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毕竟太年轻了,就这样栽了个巨大的跟头,若不是她敏感,发现及时,恐怕明天,她只剩下躯壳了。
到时候这一方孤魂,又能寄往何处?
石榴的坚决和恨震惊了林昭言和林若言,她们此刻才明白,石榴要入宫,绝不是贪慕荣华富贵,想要靠侯府走捷径。
石榴,必是有什么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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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逃走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成为你伤害五姑娘的借口。”林昭言始终觉得,犯错了就是犯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开脱。
谁知石榴却道:“奴婢没想过要找借口也没想过要获得五姑娘的原谅。”她话里带出股豁出去的狠戾,突又抬起头来,盯着林昭言道:“四姑娘,奴婢知道你知晓是非曲直,奴婢不求您能饶过奴婢,奴婢只希望您不要逼奴婢走上绝路。今晚过后,倘若四姑娘能替奴婢瞒下这件事,奴婢自会主动离开,再不会打扰侯府的生活,等到他日大仇得报,奴婢有所成就,必会报答姑娘今日的恩德!”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丫头,话说出口居然有这样的魄力,明明该是不着调的话,不知为何竟让人不自觉地相信。
林昭言和林若言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屋侧的两台青铜灯烛在微风下轻拂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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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地亮了起来,沉寂了一晚的侯府开始恢复活力。
扫地的婆子们打着哈欠,拿着扫帚开始清扫大院。
荣妈妈领着几个管事姑姑开始新一天的巡逻,考查工作情况。
看到有婆子边扫地边打瞌睡,扣五文钱。
看到有丫鬟不干活聚在廊下聊八卦,扣十文钱。
看到有小厮不喂马,坐在草垛上发呆思春,扣…不对,直接告诉他主子,谁知道这厮在肖想哪个主子身边的俏丫鬟!
转了一天,扣了大概一百文钱,荣妈妈表示心情很爽,三十文独吞,三十文上交,四十文给其他几个姑姑拿去分。
大家都很高兴,和乐融融。
好了!收工!买酒!
没走几步,有人来报。
“荣妈妈,不好了,五姑娘说她身边的石榴不见了!”
尼玛,大事,重新开工!
荣妈妈赶去青杏阁的时候,林若言正坐在石墩子上抹眼泪,说这是石榴爱坐的地方,谁劝都没用。
“五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荣妈妈忧心地走上了前,这石榴是她采买来的,人也是她调教的,更是她钦点送进了五姑娘的院子,如今不见了,她首当其冲。
林若言一抹眼泪,伤心欲绝道:“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想叫石榴帮我打扮梳洗,结果紫鹃说石榴不在,就派了人去找,才发现她,她不见了…”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就是找不到她,她是不是偷跑出去了?”
“不可能的。”荣妈妈直觉不会,侯府一到晚上每扇门都会落钥,除了各个太太姑娘院子大门的钥匙,其余的都归她保管,她确信没人能跑出去。
“可她就是不见了啊,这能怎么办?”林若言又要哭,显得十分伤心。
荣妈妈忙安抚道:“姑娘莫要伤心,老奴一定竭力去找,便是出了府也一定替您找到。”
荣妈妈却不知道,石榴早在今晨三房侧门打开的时候偷溜了出去,而出主意和掩护的人,正是如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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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五月暖阳透过层层云雾洒向大地,盛京城内一片欣欣向荣。
鳞次栉比的商铺饭馆敞开大门,开始营业。
道路两旁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摊铺,有卖吃食的,有卖饰品的,有卖生活用具的,琳琅满目。
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砍价声不绝于耳,带着天子脚下老百姓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行人匆匆,或抱着小孩买玩具,或挎着篮子买菜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没有谁会注意到人群中一抹孤独死寂的身影。
石榴置身在这样的热闹中,恍然如梦,脚下一步步地走着,灵魂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从前总想着出宫瞧一瞧这盛京城内的繁华热闹,想看一看父皇治理下欣欣向荣的大燕。如今,梦想实现了,她却不择手段地想要再入那冰冷的皇城。
不为任何事,只是想要问一问,问一问母妃,您可有过半丝悔意?
那晚的事足够她铭记一生一世,太子哥哥温柔亲切的笑脸、柔软温暖的手掌以及母妃冷酷扭曲的面容和义无反顾的一掌。
她跌落下去的那一瞬扭头去看,似乎看到母妃薄薄的唇瓣里吐出三个字。
“再见了…”
不是“对不起”。
那一瞬间的错愕和恨意将她淹没,等到她再次醒来,就变成了因家中穷困而从小被辗转发卖的十岁女娃。
她是在人牙子的马车上醒的,马车上还有许多像她一样被家人卖掉的小孩,最小的不过四岁。
她随着马车走了一路,从江南走到燕北。
她才知道,原来大燕国根本不如父皇说得那样繁华昌盛,这世上,有太多太多被强权强势迫害的孤苦百姓,有太多太多不为民做主的贪官污吏。
盛京的繁华,都是假象。
她觉得太悲哀了,从前的自己锦衣玉食,吃着燕窝鱼翅,穿着绫罗绸缎,享受着所有人的关爱和照顾,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也失了人固有的警惕之心,害死了自己也害死了待她甚好的太子哥哥。
当成功摆脱了多家主子,人牙子恶狠狠地警告她,若是再耍花样就要把她卖到青楼ji馆的时候,她等到了一个机会——建安侯府在采买丫鬟。
建安侯府是她的外祖家,她没有去过,却常听母妃提及。她知道只要进了侯府,就一定有机会再入皇城。
她利用一切机会进了建安侯府,又故意诱惑旁的丫鬟犯下偷盗之罪,她不择手段,只为了能够让人刮目相看,为了能够到最受宠的五姑娘身边。
她的确成功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的“急功近利”,招来了疑惑,招来了调查,招来了盯梢,也成了她计划失败的根本原因,这一次的事件,倘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发现了五姑娘近来的疏离和不对劲,恐怕现在早已经没有命了。
说实话她是懊恼的,但她不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放不下仇恨,却不够聪明谨慎。
现如今,她离开了建安侯府,想要再入宫,就有些难了。
石榴这么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座巍峨大气的府邸面前。
她怔了怔,目光沉沉地落在那朱红匾额上的几个烫金大字——萧王府。
盛京唯一一座王爷府邸。
她怎么会走到这儿来了?
几个兄弟姐妹中,因为她受宠的缘故,大家都对她很好,只有五皇叔府的萧歧哥哥对她不假辞色,她一向也不怎么跟他亲近,可是为什么,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会走到萧王府来呢?
石榴望着萧王府的大门有些犹豫,以她现在的身份要进萧王府难如登天,但她若真想要见萧歧哥哥,只要时时蹲守在这儿,就一定可以见到。
可是,当真要求助于萧歧哥哥吗?
她跟他并不亲近,他会帮她吗?会不会根本不信她甚至出卖她?
这时候,萧王府的大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三四个青袍少年,为首的那个风流倜傥,俊逸潇洒,举手投足间风采灼灼,引人侧目,正是她那好看得举世无双的四堂哥。
什么犹豫纠结全都消散,石榴现在只想要藏起来,她不愿意冒险,特别还是把堵住押在这样一个风流成性不靠谱的四堂哥身上。
她甚至怀疑他会认为她是为了接近他而不择手段的女人!
太可怕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走到萧王府来,只能说是凑巧。
石榴一溜烟地跑了,她却不知道她所有的动作甚至是脸上的慌乱无措全都被远处的萧歧看了个清清楚楚。
萧歧继续跟几位公子哥谈笑风生,却趁他们不备时用内力隔空传话,“去查一查那个丫头。”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武力高强的暗影。
果然他此言一出,不远处就有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原地。
石榴从萧王府那儿逃离了出来,一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娘。”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动听悦耳的语声,如同夜莺啼谷,花树摇曳。
石榴下意识地转身,便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长眉细眼,看上去温柔和煦,十分好相处。
石榴的戒心就放下了几分,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朝她微微一笑,“我家小姐说,姑娘你若无处可去,不妨跟着她。”
“什,什么?”石榴吃了一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我家小姐身边缺一个日常照料的丫鬟,姑娘若是肯,一月五两如何?”那女子依旧笑着,清清雅雅的样子,由此可以窥见她的主子该是怎样的尤物。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爹妈就教育过,路边怪蜀黍怪阿姨的搭讪莫要轻信,换成怪姐姐也一样。
石榴不是单纯幼稚的孩子,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面女子一双温和清澈的眼眸,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不自觉就信了她的话。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间布置精美的闺房中。

第九十一章 绝世美人

屋内的摆设精致贵气,单就屋左侧香梨花木云纹供案上放置的南海夜明珠就足以将盛京城一半的铺子买下来,更别提其他品种各异的稀罕之物。
这人非富即贵,又或者,游走于非富即贵的人之间。
石榴猜是第二种,因为这屋中的罕物来自各地,且摆放的并不考究,很不珍惜的样子。
倘若真是爱好古玩之人从全国各地收集,绝不会这样糟蹋了。
所以,这些都是旁人送的。
“姑娘,我家小姐正在里面等你,请进吧!”女子的催促唤回了石榴的思绪,她继续往里走,推开了一道梨花木镂空流云纹的木门。
一瞬间,惊为天人。
轻纱拂帐,花香流动,只见正对面的香妃塌上坐着一个隔着纱帘的女子,虽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但那通身的气质,直叫人不自觉地沉沦。
石榴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不论是她的母亲静妃还是端贵妃,都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便是建安侯府的七姑娘林行言,那也称得上是天生尤物。
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这个女子让人惊艳惊叹,完全忘了周遭的景色,注意力全被她吸引了过去。这甚至是尚未看清她的面容,可以预见,当那秋香色的纱帘一挑,里面会是怎样的天香国色,怕是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黯淡。
“风不止,树不静,魂不断,念不落,万斛离愁,落叶离根,何以解忧?”悠悠扬扬缓缓响起,明明近在耳边,却像是相隔了天涯海角般缈无踪迹。
石榴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震惊不已,半响才颤着嗓音道:“你,你是谁?”
“醉花楼墨霜。”
“你想要干什么?”
“利用你。顺便,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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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丢了一天了,整整十二个时辰。
荣妈妈派人从侯府搜到府外,又从盛京城找到城郊,遍寻各地,却是毫无踪影。
荣妈妈觉得压力山大,五姑娘那儿还好说,就怕老太太会对她有所微词。
她是跟着林老太太从成国公府出来的陪嫁丫鬟,熬了这么多年熬到了林老太太心腹的位置,得了府中大管事的肥差,除了人之常情捞捞油水,从未有过任何差错。
这次石榴不见了,对她而言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失误。
荣妈妈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哭哭啼啼的林若言出场解救了她,说这件事情她就不计较了,并且会在林老太太面前替她说好话,争取不让林老太太责罚。
荣妈妈瞬间觉得一向任性恣意的五姑娘身上金光闪闪,她连连道谢,就差没磕头了。
送走了荣妈妈后,林若言径自去了*馆,先去西侧屋找林行言。
林行言正在为石榴出走的事伤怀不安,以为石榴逃了,那么所有的罪全都要她一人承担了,没想到林若言突然来了,甚至带来了一个喜大普奔的消息。
“你做巫蛊娃娃的事儿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侯夫人,不过你以后最好给我注意一点,还有那巫蛊娃娃我已经销毁了,你不用担心。”
望着扔下这一句话就潇洒离去的林若言,林行言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她没想到林若言会放弃这大好的打击她的机会,心中庆幸的同时也有几分感激。
她更没有想到林若言会自行销毁巫蛊娃娃,东西没在她手里消失,心里总有些不安。
林若言可没空管她心安不心安的,她正赶着去跟林昭言分享喜讯。
“这样一来,咱们不仅拉拢了荣妈妈,还成功算计了林行言,除了没能处置石榴,但结果也不吃亏,这一仗咱们赢了!”林若言一进了屋子,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林昭言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声一些,又吩咐曼双和曼华退出去把门关上,才上前拉过她的手,道:“当做没这回事儿,以后不准瞎囔囔了。”
林若言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径自走到红木圆桌旁坐下,自己替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渴死我了,哭得我都干了。”
林昭言“扑哧”一笑。
林若言喝完后,又倒了一杯,这回不急着喝掉,而是一点一点蘸着嘴唇。
林昭言走到她对面坐下,“你猜到石榴为何非要入宫了么?”
“猜不到。”林若言坦荡荡地回答,“我也不想猜,虽然昨晚你放她走了,她也好像的确有什么了不得的苦衷,但她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还是讨厌她。她现在离开了侯府,卖身契我也还给她了,从此以后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林昭言也就不再谈,石榴昨晚是打动了她们,她们放了她一条生路,却不代表原谅了她不择手段的行为。
林若言又将茶饮尽,将杯子搁在桌上,看着她道:“祖母那儿你可有想到了什么办法?”
石榴走了,林行言又动不得,关于葵水之事林老太太那边是务必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林昭言轻轻一笑,“简单,模仿石榴的字迹写一封谢罪书,将她塑造成畏惧潜逃,反正她不在了,查无对证,而且我相信林行言一定会做好善后处理。”
这件事狠狠坑了林老太太一把,把她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如果她不信是石榴所为要彻查到底,那该担心的是林行言而不是她们。
林若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就依着你说的做。”
当晚,林若言发现石榴藏在梳妆柜里谢罪书的消息就长着翅膀般飞到了林老太太的耳朵里。
林老太太震怒,又派了好些人去追查石榴,她不信石榴一个小丫头,在盛京无亲无故,还能上了天了!
可石榴还真是上了天了,那些人查了整整一个月就差没把盛京城翻过来了却连石榴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林老太太气得足足一个礼拜没吃得下饭。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现在的林昭言和林若言还在为计谋得逞的事儿大肆庆祝呢!
庆祝的方式是…额,去灵运寺祈福上香。
林若言说了,再不想看见林昭言自己掐着自己脖子的模样。
林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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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也听说了石榴的事情,可她最近忙着管家,根本没空顾及到石榴畏罪潜逃这件小事。
原来是因为林若言进宫出了事,侯夫人陆氏就被林老太太禁了足,剥夺了她手中的管家权,将侯府中馈暂时交给刘氏和二太太秦氏打理。
刘氏从前学过管家,林老太太又并未完全放空陆氏的权力,再加上有人协管,其实不应该那么忙碌。
但,那人是二太太秦氏。
秦氏同三房的关系早就在那次八姑娘林沁止被林老太太软禁后闹翻了,后又有陆氏挑拨离间,两房的关系算是彻底决裂。
林老太太选她们两个共同管家,就是想让二人相互制约相互监督。
结果,造成了刘氏又要管家又要防范秦氏,一个头两个大的局面。
当刘氏听说林昭言最近噩梦缠身,需要去灵运寺祈福上香的时候,她几乎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叫了林妈妈陪同前去,又叮嘱林昭言万事小心,就投入到了和秦氏的斗争中去。
林若言也叫嚷着跟了过去。
坐在去灵运寺的马车上,林妈妈叹了口气,“夫人这是何苦?这次的事情摆明了老太太只是想要给侯夫人一个惩罚,要她以后收敛收敛,可不是真要把管家权交给夫人,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同二夫人争什么?”
林昭言深有同感,刘氏最近实在太卖命了,其实完全不必要。
林若言不懂,不服气道:“为什么不会?母亲她哪一点比侯夫人差?若不是二伯母是非不分听信小人谗言给母亲使绊子,母亲一定做的比侯夫人更出色!”
林妈妈笑着摸了摸林若言的脑袋,“你母亲要是知道你这么护着她一定很开心,不枉费她那么疼爱你。”
林若言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待想到马车内还有一个林昭言,想到她并不得母亲宠爱,笑容便收敛了几分。
她现在已经很能照顾到旁人的感受,不再我行我素,自以为是了。
林昭言察觉出了林若言的情绪变化,不由失笑,心里却暖洋洋的。
其实她没有那么敏感脆弱,但林若言能这样为她考虑,她很高兴。
“因为夫人不是长媳,也因为咱们老爷没有官职加身,将来老太太去了,侯府定是要分家的,咱们分不走侯府的一砖一瓦,管好了这个家又有何用?”林妈妈比较看得开,她认为刘氏这些年在侯府所为是很可取的,安安分分打理三房,再顺便讨好老太太,不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将来分了家不会树敌,财产更不会少,一辈子安乐自在。
可是现在,刘氏隐隐有要争夺管家权的意思,从前侯夫人是林老太太侄女她不敢肖想,现在机会来了,她好像不愿善罢甘休了。
林妈妈想着,叹了口气,“老奴老了,夫人也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老奴有时跟她说些道理她都不会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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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端倪

林昭言微敛了眉心。
林妈妈说这番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难道是想借她们之口劝刘氏放手吗?
可刘氏尚不听林妈妈这个乳母的,又怎么会听她们两个小丫头的话?
林昭言再一想,立刻恍然大悟。
不是要告诉她们,而是要借她们之口告诉林琛。
毕竟林琛不管内宅之事,林妈妈再忧心去找林琛说这些话也于理不合,恐怕没有效果还会惹得刘氏与她离心,但她们说就不同了,女儿担心母亲而跟父亲说道说道,再正常不过了!
刘氏与林琛虽从不表现鹣鲽情深,但她能看出来,刘氏是爱林琛的。
这么想着,林昭言给了林妈妈一个安心的眼神“林妈妈莫要忧心,父亲他与世无争,相信母亲会尊重父亲的意愿。”
林妈妈缓缓笑了出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她连“诶”了两声“是老奴多虑了。”
她很庆幸近来四姑娘同夫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否则要是五姑娘,怕她怎么暗示都没有作用。
灵运寺很快就到了。
林妈妈领着她们两姐妹上了正殿。
因为是临时起意,并未有人来提前打过招呼,寺庙内也就没有预备下厢房,好在今日人数不多,有好几间空厢,又有林妈妈添了不少香油钱,灵运寺的僧人就开了一间幽径宽阔的厢房给她们。
明仪师太知晓后特意送来了几本手抄的《金刚经》,让她们转交给林老太太。得知林昭言最近噩梦缠身要来消灾解难,很是装模作样地拉过林昭言的手,左捏捏,右摸摸,沉吟片刻后道:“姑娘近日来可是食不知味,寝难安,而且常常会出虚汗?”
林昭言:“…”她该怎么回答?这是噩梦缠身之人的基本症状吧?
“是的是的!”林若言一脸崇拜地点了点头“她说她常常梦见自己被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可又不敢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她自己!”
明仪师太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看来是被很厉害的东西魇住了,这不仅仅是上香祈福就能解决的事,一定要将那东西从四姑娘的身上彻底赶走。”
“你是说我姐姐招了鬼?”林若言俏脸一白,目光惊惧。
就连林妈妈这见过大世面的都被吓住了,她还以为四姑娘只是睡眠不好才会做梦,不曾想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那还了得!
“师太,这到底该怎么办?需要如何做?只要能够化解,我立刻去禀告了夫人!”
明仪师太微微一笑,作安抚状“您别着急,只是寻常的小鬼,不算什么大事,只需要做场法事,再供奉本《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放在床头,七七四十九天后,一切方可化解。”
林妈妈和林若言重重松了一口气。
“需要多少银子?”
“不多,五百两。”明仪师太下意识地回答,等察觉不对,才发现是林昭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如琉璃般剔透清澈的眼眸好似要将她看个无所遁形。
明仪师太不知为何就觉得慌张,下意识地垂下眸,闪躲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