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邱生点头,忽然觉得这种一点都不郑重其事的托付,还挺感人的。
“这孩子实诚,以前沈辰川去国外的时候,我跟她妈都劝她别等了。两年呀,会发生什么事谁知道,她不听,死活要等,就这么认定了。最后搞成这样,还不敢跟家里说,要不是她阿姨,这辈子我们大概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当初那会儿,就一句承诺,她都那么死心眼,现在都已经嫁给你了,估计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定了。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会带上那些加盟商把你家一把火烧了!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家鹿宝娘家有人!”
“我会对她很好。”邱生轻笑,想了会儿,发现其他承诺都太单薄,跟实诚的人讲话,就得给出点实际性的保证。
“还有啊,我已经不计较你是个摄影师,那个什么……你以后不准把相机带到卧室去!”
“……我没那个爱好。”
“哦,那个啊……你给我的那些鹿鞭,自己验过货没啊,效果怎么样啊?”
“爸,我还没到用这个的年纪。”
“我靠!你现在是看不起老人家?!”
门外开始吵架了,很相持不下,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小鹿靠在门边,光着脚丫子,蜷缩在地上坐着,怎么都觉得她爸吵得很乐在其中。
她撇了撇嘴,偷偷吸了下有些酸酸的鼻子,对于这种吵吵闹闹也有点乐在其中了。
要是真的能像爸爸说的那样,这辈子就这样定了,多好呀。
可是,邱生一开始就说过,他们只有一年,这个婚姻只会维持一年。小鹿原本天真地想,如果把邱生带回家了,见过爸爸妈妈了,他是不是就逃不掉了?就算一年期限到了,责任应该也能捆住他吧。爸爸的话却提醒了她,有责任又怎样,沈辰川还不是照样转身就走。何况邱生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住的……
爸爸说:我们家鹿宝是好人,别伤害她。
小鹿其实已经不怕伤害了,她只是怕家人总是担心她承受不起那些伤害。
记不清他们吵了多久,小鹿靠着门听啊听,外加多愁善感地一番思量……
累了,就这么睡着了。
直到感觉鼻子被人捏住,她本能地张开嘴,大口呼吸,没料到,嘴又被人捂住了。就在快窒息的时候,小鹿脚一蹬,醒了。眼是睁开了,思维还没来得及转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邱生。
“干吗睡地上?”邱生半蹲着,轻拍了下她的头,皱着眉问。
“……凉快。”小鹿反应过来了,总不能说她在偷听他跟她爸聊天,听着听着睡着了吧。
“那你怎么不干脆脱光了等我,更凉快。”他起身,跑到床边,丢了双拖鞋给她,“穿上。”
“不太好吧,要是我爸突然冲进来,多尴尬呀……”小鹿笨手笨脚地把拖鞋套上,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却被邱生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直接把手机给关了。
小鹿好奇地站起身,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手机,“是蒋哥耶,你干吗关机呀,万一是工作上的急事怎么办呀?”
“我请假了。”言下之意是,就算再急,也不准打扰他的假期。
“可是你不是要参加那个什么摄影比赛吗?旭尧之前说你请假是为了要采风耶,其实你也不一定非要等参加完我阿姨的婚礼再走啦,要是有事可以先走的,我会跟我爸妈解释的。我爸很通情达理的,一直说男人当以事业为重……”
“不用了,在这里采风就好,有你陪着,安心。”他靠在窗边,推开窗,正对着窗户的是一条河,对面就是一整排古色古香的屋子,挂着没有点亮的红灯笼。一仰头,就是星空,大概是因为没有灯光的点缀,这里的星星特别亮,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顺手把小鹿拉进怀里。
“可是我会很吵哦。”小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奶牛”,每次只要一溺进他的怀里,就格外踏实。
“习惯了。”生活,偶尔也需要一些聒噪的,“你爸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办婚礼……”感觉到怀里的小鹿忽然一颤,邱生收住话尾,低头看了她一眼,试探性地轻声开口,“老婆?”
“……欸?”
“你想要?”
废话!要啊!哪个女人不想要一场婚礼,即便不够轰轰烈烈,起码能让婚姻看起来完整些,“那个……其实……唉,算了,不用了啦,我们结婚的初衷也就是演戏嘛,我记得的记得的,你不用陪我演得那么逼真。”
用以往的经验来说,小鹿觉得通常回忆越美好,痛的时候也会越撕心裂肺。倒不如一场真真假假,以后没有了还能安慰自己说也不过就是一场梦。
“演戏?”他轻哼,对于这两个字颇有微词,难道他那一声声“老婆”只是逢场作戏?
“是你说的啊,我们这个婚姻就只维持一年,一年后你会按时离婚,各奔东西,是你说的……”她转头,有些期盼地看着他,只希望他能丢出一句承诺,无论真假,能让她放心把自己交给他就好。
“我说的是,如无意外这场婚姻就只有一年,可是你难道不知道,要跟你还有你家人相处,就会随时发生一堆意外吗?”
“啊?那也就是说……”没有一年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赖着他一辈子了?
“还是说,你至今仍然没有忘记沈辰川?嗯?”这是邱生一直不太想去触碰的问题,对于他来说苏飞的存在或许只是调剂,然而沈辰川不同,那是一个真真切切在她心底徘徊过的男人。
小鹿想也没想,就脱口回道:“怎么可能?!人要往前看!不能回头,一转身,什么都变了。”
“没关系,我在呢。”她说得很慷慨激昂,他却只是把头埋在她的发间,低低地回了句。
似是说得漫不经心,却惹得她心痒,仰起头溢出阵阵傻笑。
她想,幸福吧,大概就是这样,两个人,一个家,温温暖暖走完一世,年轻的时候拥抱着说情话,白发苍苍的时候手牵手去载满记忆的大街小巷闲逛。嗯,就这么简单,很满足。
黄昏的时候,小鹿兴冲冲地拉着邱生冲去桥头的那家裁缝店。
店里的陈设很简陋,挂着一些成品旗袍,两台老式的缝纫机,最值钱的就是店铺中央那套根雕桌椅。帮工的学徒给邱生泡了杯龙井,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中,会让人忽然间恍惚,分不清年月,似是转眼就到了民国。
邱生越来越发现,选择在“贞洁古镇”采风是个很对的决定。说不清是真的景太美,还是心境问题,总之这里的一景一物、一人一事,都会给他许多灵感。
龙凤桥那边的王伯伯,每次见到他,都要拉着他给自己拍写真;卖粉蒸肉的公公和婆婆,就比较喜欢让他用相机记录那些粉蒸肉;还有开民宿小旅馆的刘叔,喜欢跟邱生讲他女儿是小伙伴报的记者,家里那只肥猫很爱吃。
“漂不漂亮?” 小鹿穿着剪裁合身的旗袍,在邱生面前转啊转地显摆。
询问声把他拉回了现实,偏着头,凝视了会儿,他不自觉地提起嘴角,点头。
小鹿的身材本就属于娇小型的,好在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配上那种短款的改良旗袍,素雅的嫩粉色,精致的盘扣,的确衬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大约就是那种,让人看尽繁华后,会心底一暖的味道。
“我爸最爱看我穿旗袍咧,哈哈,有没有风姿绰约的味道。”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小鹿还故意扭腰摆臀地走了几步。
这姿态着实称不上美感,很引人发笑。
“没有。”邱生想也没想,就回道,“不过,我也喜欢看你穿旗袍。”
“真的吗?那我不换啦,我们穿着去逛老街吧,那里有好多吃的,饿死了。”小鹿很兴奋地扑到他身边,随性地撒着娇。
“随你,开心就好。”
“怎么样,丫头?我就说你老公肯定喜欢,我的手工没话说的。”裁缝师傅从里头走出来,自我炫耀了起来,“花样年华知道吗?”
“呀!陈伯给花样年华剧组做过旗袍了?”小鹿瞪大眼,哇咧,他们镇子出名人了!
“我是看着那电影琢磨过的!”
“……”
小鹿沉默了,邱生低下头溢出一声低笑。
“这丫头是长大了,一转眼都结婚了呀,以前小时候他爸一直抱着她满街走,经常光着屁股,到店里来找我做旗袍。现在是别人的了,等过些日子陈伯给你做结婚的旗袍,保证手工精良,让你穿最好的衣服,嫁最好的男人。”陈伯笑得很慈祥,说得很由衷,那批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里,现在也就小鹿还会时不时地往老家跑。年轻人呀,大多容易忘本。
“不用不用了啦,我们不一定会办婚礼……”就算办小鹿也没想要太奢侈,毕竟邱生也不算有钱,她也没什么积蓄,总不好结个婚还得让她问娘家要钱吧。
“好啊,那到时候就拜托陈伯了。”邱生起身,顺手把小鹿拉了起来,微笑着冲陈伯打招呼,“我们先走了,等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结婚很贵咧。”小鹿跌跌撞撞地被邱生拉出了裁缝店,追在他身后,咕哝着。像阿姨那种不用婚庆公司,也不找酒店的婚礼,都花了好多钱。
“这辈子也就贵这么一次。”
“那我要像阿姨的那种婚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你再骑着马带着大红花来迎亲,马要汗血宝马。哦哦,还要盖喜帕,然后晚上再洞房花烛。”
“……得寸进尺。”除了这四个字,邱生想不出其他评价。
“哈哈,开玩笑啦,就两家人随随便便吃个饭好了。你也知道嘛,我爸妈要求不高的,婚礼怎么样不重要啦,重要的是婚后。”
“那等回去了,我们先拍婚纱照去。”
“欸?”原来带他回一次老家,感情可以如此突飞猛进呀!早知道,她早就带他回来了。
“嘴张那么大干吗?吃蚊子?”
“你才吃……”刚想骂回去,小鹿的手机就响了,以为是妈问他们回不回去吃饭,她连屏幕都没看就顺手接起来了,“喂,我要带邱生去逛老街啦,你们先吃饭就好,衣服我拿好了,你那件我也帮你拿了……”
她自顾自地说得很滔滔不绝,电话那边却始终沉默着,良久良久,终于有人说话了:“小鹿。”
“……沈辰川?”小鹿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声,那个声音确定是他没错,只是听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这一声低唤让邱生眉心一紧,转头看了过去,正对上小鹿的目光。只是短短的视线相触,多少却让他安心了些。
第三十九章
“你……在老家吗?”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些会,忽然就飘来这么一句,小鹿嘴角一撇,随意地哼了声,“嗯啊。”
“什么时候回来?”
“关你什么事啊?”她脱口而出,分明已经是分道扬镳的两个人,何必假装关心。
“程小鹿,你换电话卡干吗不通知一声,还有你老公干吗关机?你们俩是打算私奔还是怎样,搞人间蒸发吗?什么时候死回来,你公司出事了……”那边电话突然被抢走,古旭尧的声音传了出来。
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但小鹿还是觉得自己掌握到了重点,“啊,我每次回老家都会换电话卡嘛,话费会比较便宜呀。”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对哦,你怎么会和沈辰川在一块。”
“嗯,我想邱生应该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在大家都找不到你们的情况下,只有沈辰川可以那么轻易地找到你?”旭尧哼了几声,不答反问。
“哎呀,这不是重点啦,公司怎么了?”小鹿干笑,对于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把电话给邱生。”古旭尧愣了下,犹豫了会儿,突然说道。
“……哦。”小鹿抿了抿嘴,不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了邱生。心里很不爽,为什么她公司出事了,非要跟邱生讲?
邱生不解地看了眼她递来的手机,略显困惑地接了起来。
小鹿默默地待在一旁,试着想从他的表情和言语中了解些事情的始末,无奈,从头到尾,他只是眉心皱了皱,很快就舒开了,又一直处在聆听状态,只在挂断电话前丢出一句:“嗯,好,我知道了。”
嗯什么?好什么?知道什么?!
“看着我干吗?”他径自挂断电话,冷着眉宇分神瞥了眼小鹿,手指不小心就触碰到了她手机上的电话簿快捷键。
她曾说过,她的朋友很少很少,少得可怜。这一刻,他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果然是少得可怜,以至于整个电话簿里只有一个名字,刺眼的“沈辰川”三个字,就这样生生跃入他的眼帘。
“你怎么了?”感觉到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小鹿好奇地凑上前。
邱生按掉手机,塞回到她手上,紧抿着唇。沉默了些会,才闷闷地问:“为什么换电话卡?”
“哦,这个是我们家这边的电话卡嘛,充值比较方便啦,打家里电话也可以不用漫游费啊,省钱呀。”小鹿压根就没当回事,不过就是个习惯,在她看来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时候办的卡?”他眯了眯眸子,继续问。
“很久了耶,快三年了吧。”
似乎已经不需要问下去了,一个只有沈辰川和她家人知道的电话号码,并且又只保存了沈辰川的电话,隐隐约约可见当初的他们有多甜蜜。邱生脸色一沉,不着痕迹地叹了声,尽量压抑着某些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小鹿偏过头,偷偷瞧了他一眼,误以为他也是在为古旭尧说的公司的事不开心,“是不是我们那组的广告创意被泄露了?有其他公司抢先推出了一支酷似的广告?”
邱生没说话,略显惊讶地看她。
“旭尧想要我引咎辞职,承担所有过错,保住黎若琳吗?”她没动声色,继续问。
“旭尧和若琳不是那么冷血的人。”
“……我是不是很没用呀,我有猜到这组广告可能会出事,只是我没想到这事会连累到若琳。”她一直天真地以为,整件事是针对她的,看来远远不止,“你看见那些河灯了吗?我们这边有个传说,只要河灯漂到对岸还不灭,愿望就能实现,很灵验的。我和阮灵以前在这儿放过河灯,我们许愿说要在大城市里站住脚,看来……她很快就能做到了……”
“大城市很好吗?”他反而觉得“贞洁古镇”更适合小鹿。
“以前真的觉得很好呀,房子好高,人都好漂亮。那时候,我爸就劝过我,他说大城市里纸醉金迷很容易就迷失了自己,等到想回头的时候,多半找不到回来的路了。现在想想,到底还是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果然不适合那种尔虞我诈。”小鹿忽生出一堆感慨,目光定定地看着河边放灯的人流。
隐约,像是见到了当初的自己和阮灵。轻狂的似水流年,就恍如手心流沙,攫取不住。也许谁都没错,错的是这现世,要怎样的幸福背景才能抵挡得住那些诱惑。
“想不想放河灯?”他含着一丝浅笑,轻问,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欸?”
“换个愿望,许些平淡点的愿望,灯神说不定会眷顾你。”
“……”原来灯神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的道理呀。
后来的小鹿买了很多很多的河灯,逼着邱生一起放,一盏又一盏。她不知道邱生许了什么愿,只知道自己什么愿望都想不出,只是想看河灯跌跌撞撞地漂到对岸,那种没由来的安全感会让她觉得岁月静好,很满足。
“邱生。”
“嗯?”
“以后我们每年清明都来放河灯吧?”
“好……”这该死的结婚纪念日!
贞洁古镇最大的特色,就是亲如一家人。
所以巴黎阿姨的婚礼不仅仅是小鹿一家的事,而是整个镇的事。明天,就是巴黎阿姨的婚礼了,因此,全镇总动员,最闲的莫过于邱生和小鹿了。
于是,小鹿拉着邱生去了个很久没去的地方。
那是一个离贞洁古镇不远的小村落,那里还有个很不起眼的小学校。
准确来说,是小鹿坚持把它称之为学校的,邱生怎么看都觉得那只是几排比周围稍微好点的房子,房子里有课桌、黑板、讲台,东西看起来倒是很新。相较之下,那间校舍后面的被称为会客室的小茅屋,实在破得让人心惊。
“校长大叔,你每天还在这间屋子里睡觉吗?”小鹿打量着四周,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大概只有这间小茅屋了。
“嗯,睡习惯了。”校长大叔很慈眉善目,一个劲地打量着邱生,“我听说你结婚了,这是你老公?”
“对呀。”小鹿笑得有些许羞赧,拉了拉邱生的衣角,示意他嘴甜些。
“校长大叔好。”实在不知道该叫他什么,邱生只好跟着小鹿一起称呼。
“好好好,沈辰川?”校长大叔依然只记得很久之前,小鹿跟他提过的一个男人,当初,那孩子还心心念念地要嫁给人家。
“校长大叔,我叫邱生。”邱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叫错名字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还能那么胸闷。
“换、换人了?!”世道变了啊,连他一直以为最忠贞不渝的小鹿,都违背了贞洁古镇的祖训。
“这个说来话长,先讲正事啦,校长大叔,每个月给你的钱还够不?我听爸爸说,镇里想找市里的人帮你们建新校舍,你愣是不要,这是干吗呀?学习环境好,才能让那些孩子读好书呀。”
“呸!要是校舍建得很新,人家来访的人谁还肯捐钱?”
“……”邱生沉默了,多么美妙的贞洁古镇啊,简直堪称社会的小缩影,讹诈嫖赌凑齐了。
“还有啊,上回阮灵来时我也跟她说了,你们两个丫头以后都别再每个月给我汇钱了,社会的关爱已经让孩子们很温暖了,咱不讹自己人。就现在这些钱,我也一定能把那些孩子培养得比你们两个丫头更有出息。”校长大人说得气势恢宏、壮志雄心。
只有小鹿知道,讹诈是假的,只是大叔找来让大家别劝他往死胡同里钻的借口。要知道,当初大叔放弃到大学做教授的工作,毅然建了这所学校,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让很多人都跌破眼镜,劝说的声音也不少,听多了难免会烦的。其实,那些所谓让孩子们很温暖的社会关爱,也是远远不够的,要不然他不会连自己的房子都舍不得修葺。
“阮灵来过了?”小鹿渐渐回过神,准确地在校长大叔的话里找出她感兴趣的重点。
“是呀,也就前不久,你们俩干吗不一起来?”
“呃……”小鹿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工作忙,她们本来约好一起来的,不过小鹿请不出假。”幸好邱生及时帮小鹿解围了。
“难怪,城里人生活节奏就是快,阮灵也说工作忙,一回国就很多事,忙个没停。不过听说你们俩倒是时常见面,她这次来又硬要给我钱,让我买些东西给孩子们,被我骂走了。”校长大叔也不疑有他,自顾自地说开了。
“她一个人来的吗?”小鹿问得很小心翼翼,不是说阮灵请假是为了办离婚吗?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是呀,就是她跟我说你结婚了,现在挺幸福的,我劝她也别太拼命,女人嘛,找个好归宿就好,那么辛苦何必呀。”
“呵呵,是啊……”小鹿干笑附和,与邱生对视了下。如果不是因为邱生在,她甚至会以为又回到了从前,校长大叔所形容的那个阮灵,分明就还是从前那个嘛。
之后,又絮絮叨叨寒暄了一下午,在邱生准备掏钱给校长大叔的时候,毫无例外,邱生和小鹿被他赶走了。
离开的时候,正是傍晚日落时分,孩子们刚放学,正在破旧校舍前的小空地上玩耍,阵阵银铃般的笑语让人觉得格外恬静。邱生没能忍住,站在小山坡的顶上,又拍了不少照片。
“校长大叔是我和阮灵中学时的校长,阮灵是他助养的第一个孩子,她爸妈死得早,幸好有校长一直帮她到大学毕业。我们刚读大学的时候,校长就说看着阮灵一天天成材,他觉得做善事很开心,就建了这个学校,收留了一堆无家可归的孩子,教他们念书,很多人都说他是傻子。”
“不傻,有那么多孩子,老了可以享清福了。”邱生放下相机,轻拍了下小鹿的头,笑着说。
“邱生,你说,阮灵还记得校长的恩情,还会来看他,是不是她也不算变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