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珠哭笑不得,又拿她没办法,一回头见关旗陆正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不远处,明显也是在等电梯,聂珠急急伸手去拉安之,那瞬间安之也从镜条中看见了关旗陆的身影,适巧梯门打开,她即时闪身进去。
聂珠收回落空的手,尴尬地冲关旗陆笑笑,也跟了进去。
关旗陆让过几位赶来的女士,最后才走进电梯,目光瞥向角落,安之有意无意地避在聂珠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目不斜视,似完全不觉他正和她同一部电梯。
他闲闲开口,“刚吃完午饭?”
没想到老板会搭话,聂珠慌忙应道,“没有,我们只是在附近逛逛。”
关旗陆笑,“名品店现在就开始岁末大减价了?”
“那会这么早。”聂珠顺口答,“刚才逛了两层,还没有一家开始减价的。”
一旁安之恨不得踢她一脚,这话被套得。
关旗陆笑容变深,果然如此,这么巧竟然被她们撞见?他再看安之一眼,她依然拒不理睬他,白皙脸孔下隐隐透出恼意。
电梯上到四十八楼,梯门打开时靠近门口的聂珠率先走了出去,由是没有看到背后关旗陆无声地抓住了安之的手臂而她挣脱不得,当聂珠察觉到后面没人而讶异回首,电梯已在飞速下沉。
无人的地下停车场。
“本来真的是姑妈约了我。”关旗陆解释,最后来赴约的人会变了钟如想他也有些出乎意外,虽然惊讶,但对他来说反正不过是一顿午饭,也无所谓和谁一起吃。
安之看他一眼,“那个女孩是谁?”
“姑妈朋友的女儿。”关旗陆轻描淡写。
电光火石之间,安之的脑海掠过万沙华的说话,“国开行行长的女儿?钟——什么如想?”
看见关旗陆点了点头,安之只觉颈后寒毛直竖,心口骤然有些发冷,她定定盯着他,“她喜欢你,是不是?”那女子和他说话时的倾慕神情,她绝不会看错。
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让关旗陆的神色有些淡,“我不清楚,她没和我说过。”
安之裂裂嘴角,似自嘲地笑了笑,喃声讥道,“原来你不清楚。”
关旗陆忍耐的眸光已变得微冷,“我再说一次,今天会遇见她是个意外。”
“是吗?”安之忽然抬首看他,“你冷落我也是个意外?”
一丝愕色夹杂着隐约狼狈在他眼底稍纵即逝,开口时他语气平静,“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她勉力令自己笑了笑,她真笨,竟然到今天才看出来,“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不想继续。”
关旗陆合上眼,抑郁微闷地缓吁口气,再睁开双眸,力图令语气平和,“我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如果我不想继续,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而不是现在这样,象个白痴一样站在这里向你一遍遍解释。”
这不是强词夺理吗?安之心口一阵阵发冷,“有没有想过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争执这些根本没意思,如果你真的认为你我之间是在谈一场真正的恋爱,那我无话可说。”
她受伤的神色让任何工作难题都在手里迎刃而解的关旗陆,在此刻忽然觉得有些无能为力,而她苍白脸容下透出的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决绝之意,又不自觉令他内心深处涌出一丝微慌微痛,混杂在一起使得他心烦神乱。
“今天不管是钟如想还是别人,对我来说都只是正常的社交来往,你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到目前为止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她还要他怎么样呢?
原来是她小题大做,安之再忍不住嗤声冷笑,伤人的说话冲口而出,“既然你这么委屈那就去多找几个好了,我看那个钟如想就不错,反正她也喜欢你而且又有家世,说不定做了金龟婿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你何不好好考虑考虑?”
情绪被逼到了撕裂边缘,关旗陆眸光森冷,口气冰寒无比。
“是,她喜欢我。你呢,来,叶安之,告诉我,你要不要和她争一争?”
安之即时转身,手臂却被关旗陆一把钳住,她猛然将他摔开,然而下一瞬再度被他强硬地扯定在原地,摆脱不得的她放弃了挣扎,回头时脸上已挂着两行清泪,勉强牵出的笑容惨淡无比。
“你确定你没想过分手?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感觉不到你有任何继续下去的诚意,抑或其实你心里早就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他开不了口和她说分手,所以一直静等她发现,然后他才好顺水推舟。
她凄怆绝望的泪眸让关旗陆有一瞬间的定格,在他反应过来直觉想将她搂入怀抱时,却已被安之先一步挣开,她飞快走入了电梯。
被撇下的关旗陆一动不动静立良久,之后转身朝车子走去,以吓人的疾速驶离原地。

  第七章 为谁做嫁衣裳

  司淙回国后的第二天就召见了关旗陆和司寇。
“我这次去美国的考察很顺利,已经和股交所接触,打算收购波士顿的那家公司。”
司寇说,“在自主研发这块路由器是飞程的主打产品,一直处于行业领先地位,我们在国内、东南亚和西亚地区的同类型产品销售上占有很大的市场份额——买下美国的路由器公司是为了把产品推向欧美?”
关旗陆说,“以国内低成本的研发和生产,通过半成品出口的方式经由当地公司组装后在当地销售,这样可以避开美国和欧盟对中国的反倾销政策壁垒。”
“政府已经同意在高科园里再给飞程划一块园地,我打算建一幢飞程大楼,以扩展我们的技术研发力量和生产基地,我的发展构想是未来两年内让飞程的产品立足国际,和CISCO这样闻名全球的大品牌竞争!”
豪气干云的司淙顿了顿,目光定在对面两人身上。
“整个计划的投入预计需要二十亿人民币,其中飞程可以调动的资金有十亿,另十亿我打算向国开行贷款,我和钟行长私下聊过,他有表示出支持的意思,但也不排除只是在打官腔,届时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飞程也没办法。关于这件事,你们两怎么看?”
司寇笑眯眸子,“具体怎么操作还得等顾问们把提案交出来再谈吧?”眼角余光半带讥诮玩味地瞥向一旁的关旗陆。
只见关旗陆温然笑笑,说道:
“能够和国际接轨对飞程来说机遇难得,钟行长和董事长是老交情了,贷款应该问题不大?”把皮球踢了回去,他抬手看表,“我约了德勤的商业顾问,子公司重组和重建的咨询方案还需要进一步详谈,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考虑海外上市,重组后的公司必须出具完全符合外资审核标准的正规财务报表。”
“行,今天就到这。”司淙适时结束了话题。
关旗陆和司寇相继起立,一同离去。
出了董事长室门口,司寇用手肘撞了撞关旗陆,“嘿,旗陆哥哥,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卖身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关旗陆瞥他一眼,“这就是你说的为我做嫁衣裳的意思?”
司寇笑,“这么大一笔贷款,钟某人肯定不会拿回扣,因为拿多少也不合适,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也完全没必要去承担这种低级风险,但,如果是把回报折合成飞程的股东权益送给他的未来女婿,令他的女儿婚后一生无忧,又自不同。”
关旗陆点头,似认同不已地附和,“没错,不管由你还是由我来出面负责最繁重的那项工作——整合那些子公司,事成后最大的收获者最终必然还是我,所以你何必辛苦淌这躺混水,是这样?”
“你说是就是。”司寇的笑容变得有丝不可捉摸,“反正我现在只对安之有兴趣。”
电梯上到四十六楼,在司寇临出去前,关旗陆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现在负责分销,我给你出一道相关的选择题——你觉得如果我卖的话,会选择和安之bundle在一起销售,还是不会?”
话声落下,他唇边淡定和司寇脸上愕恼刚好被合上的梯门切为两个界面。
回到四十八楼,许冠清一见关旗陆便道:
“德勤的赵先生已经来了,正等在会议室里。”
“请他到我办公室。”关旗陆径直走向总经理室,连头也不侧一侧,“安之,把德勤的提案拿给我。”
心照不宣的冷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两人之间比安之初来乍到时还更象上司与下属,有事不得不接触时,两皆客气到冷淡的程度,除了公事绝无半字多言,好比现在安之迅速起身拿着文件进去,关旗陆坐在办公桌后,两人连眼神都不接触。
安之转身出去时许冠清正领着人进来。
她朝许冠清及她身后的访客礼貌地笑笑,这动作发生在一秒之间,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访客容貌,人已飞快闪出备令她压抑的总经理室。
倒是那位赵先生乍见安之时怔了怔,原本盯着安之背影的关旗陆目光秒移,客人的微细表情落入他眼,下一秒当对方转过头来,不期然便迎上了他探究的双眸。
“请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关旗陆笑着比向桌子对面的黑色皮椅,言毕顿了顿,话锋忽转,“恕我冒昧,刚才出去的那位叶小姐是我们公司的市场部职员,看上去——你好象认识她?”
“这位叶小姐曾经参加过德勤的应届生招聘,我当时是考官之一,来应聘的学生里唯一只有她是熟练使用英法两门外语,而且笔试和面试的表现也相当出色,所以我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是吗?”关旗陆轻声道,忽地灵光一闪,“当时她过了吗?”
“过了,她是我们录取的少数学生之一,不过后来我出差回来,听到同事提起有一个女孩子拿到了offer却没有来上班,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她。”
关旗陆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在来银通之前明明就已找好了工作的叶安之,却没有去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德勤上班?关旗陆非常确定,她来面试那天见到他时十分意外,由此可见她并非为他而来,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在找到工作后却又向银通投递了简历?
是什么竟令她肯舍弃挤身四大的前程,而甘愿屈居于此?
疑惑间手机响起,接通后关旗陆神情半愕,迅速道,“你别担心,我马上过来。”挂了电话即刻起身,异常抱歉地对客人说,“赵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临时有点急事必须得出去一下,真的很抱歉,我们改天再约。”
“没关系,关总你有事先忙。”
关旗陆摁下内线,叫来许冠清将客人送走,自己也拿了车匙,开门出来时瞥了眼某个座位,安之缩坐旋转椅里,半个身子趴伏在桌面,孤清背影一动也不动,看得他心口闷郁难抑,转头对许冠清交代几句后匆匆离去。
直到办公室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之后,安之才萎靡无绪地抬起头来。
坐在位置里静静地发呆。
原本,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判断没错,然而在冷静下来之后,关旗陆的寸步不让却令她慢慢产生了一丝动摇,会不会真的是她太武断了呢?也许正如他所说,在男人的思维而言,过程里他有没有别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留在她身边的事实?
至少,目前为止他选择的人始终是她,也并未与她提出分手二字。
在这段感情中,他并非没有付出真心真意。
可是,她也只是希望男朋友可以全心对待自己而已,难道这算是过分的奢求吗?
他的说话言犹在耳,“你要不要和她争一争?”
安之不明白,如果他真的爱她,又怎会舍得让她处于和别人争夺的痛苦境地,然而话说回来,如果她自己是真的爱他,又怎会舍得不争不抢地就那样轻易把他拱手让人?
只是他的付出达不到她的预期吗?还是……其实他也感知了并且失望于她因害怕伤害而在和他同行的感情路上始终小心翼翼?导致之前徘徊不前及如今相持不下的局面,到底是谁错了呢……
桌面忽然发出响声,将思绪飘离的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拿起分机。
“安之你手机怎么关了?”司寇问。
“啊?是吗?可能没电了,什么事?”
“你妈妈打你手机不通,又不知道你公司里的电话,所以她打给我了。”
安之即时清醒,“谢谢,我现在就打回去给她。”
“不用了,她让我和你说,有个什么阿姨的麻将搭子三缺一叫她去帮忙搭桌,所以晚饭不做了,让你在外面随便吃一点再回家。”
一听不是什么大事,安之又微蔫下去,“我知道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你的声音怎么听上去那么没精神,没有生病吧?”
“怎么可能,我是铜墙铁壁的构造,一向百病不侵。”连伤害也不能。
司寇笑,“既然你晚饭没着落,不如我收留你好了,上次没吃到兰桂坊的烤乳鸽,我现在有点犯嘴瘾,六点十分我在楼下等你,怎么样?”
安之也不推辞,“好啊,我请你,就当是谢谢上次你陪我去接我妈。”
“Sorry,我没有让女孩子在我面前掏钱的习惯。”
司寇笑着挂掉电话。

  第八章 都知道了

  关旗陆去到天河某片区的派出所时,万沙华正和一名男子在大声争执,旁边一个小民警左劝一下,右劝一下,对两人有点束手无策,一见关旗陆出现,万沙华眼里储忍已久的泪水滚了下来。
他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半淡凉眸扫去,和万沙华吵架的男子看上去极年轻,然而衣着十分花哨,皱巴巴的牛仔裤上挂着无数冷金属链子,眼角眉梢更沾染有一种地痞般的流气,他指着万沙华冲关旗陆嚣嚷,“这是不是你女人?”
关旗陆听而不见,拿起桌上小民警做了笔录的文件夹子,边看边对万沙华道,“你说。”
“这个流氓污蔑我——”
“你说谁流氓啊你!”那男子的手指几乎戳到万沙华面前,表情凶狠。
关旗陆毫不客气地用文件夹格开他的手腕,话声沉冷,“你最好放尊重一点。”另一只手调出手机中的电话本,拨通号码。
对方即时发飙,“操!我尊重你妈——”
关旗陆拿着的文件夹霍地反手一挥,啪声刮打在那男子的脸颊上,将他的说话直接抽断,“郑局长吗?我是旗陆,有点事麻烦你一下。”
小民警在呆了三秒后迅速起立,及时制住被煽红了半边脸怒骂着冲上去就要还手的男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都把派出所当什么地方了啊?”
三言两语简扼说清情况的关旗陆直接把手机放到小民警耳边,“你们局长找你。”
流里流气的男子听闻面现惊色,原本要拼命的架式变成了虚张声势。
小民警对着电话恩恩啊啊地应喏,最后说,“是,是,我知道了。”
关旗陆啪声合上手机,对万沙华道,“我们走。”
出了门口,万沙华眼中泪水再度汹涌滚落,那伤心样子,似生平没受过如此委屈。
上车后关旗陆抽过面纸递给她,柔声开解,“好了,没事了。”
万沙华强忍哭腔,“我下午和同事外出办事,回到公司楼下时,那个神经病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跑了出来,冲到我面前就想打我,幸亏保安过来才把他拉开,他就在那当着我同事的面大叫大嚷污蔑我是小姐,说我前几天和他开房趁他睡着时偷了他的钱包和手机。”
关旗陆慢声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显而易见的流言抹黑,杀伤力大得足以让她以后无法再在公司立足。
万沙华努力回想,最后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我最近根本没做过什么。”
关旗陆侧头看看,见她仍然梨花带雨,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我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恩。”万沙华抹干净眼泪,轻声道,“旗陆,谢谢你。”
他笑了笑,“客气什么。”
她定睛凝视他专注着路况的侧面,幽幽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落在前方空茫处,眼神变得有些惆怅和怀缅,“能不能陪我去白天鹅再吃一次芝士焗龙虾?”她的声音低下去,“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那些精美餐点,那支红酒,那束玫瑰,那悠扬的小提琴演奏,如今都成了不能回忆的记忆。
关旗陆沉默了一分钟,然后将车子转道驶上内环,往沙面开去。
他打开CD,音乐流淌出来,而人无声无息地驾驶着车子,出奇地沉默。
一曲既毕,一曲又起,却始终是相同的旋律,万沙华惊讶,“为什么都是一样的,不会整张碟只烧录了这首歌吧?”
关旗陆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当是默认,将车子驶下黄沙大道的出口。
前行不久,往右一拐开上进入沙面的拱桥。
沙面岛内是单行环线,只有唯一的车辆入口。
当司寇的座驾沿同样的路线驶入,经过白天鹅北门前面的停车场时,关旗陆和万沙华正从车里下来,司寇直觉看向副驾驶座,安之定睛看着车窗外的那双人影,脸上神情极其淡薄,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关旗陆正巧侧过头来,看见司寇的车子他明显一怔,眸光即时向副驾驶座内凝定。
玻璃上茶色的防光膜让他根本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但直觉告诉他,安之就坐在那。
这个时间点,司寇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此。
安之别过头来,对慢着车速的司寇平静道,“怎么开这么慢?”
万沙华看关旗陆站在原地不动,讶问,“怎么了?”
司寇的车子已加速驶入绿径深处,关旗陆回过头来,唇角露出一抹苦笑,要怎么解释?就算跳进绿篱之隔的珠江也已经水洗不清。
胸口抑闷愈加,情绪却无处可说,而只能深藏。
内心的交战伴随他走进白天鹅,最后却还是掏出了手机,拨通时却听到安之关机。
那种失望难以形容,仿佛电话那头的那个人从此与他山水两隔,再无牵连。
当电梯门打开,他合上手机,对万沙华笑道,“总喝红酒没意思,今晚换换口味,你喜欢芝华士还是人头马?”
就算万沙华再愚钝,此时也已看出了关旗陆情绪欠佳,她轻笑附和,“不如白兰地?”
兰桂坊那厢,安之连菜单也不看,直接点了乳鸽,鹿腿,飞饼,时蔬,冬阴功汤和椰奶炖雪蛤,服务员送上餐前小食,她对司寇说,“我很喜欢这里的卤花生,口感很特别,外面没有哪一家泰国餐馆做得出同样的味道来。”
司寇夹一粒入口,“我本来不爱吃花生,被你这么一说,倒觉得好象真是这样。”又连吃几颗,才搁下筷子,看她神色如常,表面上若无其事,他也就绝口不谈敏感话题。
即使安之刻意压制和疏导自己的情绪,也始终还是因暗藏心事而兴致不高,用完餐后司寇见她无心逗留,便善解人意地提出离去,将她送回人民桥对面时,在楼院门口恰巧遇上从外回来的彭皆莉。
司寇下车打招呼,“莉姨回来了?”俯首在安之耳边,有些不好意思,“得麻烦你一下,我刚才茶喝多了……”
安之掩嘴轻笑,故意说给母亲听,“司寇,我的电脑有点问题,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好啊,这方面我是专家,保证手到病除。”
叶母笑道,“正好我下午烤了些曲奇,上去尝尝我的手艺。”语毕瞥了安之一眼。
安之嘿嘿笑着挽过母亲手臂,三人一同上楼。
司寇借用卫生间时安之坐在沙发里听MP3,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把办港澳通行证要用的东西送给莫梨欢,即时叫叶母取来户口本,再找出照片和身份证,“妈,你先帮我招呼一下寇子,我去去梨欢家马上回来。”把东西拿在手里冲出门去。
司寇出来后,彭皆莉笑着招呼他坐下,斟了茶,又端来曲奇和水果,“你随便吃点,丫头去了邻居家,一会就回来。”
司寇应了声是,眸子半垂隐去一闪亮光,拿了块饼干慢慢地吃。
如此安静,引得彭皆莉多看几眼,最后目光停在他面容上,往事渐回,虽已是陈年旧念,却仍然历历在目,她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有些哀婉,又似无限凄酸,忍不住轻声叹息,“想当初你才那么一点点大。”
司寇静了静,声线低哑,“我还记得,莉姨每次来我们家都会给我带点糖果玩具什么的。”
彭皆莉定睛看他英俊面容,再次低低叹息,“如果梅姐能看到你现在出落得一表人才,不知会多开心。”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幼儿院……我长大之后,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下落,没想到……她是怎么死的?”
“乳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
“莉姨,有件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知道前因后果。”司寇以手按在坐垫,倾身向前,“但是却始终苦于无处求证。”掌心下凸起的异物感让他隔着垫子随手摸索了一下,“我爸绝口不肯谈,而我再找不到第二个知情人——”
指下再捏了捏,不太对劲。
他低头,移了移身子,从沙发靠背边沿处的坐垫下翻出一样小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