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秦宁之便对太子福了福身,恭谨道:“民女医术浅薄,自不敢与宫中太医相提并论,若太子坚持,民女便斗胆去东宫替良娣诊治。”
她把退路都已经说死,届时不管她能不能治太子良娣的病,她都说不能便是。
秦宁之的这些小心思太子并不知道,只当她此言是为了谨慎行事。
“如此,那本王便先谢过秦姑娘了。”太子对她客气地点了点头,又道:“只是不知秦姑娘何时时间宽裕?”
秦宁之的头依旧垂得低低的,道:“一切但凭太子吩咐。”
“好,三天后本王会让王全德去秦府接你。”
王全德是东宫的总管太监,深受太子信任。
秦宁之上一世的时候未曾见过太子,却有幸在晋国公府见过这位王公公。
他大约是来晋国公府商量太子与顾长宁的婚事的。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忘不了王公公看向她时同情又嘲弄的眼神。
那个时候她已经犯下了让晋国公府蒙羞的丑事,被众人厌弃,陆氏暂时将她关在晋国公府被荒废的院子里。
她浑浑噩噩地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度过了好几天,就在那日门终于开了,她看到了久违了阳光,她以为是顾景元相信她,把真相都调查了清楚,终于来接她回去了!
谁曾想,她等来的是陆氏的一杯毒酒。
“秦宁之,你犯下这等丑事,让景儿,让整个晋国公府为你蒙羞,晋国公府容不得你,今日我就赐你一杯毒酒,你自行离去吧!你若真爱景儿,就该知道你活着将会是他一辈子的污点!”陆氏的话字字句句尖锐刺耳,一下一下地砸在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他呢,他怎么说?”她不愿意相信,张开发干的嘴唇,扯着沙哑的嗓子,绝望地发问。
因为多日滴水未进,这一句话说出来,她的嘴唇和嗓子都疼得厉害,可是再怎么疼也盖不过心里的疼。
“你是问景儿?景儿他当然不在乎,外人的闲言碎语又怎能左右他的情绪?当然你是死是活,他也不会在意,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
她的心脏突然像是用千万根针刺着一样,密密麻麻地痛了起来。
原来她只是一件东西,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留着无所谓,丢了,也不可惜。
只是如此,一件东西罢了。
她颤抖着双手,拿起那杯毒酒往嘴边送。
就这样吧,她没有办法替父亲母亲报仇了,她将会背负着一身骂名而死,死后凉席裹尸,弃置荒野,怕是连一处安身之地都不会有。
没有人会同情她,她是自作自受。
她闭上双眼,一滴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滑落。
“咚”的一声,她手中的杯盏突然被打落到了地上,随后她便听到了她久违的声音,“母亲,你在做什么?”
“景儿,这女人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耻辱,晋国公府留不得她!”陆氏瞧着计划被打乱,有些气急败坏。
顾景元当时站在门外,因为逆着光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只听到他毫无情绪起伏的平静语调,像是在诉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送她去庄子上吧,她与我好歹夫妻一场,不至于如此。”
“景儿,这种女人一日不死一日就是你的污点!”
“她死了也还是我的妻子,抹不掉的,既如此,放过她就当是为晋国公府积德行善。”
于是,因为顾景元的一句“积德行善”,她被留下了一条命。
可陆氏却因为极度厌恶她,连一秒钟都不愿意让她在晋国公府多待,生怕她脏了这座宅子。
“把她送到城郊的庄子上去,越快越好,动静给我小一点,别让人知道!”陆氏恶狠狠地吩咐下人。
她很快被人捆住手脚,又被人匆匆扛了出去。
整个过程,顾景元就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分毫。
她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随人摆弄,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因为此刻,她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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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怀疑太子
她被丫鬟捆着塞进了一辆软轿里,很快便被抬出了晋国公府。
她是在晋国公府的二门外撞见王德全的。
当时她正被丫鬟从软轿里抬出来,准备塞到一旁的马车上。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哟,这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怎么人被捆着?”
随后又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这是太子府的总管王德全王公公。”
是陆氏身边的大丫鬟白露。
负责将她押送到庄子上的几个丫鬟纷纷低头行礼。
白露又笑着道:“王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您第一次来就叫您碰上这种事。这丫头是我们夫人院子里的洒扫丫头,前阵子得了疯病,夫人善心,打算将她送到庄子上去调养,您莫要怪罪。”
说着,便指使几个丫鬟道:“还不赶快把她送出去,手脚麻利点,可别冲撞了王公公。”
“是,是,白露姐姐,奴婢们这就走!”几个丫鬟连忙将她塞到了马车里。
她下意识地朝晋国公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对上王德全一双锐利的眸子。
他的眸中带着丝悲悯,又带着些嘲弄。
可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王德全,王德全先前也并不认识她,对她的印象大概只仅存于白露的只言片语,他又怎会对一个陌生的丫鬟流露出那样悲天悯人的眼神?
其实她早该觉得不对劲的,只是当时心如死灰,觉得王德全的眼神令自己更加狼狈不堪,便不愿去想,此后她被关在庄子上,也无暇去想这些细节。
如今听太子提起这人,回想起了当日的细节,却越发的觉得诡异。
看王德全当时看向她的眼神,他应当是认识她,也知晓她的身份,甚至知道晋国公府发生的这些事。
这么看来,太子不仅仅是与顾景元私下交往甚密,也有心腹在暗中监视着晋国公府的一举一动。
秦宁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陈氏口中的那个幕后黑手,那个叫晋国公府大少爷都忌惮的真凶。
太子…
太子身份尊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确实是有能力帮助大房飞升,叫陈氏为其卖命,叫顾家大少爷都只能苟延残喘…
秦宁之越想越觉得可怕,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可是太子为什么要害她满门?理由是什么?
秦宁之不敢想,也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她不能这样疑神疑鬼,反倒会打乱自己现在的节奏,到最后什么都查不出。
她要冷静,不能急于一时。
秦宁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在自己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太子这样接近她,摆明了别有目的,他有什么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宁之,好了别装了,太子都走了!”身边有人推了推她,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顾长宁,“太子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方才。”顾长宁满脸不屑一顾的样子,“谁管他,太子就了不起吗?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宁之你可千万离他远一点,他那个什么良娣,生不出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是他自己有问题呢!”
“我的姑奶奶,你可少说两句。”秦宁之捂住了她的嘴,对她很是无奈。
顾长宁却满不在乎,“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他再去太后面前告我一状!”
“好了好了。”秦宁之真不知道顾长宁跟太子哪来那么大的仇怨,只道:“咱们快些回去吧,否则这么久了,太后娘娘该担心了。”
顾长宁点点头,随后又别别扭扭道:“你放心,我一会儿会道歉的。”
秦宁之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和顾长宁携手往慈宁宫而去。
到了慈宁宫之后,太后并没有责怪秦宁之,反倒还让朱麟给她道歉,这下倒弄得顾长宁十分不好意思,也承认了自己的不是,于是这件小风波很快便过去了。
太后又留着他们说了几句话,这时候有宫婢来报,说皇后娘娘来了,有要事要与太后商讨。
秦宁之估摸着皇后是知道了德妃那边的消息,前来与太后确认的。
只是不知道这消息是皇后本人探听到的,还是太子告诉她的?
太后自然也猜到了皇后前来所谓何事,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宫女道:“哀家知道了,你让皇后先去偏殿等着。”
太后虽然不喜德妃,但对这位中宫皇后也没什么好印象。
皇后出身名门,与皇上在少年时就结为夫妻,这之后又早早地为皇上诞下了嫡长子,所以养成了她目中无人,刁蛮霸道的性子。
从前皇上还只是王爷的时候,她就仗着自己娘家势力和诞下嫡长子的功劳,对皇上呼来喝去,一个不满就哭天抢地,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若不是她命好,生了一个格外有本事的儿子,又恰逢皇上登基之初朝廷动荡,必须立一个太子稳定人心,代表皇室一切正常,她哪里能坐上这皇后之位?
她却一点都不自知,还以为是皇上一片真心,便越发的肆无忌惮,岂能料到她当了皇帝的夫君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忍辱负重的他。
皇上虽给了她皇后之位,但却再也没有临幸过他,反而广纳妃子,充盈后宫。
她试图闹了几回,皇上都不闻不问,甚至她闹一次,皇上就多宠幸一个宫女,这么一来二去,她才彻底收敛了。
可收敛归收敛,她这心高气傲的,也没吃过什么苦,论心机手腕,哪里斗得过这宫里的其他女人?
而自从德妃这狐媚子进宫后,将皇上迷得颠三倒四,又大肆在后宫收买人心,变着法地给她这当皇后的下套,时间长了,这皇后便越发没了地位,连个与德妃交好的小美人也敢当着面指桑骂槐。
要不是太子聪慧,皇上又确实顾念那么一点青梅竹马年少夫妻的情谊,她这皇后之位,怕是早就被德妃给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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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如意算盘
她自己呢,却整日里只会大呼小叫,哭哭啼啼,蠢得她看到她就头疼!
德妃这事被她知道了又如何,只怕一旦让她掺和进去,这德妃有事都变没事了。
从前这样的事情可不在少数,有一次皇后被德妃宫中的宫婢怠慢了,却什么都不敢做,只会哭哭啼啼跑来找她这个太后哭诉。
她替皇后惩治了那几个不懂规矩的丫头,结果这件事被德妃知道,哭哭啼啼去皇上面前诉苦,皇后胆小,竟然转头就把她给卖了!
她帮皇后有什么用?不过是加速恶化她与皇帝的母子之情,闹到最后,只怕母子分崩离析,再也好不了了!
但凡皇后争气些,她和皇帝的关系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太后对皇后是真没什么好说的。
这人啊,最怕的不是狼一般的对手,而是猪一般的队友。
中宫皇后则完全诠释了何为猪一般的队友。
太后按了按太阳穴,头疼得很。
这一切都被秦宁之看在眼里。
她心中很是诧异,看太后的表情,摆明了对皇后不是很待见。
可太后与德妃不睦,按理说应该跟皇后一条战线才对啊?
如果太后又不喜德妃,又不待见皇后,就证明她对太子和八皇子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
那么…太后对储君之位是不是也另有看法呢?
秦宁之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这时候太后对他们几个道:“时候不早了,哀家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们了,一会儿让冯公公送你们出宫吧!”
“是,臣(民女)告退。”几个人纷纷低头告退。
“秦家丫头留一下,哀家还有些事要问你。”太后又突然开口。
秦宁之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太后,太后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你不要害怕,哀家是有一样东西要送你,感谢你今日救八皇子有功,还让德妃这贱妇现了原形!”
秦宁之的心里“咯噔”一跳。
这太后还真是不避讳,居然在她面前这么“诋毁”德妃,万一皇上偏袒德妃,找了个理由把德妃给放了,那她秦宁之可就是首当其冲!
皇上正愁找不到一个开刀的呢!
太后可不见得会保她。
不过,德妃十有八九都没办法再翻身就是了。
就算太后斗不过她,还有东宫太子呢,她相信太子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要除去德妃的。
想到这儿,秦宁之又镇定了一点,对太后恭敬地福了福身,道:“民女谢太后娘娘厚爱。”
太后笑了笑,对身边的宫婢耳语了一番,又朝秦宁之招招手,道:“丫头,过来,哀家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秦宁之低声应是,缓步朝太后走了过去。
一旁的顾景元见此情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没有在原地多留,很快带着顾长宁走出了大殿。
领路的冯公公笑着道:“二公子,郡主,咱家已经给二位准备好马车了,咱们这就走吧?秦姑娘那边咱家会令派人将她送回秦府。”
“二哥,咱们要不要等一等宁之呀?”顾长宁连忙央求顾景元,“我方才才与她冰释前嫌呢!”
“冰释前嫌?”
“对啊!”顾长宁兴奋地点点头,“我先前不是与二哥你说过嘛,宁之前阵子总是对我客客气气的,一点都不像从前的她,她说是她家出了一点事,所以心情不好,方才我们已经和解啦!”
顾景元看着笑得一脸单纯无知的顾长宁,再想到秦宁之今日在宫里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两个一样大的小姑娘,怎么心机手段天差地别?
他不知道秦宁之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才会养成那样的性子。
他竟然开始有些心疼…
顾长宁见他沉着脸没有答话,怯怯问道:“二哥,你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吧?”
顾景元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没有,既然你要等秦姑娘一起,那便一起吧!”
说完,对冯公公道:“烦请公公稍等片刻,家妹与秦四姑娘交好,想要与秦四姑娘一道儿离宫,有劳了。”
冯公公笑着应下了,心里头却不免更高看了秦宁之一分。
都说书闲郡主刁蛮任性,这秦寅的女儿何德何能能入了这位姑奶奶的法眼?
还有顾家的这位二公子,表面看着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可接触的都知道这位二公子最是讲原则的一个人,绝不会为了无谓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居然愿意为这秦四姑娘留下来等待片刻?着实有些让人吃惊。
再说秦宁之这边,太后给了她一个紫檀木雕金花的匣子,语重心长道:“今日哀家还要谢谢你相助,否则恐怕奈何不得德妃,这是哀家送你的谢礼,你担得起。”
秦宁之双手接过,又福了福身道:“民女谢太后娘娘赏赐。”
“你会喜欢的。”太后笑眯眯的,似乎非常自信,道:“等你回去后再打开看吧,届时你便知道这东西对你有没有用了。”
秦宁之又连忙表达了谢意,心里面却如雷打鼓的。
照太后的说法,该不会是可以随意进出宫的令牌吧?
这东西于她确实有用,不过也确实是一块烫手山芋,必须得好好利用才是。
太后又与秦宁之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借口乏了让宫婢送秦宁之出去了。
秦宁之出了大殿,意外地发现顾长宁和顾景元都等在门外。
她愣了下,顾景元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直直地与她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
秦宁之的耳根子像突然烫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顾长宁则已经笑嘻嘻地过来挽住她的手,俏皮地问道:“宁之,太后送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秦宁之稳了稳心神,努力镇定下来。
她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只笑着回答顾长宁的问题,“我也不知,还没打开看过,太后娘娘说必定是我很喜欢的东西。”
顾长宁的眼神落到秦宁之身后跟着的宫婢手里捧的紫檀木匣子上,玩笑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光这装东西的匣子就值不少钱呢,你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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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醋坛子
“自然,这是太后娘娘的赏赐,无论是何物,于我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确实是赚了。”秦宁之替顾长宁圆了话,又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谨言慎行。
顾长宁却浑然未觉,嘀咕道:“你怎么又变得这般文邹邹的?这份礼该是你应得的才对,上元节那日,若没有你舍身相助,朱小六又怎能这般生龙活虎?太后娘娘当然要感谢你对他孙儿的救命之情了。”
秦宁之蹙了蹙眉头,怎么一扯到铖王世子,顾长宁就失了理智。
“长宁,休要胡言乱语!”顾景元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再不复方才的温柔和煦,“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顾长宁还从未见过顾景元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闭了嘴。
秦宁之也被吓到了,怔怔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还是冯公公站出来解围道:“二公子莫要动怒,郡主向来天真单纯,心直口快,太后娘娘最是喜欢郡主这样不拘小节的性子,想来是不会怪罪的。”
顾景元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冲动了,又对上顾长宁含着泪光异常委屈的眸子,心中有些懊悔,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对方公公道:“既然秦四姑娘已经出来了,烦请公公带路吧!”
“诶,好好,咱家这就给几位引路。”方公公连忙欠了欠身子,为他们带路。
顾景元缓步跟了上去。
顾长宁心里面委屈极了,站在原地不肯动,还是秦宁之拉了她一下,她才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二公子也是为了你好,他若不责骂你,你说的话被别人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再加上你今日对铖王世子说的那些话,太后就算面上不责罚你,难免心中有气,对你的印象也免不了要差上几分,你说是吗?”秦宁之刻意走得慢一些,和顾长宁落在后头,对她悄声低语。
虽然她也觉得方才顾景元有些过于严肃了,他还从未这样训斥过一个人,更何况是顾长宁,但她猜想,大约是关心则乱。
顾长宁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一圈,哽咽道:“二哥从来没有这样骂过我…”说着,越想越觉得伤心,忍不住落下泪来。
秦宁之叹了口气,却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甚至她心里也觉得奇怪,顾景元的脾气一向是温和儒雅的,他对长宁的管教虽然确实是严苛了点,但从不会在人前与她难堪。
方才他确实是有些反常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出了二门。
冯公公准备的马车已经候在了那里。
“有劳公公了。”顾景元客气地对冯公公点了点头,又塞给他几锭银子,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冯公公却觉得头顶发麻,连忙缩回了手,打着哈哈道:“咱家就不送几位贵人了,几位贵人慢走。”
这位顾二公子可不好招惹,他还是当作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
顾景元满意地笑了笑,“多谢公公。”
他先行一步上了马车,顾长宁心中别扭,可又惧怕顾景元,踌躇了片刻对秦宁之道:“你先上去吧。”
秦宁之很是无奈,却也没有法子,只好点点头,由着一旁的宫婢扶她上了马车。
车厢内,顾景元正端坐在马车左侧的长杌子上,眼眸则轻轻落在前方的茶几上,听到秦宁之上车的动静后也没有移开视线,反而旁若无人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秦宁之觉得有些尴尬,欲言又止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言语,挑了个他对面角落的位置束手束脚地坐着。
“秦四姑娘可要喝茶?”顾景元抿了一口茶,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邃,辨不清其中的含义。
秦宁之连忙摆手,假笑着推辞道:“不必了不必了,二公子您自己喝。”
顾景元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只低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秦宁之觉着更尴尬了。
该死的顾长宁,怎么还不进来?
她受了她二哥的气,怎得就拿她做挡箭牌?
她只会更尴尬好不好!
顾景元侧视着秦宁之全然不自在的模样,心头不知为何略舒坦了一些。
原来她对自己也不是能够视而不见,坦然自在的。
这时,顾长宁也由宫婢扶着,不情不愿地进了车厢内。
“长宁,过来坐。”秦宁之连忙舒了口气,忙拉着顾长宁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样的话顾长宁便是与顾景元正面对着了。
“我要坐里面!”顾长宁咬着唇,站起身要和秦宁之换位置。
秦宁之看着坐在对面泰山不动于色的顾景元,似乎全然事不关己,眉心蹙了蹙,突然有些恼怒,“长宁,这样不好。我与二公子非亲非故,男女有别,自是要避嫌的。本来,都不该坐同一辆马车的。”
她头两回与顾景元同坐一辆马车是不知情,这一回是被赶鸭子上架,这也就罢了,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不妥,甚至顾长宁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大概是因为她尚且年幼,在外的名声也不大好听,顾景元又是天之骄子,素来是非分明。没有人会将她与顾景元放在一块儿看,就算他们坐了同一辆马车,说起来只会道她是承了书闲郡主的人情,根本不会去计较那些男女大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