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您这头发哪剪的?”一定得问清楚,往后她打死都不去那儿剪头发。
“剪?开玩笑!你当爷脑子便秘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头发是能随便碰的吗?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我也想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给剪的,给爷逮到非剪到他断子绝孙不可。”
“那你昨儿还不是烧了我的头发。”啐,他居然还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
这不经意的抱怨,让太子蓦地一震,警惕地转眸打量她,“爷懂了!就是你剪的,你想复仇!”
“……太子爷,您就这么点分析能力吗?你的头发是睡觉睡没的呀,也不想想你在哪睡,皇宫啊,那地方是我能随便进的吗?我有这能耐悄无声息地跑到你寝宫剪了你的头发?再说了,你瞧瞧这头剔得多光滑,我的手工有那么精致吗?”嗯,真是很光滑,摸着手感极佳。
“娘的,说归说,谁准你摸的!”他恶狠狠地拍来姚荡的爪子,警告道:“不准说出去,听见没?”
“知啦知啦,我是那么嘴碎的人吗?”
“是。”有哪个女人嘴不碎的?
“你!”这是求人守口如瓶该有的姿态吗?!
“不过,你要是肯把爷视作特例,乖乖把嘴封紧了,爷不会亏待你的。”
“嗯,比如呢?”有利诱驱使才能继续谈下去嘛。
“比如陪爷赌钱去,不管输赢算爷的,一会请你逍遥快活去,这附近知名的粉楼爷都有贵客卡,要什么服务随你挑……”

第八章

姚荡自诩心胸豁达,即便昨儿太子爷把她刁难得有够彻底,她也可以不带隔夜仇。重点是,耍着她玩也该有个度!
从自称抓非法聚赌到拉着她去赌,她不介意,反正大家舒爽。
完全无视她的真实性别、放话说要领着她逛尽知名粉楼,她也不介意,了不起届时他爽他的,她看直播。
可是!他来赌坊不带够赌本,那凭什么说“输赢算爷的”?
输了就抛下一句“你等着,爷回去拿银子来赎你”,随后一走了之,留她受过,还算不算男人了?纵然她再豁达,也没把自己豁出去的理!!
“你们是瞎的?这分明是刚才那个死不要脸输的帐,凭什么算我头上!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信不信把我逼急了一把火烧了这儿,血洗!灭门!一个活口都不留!喂喂喂,做什么,唔唔,我不嚣张了,不要又来这套吧……”
看着眼前那几个已算得上脸熟的大汉齐齐朝着自己逼近,转脖子扭手腕的动作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行为预告般。她盛气凌人的姿态颓了,经验之谈,一般这样的序幕被拉开后,通常她会被人揪起来,甩出门,冷喝上几句,跟着就是血腥群殴。
“别这样,怎么说也该懂得……”一切犹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当衣领被人揪起,双脚离了地面,姚荡绝望地闭上眼,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赌坊的人不懂怜香惜玉。”不需要姚荡把话讲完,那几个人就猜透了。
姚荡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位提着她的大叔每走一步,连脚下地板都在颤动。衣领被抓得死紧,她就快要透不过气,更别说挤出一句完整的话。似乎算准了一切,没再给姚荡废话的空间,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气时,切切实实地拥抱住了硬硬的黄泥地。
熟悉的痛感袭来,她龇着牙痛哼,几道阴影迅速聚向她,挡住了光线。
完了,进入群殴阶段。姚荡熟练地放声大喊,“快看快看,月儿掉下来了!”
“十三姑娘,这招用烂了。”
“……再看再看,连太阳都掉下来了。”
“后羿跟咱们一样在练身手。”
……
天象万物都被姚荡挂在嘴边溜了圈,非但没能顺利让那些人停手,反而觉得他们打得更来劲。不是头一次挨打,姚荡几乎已经麻木到察觉不到痛,她只顾着遮住脸,有那么多群众围观,再怎么着也该把颜面保住。
可她似乎低估了自己的知名度,分明遮得严严实实,仍是有人认出她,“我们家爷说,十三荡今儿欠下的债,算他的。”
这位小兄弟,你家爷是哪位,恩人还是仇人?说直接点行吗?
“明儿来钦云府领。”
钦云府?姚荡吁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暖融融的感觉促使她的嘴角往上扬起。
“还好吗?”
苏步钦特有的温润嗓音覆面而来,她透过指缝看了他眼,勉强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见状,他放松紧绷的神情,绽出浅笑。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盈盈纤腰在握,他自认不是色迷心窍的人,然而手心切实的触感,仍是让他心头一松,“姚姑娘下次出门打架,记得带点帮手,钦云府的人可以任你差遣。”
身子失重的感觉让她惊了片刻,继而是他淡而无味的口吻在耳际响起,挨得那么近,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呼吸和纵容,她本能地伸手挽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撒起了娇,“呜,我就知道,现在也就只有你会管我的死活了。”
姚荡没想过这种放肆依赖代表着什么。只觉得,就像小时候和大伙一块玩,到了用膳的点,看着同伴一个个被爹娘领走,好不容易,她终于也盼来了家人。还是有人记着她的,这感觉好暖。
这话却让苏步钦语塞,他该说什么好?坦诚不过是回府途中凑巧路过这儿,又凑巧瞧见她被人丢出门,再凑巧又旦以为他应该会出手所以替他放了话,以至于被推上虎背的他下不来,只好站出来。
真相似乎太残忍,她不会想要知道,他也没必要解释,“应该的,既然姚姑娘暂住钦云府,那就是我的人,我怎么能不管你的死活呢?”

姚荡就这么被领回了家,享受他亲自侍候的高规格待遇。上药、煎药、喂药,所有程序,他全都不愿假手于他人。直到她压抑脸红,忍耐住频率不断加快的心跳,假装入睡,他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离开。
在她无家可归时,他为她营造了一个家。
在她被人欺负连个哭诉委屈的人都找不到时,他适时出现,给她恰到好处的安慰。
在她任性欠下赌债时,他没有责问,只一味地予以纵容。
最后,他说:你是我的人,我怎么能不管你死活?
姚荡不相信所有的好只是为了当初她那一句“我罩你”,谁会有那么高的报恩情操?四哥曾说过,男人对女人的好都带有侵略性。而她一无所有,仅剩这颗心还能被侵略。
就当是如他所愿吧,总之她的心蠢蠢欲动了。
和大部分姑娘家一样,她也曾幻想自己可以邂逅那样一个男人,在她最需要时如英雄般闪亮登场。无论对方有睥睨天下的气概也好,亦或是懦弱如兔子也好,都不重要,出现的时机够精准、待她够好就是有充足的魅力。
毫无疑问,苏步钦做到了。于是她自动自发又自作多情地认定,他们之间两情相悦,正处在萌芽阶段。那层朦胧的窗户纸,还不适宜去捅破。
反正同一屋檐下来日方才,一切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来。
只是姚荡不知道……同一屋檐下这种妙不可言的关系,在苏步钦看来毫无甜蜜感。
他无语凝噎,只嗅到了一股子咸酸味!放眼望去,整座钦云府,随处可见悬挂在各处的腊味,就连他的房间都无法幸免。
难怪她的那些姐妹们提到她时,总不约而同地蹦出“寒酸”二字。她的爱好,当真很寒、酸!
苏步钦无暇去询问王总管这一天姚荡究竟花掉了他多少银子,单看这些无处不在的腊味,他就有了几分了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就连在钦云府他都会找不到容身之地,竟然还是被腊味挤兑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清净地也就只有祠堂了。
可惜,他还来不及享受着清香袅绕的空气,避之不及地喳呼声不期而至。
“兔相公!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跑来祠堂做什么?咦,你的表情怎么那么惆怅?”
他身子一震,为逝去的静谧哀悼了片刻,悠悠转头,无奈看着那扇被姚荡踹得摇摇欲坠的祠堂大门。用力抿了下嘴角,他换上干笑,反问:“那姚姑娘那么晚跑来祠堂又是为了什么?”
“哦,麻烦让让,我要给我娘找个安身之所,总不能一直把她的牌位摆在房里。”被点回了神,她抱着牌位大咧咧地挤开他,在一堆牌位前打量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个空位。
“……这是我母妃娘家祖宗待的地方。”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已经那么熟了,以后大家一起拜啊。你祖宗就是我祖宗,我祖宗也可以给你做祖宗。”
他真想抛开涵养,回她一句——你祖宗的!
好在,苏步钦的理智还未彻底败下阵,“姚姑娘不知道只有拜过天地成了结发夫妻,才能共享祖宗吗?”
“哈?手续那么麻烦?”不至于吧,她不过想给娘找个地方待。
“是很麻烦。所以,你难道不觉得你娘的牌位更适合放在九弟的祠堂里吗?”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末,他察觉到原来潜意识里对于姚荡的那场婚约如此好奇,想要知道前因,更期待后果。
一如他所猜想,她顿时变得沉静,所有鲜活的神情一并从她脸上褪去。
默不作声,用面无表情来藏掩所有情绪,是她一贯用来伪装自己的表现?真不巧,他很不爽她的反常,“你和苏步高真的有婚约?”
“嗯。”她眼神闪躲,随意应了声。
“那姚姑娘岂不是很恨我?如果九弟不是为了替我去做质子,说不定你们现在都已经成亲……”
“不关你的事。”她张嘴,恢复了些许精神,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步步高’走的时候说,从没想过要娶我,本以为姚家的势力至少能保他一生安康,哪知道我那么没用,害得他沦为质子。”
答案与苏步钦先前的臆测大相径庭,不是一出鹣鲽情深却又不得不天各一方的戏码,有的居然只是利用和人情冷暖。
人和人之间真的就只能用这些来维系了吗?就连九弟那样的人都不例外了?
他沉了沉气,对自己冲动撩开这个话题的行为有些愧责,便拾回微笑,轻揉了下她的头,“好了,以后一起拜祖宗。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姚荡下意识地转了转脑袋,是为了方便他的蹭摸,感受着他手心的微凉,她仰头,轻易被他的笑蛊惑。好急不可耐的兔相公,又说是只有成为结发夫妻才能共享祖宗,转眼就答应把她娘供进祠堂。
“唔唔,讨厌死了啦。”她身子一偏一扭,伸手捂住烧烫的脸颊,自以为地娇嗔着他的笨拙,连暗示都那么直截了当。
“……”苏步钦按捺不住嘴角的颤动和抽搐。就算他不小心揭了她的疮疤,也不该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报复!

那一夜之后,似乎很多事都在悄然改变,变化最大的不是姚荡、更不是苏步钦,而是钦云府……
短短一天之内,琉阳城街头巷尾,人人皆知,钦云府多了位女主人——十三荡。
从前的钦云府是出了名的冷清,公子钦七岁时被送往均国为质子,这栋宅子一直空着。一季前,他虽然回来了,却甚为低调。即便过年,钦云府仍旧大门紧闭,可是最近……里里外外万象更新,红彤彤的色调辉映出上元节该有的氛围。
一大早,就搞得好像开仓济粮般,只要路过钦云府的人,都可以免费领元宵和腊味。
转眼,“路过”的人就已经排到了巷子口,争先恐后,吵得人不得安生。
“往后别叫她十三荡,败家荡更适合。”苏步钦大步朝着膳房迈进,散不开的起床气积聚在他紧皱的眉宇间。
“十三荡也是为了行善,初衷是好的、是好的……”又旦低着头,亦步亦趋地尾随。
苏步钦顿住脚步,定睛看向又旦,见其屏住呼吸,足以证明他的威慑力还在,还不至于被十三荡取代,他才放软眼神,“跟着我做什么?冷姑娘不是来了吗?去前厅帮我招呼,让她稍等片刻。”
“那爷要去哪?”该不会是终于耐不住,打算把十三荡搓圆,甩进锅里冒充元宵送出去吧?
“当然是找些能下肚的果腹!”他咬牙切齿,想到自己在宅子里转悠了半天,连份能填胃的糕点都没寻着,还得直接杀去膳房,这是何等的悲催。
一声与苏步钦一贯温润极为不符的低喝,让又旦意识到,他家爷的心情很糟糕。不要多话,更不要在他面前提及十三荡,否则,性命堪忧。他默默吞下口水,平复心情,提臀收腹识相奔去前厅招呼那位矜贵的冷姑娘。
望着那道满是稚气又有些滑稽的背影,苏步钦没能忍住,嗤笑破唇而出,稍有起色的心情在他跨入膳房后,荡然无存。
脚步刚迈过门槛,他不经意地一抬眸,本能反应便是立刻收住步子,转身离开。可惜,还是晚了。
“啊!兔相公,你醒啦,我给你煮了元宵,是我自己亲手包的哦……”
“姚姑娘。”避之不及,他唯有去面对,出声唤停了那道忙碌的身影后,积压多日的疑虑也终于被他吐了出来,“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中邪了?为什么最近那么不正常?放心,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可以去请道士来做法。”
他语气郑重,煞有其事,认定是她打扰了祖宗安眠,遭报应了。这种猜测很荒唐?错!绝对有理有据,不然如何解释她惊悚的转变?衣裳越穿越少,大冬天的也不怕冻着;视线只要一对上他,就抽筋猛眨;大半夜还会突然出现在他床边,托着腮瞪他,然后痴笑。
“不要一直叫我姚姑娘,好生分。唔,你可以叫我荡儿。”
荡儿……他努力了,叫不出口,“还是继续‘姚姑娘’吧。”
“可是……”她企图申辩,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心事。就是不愿和淑雨一样,在他眼中只是某某姑娘,交集颇浅。
话才起了头,一道身影无预警的闯入,姚荡烦躁地斜了眼,把眼前这位她极不想见到的人定为了不速之客。
“死兔子,快!找个地方给我躲躲!要出人命了!”不速之客完全无视了姚荡的不善瞪视,紧拽住苏步钦的衣袖,神情慌乱。
苏步钦慰以微笑,试图想让面前的冷淑雨安静些,“怎么了?”
“太……太子来捉奸了!”即便是喘着气,她仍是不忘温婉气质,细密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步钦的脸颊。
“这样啊。”他似是了然地应了声,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反而是姚荡看不过去,虽然不喜欢淑雨,但终究还是朋友,不能见死不救,“什么这样那样啊!笨死了,想连累淑雨陪你一起挂着‘奸夫□’的牌子游街?淑雨,别理他,过来过来,躲这边,我帮你挡着。”
“可是十三荡,这边好脏耶。”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空关心这些?瞥见不远处那颗戴着老虎帽的脑袋正在急速靠近膳房,姚荡二话不说,用力把淑雨往柴堆里塞,说不清是不是假公济私,总之她还补上了一脚。
随后,迅速恢复镇定,冲着苏步钦寓意不明地眨眼,就等着太子殿下跨进来。
眼睛又抽筋了吗?苏步钦动了动嘴角,敷衍哂笑,转身去迎太子。
然而谁都没料到,那颗“老虎头”的开场白居然是,“活腻了?居然敢拦着爷!爷找十三荡聊私事,碍着你们什么事了?”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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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转变急转而下,转得所有人措手不及,膳房里顿时陷入静谧,只有柴堆里偶尔传来的细微“噼啪”声。
不是来捉奸的?是来找十三荡聊私事的?这真相,让又旦引领着的一干侍卫松了口气。
却让苏步钦和姚荡各怀心事的蹙起眉心。
他不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已经到了有私事可聊的地步,一把火烧了她的发,也顺势烧出了暧昧私交?
而她……只有一个念头,离门边那个衰货远点,每次靠近他准没好事。不管太子的视线焦点落在谁身上,姚荡都固执地不动如山,认定他是在吼淑雨,只不过先天性斜眼珠所以眼神不太好使,着力点错了而已。
然而当太子不拘小节地跨进膳房后,姚荡的认定不攻自破。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擒住她的手腕,往门外拽。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倒像是寻仇来的。
“太太太子爷,您是不是拉错人了?”事至此,姚荡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没错,爷就是有私事要找你聊,闲人勿扰。”说最后四个字时,他刻意飘了眼苏步钦。
“私聊?我不要,私聊会怀孕!”
别扭至极的借口,并未能让太子停住脚步。
姚荡不掩饰依赖,无奈之下,求助的目光抛向了苏步钦。可对方只回她一丝淡笑外加一脸的爱莫能助。她橘颂地拉回视线,哀怨地看着那位风风火火的太子爷。到底是有多“目中无人”?为什么他就瞧不见这屋子里有淑雨、有兔相公,偏偏就要找她的麻烦?前些天都把她整成这样了,还不够吗?
如阵风般,来去匆匆,这两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膳房了。虚惊一场落了幕,反而是疑似来捉奸的人更像是有“□”在身。
“他他他、他们……他们俩……”人走远了,倒在柴堆里的冷淑雨才回过神,半张着唇儿,瞪大眼,看了苏步钦许久,仍没能搞明白这到底属于什么状况?颤着指尖指着俩人消失的方向,她支吾了许久,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
“嗯?”他回以一声淡哼,似是完全没把那两人放在心上,“冷姑娘不是嫌这脏吗?怎么突然待那儿不想离开了?”
“那你还不快来拉我一把!”她气呼呼地嘟起嘴,心里头正郁结着,毫不留情地把苏步钦当做了宣泄品。
他很配合地点头,抬步上前,只朝着她伸出手,不愿弯身。视线若无其事地扫向外头,看起来只像是不经意的胡乱环顾,却在对上呆立在门边的苏又旦后,眼眸微眯。
稍纵即逝的凛冽气息划过他的瞳孔,又旦会意点头,不动声色地转身,朝着十三荡和太子消失的方向追去。没多久,便在院子的角落里瞧见了那两道身影,他没急着上前,在还没确定太子究竟想做什么的情况下,似乎不宜冲动。四下打量了会,又旦挑了块独立的大型太湖石挡住自己。
不知道是他挑选的位置太好,还是因为十三荡和太子的嗓门都太大,总之,那头喊话的声音只字不漏地钻进了他耳中。
“呐!别以为我好欺负,你还就欺负上瘾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把我惹毛了会很惨!”被强行拉到角落后,姚荡意识到靠别人是不行的,只有自力更生才是王道。用力拍开了太子的手,她蹲着马步,煞有其事地摆出防御功架,边说,边趾高气昂地一下又一下扬起下颚。
“你当爷吃撑了?大老远跑来就为了欺负你?爷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太子往后退了步,示意他这次真没恶意。
尽管如此,仍是没能降低姚荡的警觉心,“像!”
“你这女人真小心眼。”他没好气地嗤出声。
这对话模式和前些天简直如出一辙。
——我是那么嘴碎的人吗?
——是!
现在她把话奉还了,事实证明,不管怎样的女人,果然都是小心眼的。
“是是是,我就是小心眼,可我不是缺心眼,别以为我会一次次地被你糊弄……”关于这一点,姚荡承认,只是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手心一沉。她顿住,皱眉垂眸看了眼,是个纸包,捏了捏,软软的,“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你没手啊,不会自己打开看?”太子别扭地转过头,没好气地斜睨着她。
姚荡面露狐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纸包拆开。过程中,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老鼠尸体、一件爬满虱子的衣裳……甚至是一坨狗屎。零零总总,那些心智未健全的小男生用来吓女孩子的东西,她都想到,唯独没料到真相会那么……嗯,可爱。
“老、虎、帽?!”她错愕抬头,动作幅度很大,举高手里那顶帽子,放在了他的脑袋边,一番对比后,她的眼眸瞪得更大了,“呃,太子爷,其实吧私以为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应该佩戴情侣帽的地步……”
“情侣你个头!爷就算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坦荡,太子立刻把原先尴尬闪躲的眼神转回到了姚荡身上,“那天害你挨了打,这算是赔罪。爷可不是吃软饭的人,不会让女人代我受过。”
是吗?那她那顿打算是为谁挨的?姚荡咧了咧唇,咕哝,“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不是把我扔在那。”
“爷不是把你扔在那,是去拿银子来赎你!只不过回来的时候,瞧见那只死兔子把你接走了。”为了不让自己的人格被误解,他忙不迭地解释。
“哦,您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呐!”怨不得她不信,这话,换谁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