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怔忪地看着那株剑兰,半响,才抬眸道:“昭言不明白师太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静仪师太静静地望着林昭言,缓声道:“太后要召选各府姑娘入宫的事儿,你不会没有听说。”
林昭言这才恍然大悟,可继而又皱起眉头。
这件事儿,皇宫里面还未曾公布,不过是林老太太仗着静妃在宫中才提前知晓了消息,静仪师太怎么会晓得?
正疑惑间,便听到静仪问道:“昭言,你想要入宫么?”
她几乎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想。”
其实若不是她做了那个梦,说不定也会想一想,毕竟只是进宫陪伴太后,又不是做什么妃子,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倘若能得了太后的青睐,身份地位可就大不相同了。
她也是正常的女子,哪会一点虚荣心都没有?
可自从做了那个梦,她就连那一点点的想法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排斥和厌恶。
静仪这才欣慰地笑了笑,而后幽幽道:“不想便好,不想便好,这深宫内,可不如你们小女孩想象的风光,一个不慎,连命都没了!你真以为太子…”
说到这儿,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忙住了嘴。
林昭言蹙了下眉,她跟静仪师太相识三载,见面也不下十次,却是从未问过她的身份,怎么如今瞧见,她似是跟皇宫有牵扯?
她很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静仪师太不说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她无须打探旁人的隐私,就如同她也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一样。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林昭言才依依不舍地辞别了。
“多事之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多管闲事,惹得一身骚。”静仪师太对她说要帮林若言避开祸端的事儿很不满。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永远都只有‘明哲保身’四个字,帮别人,还是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人,那叫缺心眼!
她最欣赏林昭言的通透聪慧,却也最瞧不惯她的同情心泛滥!
林昭言只是笑笑,没有多言。
她知道静仪师太的意思,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坚持,她实在没办法对身边亲近的人不闻不问,让他们自生自灭。
不过,也绝不会不自量力就对了,能帮上的便帮,实在没办法的,她也不会逞能,做些什么以德报怨、损已利人的圣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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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梅花林,林昭言按原路返回,务必要赶在林老太太她们回来前进屋。
一路上也遇到几个要进梅林赏花的世家姑娘,只互相点头示意便擦身而过,走到一处供夏日乘凉的八角亭处,却被人喊住了脚步。
“前面那位穿白衣的姑娘,烦请留步。”
林昭言下意识地回头,便看到三四个老妪围着一个须眉白发的慈蔼老人在不远处招手。
见都是老人,林昭言放下戒心,缓步走上前,恭敬道:“不知几位老人家喊晚辈作甚?”
边上一位穿靛青长袄的老妇抱歉道:“敢问这位姑娘,梅林怎么走?”
“拐过这八角亭,沿着西面那条路直走,再往北就到了。”林昭言笑着作答。
“多谢姑娘。”那几人道了谢,正待走,中间那位老人却突然道:“这丫头倒很懂礼数,素心,给她打赏。”
林昭言的目光本一直是低垂的,此刻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这一看,却不得了!
这老人虽衣着朴素,但浑身上下都透出股威严之势,一看便是哪位豪门高宅的当家老太太。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头顶隐隐有黑气环绕,眉心倒立,似是有血光之灾。
林昭言蹙了下眉心,下意识地问道:“敢问这位老太太,您可是从东面而来?”
“你怎么知道?”那名靛青袄子的老妇惊奇地问道。
林昭言便紧锁眉心,沉默不语。
都说紫气东来,可这一次从东面而来的却是灾祸。
她很想提醒,可一想到那位神算子玉伯通的下场便心有余悸,噤若寒蝉。
但若不说…
林昭言望着老人慈祥和睦的眉眼,不由想到前一世的外婆。
她十岁那年被诊出重病,离异后重组家庭的父母鲜少管她,只有外婆一直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用全世界最温暖的声音对她说:“囡囡啊,别怕,外婆会陪着你的。”
可后来,外婆却因积劳成疾提前离她而去了。
一滴泪忍不住从眼眶滑落,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前世的事儿了。
不是寡情,而是想起来就觉得痛,前世的处境,远比这一世痛苦太多。
这也是为何,她对现状看得如此淡的原因。
“老太太,东面走不得,万望三思。”林昭言鼓起勇气说完这些话,也不管她们反应,便匆匆告辞离去。
等到她走远了,那靛青长袄的老妇才开口道:“太后娘娘,这…”
太后眯了眯眼眸,只见那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才缓缓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回宫的路也不是只有一条。”
众人应是。
太后又道:“素心,你去查一查,她是哪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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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心意

林昭言回到厢房门口的时候已经平复了心绪,她闭了闭眼,驱逐脑中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才伸手将门推开。
曼双看到她回来,很是兴奋,忙迎上前,“奴婢又去看了一次,那高僧还未讲完呢!”
瞧见林昭言眼眶红红,不由惊道:“姑娘,您怎么哭了?没事吧?”
“无事,被风迷了眼而已。”林昭言摆摆手,不肯多言。
曼双是林昭言一手教出来的,也不会对旁人不肯说的事情刨根问底,只安慰道:“外面虽不下雪,风却是寒的,早晓得就该多披一件斗篷出门。”
林昭言心里暖洋洋的。
两人又在屋子里等了一阵,约莫两刻钟的样子,外面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隐约还能听到周宛瑜清脆的声音。
“咱们去外面迎接一下。”林昭言要装腿伤,只好由曼双扶着缓步朝门口挪去。
可还没走近,房门就被猛地推开,而后林若言便气呼呼地进了屋子。
林昭言正诧异间,林老太太和刘氏等人也一并进了屋子,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的样子,完全不像听经前的笑容满面。
难道听经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四丫头,你休息好了么?腿无碍吧?”林老太太问道。
林昭言敛下思绪,答道:“回祖母,昭儿无碍,可以走路。”
林老太太“嗯”了声,便道:“既然好了,那我们便跟成南伯府的人告辞,先回去吧!”
林昭言瞥了眼犹自在气闷中的林若言,越发确定刚刚在前殿发生了什么事。
静仪师太说得果真没错,这可真是个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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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天上的暖阳越发灿烂,屋脊树梢的冰雪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温暖的阳光透过藕荷色的纱窗照进屋内,光彩清朗,柔光明媚。
林昭言搬了个梨花木椅在窗户旁晒太阳,身上被照的暖洋洋的,面上覆了块丝帕,有些昏昏欲睡。
曼华踩着碎步进屋,见林昭言一副悠哉哉的样子,不由轻咳一声,以示存在。
“问出来了?”林昭言从椅子上缓缓起身,转头问道。
曼华是家生子,老子在外院给大少爷林珏当差,娘则是针线房的管事,还有个妹妹在大少奶奶马氏房里做二等丫鬟。她本身又是个宽容善良的性子,因此在府中人缘极好,很容易打听一些消息,是她沁芳阁的耳报神。
“嗯,问出来了。”曼华边上前,边回答道:“说是五姑娘在灵运寺遇见了萧王爷的长公子,他好心上前询问五姑娘病况,却被他身边的一位公子取笑。五姑娘恼羞成怒,咱们太太和老太太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便先回来了。”
竟又是萧祁…
林昭言颇为无语,觉得这萧祁自此怕是要像冤魂一样缠着林若言了。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又道:“你往荣寿堂跑一趟,问问白令祖母可曾睡下了?”
白令是林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娘也在针线房干活,平日里跟曼华走得很近。
“姑娘要去找老太太么?”曼华奇怪地问道。
她们姑娘不像五姑娘得宠,平日里老太太对她不闻不问,姑娘又学不来七姑娘卖乖讨巧,所以除了请安之外,鲜少会去荣寿堂。
“今日在灵运寺发生了一些事,祖母那么精明的人,就算我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的。”
而且她心里存了个私心,林若言跟周家姑娘闹翻的事儿只要告诉了林老太太,林老太太势必要重新考虑林若言进宫的事儿。
放个受宠的嫡女在太后身边固然能显出诚意,可是,若这嫡女目中无人、性子暴躁,对建安侯府是好是坏可就难说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免要感谢那萧祁,若不是有他这一出事儿,林若言再傲慢也不会做出那么多不理智的行为。
而此刻,麓玉堂正房的西次间内,那做出许多不理智之事的林若言却在委屈哭泣。
“哭哭哭,你还好意思哭?平日里我教你的诗书礼仪全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刘氏狠狠拍下了身前的紫檀长桌,指着跪在堂下的林若言骂道。
这还是林若言出生十二年来头一次见刘氏如此生气的样子,就算是对着她不喜爱的林昭言,也是冷漠居多,何曾这样严厉过?
林若言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便落得更加汹涌。
刘氏见她只哭不说话,心中烦躁更甚。
“你在家里刁蛮任性也便罢了,在外人面前你竟然也这么不懂分寸!那周家姑娘的事儿既有你姐姐瞒着我就不与你计较,可在正殿遇到萧祁,你那是什么态度?!”
“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给他好脸色?”林若言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反驳。
刘氏一噎,怒气更甚,“他是别人吗?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人家好心上前问你病况你竟然那般冷言冷语,也不怪徐公子要打趣你!这样忘恩负义、傲慢无礼,嫌弃你的名声不够差是不是?!还有周家姑娘的事儿,若不是有你姐姐帮忙拦下来,要闹了出去以后谁还敢娶你?!”
“我也不稀罕别人娶我!若不是言之表哥,我就谁都不嫁!”林若言再也气不过地大喊出声,也不管刘氏错愕的神色,抬手一抹脸上的泪水,倔强道:“萧祁是什么样的为人您又不是没听说过!不过仗着是萧王爷长子又长了副好皮囊就到处拈花惹草、风流成性!您都不知道他那日救我的事情在外面传成什么样了!我若是再对他和颜悦色,那明日盛京是不是就要传我嫁给他了!等到言之表哥回了京,听到那些传闻他肯定不会再娶我了!”
“你…”刘氏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关于跟成国公府联姻的事情她也听老太太提过一两次,可有林瑾明这个嫡亲表妹在她不过就是当开个玩笑。那陆言之虽好,却也不是非君不嫁,她们言姐儿生得这般好,还怕找不着好人家吗?
可,可言姐儿她竟然自己动了心思?!
一想到将来要跟陆氏争她那侄儿,她这脑袋就开始发痛,浑身上下都难受起来。
“他是成国公府的人,是你三堂姐的未来夫婿。”想说太多话,可话到嘴边,却只有这一句,她要林若言认清现实。
“不是!”林若言却劈口反驳,“言之表哥不喜欢林瑾明,他不喜欢林瑾明那种性子的人!”
“那你就确定他喜欢你?!”刘氏登时恼怒了起来,“是我平日里太娇惯你,所以才养的你这般无法无天,为所欲为,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做主的份?!”
而后又心力交瘁道:“我总以为你不过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性,心里也是懂分寸、识大体的,可没想到今日才发现你这般叛逆任性,甚至连你姐姐一半都不如!”
“既然我没有林昭言好那你就去宠林昭言啊!她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冷眼相加?!也只有她那样的泥性子才会忍气吞声,要是我早就离了这家,饿死也不受这委屈!”林若言口不择言地说道,这其中有几分是为了自己,又有几分是为了林昭言打抱不平,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被踩到痛处,刘氏这回是真气了,话也不愿意同林若言说,只高声朝门外吩咐道:“来人,将五姑娘关到青杏阁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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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应验

月朗星稀,皓月高悬,银白月光倾泻而下,给侯府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身着素衣的荣妈妈手提着印花素纸糊的灯笼,从抄手游廊匆匆而过,进了荣寿堂的正屋大门。
她将灯笼递给屋内侍立的丫鬟,自己则理了理衣裳,举步朝东暖阁走去。
林老太太正斜靠在东暖阁临窗的暖炕上闭目养神,她神情疲惫,眉间郁结笼罩。
荣妈妈挑帘进了屋子,轻咳了一声,方才开口道:“老太太。”
“嗯。”林老太太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四姑娘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荣妈妈恭顺着走上去,答道:“恰巧碰到了正从潇湘馆出来的宛姨娘,奴婢瞧着,她神色很不对劲。”
林老太太冷哼一声,“就让她去折腾!不过会些迷惑男人的狐媚伎俩,能掀起什么风浪?”
荣妈妈便应声答“是”。
“若姐儿那边呢?玉心回去怎么处置她了?”
荣妈妈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五姑娘是个倔性子,不肯服输,被三太太软禁了。”
“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性子一向高傲,却不是个不知礼数的,这段日子却也不知道怎么了?前阵子是动手砸瑾姐儿,今天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和周家的姑娘闹了起来!若不是四丫头反应及时,这脸可丢到外头去了,我看她将来如何说亲!”
林老太太越说越气,她本以为若姐儿是进宫的好人选,纵然傲了些,却也是知书达礼的,但她近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她失望透顶!这样的性子进了宫,还不把人给得罪光了!
“老太太息怒。”荣妈妈连忙上去帮她拍背顺气,宽解道:“五姑娘是您一手教导长大的,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是那般目中无人的坏性子,近些天来的所为定也是有原因的。只需好好开导即可。”
林老太太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可还是郁卒道:“说起来她若是能有四丫头一半沉稳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府里的下人总说四丫头笨,可我瞧她却是个顶精明的,刚刚那一番话看似是跟我汇报情况,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若姐儿不适合进宫,我虽不知道她是何目的,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让我动摇了。”
“四姑娘是好,可府里的人都说她不好,老太太您不会不知道原因。”荣妈妈有些感慨,刚刚送四姑娘回去,她始终都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夜深了,还不忘拿件斗篷给她披上,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不感动。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上一辈的恩怨何必强加在孩子身上?四姑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知晓实情的谁不心酸感动?有些苛责,真的是没必要了…”
林老太太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当年,当年…
“算了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她实不愿忆起当年,便岔开话题道:“老三前些日子来了信,说是近日便要到了,你去告诉玉心将宜安堂打扫出来,准备迎接之事。”
荣妈妈见状,也不好再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将来三太太不要在婚事上跟四姑娘过不去,已经在娘家过得不愉快,去了夫家,可一定要恣意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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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昨晚上也晓得了林若言被刘氏软禁的事儿,说实话她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刘氏这么疼宠林若言,平常磕着碰着都舍不得,怎么会将她软禁了?
难道林若言说了什么话气坏了刘氏?
她百思不得其解,去了麓玉堂请安的时候果真也没有瞧见林若言。
林行言倒是很开心,一行人同去给林老太太请安的路上还不停地跟她套近乎,询问林若言被软禁的真相。
林昭言懒得搭理她,要么不说话,要么答“不知道”,弄得林行言觉得很没意思,这才消停了。
到了荣寿堂,二房、五房的人早就来了,皆围在林老太太身边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林老太太捂嘴直笑。
“你这泼猴,可真会耍宝!”林老太太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全然不像昨日她去禀告消息时的凝重阴沉。
林昭言想,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当家老太太,这情绪收放自如,都可以去拿小金人了。
“母亲何事这么开心?”刘氏也缓和了脸色,笑着迈进了屋子。
林老太太将目光移到她们身上,扫到林昭言的时候顿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笑着指了指身边二房的八姑娘,对刘氏道:“这丫头在耍宝呢!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自从宫里出了事,林老太太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八姑娘的母亲秦氏与有荣焉,跟着附和道:“不过是昨日在回府的路上撞见了柳大公子,他见到娉儿要避让,不曾想当街摔了个大跟头,弄得一脸的灰,沁儿便笑坏了!这不,在跟母亲说呢,还把她姐夫摔跤的样子学得有模有样!”
柳大公子便是鸿胪寺少卿柳家的长公子,跟二房林娉止定亲的那一位,若不是出了太子的事儿,原本是该在今年三月成亲的,聘礼都下了,倒也的确是八姑娘板上钉钉的姐夫了。
八姑娘林沁止便捂嘴笑道:“是真好笑,四仰八叉的,跟只王八似的!”
秦氏忙啐了她一口,“你说你姐夫是王八,那你姐姐成什么了!”
“王八太太呗!”那边大房的林信明便揶揄道。
这一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林昭言安静地坐在锦杌上,手里捧着白瓷绘青花茶盅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对她们嘴里的热闹无动于衷。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秦氏突然又道:“对了,你们可知道昨日东郊那边的山体塌方了,压死了好些人呢!二爷今早急急忙忙被召了出去,那路不是皇宫通往灵运寺的路么,外面老百姓都在传是因为太子死不瞑目呢!”
林老太太的心“咯噔”一跳,随后重重拍了下桌子,“混账!这些话也是可以乱说的!”
众人的心也随着桌子的颤动而颤了一下。
林昭言更是震在了当场,握着茶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又应验了…
也不知道昨日那老人有没有听她的。
压死了那么多人啊!林昭言的心狠狠地揪在了一起。这种能预测灾祸,却又阻止不了,奈何不了的感觉真是…真是太操蛋了!
“母亲,又不是我说的…”秦氏撇了撇嘴,颇为委屈。
“祸从口出,皇家的事儿也是你们能臆测的?!外面的百姓能说得,你作为官家太太能说得吗?到时候不要因为你一句话连累了老二!”
秦氏这才意识到了严重性,惶恐道:“是媳妇错了,万望母亲饶恕。”
林沁止也忙撒娇道:“祖母,母亲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儿个早晨听父亲身边的小厮禀报了这事儿,想着不能瞒了祖母,才一时口误说错了话,您就看在母亲是好意的份上原谅她吧!”
“不是我原不原谅的问题,是要她自己谨言慎行!”林老太太的好心情全被破坏掉了,不想再跟她们多说,一挥手道:“都回去吧,我乏了。”
林沁止还想再说,荣妈妈便站出来道:“各位夫人姑娘都请回吧!八姑娘,您不是最爱老太太院子里的腊梅吗?这时节开得正好,采几枝回去放在屋子里欣赏,再晚些可就要谢了。”
林沁止咬了咬唇,只好恭顺应“是”。
等到众人都退了出去,荣妈妈才对着揪心的林老太太道:“不过都是坊间误传,宫里头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林老太太也知道,可终究是,心虚…
林昭言也是满腹心事地出了屋子,正愁闷间,却被人扯住了手臂。
她回头,望见了一脸傲慢的林瑾明。
“听说林若言被软禁了?是不是你们昨天在寺庙发生了什么趣事?”
高门大院四通八达,哪哪都有耳目,她可不信林瑾明不知道,不过是特来取笑罢了。
“这事儿侯夫人很清楚,三姐还是回去问侯夫人吧!”林昭言心情不好,呛了一句后就甩开她的手往前走去。
林瑾明不可思议地笑道:“那是林昭言吗?她居然敢甩我?她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吧!”
她这边在生气,林昭言却是懒得跟她计较,只对曼华道:“你爹不是在外院干活么?你让他找个机会去外面打听打听这次塌方的事情,或者跟八姑娘身边的含烟套套近乎,二伯在衙门里工作,他肯定知晓情况。”
“姑娘您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曼华奇道。
“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她又眼睁睁地看了多少人命丧黄泉。
隔日下午,曼华便回禀了消息。
“昨日是太子和六公主三七,去灵运寺上香的人众多,所以出事的人也比较多,约莫有五十几个人伤亡。”
林昭言心里便说不出的复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