样抱他,虽然被他压在下面,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因为,他总是让她记起他怀抱的温度,让她记住了他为她断臂的瞬间。
她磨了磨耳鬓,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与他布满青渣的俊脸相帖。抱着他宽背的手,则更紧了些。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二十章
从那蛇窟逃出来后,连胤轩并没有立即下山回卞州,而是让连鹰带着一小队骑兵暗暗守在寨子外听命行事,他则入寨等待独孤北冀苏醒。
独孤北冀确实还活着,那颗蛇灵珠为他保住了最后一口气,捡回他一条命,而后出蛇山,他的躯体被让在了烟暖床上静养,以恢复身体机能。
原来这两年的时间,他未进过一粒五谷杂粮,未喝过一滴水,从他牙齿缝里的残渣可以推测出这两年他是用蛇肉和蛇血充饥,才保住性命。而他体内的毒,不是蛇毒,却是一种另外的剧毒,量很大,似是有人要一次性置他于死地。
当然,这个置他于死地的人,连胤轩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冯丰,冯丰弑兄夺门主之位的事实,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独孤北冀的手掌里紧紧拽着一颗绿薛含芳簪簪头上的碧玉宝珠,而且死都不肯放手?
那力道,他使劲全力也掰不开,所以只有等这个男子苏醒。
其实他与这独孤北冀,曾在望风亭对饮小酌过一番,二人谈得颇为投机,尤有相见恨晚之意。而后又遭遇绛霜错杀如氏一事,他对这独孤北冀心生愧疚,想对其拉拢做弥补。
不曾想北冀门突生变故,一个冯丰在两人之间搅得天翻地覆,让他误会了独孤北冀两年,差点一把大火灭了整个北翼门。所以他希望这个人人称颂的北冀门主醒来后依旧还是那个独孤北冀。
此刻,他站在那个冒着白雾的石床旁,看着一个年轻女子将碗里的流质食物一勺一勺喂进独孤北冀的嘴里,面容沉思。
这烟暖床,自然是由罕见的烟暖石打造,伤重者在那上面躺上个一日一夜,伤势便能好去大半,十分奇妙。他将这独孤北冀放在这上面三日三夜了,却也只是能进一些流质食物,并无转醒迹象。
他不知道这个男子还得多长时间转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苏醒,他只是在观察淮州城内动静的同时,等在了风雷山上。
前些时日,他已算是与连胤韬正式翻了脸,而以连胤韬对他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应该是会马上带领百万大军反扑的,他等着。
而他也在等苍月那边的动静,若真与苍月打起来了,那他与苍月从此就成了敌对关系,苍月自然不会动他,但苍月会在他的国土上制造杀戮,怎么说也是外敌。只是那个西门已经去苍月有一段时日了,却一点音讯也无。
还有夏侯玄那边的人,杀了萧邯俞占领了半个淮州城,现在与他自然是敌不是友。
这样的情况,岌岌可危,他没想到夏侯玄的人会这么快浮出水面。
“他手上握着的是谁簪子上面的珠子?”他收回心思,问那个细心照顾独孤北冀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瞧了瞧那掌中握着的碧玉宝珠,看的不是很真切:“这是一粒名贵的珠子,一般有钱人家的簪子都会镶嵌这样的珍珠珊瑚,以前门主夫人也做过这样的簪子…”
“门主夫人?”他眉一拧。
“是啊,不过门主夫人以前做的是珠花簪,已在她过世那年随之入了土…”
“什么时候的事?”他没想到独孤北冀娶过亲。
“已经有四年了。”
原来是思念爱妻才将珠子拽在了手里,但是簪子去哪了?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景王妃去哪了?”这女人,半日不见踪影。
“刚才看到景王妃提个小篓去寨子外了。”
这女人!
他牙关紧要,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他自然知道她做什么去了,但他吩咐过不让她出寨子,她却偏不听话。
走到寨子外,很容易就看到她蹲在那里掐药草,小背篓里有形形色色的药草,也有上次给他捣碎敷上的接骨草,她纤细的身影蹲在草丛里,很美。
他没有责怪她,而是兀自提起放在她脚边的篓子,往回走:“够了,回去吧。”
映雪正在擦额头上的汗珠,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男人走路都不出声音的么,吓死人了。
“还不够,我得一样挖一点,每样都要试到。”独孤北冀体内中的什么毒害没查出来呢,她得一样一样的试。
“本王说够了就够了。”他蛮横霸道得可以,大步一迈,提了她的背篓就走。
“你听不懂人话么?”她瞪着他的背影,想打他。
他听到这句终于回头了,眸中闪过戏谑的光芒,“本王要换草药了,快跟上。”并意思意思的动了动他的左臂,表示左臂不舒服。
她又瞪了他一眼,往前走。
等回到两人在北冀堂歇息的房间,他一把将那药篓扔到地上,关了房门便将她抱坐在腿上,“这里有大夫,不需要为独孤北冀亲力亲为。”
她使劲推了推他的胸膛,从他的腿上跳了下来,推开一步:“臣妾这就为王爷换草药。”
“好。”他不笑不怒,乖乖将左臂伸出来。
她刚开始用杵捣草药,垂着眸子,安安静静的,却见得白嫩小巧鼻头淌有几滴香汗。
片刻,她解开他的接骨板,细细换掉那已经失去药效的碎末,敷上新的带着清香的接骨草,再用接骨板固定上,重新缠绷带。
“还痛吗?”她轻轻出声,手上的动作很温柔。
“还好。”他安静看着她,并忍不住抬起右手为她擦去鼻尖上几滴汗珠。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惊了下,红唇紧咬:“王爷这几日不能让左手受力,这样恢复会比较快。”
“如若有战事,顾不得这么多,本王习惯了。”他道,答得很认真,还是用那双墨黑的眸子灼灼盯着她。
她自是有些赧颜,但脸蛋上却很冷静:“王爷胸口上的箭伤恢复的并不好,所以留下了疤。”
“呵。”他轻笑,又将她拉过来坐上他的双腿,“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你以为本王会在意一条疤吗?”
她不习惯与他这样的亲密,又挣脱开坐到了旁边的圆凳上,问道:“王爷这箭伤是如何起的?”
他唇角勾着,笑得神采奕奕:“你关心本王?”
“好奇罢了。”她微微颔着的螓首反倒抬起来了,望着他。
“如若你真的想知道,本王告诉你也无妨。”他不再捉弄她,沉声道:“这是六年前,本王从狼锥山的大火中逃出来时被宇文祈都送来的贺礼,这一箭只差一点点就插入了本王的心脏,然后本王带着最后一口气逃到了墨水镇,在那里遇到了绛霜。”
“是绛霜救了你?”映雪看着男人眸子里的沉思,想也不想问出了这句。
“对。”他的目光柔和下来,视线由她的脸上移到另一处,道:“那年的绛霜还只是个十岁的小乞儿,当时他正在街上乞讨,见到一大群人追杀本王,她不躲闪却是不顾一切冲了上来,带着本王躲进隐蔽之地…那么小的她并不懂得如何取箭头,是本王自己带伤取出来的,后来一直躲闪,胸口便留下了这道疤,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映雪静静听着,没出声。
他又道:“将她收入王府的三年后,我们在一次回卞州的路上遭人追杀,行至风雷山山脚,突然有一疯妇张牙舞爪朝本王扑过来,绛霜当时以为是敌人,转身反手一剑…才知,失手错杀了独孤北冀的母亲如氏。后来从独孤北冀嘴里才得知,他曾有一个妹妹,在八岁那年随如氏下山赶集被人拐走。了,从此如氏郁郁寡欢思女成疾,经常趁他们不在疯疯癫癫下山要寻女儿…那一日,我们被追杀至风雷山山脚,恰好遇上了守在那里的如氏,如氏一见本王便认为是当年拐她女儿的凶手…”
“呵呵,王爷长得可是像人贩子?”映雪轻笑。
“如氏认的,是本王身上的那身衣裳,刚好那日本王穿了一身珊瑚色的袍子。”
“恩。”映雪轻轻应了声,不再出声。
连胤轩看她一眼,瞧不出她的心思,却是道:“本王对绛霜的感情,就跟你对楚幕连的感情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舍得将你拱手送给本王。”
映雪眸光波动,看着他:“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这个被送来的女人?她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何以要留着她?”
连胤轩抿唇看着她,那眸光显然是被她的话问的一愣,沉声道:“只有本王不要的女人,没有不要本王的女人!”
“呵呵。”她立即笑了,带着点点泪花:“如若她不想留,王爷是囚不住她的!”
“她敢!”连胤轩怒目瞪着她。
她螓首微偏,对他突生的怒意视而不见,浅浅一笑:“王爷有没有想过妹妹的感受?她为王爷付出了那么多,求的只是王爷一颗完整的心。”
“那么你以为本王喜欢上你了?”他眸子微冷,反问她。
她摇摇头,依旧在笑:“臣妾这辈子都不会奢求有人来爱,呵呵,只是也不会将心给任何人。”
他怒眸一眯,抓紧了她的肩膀:“你的心在楚幕连身上!”
“烟幕山的那个苏映雪已经死了!”她掀唇冷笑,身子绷直,“王爷,现在这个苏映雪是你囚住的女人,只要你放她走,她便会回归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