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忘了,昨晚,是个阴天,会有星星那才叫诡异!
这是一条很有风情的街,叫“甜爱路”,路边有许多竹篱笆,像是有种奇怪的磁力,走在这条街上的行人步子都会忍不住放慢,偶尔驻足打量沿街的特色店铺。
贾天夏没有那份闲心,带着两个小鬼,找了个不起眼又视角极佳的位置后,他就开始咬牙切齿,溢出连番的咒骂,“心机好重!吃个饭而已,需要挑那么有情调的餐厅吗?他是想趁气氛意乱情迷,直接把丁美满给吃了吧?哦哦哦,你看那个死女人笑得多花痴,这辈子没见过男人还是怎样,我难道还不比那个皮条客帅?”
“那边那个叔叔比你侄子顺眼耶。”对面的小loli不合时宜地发表意见,据说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所有喜好全凭直觉。
对于自家侄子的长相被批评,贾旺宝显然意见不大,他关心的目标很明显,“有我顺眼吗?”
“唔……那倒没有,还是你最顺眼。”不管什么年龄阶段,只要是个雌性,就具备撒娇本能。
同样的,只要是个雄性,就多半爱听女人的奉承,即使是只有八岁的贾旺宝,在听到那么舒爽的话后,还是餍足地掐了掐身旁小女伴的脸颊,露出赞赏的笑容。
贾天夏正在享受左右夹击的滋味,不管视线落在哪,都是格外扎眼的一幕。他试图清咳了几声,希望他家十四叔可以良心发现顾忌一下他的感受,然而成效颇微。忍无可忍之下,他决定做些什么,“我出去打个电话。”
刻意绕到另一边避开了美满的视线,贾天夏才总算顺利溜出了那家餐厅,临出门前,很不幸地又一次捕捉到浮在丁美满嘴角的刺眼笑容,下意识地伸手抚着胸口,生怕自己会死于心肌梗塞。
美满目光定定的,她甚至不清楚自己的视线焦点在哪,始终就是一脸恍惚的表情,支着头,看着不远处街边那一对手挽手在散步的老夫妻,老人身后跟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男一女表情皆是孩子气的愤怒,是在斗嘴吗?小小的脚丫子踩在金黄色的落叶上,一跳一顿的,可爱极了。女孩冲上前牵住老奶奶的手,仰头说了几句,大概是告状吧,男孩还没等她说完,就拍开她的爪子,很蛮横地握在自己手里,用力拍了拍她的头,拖着她就往前走。
然后,美满听见了女孩跋扈的哭喊声,晃眼的落日红霞让她的视线模糊,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街边的那两个孩子就是当年的她和贾天夏。
她一脸委屈地跑去牵他外婆的手告状,他会很不客气地打她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你只准牵我的手!”随后她就哭,全然不顾形象,撕心裂肺、捶地蹬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又想到他了。
再回想起林爱的话,她忍不住叹了声,其实并非任何事都是当局者迷的。对凌嘉康究竟是什么感觉,这一点丁美满很清楚,凌嘉康要比她更清楚。对他,她很坦诚,从来也没想过隐瞒,就好像是朋友间不该有任何秘密一样。
以前的时候,美满从来不会觉得用贾天夏的钱有什么不对,他说要养她,她也就欣然接受,把自己赚来的工资都存起来,建了个小金库,成了她日后逃亡的一笔重要财富。可是当凌嘉康谈及这种问题时,她却下意识地回避,觉得那不是她该拿的。
“不用笑得那么春情荡漾吧?”戏谑话语带着丝丝浅笑忽然传来。
如同当头浇下的一盆冰水,足以让神游的丁美满醍醐灌顶,猛地抬起头,她木讷地眨眼,看着面前的凌嘉康。才意识到分明是跟凌嘉康约会,一直在她脑中游走的人却是贾天夏,甩了甩脑袋,美满努力想挥去那个烂男人留下的痕迹。
“怎么了?”见她像是丢了魂般,凌嘉康挑眉追问。
“呃……没事没事,在想事情而已。”她的回答还算坦诚。
“想什么?”凌嘉康边翻看着菜单,边放松地交叠起双腿,随意地问了句。
“你知道的……”
本来也不过是个没话找话的问题,他没想到会换来她如此坦诚的答案。“啪”的一声阖上菜单,暂时遣退了服务生,凌嘉康抿了抿嘴角,第一次觉得她的通透不擅掩藏也未必是种优点。
沉默片刻,他没选择直话直说,反而用一声浅笑掩盖掉心情,绕了个弯子问道:“是在怪我最近都没空陪你吗?”
“没有啦,我知道你忙。”关于这点,美满总是尽量让自己不要太计较,她很清楚事业对于男人的意义。
或许真的是潜在贱性在作祟,凌嘉康倒是宁愿她蛮不讲理地乱发脾气,或是撒着娇同他的工作争宠,偏偏丁美满没有。
通常,女人可以这样如此容忍一个男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就是太爱了,爱到可以委曲求全;其二就是压根不在乎,不嗔不怪不浪费力气去计较那些和她情绪无关的事。毫无疑问,她绝对是第二种。
“最近工作很忙吧,听说你那挡节目的收视率越好越好了。”喝了口冰水,平复了蠢蠢欲动的燥乱心情后,他扯开了话题。
“我被换去跑新闻了,那挡节目……现在是贾天夏在负责。”她有些哭笑不得,有时候不禁会想问,他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她被调动都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凌嘉康却浑然不知。并非是美满一直没有提起,而是他忙得压根就没机会听她说这些琐碎的事。
闻言,凌嘉康背脊一僵,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是贾天夏的意思?”
“算是吧。”
“考虑辞职吗?”他不想干涉美满的工作,甚至一直信奉女人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尽管如此,不表示他能容忍自己女人在她前夫那受委屈,“我不怕你会把我吃穷。”
“……”果然如美满先前所想的那样,一旦让凌嘉康知道了,多半会让她辞职,“这样不太好吧,我不想无所事事的。”
“那就过来帮我,相夫教子,没什么不好。”
“哈?”相夫教子,丁美满考虑过,在很久以前,对象是贾天夏。
“听不懂吗?这应该算是求婚吧。”
事实证明,别指望一个工作狂会玩浪漫,无论是确定恋爱关系也好又或是求婚也好,凌嘉康永远的可以用应对记者的微笑、公事化的口吻来陈述。
可是这种仿佛在洽谈公事般的语气,让美满有些错乱。她不知道是该伪装出感动,还是坦白地表现慌乱,或者是和他一样用平常态度告诉他“关于这件事,此次会议不讨论”。
“你觉得太仓促了?”倒是凌嘉康,很有自问自答、自己解围的本事,“也对,至少应该先见一下你父母,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他们……”他们认准了一个女婿,除了贾天夏,换谁都会被扫地出门。
“随时都有吧,那就明晚。”他就是摆明了不想留给她找借口拒绝的机会。这种悬而不决的关系,让凌嘉康觉得很有危机感,也许随时她跟贾天夏之间就会来一场冰释前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宁愿就这么定下来。
反正结婚本来也就无非是找个看对眼的女人,靠得也就是这股冲动而已,久了,他也怕自己会犹豫。
“可是……”美满还在挣扎着想要反抗,毕竟是人生大事啊,她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卖了。
偏偏凌嘉康的手机突然响了。
同样的铃声由不同的人听来滋味也相去甚远,美满无奈地吞回了卡在喉咙口的话,而凌嘉康则第一次觉得手机铃声是如此美妙。
可是在听完电话那端的话后,他脸色骤然大变。
“搞什么,怎么会拍到?还牵手勾肩?你到底清楚自己的身份吗?知不知道上个厕所可能都会有镜头候着?你是在梦游吗?!”
这吼声不仅是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更让坐在他对面的丁美满不自觉地往后缩,认识凌嘉康那么久了,这绝对是她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从他那些零星的话语里,美满大致能猜到应该是某个明星被记者拍到了什么吧,如果只是单纯的地下恋情曝光,不至于让他气成这样,莫非是劈腿?结过婚的偷情?或者左拥右抱玩3P?
当一堆越来越离谱的奇思怪想在美满脑中浮现时,凌嘉康也结束了他的喊骂,当机立断给电话那端的人吃了颗定心丸,“我马上过来。”
“我……”挂断电话,准备起身时,凌嘉康才恍然想起自己还在约会,询问的目光移向美满。连他自己都觉得很难开口说要先走,一段好不容易争来的感情还处在刚开始的阶段,他没有余地去这样挥霍。
“你、你……你去吧。”算是见识到他也有火爆的那一面,纵然美满再笨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他,那不就等于强留下一枚蓄势待发的炮,等着它往自己身上射嘛。
“那你到家了记得打个电话给我,等我忙完了好好陪你。”轻拍了下她的脸颊,凌嘉康吁出一口气,嘴角荡漾着几缕幸福。他收回方才的想法,不嗔不怪并非一定是不在乎,比如这种时候,男人很需要女人的体贴。
颊边还留着他掌心的余温,可那掌温的主人已经没了踪影,美满呆看着他喝了一半的那杯水,想起还在国外时,他经常会忙到几天几夜不睡,谈合约、处理各种绯闻、制造各种新闻、甚至是帮艺人看剧本……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往往是忍受不了这一点提出分手,面对这种分手理由,他通常是一笑而过然后继续忙,就连善后问题都由陶易风或是美满来处理。
从前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她同情凌嘉康,觉得那些女人不懂珍惜;可是现在,丁美满有些体会那些女人的想法了,试问有谁会希望自己男朋友总是把时间花在其他人身上?尤其,就在刚才,他们谈的是婚姻大事。
可他就这样走了?也不留给她反驳的余地,也不说明天到底是不是还要见?那她该怎么办,究竟是约不约她爸妈?
情势的急转直下让另一边保持偷窥的贾旺宝完全回不过神,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凌嘉康是傻的吗?竟然就这样走了?
又等了很久,凌嘉康都没有再回来,倒是贾天夏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座位上。
“你做了什么?”不用细猜,旺宝也能认定这事太蹊跷,一定和他家侄子有关。
“没什么,吃饭。”虽然是不愿说太多,可他那副和先前有着天壤之别的好心情,足以说明很多事。
贾旺宝咧唇傻笑,了然于心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负责买单就可以了,不用陪着我们吃,多好的机会啊,去‘英雄救美’啊。”
“不用,我就喜欢看她一个人完成约会的样子。”
“……”贱!真的是死贱!他不如直接说,就喜欢看丁美满被人抛弃的样子。身为一个长辈怎么能纵容晚辈发贱而不去阻止,所以贾旺宝很不给面子地甩了盆冷水,“对了,凌嘉康刚才在求婚。”
“什么?!”
“然后他们商量好明天见美满父母。”
“见他妈!”
“嗯,对,就是见她妈。”对于他的崩溃,贾旺宝很满意。
这样多好,明天才有好戏可看嘛。
第三十六章
丁美满想太多了。
她竟然还花了一夜的时间,垫高枕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为了考虑到底该不该通知她爸妈一声。结果,直至隔天下班她都没有考虑出个所以然来。
没想到,这根本不在她需要考虑的范围内。
刚到下班时间,凌嘉康的助理就准时出现在电视台,客客气气地把丁美满迎上车。
始终处于茫然的她被带到了一家颇有知名度的饭店里,随后迎来了更茫然的一幕。
“爸,妈?!”
没错。眼前那个穿着一身靛蓝飘逸长衫,袖口边还沾着明显墨迹的男人,绝对是她爸,如果美满没记错这应该是她爸最爱的一件衣服,甚至即使袖边墨迹洗不掉了他都不舍得扔了;就在她爸身旁,毫无疑问是她母亲大人,看起来很个性很干练的短发已经蓄长,弄了个时下流行的BOBO头造型,还染着招摇的栗子色,穿着打扮……嗯,很庄重。
“来啦来啦,过来坐,嘉康正在跟我讨论‘你是我的玫瑰花’,还说可以帮我去弄那个歌手的签名。”丁爸爸堆着满脸灿烂微笑,率先开口招呼起美满。
现在是什么情况,嘉康?有没有搞错,之前不是还一直说“那个那个经纪人”,转眼间就变成嘉康了?!前段时间还在迷“那一夜”,好心心念念着她的婚礼上能把人家找来唱,转眼就见异思迁开始玫瑰花了,她爸会不会转得也太快了。
“你爸不爱‘那一夜’了,说那歌有歌颂一夜情的嫌疑,他最看不惯男人沾花惹草又不负责任。”看出了美满疑虑,丁妈妈边噙着笑容把她拉到身边,边一语双关地说道。
丁美满不是傻子,她当然能听懂她妈在借歌喻人。沾花惹草又不负责任的男人,看起来目前她身边配得上这罪名的只有贾天夏。
真难得,从前她一直巴望着她父母觉悟,可以不要一直把她往贾天夏身边推,还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不然为什么会有爹妈硬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可就在她彻底放弃这种抗争时,她爹妈貌似茅塞顿开了?美满不觉得二老会自己在家面壁想通,这一切变化绝对是和此刻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有关。她转头,对上凌嘉康含笑的目光,那种笑很摄人,莫名地能让人予以信赖。
“你做了什么?”她微微靠向凌嘉康,压低声音询问。
“什么也没做,不是说心诚则灵吗?”他体贴地帮忙斟茶夹菜,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事实上,虽然在美满没来之前丁家二老频频对着天夏猛开炮,他仍然不觉得有多爽。反倒是终于相信美满绝对是他们二老嫡亲的,那个性简直如出一辙,对贾天夏失望了,所以尝试着想要接受他?他看起来就那么像个备胎吗?
“难道是我爸妈吃错药了?”美满狐疑地挑高眉梢表示怀疑,仍旧固执认定是凌嘉康进行过了洗脑攻势。
或许是从来就没吃对过药?凌嘉康聪明的没有把这句内心独白讲出口。
“我跟你爸好歹都是知识份子,识字的,并且多年来我们也一直保持着每天阅读报纸的良好习惯。”包厢虽然大,但毕竟只有四个人,凌嘉康和美满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了一旁的丁妈妈耳中,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后,她意识到话说得太婉转女儿会听不懂,便又加了句补充说明,“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我和你爸还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女儿到底怎样轮不到旁人来评价,在我们眼里就是最好的。我们把天夏视如己出,贾家那个老头子倒好处处针对你不说,还、还还力挺那个小狐狸精。阿呸!凭什么我们当做宝贝的东西要送去给别人家糟蹋?”
报纸杂志时不时冒出来的那些关于贾天夏的新闻,他们很难不去注意。从前,当做是媒体杜撰外加主观臆测;可当绯闻另一方女主角被具体化,频频出镜,最后就连贾家那个老头子都出场了,他们要怎么再安慰自己说一切只是误会。用迂腐一点的思想说,婚姻总还是原配的好,但显然社会进步太快了,这些思想已经要不得。
“伯父,伯母……”凌嘉康忍不住开口,如果没记错今天这顿饭局的目的不是批斗贾天夏吧?话题也没必要总围着那个男人打转吧?他不是透明的!
“哦,对,我们不聊贾天夏了。”到底是被“玫瑰花”收买过的丁爸爸,他家嘉康的话才起了个头,他就领会了意思。但领会是一回事,能不能顺着那层意思给凌嘉康想要的表态就是另外回事了,他清了清喉,暗地里轻掐了丁妈妈一下,示意她可以换话题了。
很快,丁妈妈醒过神,端起当家做主的姿态,发表意见了,“哎哟,刚才说到一半啦,都怪这死丫头忽然闯进来,害我都忘记了。凌先生以后有空多来走动走动,不过不用那么破费啦,那些礼也不用送的,我们美满本来朋友就不多,你能那么照顾她,已经很感谢了。年轻人交朋友很正常嘛,这个我们不会插手啦……哦,对了,凌先生婚配否?
“我还单身。”他松了松越抿越紧的唇线,保持客套的礼数,但并不表示会看不懂丁妈妈的意思。相较于丁爸爸的亲切好说话,她显然不是肯轻易降低底线的人。没有生硬推拒排斥,也没有太过热情地丢出任何允诺许可,她面含三分笑大有四两拨千斤的姿态。这算什么?进可攻退可守吗?朋友……他还真是受够这两个字了!
“哎,你说人和人怎么就差那么多呢。我瞧着你条件也不比天夏差,怎么你就那么懂得检点私生活……”话说到一半,丁妈妈意识到自己又把话题引岔了,赶紧绕了回来,“我们家美满啊,就是朋友圈太小了,要不然姐妹之间群策群力多拉着她去相相亲,早就又嫁出去了。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就帮她多留意着点吧,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也给她介绍介绍,免得这孩子一直钻在牛角尖里。”
“……”丁美满没话可说了,尴尬地飘了眼脸色越发铁青的凌嘉康。到底在钻牛角尖的是谁?好吧,就算她偶尔是有那么一点点,但起码没像他们表现得那么彻底!
“老实说,我觉得能适合她的也只有我。”他没兴趣特意推开所有工作跑来这边陪两位老人家打太极,既然目标明确、人员也都齐聚,那就没必要绕太多浪费时间,直奔主题不是更好。
“你?”丁妈妈微愣,没料到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小伙子还如此锲而不舍,“我说了啊,我不阻止你们交朋友,多认识个朋友是好事,多条路嘛,对美满的工作也有帮助。”
“可不可以不止是朋友?”见鬼去吧,他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要再跟任何女人做朋友。
“当然不可以,夫妻就是老来伴,如果连朋友都做不好就不准level up,循序渐进懂吗?我女儿虽然是个二手货了,但不是廉价货,必须等我say yes了才能搞出人命来!”
哦哦哦,问题严重了,她妈开始蹦英语了。美满小心翼翼地睨着她,有些猜不透这模棱两可又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搞、搞出人命?”他们没有爱得如此死去活来的地步啊。
“哎哟,创造生命啦。”
一锤定音,应该可以用来形容这段话所造成的效果。
凌嘉康深刻觉得自己做错了决策,就不该妄想能通过美满的父母更进一步,事实证明他们的关系非但没进步,还很有可能因为她妈一句话被打回原形。果然,过来人说的都对,只有在吃干抹净后才应该考虑来见女方妈妈,不然能换来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已经算是最大礼遇了。
仿佛是嫌气氛还不够尴尬,他的手机都跑来凑热闹。
顿时,四双眸子,统一地望向桌上那支欢快歌唱的手机。美满抿着唇,瞪着看他的反应,最终还是失望了。
“抱歉,我出去接下电话。”
美满仰头,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包厢门口的身影。知道他忙,也可以理解他的忙,可不过就是一顿饭的时间,都安稳不了吗?片刻后,她掩藏住自己的心情,转首面对自家父母时还得强颜欢笑。
“他平时工作很忙吗?”沉了沉气,丁妈妈打破了沉默。
“嗯。”美满回答得很简约,妄想把这个话题轻易带过。
可她家母亲大人没那么好糊弄,“那有多少时间陪你?男人有事业心是好事,但凡是过了头就适得其反了。难道你以后打算天天‘你忙吧,我不打扰你’挂在嘴边?你不觉得难受,我心疼!”
“我……”试问,天下有多少做儿女的在听到自己妈妈说出“我心疼”这样话后,还能隐压心里头那点委屈的?纵然这委屈不算大,也会因为这句话的渲染而晕开。
“你有多久没照镜子了,有空去看看你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严格说起来,他不比天夏差,你要是真喜欢他,我跟你爸都无话可说,但现在这种情况,妈劝你还是放过人家吧。”一改方才左一句朋友右一句朋友的模样,既然是私下,丁妈妈索性把话敞开了讲,“你刚才连话都没有,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他孤军奋战,有过要和他保持统一战线的念头吗?再想想当初你跟天夏说要结婚的时候,跟我们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不想到时候被人说没把女儿教好,要是没下定决心,你就别去耽误人家。”
“……”丁美满的头越埋越低,陷入沉默。似乎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她心里揣着谁,只有她自己不想去承认。然而就算抵死不认也不代表有些事就不存在了,贾天夏分明已经在她在心头扎了二十多年,根深蒂固,想拔都拔不掉。她可以尝试着去被别人感动,可感动并不意味着心动,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好吗?
门外,凌嘉康的手就落在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旋,她就在眼前。可那些对话,无一遗落地飘进了他耳中,美满的沉默,让他看明白了很多事。投入和回报必须等同,这向来是凌嘉康所坚持的原则,丁美满已经让他破了例,眼前的局势让他不想再继续深入。或许,该进去告诉她“这游戏结束了,我玩够了”?他不想为了个女人把个性骄傲全都抛开,更不想变成她攥捏在手心里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