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幕连瞧着她,深致的眸里闪过一抹她熟悉的光芒,瞬息敛去,道:“不全是。”
她又退了一步,背部抵在棺木上,“你故意将我引去见那左丞相,不就是为了逼我杀连胤轩吗?除了连胤轩的命和那颗白玉珠,你还想要什么?”
话落,有人从身后拉她的衣袖,以及“咿咿呀呀”的声音。哑奴着急拉扯着她的袖子,嘴里只能哼,不能发出声音。
哑奴在向她就是,但是她听不懂,只知道那泛着淡紫色的眸子很急。
“哑奴,安静!”楚幕连喝斥她。
哑奴这才放开映雪静静退到一边,一双大眼依旧望着她。
“那些乞丐的事你不要管,也不必管苏渤海的事,我会在凉秋九月来接你,记住我说的话。”楚幕连又道,声调平稳,不急不缓。
“去哪里?”映雪笑,很冷。
楚幕连眉头终于皱了一下:“去一个你应该去的地方。”
“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她笑出眼泪来了,倔强的昂着下巴:“师父告诉我,我现在就应该呆在那个鸟笼吗?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带我走?如果两年前你带我去了那个该去的地方,是不是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楚幕连不再吭声,深深瞧了她一眼,陡然转过身子:“这是你的命!”
“绷!”她心里的那根弦断了。
她道:“我不会认命!”泪珠子滚落,沾满了衣衫。
楚幕连的背影僵了一下:“我凉秋九月会来接你,你一定要在。连胤轩眼疾的药引是你的血。在九月前不要取他性命,我会尽量救苏渤海,一定要等着我。还有,不要插手任何事!”
话落,他已走出去了,衣袂飘飘,不沾一粒尘埃,留给她的,永远是一个背影。而红衣哑奴最后瞧她一眼,衣袂翻动,也瞬息随楚幕连消失在门前。
“为什么?”她倚在棺木前,第一次撕心裂肺叫喊出了声音,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吧。
老鸦扑腾凄啼,冥地在风中翻动,她缓缓跪到地上,泣不成声。
莫待无风空待望 第十一章
东漓的主居,映雪在给连胤轩施针,夜灯下的长针闪着银光,素手捏针,慢慢旋转,入肉一分,停住。
连胤轩静静躺在榻上,如往日般遣退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连打扇的婢女也遣去了,只留下映雪。他眼眸微闭,眼圈的灼红消退许多,只是轻浅呼吸,全身放松。
映雪取第二支针,玉指停留在他的鸠尾穴,默默凝视。
如果这支银针入肉三分,他便可以毙命了。她用指尖抚了抚,没有扎上去,红唇悄悄抿紧。
半晌,连胤轩睁开了眼睛:“怎么了?”眸里闪过稍纵即逝的光芒。
“在拿捏位置。”她不慌不忙的答,终于将银针轻轻扎进他的鸠尾穴,旋转入肉一分停住。
“你可以再扎深一点。”他笑,昂起俊脸瞧着她的脸,“王妃很热么?为何额头和掌心全是汗?”
“有一点。”她的视线盯在他坚硬如石没有一丝赘肉的古铜色上身,指间再往他脐下移半分,寻找巨阙穴,道:“大夫说王爷的药引找到了,王爷的眼睛马上便可痊愈。”
“噢?”他挑眉,脸上的阴戾邪魅转为惊讶:“那个女子找到了吗?如果本王没记错,那个女子应该算是个老妇了。”
“治王爷的眼睛不需要寻找那个妇人,大夫有其他的方法,王爷可以一试。”她的嗓音总是那么淡,将最后一针旋入他的巨阙穴,入肉一分,素手却没放下。
连胤轩紧紧盯魄她,利眸瞬息转为鹰隼阴鸷,薄唇轻抿,等着她的下一步:“你可以继续,本王没有闭住这三穴的气脉,而且已自封内力。你现在要下手,轻而易举!”
后闲适躺着高大的身躯,果真等着她。
她瞧着他,清晰感受到流淌在两人之间的那股暗涌,眉梢一挑,轻轻笑了:“王爷似乎毫不吝啬自己的生命,如果臣妾真的入针三分,王爷打算怎么做?王爷想逼迫敌人的极致,却不知敌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刻…”
“本王赌上了!”他眼眸一暗,陡然翻身将她压过,用侧搂的姿势讲她囚禁在自己的身子下。眯眼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这是本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错失了这次,你休想在挨得着本王的一根寒毛,除非本王爱上你!”
那搂着她的健壮胳膊,弄裂了她后背的伤口,那疼痛,蔓延到了心口,裹着一阵刀割般的火辣。她没有挣扎,仰着脸静静望着他阴鸷的眸子,贴着他阳刚的吐息,笑了:“其实王爷要杀臣妾,也轻而易举!”
“的确!”他搂在她腰上的力道在加重,铁掌一点一点在收紧,讲她逼得差点喘不过气。那紧紧逼近她的俊颜,竟是怒不可揭。
她软着身子,腰上的痛与背上的痛交缠,却比不过心头的无力。头一偏,不想挣扎,只为这一刻,她宁愿死在这个男人的掌下。
连胤轩的胸膛渐渐起伏起来,黑眸眸色由浅转浓,再浓到化不开,“滚!”他吼,陡然重重将她摔到了榻下,内力被他挣开,三根银针从他身上直刷刷飞落,砸在地毯上。
“滚出去!”他饱满宽额青筋暴露,裸着上身居高临下坐在榻上,怒火来得山崩地裂。
她从地毯上静静爬起来,唇角带着淡淡血痕,瞧了他一眼,捡起银针踉跄走了出去。
而后。
花厅里,有个灰衣身影静静立在拦下赏月,长须一捋,对着月空道:“你还是有了杀他的心思。”
只见夜空西北方有七星鼎立,阵似孤狼,一闪一闪,在那片星子里显得特别绚烂夺目,一颗若隐若现的小星子在第三颗星旁相依相偎,光华一纵,瞬息黯淡下去。
映雪仰面瞧着那夜空,衣裙在夜空中翻动,肩头青丝舞动,落寞一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瞧着亚父所看的那片星空,神色忧伤。
亚父道:“亚父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你会帮助到他的。”
“可是没有人能帮得到我,我只想帮我自己。”她轻吐,依旧仰面望着夜空。红唇边血痕干涸,凄美惊心。
“这是你必须要经历的一道坎,也是他的坎。”亚父终于回头望着她的侧颜,语重心长,眸光矍铄,“你要坚持住。”
她凄凉一笑:“我和他,从来不会有交集,如果我能坚持,但绝对不是为他。”
“哎。”亚父说不出话来,望着她的侧颜轻轻叹息了声,而后转向夜空,捋着长须。
半顷,主居闹起来了,家奴丫鬟如受惊的禽鸟,慌慌张张主居里跑出来。连右偏居也热火起来,连绛霜披散着青丝,脸色苍白往这边赶。
“姐姐,胤轩是如何中了毒?刚才姐姐不是为他施针吗,如何这么突然中了毒?”连绛霜在进去卧室前,张嘴便质问。
原来映雪和亚父站在花厅的外楼,丫鬟们一时急切,没看到,遂先去禀告了右偏居,连绛霜一听这消息,立马赶过来了。
原本胤轩今夜是去她房里的,说等施完针再来就寝,不曾想她细心打扮一番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而亚父则刚找一个丫鬟问清始末,转头,却见到绛霜一脸怒气盯着映雪,似有剥皮吞骨之势,遂道:“三小姐大不必如此急切,现在情况还未查清楚,等查清楚始末,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亚父?您这么能…算了,我去看看胤轩。”绛霜脚一跺,没再理会这边,连忙往房里去了。
等她一走,亚父这才试探着问映雪:“你果真想杀王爷?”
映雪心头一紧,不反驳:“对!”
亚父暗暗吃惊,面色严肃起来:“即便你杀了王爷,也救不回你的爹爹…”
映雪静静盯着院子里那棵挂满丝带的合欢,不惊不急,淡淡启纯:“也许只有我死了,爹爹才能捡回一条命。如果不能,我这个不孝女儿只有在地底下孝敬他老人家。至于连胤轩,我只能祈求他自求多福。”
“你?!”亚父大大惊讶,眉一拢,正要再问,却被跑来的丫鬟打断了:“王妃娘娘,太妃娘娘让您过去王爷房里,现在就去。”
“好。”映雪轻轻答,不再看亚父,安安静静往主卧居走。
“王妃娘娘,您得解释。”亚父在她身后急道。
她脚步微顿,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甫进门,便是被迎面扇来一个耳光,打得她双耳嘤嗡。她退一步,撑在木门上。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枉费哀家倾尽心思信任你,还将王府内务全权交给你打理,你却…”一时气岔,宁太妃保养得体的脸蛋涨得通红,用帕子掩了也制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咳嗽,“哀家…咳…”
打映雪的那只手颤巍巍放下了,掺住贴身老婢的手,心头同样万般不好受。
苏么么在旁边替主子抚着背给主子顺气,一双老眼阴冷盯着门口的映雪,“小姐,奴婢早就说过她不安好心,是你非要相信她…”
映雪没有躲闪,只望着恩重如山的太妃娘娘道:“母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若真是银针有毒,映雪无话可说。”
只见得内室的珠帘子后面,连胤轩正盘腿坐在榻上自行运功逼毒,没有说话,连绛霜则捏着帕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对外屋的事充耳不闻。
而苏么么见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心一横,上前一步找映雪讨要银针:“既然王妃娘娘发话了,还请王妃娘娘将银针叫出来澄清事实,而且得让老婢带着丫鬟搜搜左偏居才好,这样才不落人口实,让人胡乱道是非。”
映雪冷冷一笑:“景亲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老婢来管主居的事了?现在大院小园的事,都是本王妃在管,要搜查左偏居,只有母妃和王爷才有这个权利,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人!”
“我…”苏么么的老脸被呛得一阵青白,势弱气虚的后退几步找主子讨理:“小姐,以前这王府大大小小的事也是老婢在帮着打理,夙兴夜寐。勤恳以求,一心一意为我们王府着想,今日竟是被王妃娘娘说得如此下贱不堪,怕事再无颜伺候小姐…”
“苏么么,谁说你无颜面了?”连绛霜撩开珠帘子走出来,没有好脸色瞧了映雪一眼,在太妃娘娘开口前冷道:“姐姐现在是代罪之身,暂且没有权利管理内务,既然么么是秉公办事,尽管搜去何妨。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如若房里没藏什么,又何苦怕人搜?!你说是不是,姐姐?”
说着,已经移莲步至太妃娘娘旁边,伸出小手为她轻抚背部顺气,动作温柔至极,“娘,有没有好一点?”
宁太妃堵在胸口的气也缓了些,捏着帕子的手虚弱的挥了挥:“搜去吧,该怎么做怎么做,只要能找出这个毒害轩儿的凶手来,哀家都不会责怪你们…咳咳…”
“小姐,那老婢现在便搜去了,王妃娘娘,不要怪老婢的以下犯上!”那苏么么袖子一抡,带上几个大丫鬟去搜左偏居。
映雪冷冷叫住了她:“如果没有搜出任何东西来,我该怎么惩治你的没轻没重?堂堂景亲王府的景王妃让府里的家奴肆意搜房,这话若是传出去,失的怕是景亲王府的脸面。”
苏么么的脚步迟疑起来,瞧向自家主子拿主意。
连绛霜柳眉挑了挑,代太妃娘娘开口:“姐姐你放心,家奴只是奉命行事,只要是有嫌疑的主子,都要被搜房。我们东漓的所有厢房都会被搜,包括妹妹的,以澄清嫌疑。而胤轩最后接触的人是姐姐你,所以应该先搜姐姐的寝居,至于姐姐刚刚为胤轩施针用过的银针,是必须要交出来的。”
素手一伸,直直摆在映雪面前,不容拒绝,“姐姐?”
映雪心一紧,看着绛霜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妹妹何以认定王爷的毒是来自银针?王爷的体内本有毒液,而每日妹妹也用露水给王爷洗眼睛,银针可以带毒,露水同样可以藏毒。”
“我才没你那么阴毒!”绛霜杏眸微眯,被说怒了:“胤轩中的毒本事你那个假婢女所为,你会那么好心为他解毒?胤轩是中了你的妖术才让你给他施针,给你机会接近他…幸亏这次及时用内力将毒液逼出来,胤轩才没事…”
“本王没事!”珠帘子后在这时陡然响起连胤轩的声音,打断了连绛霜的咄咄逼人,冷道:“先将这个女人送进地牢关押几日,让她尝尝给本王下毒的下场!至于后面的事,本王日后再做定夺!”
“王爷!”随后赶过来的亚父被吓到了,忙揖手道:“王爷切不可鲁莽行事,现在真凶还未找出来,这样对王妃娘娘不公平。”
“鲁莽行事?不公平?”帘子后的男人冷冷一笑,冷寒阴鸷:“本王倒是第一次从亚父嘴里听到这个词,呵呵,亚父你说说看,当你亲眼看到一个女人将毒针插进自己的穴位,还用得着兴师动众捉拿真凶吗?”
“也许是有人事先在王妃娘娘的银针上淬了毒。”
“亚父。”连胤轩在榻上坐直身子,掀了掀唇角:“你说多了。”
“王爷…”亚父还想说。
“小姐,小姐…太妃娘娘,王爷,老婢在王妃娘娘房里搜到了这个。”苏么么带着一帮子大丫鬟搜完房返回主卧居来,一进门就是一阵欣喜,手上捧宝般捧着个白瓷小瓶:“这是老婢在王妃娘娘房里搜到的,请太妃娘娘和王爷过目。”
映雪黛眉微蹙,瞧着那个小瓶,而芷玉则哭丧着脸跟过来,一进门就焦急的抓紧她的手:“小姐,她们硬说这瓶鹤丹是毒害王爷的毒药,二话不说就抢来了,这瓶明明是我们给阿…”
“芷玉,不要说。”映雪抓紧芷玉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再说,而后瞧着太妃娘娘阴沉的脸:“母妃,其他主子的房间搜过了吗?”
“当然搜过了,老婢带着人一间间仔细的搜了,连一个旮旯缝也没放过。”苏么么下巴一扬,手上捏着那个白瓷瓶说得一脸沾沾自得斩钉截铁。反观屋子里的其他主子,倒没出声。
自然,连胤轩也没出声,他甚至连那瓶鹤丹也没过目。
半晌,太妃娘娘终是难过的一偏首,吩咐道:“押下去吧,不必再追究其他人了。”
“小姐!”芷玉叫喊起来,拽住映雪的袖子:“小姐你明明没有对王爷使毒,根本不是你做的,是有人陷害…王爷…”
她“扑通”一声跪在珠帘子前,磕起了头:“芷玉可以证明小姐没有下毒,银针今日是由芷玉一手清洗,这瓶鹤丹也一直放在芷玉这里,小姐净完身子后直接取了银针来王爷房里,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瓶鹤丹…况且,况且小少爷还在三小姐房里…呜,求王爷明查…”
“芷玉!”映雪眉心折起。
“这么说是你淬的毒?”苏么么立即淡眉横竖,一把拽起芷玉的手腕,望着珠帘子后:“王爷,既然这个贱婢也是同伙,是不是也该随主子一起受罚?”
“尹儿!”太妃娘娘让这贴身老婢惹得微恼:“哀家刚才已经说过不必再追究其他人,她只是个护主心切的小婢,不必惩罚她!”
“但是小姐…”
“那就杖责两大板吧,算是对她不分轻重的小小惩罚,谅她以后也不敢再犯。”有人轻轻出声,替她解了围,再道:“小公子今日一直哭闹,吵得厉害,绛霜想让芷玉过来照看两日,带小公子熟悉环境。姐姐,你说可好?”
“那就请妹妹代为管教芷玉几日了。”映雪轻轻颔首,没有望珠帘子后一直沉默的男人一眼,却是瞧着旁边的亚父,嘴皮无声掀了掀,红唇一抿,踏出主居的大门。
“小姐!”芷玉被映雪的最后一眼吓坏了,哭喊着追出去:“小姐不要,芷玉不要伺候其他主子,王爷会放你出来的,你是被冤枉的,不要扔下芷玉和小少爷…”
“芷玉!”映雪搂紧她细弱的肩,唇瓣咬得死紧,终是艰难抑制住眼眶里的泪水,沉静道:“好好照顾沥安,一定要抚养他长大,明白吗?”
“小姐。”芷玉的眼泪扑唰唰的流:“王爷会放你出来的,一定会的。”
映雪眼儿微闭:“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芷玉。”转身,决绝跳进那个男人给她挖的陷阱里。
她这一生最惭愧的,是没有做一个孝顺的女儿。而她这一生最满足的,是认识了芷玉和齐康。
“小姐!”芷玉在她身后喊得撕心裂肺。
*
地牢很黑,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潮湿的地方,却不是第一次习惯这样的黑暗。
她躺在湿哒哒的草屑上,感受到老鼠在她身旁爬来爬去,“吱吱”的叫着。而透着薄光的木栅栏边则躺了一堆的老鼠尸体,散发阵阵恶臭,旁边的大碗里还盛着新鲜的饭菜,一只硕大的黑鼠吃过,四肢挣扎,身子瞬息硬了。
第二只,第三只…
然后,有人打开了锁链子,二话不说,拾了那堆老鼠尸体和剩下的饭菜,匆匆出去了。
她唇角微微勾起,在黑暗中坐起了身子。四周的老鼠受惊,四处散去,却又在她一动不动的片刻后,重新钻出来。
她以为自己会很快下地狱了,谁知这个男人自从将她扔进来,便不管不问,不用刑,只是将她关着,与满室的老鼠为伴。
噢,不对。他不是不管不问,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让她下地狱,就跟他当初杀黄怡香般那样无声无息。
他告诉她,他放了黄怡香,不必楚幕连来救,她却在义庄看到了黄怡香的骨灰。原来他当初放走的,是黄怡香的尸体,呵呵。
她在想,他是不是也要放走她的尸体呢?然后等着楚幕连来救?呵,如果楚幕连看到她冰冷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
“呵呵。”她将脸埋在膝盖间笑了,双肩不住的抖动,抖动,然后停不下来了,“呵呵,呵呵,爹爹对不住了,女儿…”
“哐当!”
狱门再次被打开,带来刺眼的光芒,和烟火的味道。她埋在自己的双膝间,没有抬头。
“你们出去!”有人在吩咐狱卒,男中音冷冷淡淡,没有起伏。
她身子一僵,抬起头。
“你在求死?”他轮廓深刻的脸在火光下反射一层寒光,那双犀利眸子里跳动着的火焰,不是墙上火把的倒影。
她嘴唇干裂,眼角濡湿,在火把下闪烁一串晶莹,道:“出去!”
男人眸光一凝,愣了下:“你赶本王出去?”
“对!”她冷冷盯着他,檀口轻启:“我在叫你滚出去!”
“该死的!”他吼,铁掌一伸,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将她的单薄的身子抵在潮湿的狱墙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知不知道这样对待本王的后果?”
她没有挣扎,微微一笑:“将死之人,何惧后果,既然赐我死,又何来质问我求死…我苏映雪从此不再欠你赫连胤轩什么!”
“你当然欠本王的!”他陡然改用壮硕的体魄将她霸道的抵在墙上,让她的脚离地面有几寸远,挎在他的腰侧。然后俯身将他的气息喷泄在她的颊边,眯眼道:“本王不会让你死的,你欠了本王一次,本王定要双倍讨还!”
她眉头蹙得紧紧的,后背十分不适:“我不欠你什么!从你将我扔进这里起,我便不欠你什么了!”
“放我下来!”她命令他。
“胆子不小!”他吼,猛然俊颜一低,撅住了她的红唇,而后铁掌很有准备的在她捶打她之前抓住了她挣扎的手。制服住一个没有拳脚的女子,他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他,恋上这种惩罚她的感觉了,她越是抗拒挣扎,越能激发他骨子里潜伏的征服欲。他铁定要让这个女人软在他的身下,在他的身下娇吟求饶,而不是要他滚出去。
她有什么理由要他滚出去?不珍惜机会的人可是她!
他给了机会信任她,而她呢?
该死的!他含住她柔软唇瓣的力道大起来,紧紧将她的螓首抵在墙壁上,不准她退缩,火热舌尖捣过她红唇里的每一寸,吞下她的挣扎,夺去她的呼吸。
“呜!”她真的不能呼吸了,使劲摇晃螓首,躲避他的纠缠。
半晌,他终于放开了她,将她摔到破草堆上,胸膛剧烈起伏。
“…”她半撑在草堆上,不准他看到她的脆弱。
“起来!”他有拽起她,墨眸浓得化不开:“带你去见个人,你便不会求死了。”
“不见!”她红唇湿润微肿,拨开他的手,不肯出去,“我求不求死不关你的事!”
“你以为你死了,宇文祁都就会放过苏渤海?”他冷眸微眯,冷冷盯着她:“天真的女人,你以为借本王之手将你赐死,宇文祁都就拿苏渤海没法了吗?而本王也不会在为难那两个一大一小?嗤…”
他俊颜微侧,将她的僵硬尽收眼底,冷冷睨着她:“既然决定下手了,为何不出手狠点?本王还以为王妃的心有多硬,呵。”
不再多话,他这次是直接一把扛起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打横扛出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