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一噎,面有不甘。
刘氏却是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笑着对林老太太撒娇,“玉心谢母亲明察。”又忙伸手推了推林若言,“还不快谢谢祖母。”
“若儿谢谢祖母!”林若言也很是得意。
“至于四丫头。”林老太太顿了顿,眼神朝陆氏看过去,似有安抚之意,“四丫头对瑾姐儿出言不逊,也罚她呆在沁芳阁内抄写经书,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门。”
林昭言点头,表情有些愣愣的,却不是为了罚她这事儿,而是为了林老太太对这件事的处置态度。
她几乎可以确定,林老太太早已经定下了入宫的人选。
府中的其他人为了进宫开始勾心斗角,殊不知,她们所做的,不过只是一个铺垫,一场笑话。
林昭言握紧双拳,她不能,不能让林若言进宫,成为侯府荣华富贵下的牺牲品。
“好了,这事儿既然分明了,你们就都下去吧!”林老太太按了按眉心,神色疲惫。
众人无论是得意还是不甘,都只能应“是”,躬身告退。
等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屋子,林老太太才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瞧着若姐儿那直率的样子,哪里适合到宫里去?”
侍立在林老太太身后的荣妈妈一边上前替林老太太揉捏着肩背,一边宽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侯府的未来,是势必要做出一点牺牲的。再者,这入宫,只是为了宽太后娘娘的心,未必就有祸事儿。”
“说是这么说,不过是宽慰之词罢了。”林老太太无奈地叹气,“这深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我心里都清楚,万一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荣妈妈便也叹气,“说到性子,三房的七姑娘倒是入宫的好人选,不过她是庶出,分量太轻,太后娘娘想必不会消除戒心。这原本是打算让侯爷嫡出的三姑娘去的,但瞧着刚刚侯夫人的架势,定是侯爷已经跟她分析过入宫利弊,否则哪里会有这么一出闹剧?”
林老太太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也是个蠢笨的,比不上老三媳妇半点精明!她若真晓得这入宫的坏处,哪里会上赶着把若姐儿拖下水?定是拗不过琨儿,又不想三房占了便宜才会如此罢了!”
说到这儿,她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埋怨,欣慰建安候林琨还没有冷血到害亲生女儿的地步,埋怨他这么做却会害了她最疼爱的孙女儿林若言。
“话说回来,嫡出的姑娘中,就要属四姑娘那安静无争的性子适合进宫,只不过…”荣妈妈说着,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林老太太,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只不过她这身世,是个问题。万一被发现了…”
“我不可能会让她入宫的!”林老太太冷下脸,毫不犹豫道:“这府中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荣妈妈便默默地叹了口气,专心替林老太太捶起了背,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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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试探
林昭言出了正屋,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直到曼双出现,才朝她微微一笑,道:“回去吧!”
曼双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吓坏了,一看到林昭言,忙冲了上前,抓过她的手道:“姑娘,是为了昨日三姑娘和五姑娘争吵的事情,她们没有为难您吧?”
她就怕那两个人互争不过,拖着四姑娘下水做替死鬼。
林昭言耸耸肩,颇有些无辜道:“被祖母软禁了,罚抄经书直到她消气为止。”
“什么?”曼双瞪大了眼睛,泪水就这么缓缓地渗了出来,随后咬牙,不甘道:“明明不干姑娘的事儿,凭什么要姑娘受罚!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要找老太太讨回公道!”
林昭言无奈地笑了,心里暖暖的,正待开口安慰,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生硬的声音,“没什么好为你家姑娘抱不平的,这事儿是我不对,我认了,回去之后我也抄,你家姑娘抄多久,我就抄多久!”
林昭言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谁,抬眸望去,果然便见林若言从廊下缓缓走来,好像一枝亭亭玉立的芙蕖花。
曼双咬唇,对林若言虽有怨气,却不敢发泄。
“不必了,这事儿我…”
“对不起。”林若言打断林昭言的话,低下头,又迅速补充了一句,“还有谢谢你。”
林昭言怔了怔,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林若言头一次朝她示好,倒叫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儿,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林昭言弯唇,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若言被她的笑得很是尴尬,本想说完话就离开,现在脚却像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
“回去吧!”还是林昭言先迈了步子,林若言才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
“若言。”林昭言并没有忘记林老太太的算计,走了一段路之后,试探地开口,“你想要入宫么?”
林若言不明白林昭言何有此一问,便道:“我想不想与你何干?反正你肯定是别指望能进宫的。”
又来了…
林昭言无奈,却也不气馁,温言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若不想入宫,那就没有什么好争的,母亲要争,你也要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本意,没必要由他人来掌控你的人生。”
林若言脚步一顿,当即冷下脸,挖苦道:“我当你是什么意思,原来你是见不得我进宫做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说了!”林若言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别以为你刚刚帮了我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我进不进宫,还轮不到你林昭言来指指点点!”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昨日她还不担心林若言会入宫的事儿,今天却发现一切都翻天覆地了。
定是刘氏给林若言洗了脑,让她对入宫的事儿产生了兴趣。
如此一来,再加上林老太太的意思,林若言要不入宫都难。
她得好好地想个办法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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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荣升堂,陆氏一回去就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都拂到了地上,气急败坏道:“母亲她偏袒地也太过分了些!摆明了就是不想让瑾姐儿进宫!”
碎瓷落地声伴随着陆氏怨恨的语声,听起来格外吓人。
刘嬷嬷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支了出去,自己则上前扶住陆氏,一边替她轻轻拍着背,一边宽慰道:“夫人莫气,夫人莫气,昨儿个侯爷不是说过不让三姑娘入宫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
“那她为什么不罚林若言?!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大房难堪吗?我看她就是一心要让林若言进宫!”
看着陆氏怨气冲天的样子,林瑾明也感同身受,“三房那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陆氏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能耐?就只会嘴上功夫,真要你做起来你就软了!你怎么就不能多学学林若言,瞧她是怎么把你祖母哄得眉开眼笑的!不要学得那林昭言说话做事不讨人喜欢!”
林瑾明委屈地撇嘴,泪水涟涟。
陆氏看着更气,“哭哭哭,就知道哭!将来你嫁了人,被婆家欺负了也只会哭吗?!”
“夫人息怒,姑娘她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是正常的,您慢慢教着就好,可莫要学那三房母女离心呐!”刘嬷嬷忙护住林瑾明,开口劝道。
陆氏冷哼一声,怨气更重。
林瑾明甚是委屈,一把推开刘嬷嬷,没好气道:“您自己没本事,反倒怪到我的头上来!”
说完,许是怕陆氏责骂,忙转身朝门外跑去。
可却正巧撞上了走进来的一个人。
鼻子被撞得生疼,正待破口大骂,抬眸便看到了一脸严肃冷厉的建安候。
“父亲!”林瑾明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无法反应。
“这样跌跌撞撞的成何体统?!”
陆氏本来被林瑾明气得不轻,此刻闻言,只好敛下怒气,上前解围道:“瑾姐儿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被那三房给气得!”
林琨敛眉,迈步进了屋子,径自在上首的黑檀木堑水波纹椅上坐了下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陆氏是有些害怕林琨的,下意识地朝刘嬷嬷望过去,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才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在林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本还想诉两句苦,却看见建安候狠狠拍了下椅把,怒气冲冲道:“糊涂!简直糊涂透顶!”
陆氏被吓了一跳,林瑾明直接被吓哭了,刘嬷嬷见此情景,忙劝哄着将林瑾明带出了屋子,只留下林琨和陆氏在屋子里。
人一走,陆氏便憋不住气道:“你又凶我干什么?!你不让瑾姐儿进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自然不能让那三房占便宜,我宁愿五房的人去!”
“愚蠢!”建安候暗恨自己怎么娶了这么个无脑的妻子!
这瑾姐儿已经确定不进宫了,三房的再不去,摆明了建安侯府就是不想争这个名额,到时候太后会怎么想?还以为他们侯府笃定了三皇子会成为储君而对这个位置不屑一顾呢!
这陆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里除了会打理府中庶务,其他的忙一概都帮不上!
林琨不由想到醉花楼的清倌墨霜,说话处事总是一针见血,是个难得聪慧又清明的女子。若是能找个机会迎回府来做妾,对他可是大大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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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出殡
素雪飘飞,片片洒落大地,停了一夜的风雪又狂肆地席卷而下。
今日,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的日子。
林昭言端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小矶上抄书,透过锦牖,依稀可以听到皇城内传来的悲鸣和哀嚎。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
浓重的墨汁在素白绢纸上写下一笔又一笔,合着外面狂风的呜咽和丧钟的悲鸣,林昭言的心却格外的平静。
“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最后一笔落下,林昭言搁下白玉豪笔,拿起纸张,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
“姑娘。”曼双掀开帘子进了屋,手里端着雕绘着荷叶莲藕的红漆小茶盘,心疼道:“昨晚上就没怎么睡,今儿个又一大早起来抄,姑娘歇息一会儿吧,先喝口热橘茶暖暖身子。”
“好。”林昭言并不推辞,伸手接过曼双手里的茶盅,热意从指尖直传入四肢百骸。
她轻呷一口茶,暖暖的,甜甜的,忍不住微微闭了眼。
“老太太并侯爷、侯夫人还有咱们夫人卯时三刻的时候就出了门,这个时辰大约已经到宫里了。”曼双绕到林昭言身后,一边替她揉捏着肩膀,一边开口说道。
“嗯。”林昭言点点头,身体上是舒适让她的心情更加放松,又问道:“可知道有哪几位姑娘跟了去么?”
“三姑娘被软禁了,没能去,其他几位又都是庶出,所以只有咱们五姑娘跟了去。”
果然。
林昭言勾了勾唇角,眸中暗藏着冷意。
再怎么宠爱在权势面前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烟消云散。
“姑娘,咱们跟老太太求求情吧,再这么抄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不想着要争抢入宫的名额,可也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吧?”曼双一想到林昭言跟林若言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个可以入宫尽享荣耀,一个却要在冰冷的屋子里抄书,就觉得委屈和不甘。
姑娘从小到大恪守本分,知书达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处,可为什么就那样惹了老太太和夫人的厌弃呢?
“不着急。”林昭言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总会放出去的,而且不会太晚。”
皇宫里为太子守丧为期三月,三个月之后,太后娘娘才可以会请各府姑娘入宫相看,而她的父亲林琛,从夷陵到京城至多一个半月,到那时她肯定是能被放出来的。
怎么着她都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以动手脚,所以,不着急。
越急,越容易出错,譬如五房和陆氏。
结果事实证明,林昭言并没有出错。
她在屋子里抄了十七日经书后,林老太太就解除了她的软禁。
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皆是因为三七过后,要全府去灵运寺为太子和六公主祈福超度,也要为建安侯府消灾解难。
解禁后的头一件事情便是去给林老太太请安,林昭言带着厚厚的一沓佛经去了荣寿堂。
进了屋子后,除了同样被解禁的林瑾明,意外地发现还有林若言在场。
林昭言正好听到她说:“虽然祖母没有罚若儿抄写经书,但若儿却深感愧疚,当日那事若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该因着三姐姐几句话就暴跳如雷,实不是淑女所为,更因此连累了好心救场的四姐。若儿之错实难饶恕,所以这十几日也将自己关在青杏阁抄书,以此求了三姐和四姐的原谅。”
林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唇角是止不住的赞赏,“若姐儿能这般大度宽容,知错就改,你三姐和四姐也不会小肚鸡肠,与你计较。”
跪在地上的林瑾明紧咬唇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啊,五妹何错之有?那日是我不对,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了。”
林若言也侧身还了一礼,目光恰好瞥见了站在门边的林昭言。
“四姐…”
林昭言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快步上前给林老太太行了礼,将抄写的经书奉了上去。
林老太太接过厚厚的一沓经书,随意翻了翻,簪花小楷写得工整严谨,一看便是平日里下过苦工的,唇角忍不住扬起抹满意的笑意。
不过转瞬,却又严肃了下来。
四丫头其实很好,只是…
林老太太不让自己多想,抬手示意姐妹几个起身,教导道:“这样才对,一笔写不出个林字,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应该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哪有什么仇恨是化不开的?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今后莫要再提了。”
姐妹几个应“是”,躬身退了出来。
一出荣寿堂,强颜欢笑的林瑾明就恢复了倨傲的样子,“别以为我真原谅你们了,不过只是一场戏而已,今后我跟你们三房势不两立!”
而后又对着林若言道:“你想要进宫?门儿都没有,我不是照样被放出来了?”
林若言却一改往常的争锋相对,轻笑道:“那就请三姐拭目以待喽!”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林瑾明恨恨咬牙,也拂袖而去。
“真傻。”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低喃一句。
谁说放出来就能进宫的?那日的事情虽说只软禁了她半个月,却早已经表明了林老太太的立场。
还有陆氏,她定是不想让林瑾明入宫,否则不会有那一出闹剧,否则,林老太太也不会放弃林瑾明,陆氏不想,林老太太还能逼迫不成?
真傻…刘氏和林若言。
谁说进宫就一定好了?不过是妇人之仁,若要你们晓得六公主是怎么惨死的,看你们谁还敢一个个往皇宫里钻。
林若言甚至为了进宫不惜改变自己的性子!
不是傻又是什么?!
林昭言低叹一声,也迈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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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祈福
次日,天空难得放了晴,冬日暖阳柔柔地洒在身上,如睫羽划过,暖意微熏。
沁芳阁栽种的红梅傲寒盛放,妆点素淡冰雪。
林昭言穿了一身林老太太差人送来的衣物,踩着被清扫干净的青砖地面,来到了麓玉堂。
林行言早就来了,穿着与林昭言一样的衣服,正站在西厢房廊下和林若言说话。
难得的,林若言脸上挂着抹浅笑,没有不耐烦的态度。
林昭言蹙了下眉,随后敛下思绪,进了正屋给刘氏请安。
用罢早膳后,三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荣寿堂而去。
有几房的夫人姑娘已经侯在了那里。
互相请安行礼后,又寒暄了一番,等到人来齐了,林老太太才吩咐大家可以出发了。
出了内外院相通的垂花门,早有几辆华盖青帏马车侯在外面。
三房的几个姐妹被分在一辆马车内,一坐下来,最会活跃气氛的林行言便开口道:“祖母这次给咱们姐妹几个都做了一样的衣裳,走在外面倒跟双胞胎似的。”
“衣服虽一样,可不同的人穿出的效果却各不相同,哪里像双胞胎了?”林若言淡淡回话,虽然面带笑意,但话里却显出不屑。
她自命清高,是最不愿意和其他姐妹相提并论的。
林行言一噎。
林昭言却弯唇笑了起来。
只要性子不是真变了,就总有办法能打消她的念头。
没了林行言活跃气氛,车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而后一路无话。
马车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位于盛京西北面的灵运寺。
灵运寺西面环山,坐拥苍林,巍峨高大的殿宇隐匿在众山浮云之间,似有仙气环绕。相传是太祖皇帝为炼造长生不老丹而斥巨资修建的,绵延几百年,因有太祖神灵庇佑而成为世家大族进香供奉的必进寺庙。
因是太子三七,今日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通往寺庙正殿的台阶上挤挤攘攘地满是人群。
林昭言她们下了马车,刘氏身边的几个丫鬟便团团围在林若言身边,关切道:“五姑娘,今日人多,您紧紧跟着奴婢们,莫要走散了。”
林行言身边也有宛姨娘派来的丫鬟护在左右。
“姑娘,您牵着奴婢的手。”曼双将素白小手伸到林昭言面前,抿唇说道。
林昭言笑着点点头,拉过曼双的手,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朝正殿而上。
幽径深处,青藤缠绕,云雾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厚重的钟响,震撼着人的灵魂。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便到达山顶,庄严肃穆的金黄色殿宇毕现在了人们眼前。
进了正殿,一股子檀香味扑面而来,早有青衣僧人等在那里,边迎上来边唱道:“阿弥陀佛,林老太太身体还是如此康健安泰,六公主的事儿贫僧也听说了,还望林老太太节哀顺变。”
林老太太也回了一礼道:“多谢明仪师太关心,这些年莫不是有你们灵运寺庇佑着,建安侯府哪能如此平顺。”
“林老太太客气了,住持知道你们要来,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前殿人杂,且随贫僧到后殿作福。”
这位女僧人是前朝有名的神算子玉伯通的徒弟,常往来于盛京各高门大户之间。
据说她精通八卦、玄学、妙理,很是得一些煊赫望族的尊重,林老太太也经常会请她来府讲经算卦。
但在林昭言的印象中,觉得她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不过会些周易之术,就故弄玄虚骗骗那些深宅闺妇,赚些香油钱罢了。
不过,听说她那师父倒是位得道高僧,通古今,晓天文,知地理,算卦看相无所不能。他也因此本领而被先帝相中,专为皇家算卦排难,预测未来。
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因出色的功绩而擢升为一品大员,先帝更钦赐他豪宅美眷,一时风光无限。
不过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十年前,他在储位之争上算错一卦,得罪了现在的仁贤帝,最后被抄家灭族,行腰斩之行。
原本风光一时的神算子,最后竟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林昭言不由想到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能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以后务必要更低调一点,否则被皇家的人知晓了,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怔忪间,突然被人扯了下手臂,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见林若言一脸不满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进去了!”
林昭言立刻回过神来,忙跟着众人进了后殿。
上完香,添了香油钱,又虚张声势地做了一场法事,林昭言昏昏欲睡间,便听到明仪师太道:“一会儿还有西域来的高僧讲经,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去后院厢房等一等。”
林老太太对佛经一向痴迷,此言闻言,欣然同意,便对着众人道:“你们不感兴趣的便先回去吧,筠儿留在这儿便可。”
陆氏闻言,暗暗推了推林瑾明,示意她把握机会。
谁知道林瑾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她什么都能忍,就是对这佛经没兴趣,天知道前阵子罚抄佛经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折磨!要她一坐几个时辰听那些所谓的高僧说一些听不懂的话,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正在此时,林若言站出来道:“我留下来陪着祖母吧,前阵子抄了佛经,觉得其间深有奥妙,细细品读,受益无穷。”
林老太太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也对林瑾明投以失望的目光。
林瑾明不去,其他的姑娘怕得罪侯夫人,纷纷闭嘴不严。
刘氏也要留下来作陪,其余的人便先回去。
这么商定下来后,林若言突然道:“四姐,要不你也留下来陪我吧?否则就我一个姑娘家,倒显得不伦不类。”
林昭言不明白她何有此一说,但见她目光坚定,只好应道:“好。”
虽然她对佛法没甚兴趣,但多跟林若言相处相处,总是没有坏处的。
灵运寺很大,九曲回转间,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到了曲径通直,绿树成荫下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