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过,现在门里的事,全是我全权代管,如若你是要说送你下山的事,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口舌。好了,我就一句话,嫁我就可以不必死,不嫁我就必须得死,你自己选择。”
“不嫁!”
“好,有骨气,我倒要看看待会你到底是嘴硬还是骨头硬。来人啊,带她去蛇窟。”
映雪脊背一阵冷寒,但倔强忍住了。这辈子,她最怕的牲畜就是蛇了,但是,但是被蛇咬死总比被这个男人糟蹋强吧。
她心一横,踏出了那道门槛。
“门主,不好了不好了,连胤轩带着大队兵马往山上来了!”有个落腮胡的汉子急匆匆跑过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冯丰大吃一惊,几步上前粗鲁抓住他汉子的襟口,“你确定你看到的是连胤轩的人?”
“是啊,门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连胤轩虽然没有搜到我们的秘密上下山通道,但是他现在带着几万兵马在大范围搜山了…”
“连胤轩不是被困在淮州外的锥子山么…快,快飞鸽传书给邹大人…我们带着兄弟们先挡挡…”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
冯丰看映雪一眼,“先藏起来,听我吩咐。”
*
连胤轩是在破了宇文祁都的二十万大军后赶到凤雷山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秘密送映雪和绛霜回卞州的行踪被泄露了,而且还恰恰在凤雷山山脚。
天微明,他便带着他战了一夜的铁骑往这边赶,由于找不到北冀的上下山路线,只有大范围搜山。
他战了一整夜,却为这个消息感觉不到丝毫困意。他的心一直是吊着的,害怕这群人又做出对待绛霜那样的事。不过也幸好,绛霜安全回到了卞州,让他不再担忧。
两年前他为绛霜来过这凤雷山一次,那次他勃然大怒痛心疾首,怒北冀的言而无信,痛绛霜所受到的伤害,但更多的自责。
因为他的识人不清,放松了对北冀的警惕,伤害了无辜的绛霜。
那次是在他寻不到北冀的所在一怒之下烧山烧了两日后,绛霜劝他不要伤害凤雷山上的无辜,不要因为她做出祸及百姓之事,所以他才罢了手,也从此与独孤北冀互不相干。
只是没想到他放了手,北冀倒不肯松手,执意苦苦相逼。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把他为绛霜找的替身抓去了,他却赶到很不安。
是的,谁也想不到人人称颂的北冀,会是只批着羊皮的大恶狼。而这只狼打着为母报仇的幌子,觊觎他的女人,伤害他的女人。
这群人很该死!
“王爷,这里有条秘道。”
“恩。”他连忙带着十二铁骑走过去,看到一条灌木遮住了的羊肠小道,顺着山颠而上,直通山上某个他们没有到过的地方。
他勒着马儿的缰绳,走上那条密道。
走着走着,越往上走视线越开阔,小道变大道,转了几个弯,一座深宅大院豁然出现在他面前。不,这不应该说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宅院,因为院子的前头还有木头搭建的高高的眺望台,平坦宽敞的习武场,有尖尖的木锥搭起来的围墙,有分散在四周的农户,只是那座占地最大的深宅大院最抢眼而已。
这里完全就是一个小寨子。
他带着他的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北冀的人已草木皆兵拿刀拿双锤守在了大门口,可是说他们是在这里建了个小城池,那保护他们的城墙是用削的尖尖的木柱建起。
他没有看到北冀,却看到北冀的结拜兄弟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俯视着他,这个人,名为冯丰,他在淮州见过他一次。
然后啊不置一语,示意他身后的铁骑并将这个小寨子围得水泄不通,随即抿着薄唇搜寻那个女人的身影。
“将人交出来!”他不再白费功夫搜寻,这样对那高台上的人拧眉冷道。要攻这个寨子,他轻而易举。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交出来!”他不听这些理由,这些话都是屁话!
“呵呵。”高台上的冯丰也不想跟他废话,双掌一合拍了两下,“拉上来!”
声一落,只见高台上的缆绳“吱吱”转动起来,一个红衣女子被绑了手脚小嘴中塞了棉布让粗绳拦腰吊起,她乌黑的青丝全部披散了,由于弓着身子,把脸蛋遮住了,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她在微微挣扎。
而她的下方放着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的大缸子,毒蛇吐信子的“咝咝”声清晰入耳,让人毛骨悚然。
连胤轩的眉皱了一下:“则是独孤北冀的意思?”
冯丰不理会他,蹲下身子伸手去摸被拉上来的映雪的脸蛋,吃豆腐的捏了两下,并取下她红唇里塞着的棉布,笑道:“我想与三王爷做个交易,拿这个男人换我们整个北冀门对王爷的忠诚,如何?”
“痴人说梦!”连胤轩现在很反感这个问题,想也不想,立即拒绝。
被拦腰吊着的映雪努力转头去看他,眸中有种惊惧,她是怕下面仰着脖子等她掉下去的毒蛇,而她,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一样东西。
他接收到了她眸中的信息,但也只是冷冷看着她。
只听那冯丰又道:“三王爷又何必死脑筋?其实对三王爷你来说,有没有这个女人都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是连绛霜…”
“闭嘴!”连胤轩怒不可揭,冷眸微眯道:“本王今日旧账新帐一起给你算清!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声遗落,身后的马儿立即嘶鸣一声,不再跟寨子里的人废话,马蹄一响,就要破门而入。
“快将她放下去!”那高台上的冯丰这才急了,立马将那捆着映雪的缆绳一放,让她直落落砸入那只装满毒蛇的大缸子。
“啊!”映雪的尖叫声瞬息响彻云霄。
却在距离大缸子不到五公分的高毒缆绳徒然勒住,冯丰嚣张的笑声在头顶响起:“三王爷,你再往前一步,我便将她放下去!”
那缸子里的毒蛇,纷纷探出了头,劫后余生的映雪全身冰凉往上缩着身子,尽量不让蛇头够着自己。可是,好吃力。
门外的连胤轩大吃一惊,俊脸铁青:“该死的!”
他身后的千军万马瞬息不敢妄动。
“你到底想怎样?”连胤轩想将这个混蛋千刀万剐!
“呵呵,我不想怎样,我刚才也说了我的条件,但是三王爷不肯答应,我以我决定换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放了宇文大人,并自废一条手臂。”
此话移除,四周立即鸦雀无声。映雪也让这句话弄得抬起了头看连胤轩,只见他眉头深锁,静静看着她。
他没有回答。
冯丰等不及了,又将缆绳往下面放:“王爷,如何?”
“啊!”映雪紧紧缩着身子,叫了声,见到那数条毒蛇朝自己扑过来,眼一闭:“你不要答应他,只求你帮我照顾好芷玉和沥安。”
“本王答应你。”
两人异口同声。
缆绳一扯,在那些毒蛇朝映雪扑过来前,冯丰满意的将她抢在了生死边缘。
而连胤轩,腮帮子一咬,已掌风一凝砍向自己的左臂,骨头应声而断。
映雪被吓呆了,她还被吊在半空,却清楚听到那个男人为了自己废掉了自己的左臂,她的心再次剧烈紧缩。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十八章
四周一时静了,连胤轩坐在马背上放下右手,敛住手上运出的内力。那一声骨头的脆响,让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对那了望台上的始作俑者冷道:“本王已废左臂,放人!”
“王爷?”他的副将急了,要过来察看他的伤口。
“待在那里。”他抬手示意副将止步。
这一变故让了望台上的冯丰感到吃惊,却更欣喜,笑道:“还有一个条件王爷没答应呢,废手臂只是附带条件…据我所知王爷昨夜将宇文大人带来的二十万大军引至锥子山,使其全军覆没,并生擒了宇文大人准备押出卞州!而我放这个女人的条件就是王爷送宇文大人出淮州,并保证不伤及他性命。”
“王爷,不能答应这个狗贼!”副将让那冯丰厚颜无耻的交换条件弄怒了,怒吼一声,策马上前,急道:“我们昨夜好不容易擒了这老贼,已是与朝廷翻了脸,朝廷马上会再派兵前来攻打卞州,如今这紧张时刻,王爷万万不能放虎归山…”
连胤轩薄唇轻抿,深邃的眸子只是望着那了望台道:“本王答应你这个条件!”
“王爷?!”
“呃?”不止他的将士惊呆了,映雪的心房也颤抖了,她默默望着这个男人,一身大红衣裙在半空中翻飞。
随即,她的身子便被拉了上去,不等她站稳,那冯丰一把扣住了她的咽喉,抵在栏杆上,“现在就放人,送宇文大人安全出淮州,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
映雪望着底下的男子,苦笑道:“连胤轩,你这又是是何苦?他们明明知晓我不是连绛霜,你也最清楚不过,所以今日我不求能走出去,只求你能杀了宇文老贼替我报杀父之仇,帮我照顾芷玉和沥安…”
“你闭嘴!”冯丰被她这番话说得脸色大变,吼了她一下,粗暴的掐紧她的咽喉迫使她不能出声,又朝下面道:“我数一二三,如若你再不派人放宇文大人,莫怪我对她不客气!”
“喀嚓!”指上使力,威胁起来。
映雪被掐得满脸涨红,无法挣扎。
而底下,连胤轩利眸一眯,已沉声吩咐副将带着一小支兵马急急下山追赶正前往卞州的囚车,他打算释放宇文祁都,送这个老贼出淮州让他滚回京城。
不过放归放,这宇文有没有本事安全回京,那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
“好!”冯丰这下满意了,拖着接不上气的映雪从高台上下来,又得寸进尺起来:“你带着你的人马退下山,在凤雷山山脚一里地安静呆着,傍晚时分,我会让这个女人安全走回你的军营。”
连胤轩英挺飞扬的剑眉立即微皱:“不行!”
“由不得你说不行!”冯丰狠狠掐着映雪雪白的脖子,只见那圈凝白上有了淤青,吼道:“退!快!”映雪双手被反剪,被迫仰着下巴,仰着面,双眼焦急的盯在连胤轩身上,从喉咙里艰难的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不能放走宇文祁都…不能…”
“咔!”发尾部的脖颈一疼,她被点了哑穴,张嘴无声。
她不是连绛霜,他没必要为她这么做!
“撤!”连胤轩则是深深看她一眼,立即勒紧缰绳掉转马首,铁蹄嘹亮,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往山下撤。
他果然还是答应了这冯丰的所有无理要求,他是怎么了?
等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冯丰立即拖着她往他们的聚集议事的大堂走,然后将那团脏兮兮的棉布塞回她的檀口里,将她捆绑得如一颗粽子的身子毫不客气摔在冰凉的地板上。
“快去收拾东西,我们随宇文大人一同上京!”
“那要不要通知寨子里的其他人?”
“不需要,他们不会跟我们走的,就带门里的这些兄弟,我们现在立即收拾些盘缠赶上宇文大人,然后护送他回京。等出了淮州入甯州,我们就安全了,到时候宇文大人一定会为我们谋条生路…”
“那这个女人怎么办?如果真在傍晚时分将她送还给连胤轩,连胤轩一定会在我们到达甯州前一路追杀的。”
“恩。”听到这里,冯丰的脸沉了,眉头皱着,似沉思又似不悦,“这次我们是中了那个臭婆娘的计,她想将我们和这个女人一起借连胤轩的手杀掉…幸亏我没有将这个女人扔入蛇窟,不然现在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她为什么要杀我们?她是…”
“你笨啊!”冯丰生气的打了这个属下的木脑袋一下,又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摔在地上,“她有把柄捏在我们手里,自然想杀人灭口。而地上的这个女人,那婆娘一直知晓我垂涎这样的美人儿,用尽手段让我去抓…我算是着了这婆娘的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她能下手陷害她的亲哥哥,又何以不会对我下毒手呢?!真该死。”
“大哥,我们现在跟随宇文大人也不晚呀,这北冀门算是毁了,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
“好了好了,别在这说废话了,快去收拾盘缠,我们要赶在连胤轩将宇文大人送出城的那刻跟上去,不然就鸡飞蛋打一场空了。”
“是的,大哥,我这就带兄弟们收拾去,值钱的我们都拿上,挪个地儿混!”
他刚跑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忙转身跑回来:“大哥,后山的那个怎么处置?”
“不用管他,他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恩,好!”
等那汉子跑出去,冯丰轻笑两声走到映雪面前,轻佻佻捏住她姣好的下巴,“苏映雪,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可比那连绛霜好太多了,当年同样也是有人要杀她,扔到我这里让我解决,我一时心软偷偷将她留下了,谁知她死脑筋想不开趁我不在从断崖上跳了下去…而你,我会让你乖乖呆在我身边没有机会香消玉殒…”
映雪冷冷瞪着他,苦于檀口被塞住无法出声骂他。
“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我不会让你回到连胤轩身边的,我会带着你一起上京,做我的夫人跟着我吃香喝辣…”
说着,轻轻给她拉开了口中的布条,让她透气,“你要骂就尽管骂吧,反正你即将是我的人了,骂骂能增进感情。”
映雪没有骂他,而是冷道:“你刚才说连绛霜跳崖了?”
“对,她是跳了,但是我们那多事的门主从半山腰将她救起,并将她从我的身边抢走,不准门里的任何兄弟动他!奶奶的,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反目成仇!”
“原来一直是你想抓连绛霜!”
“是我想抓她没错,但是我要抓的不是连胤轩旁边的那个连绛霜,而那时你苏映雪!如若我没有猜错,你才是劫后重生的连绛霜!”
荒谬!
映雪冷笑,只觉这个副门主推测力太强了,掀唇:“除了面容一样,你从哪里看出连绛霜的影子来?!”
万物有形,也有神,即便再相似的两个人,神韵也会有区别。而这一点,连胤轩不是早瞧出来了么。他只淡淡瞧了她一眼,便知她是苏映雪。
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比那真正的连绛霜还没有逻辑。
冯丰自然将她眸中的鄙夷收进眼里,也不恼,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笑道:“你这个表情就对了,呵呵,你是失了忆的连绛霜,自然认不得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也不记得在这里发生过的事。你可知晓是谁将你掳来这里,又是谁给你抹消记忆的?”
连绛霜失忆?
映雪微微吃惊,摇头,“我不是连绛霜,自然不知晓。”
“呵呵,不知晓也好,省得又为那连胤轩寻死腻活的,我就遂了那婆娘的意,带着你离开这边塞之地远走高飞。”
“那婆娘是谁,谁让你们杀我的?”
“你想知道?”
“当然,至少这样可以死得瞑目。”
“好,那我就…”
“大哥,东西收拾好了,我们快出发吧。”有人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手中捧了一大包裹的白银,叫道:“时间快来不及了,连胤轩的人马已经将宇文大人送过了凤雷山,快到淮州了。”
“那我们快走!”冯丰一急,已顾不得他没说完的话,将扔在地上的布条抓起胡乱塞回映雪嘴里,跟抗布袋子般将她抗在肩头往外奔走。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北冀门的大部分门徒一人拎着一个包袱等在院子口,见到冯丰出来,叫了声“大哥,我们快走!”立即翻身上马,冲出院子。
映雪再次被破布袋般抗在马背上,冯丰回头望了大宅子一眼,已一夹马背,带着大队人马往山下走。
他们一出寨子,分散在寨子各个角落的农舍里才走出零零星星的那女女老少,对那群绝尘而去的马上莽夫唉声叹气。
“哎,冯门主终于走了,不知道北冀门主会不会回来。”
“捅下了这么大的娄子,这叫我们以后怎么活呀,呜呜。”
“……”
而那头,冯丰的人马才刚刚弯下羊肠小道,后面浓密的灌木丛里便走出一小堆连胤轩的铁骑,为首的那个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大群人,道:“他们果然想逃,快去禀告王爷。”
冯丰的人自然是想逃,但是他们也够聪明的从凤雷山另一条隐秘小道出山,不与扎营一里地外的铁骑并打照面,逃之夭夭。加上对凤雷山四处幻境的极为熟稔,他们抄近道敢在宇文祁都入淮州城的后一刻入了城。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偏西,连胤轩的左臂只是简单稍做包扎,便策马赶往一夜之间战火纷飞的淮州。是的,淮州在昨夜完全失守了,萧邯俞守将被银面夏侯玄一箭射穿喉咙,他带来的三万将士则全军覆没一个不留,全部死在夏侯玄的箭下。同时,夏侯玄留守在淮州城内的隐秘部下大面积反扑,趁萧邯俞抽去大半兵力杀了守城的所有将士。
而他连胤轩的人,则与夏侯的骑射兵在淮州城内遥遥相望,谁也不动谁,只是在那个尸横遍野的空城里各据一方。
然后今日的破晓,在一举歼灭宇文祁都带来的所有兵马后,他俘虏了从狼锥山里安全逃出来的三万宇文大军,剩下逃不出来的几万则困死在锥子山谷里。
一夜之间,淮州与卞州的荒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整片荒原的血比那凄凉暮蔼还要红上三分,随即大片觅食秃鹫扑腾而来,互相抢食,争抢不休。
他的兵马急奔过,这些秃鹫才受惊吓的在半空中盘旋几圈,等着打扰着离去。
他望着那片尸体一眼,眼眸一沉,策马狂奔淮州方向。
其实刚被冯丰带回淮州的映雪也看到了这尸横遍野的战后场面,她一直趴在颠簸的马背上,螓首无力垂着,却在经过此处时被大片浓烈血腥味刺得干呕不已。
她不是闻不得血腥味,却是让那大片大片的将士死尸刺激得心痛如绞。
他们的死状让她想起无辜惨死的爹娘,想起那群染瘟疫在大火中苦苦挣扎的村民,想起卞州城内背井离乡被蠕虫折磨的乞丐,想起…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却在黑暗里更加清晰感受到马背的颠簸,心头的难受。
随即,冯丰带她入了淮州城,马速缓慢下来,她软趴趴的身子被拎起脖子上立即被架了把明晃晃的大刀。
原来是连胤轩的人在拦冯丰了,冯丰故技重施押着她与宇文祁都的马车会合,然后带着一大群北冀的人往淮州东大门靠拢,并要求打开城门。
这个时候,连胤轩已经赶来了,墨色大氅在夕阳里翻飞,鹰撮霆击朝这边奔过来。
“先不准开城门!”他高大的身影在夕阳里背光,颀长伟岸的轮廓染上一层火红,“先放人,再开城门。”
“不,先开城门,再放人!”冯丰架紧映雪脖子上的大刀不肯退步,并不在怜香惜玉的一把撕开映雪的右边袖子,露出她雪白的藕臂。弹指一挥,一根头发粗细大约半寸的冰魄针从她的藕臂植入。
“…”映雪闷哼一声,立即感觉到痛,以及血液里的冰冷。
“该死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冯丰似是被逼急了,冷道:“立即开城门!这冰魄针入体,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耽搁。如若一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她的血管便会凝结,全身发冷,然后暴毙。三王爷,你可听清楚了?”
“混蛋!”连胤轩修长十指握得“喀嚓”作响骨关节泛白,眸一眯:“开城门!”
“三王爷好爽快!”冯丰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些,忙用袖子擦了擦快滴入眼睛的冷汗,“她要陪我们出城,等安全出了城,冯丰再将她安全送还!”
话落,已拖着映雪慢慢往后面的马车移动,对着那等在车里的宇文祁都道:“宇文大人,您坐稳了,冯丰马上送您出城。”随即将映雪抱起拽上车头,自己再坐上来,手掌朝那马屁股狠狠一劈,让那马儿风驰电掣往那大开的城门冲。
连胤轩连忙策马跟过去。
等出了城,那马车仍没停下之势,连胤轩耐性尽失,夺过副将手中的长戢,举起,掌心运气,直直向那前方奔跑的马匹射过去。
“啪!”长戢却让冯丰一把抓起护在马车旁边的某一北冀门徒挡下,那年轻的小伙子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长戢穿心,瞪着眼睛死不瞑目了。
“该死的,追!”这个出尔反尔的混蛋!连胤轩一时气结,决定不再和这冯丰打太极,马鞭一甩,带着他的事儿铁骑猛追不放。
而马车上的冯丰这才急了,忙将全身被绑快要被震落下车头的映雪往车内塞,对车内道:“请丞相大人帮忙拉一把,这个人质在到达甯州前,一直都能保护我们。”自己则猛挥马鞭,让旁边的兄弟抵挡连胤轩的铁骑。
落败的宇文祁都不得不撩开马车帘子,一声不吭抓着映雪的双臂往车里拖,却在见到映雪额头上的胎记时,暗暗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