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只是抄家”?!
什么叫“该干嘛干嘛”?!
她现在觉得二皇子会愿意告诉他们真相纯粹是想欣赏他们害怕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么大的事儿,他竟然还在玩!
“那你怎么还不抄?你现在是想要干什么!”饶是周静瑜性情冷淡,此刻也被二皇子逼得频临崩溃边缘。
等待死亡的过程往往比死亡更令人畏惧。
萧焕直起身子,淡淡地朝她瞥过去,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腰间的绛紫色绣丁香花荷包,轻笑一声,道:“萧铭是个极聪明稳重的,你作为他喜欢的女子,却连最基本的冷静沉着都做不到么?”
周静瑜一噎。
萧焕又变成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只怕我真要抄了,你就要后悔莫及了。没想到我好心好意,只想给你们多一点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你们却不识抬举。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不领情,我也就不必热脸贴冷屁股了。”
说着,又笑吟吟地望着周静瑜道:“但我给你个机会写信给萧铭怎么样?不过不是求助哦,写封情信,也算是最后一别了。”
周静瑜的脸色登时变得一片惨白。
连周老夫人这样内敛稳重的也不由晃了晃身子。
二皇子说得如此信誓旦旦,摆明了他们是在劫难逃!
大厅里本来就恐惧到极致的丫鬟登时崩溃,一时间哭的哭,晕的晕,场面顿时乱作了一团。
萧焕依旧眸中带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样,冷漠的叫人心生寒意。
“二皇子一向自诩英明,学的是魏晋名士潇洒不羁的风格,如今这样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就是二皇子学出来的成果么?”可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厉严肃的声音,好像春日田地里劈过的惊雷,瞬间打破屋子里原本哀切绝望的氛围。
众人都惊喜地朝门外看过去。
“大哥!”周静瑜看到从门外踱步走来的黑色身影时,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瞬间的狂喜让她没来得及思考明明二皇子四面封锁了伯府,周霆琛却是如何能进来的?
她只以为,他们得救了!
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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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死罪(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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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闻言,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而是笑吟吟地转过头,凝视着盛满怒容的周霆琛,须臾,歪头一笑,无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辱妇孺了?我是打她们了,还是骂她们了?”
周霆琛一噎,怒气已经频临界点。
他万万没有想到,二皇子竟然会带人包抄伯府!
他是哪根筋不对了!
可他的怒火尚未来得及发泄,萧焕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还是说…我将她们都掳走了?”
周霆琛的脸色猛地一变。
萧焕的笑意更深,根本不理会他突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你要责怪也只能责怪你府上的人太过软弱无能,世家大族为何能百年屹立不倒?靠的可不光是男人在外面打拼奋斗,内宅间女子的眼界和手段也相当重要。你在外面拼搏厮杀呼风唤雨,轮到你府上这些人,被我吓唬个两句就晕的晕,倒的倒,我看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也只会是个累赘。”
“你!”周霆琛的太阳穴突突发跳。
他发现论口舌,他的确辩不过这些从阴暗内宅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他说不过萧歧,也说不过二皇子!
但是凭武力,凭在朝堂的手腕与能力,他会怕他们?!
不过就是些只会嘴上功夫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罢了!
萧焕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甚至觉得说的有些口干了,还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在周霆琛充满怒意的眼神下轻啜了一口后。才又淡淡地朝他望过去。
“相比较起你——周霆琛,我对付你府上这些女眷的伎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对你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萧焕说着,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望向周霆琛的眸子也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怒意,“你将我的皇妃掳走,甚至差点将她推落高台,你觉得。我不该为她讨一个公道说法么?你觉得,你府上这些女眷吃亏了吗?”
他萧焕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只是不屑于对付人,可现如今周霆琛招惹上了他,他就不介意跟他斗个死去活来!
你伤我的女人是不是?好!既然你没成亲,那我就把这些悉数报复在你祖母、你母亲、你妹妹身上!
别想跟他扯什么仁义道德。也得看看你配不配!
周霆琛竟然被萧焕看得匆匆往后退了两步。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平地一声雷?这就是!
原来二皇子会找上门来,是因为他们家大少爷掳走了人家的准皇妃!
难怪了,难怪二皇子会这么生气。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事啊!
“霆琛!”周老夫人气得大吼,只感觉胸口处像是郁结了血块,闷得她喘不过气来,“二皇子说的可是真的?!”
身为伯府的长子嫡孙,霆琛除了性子偏执冷漠了些,一直都是伯府的骄傲,是她在人前引以为傲的资本!
可如今,如今这个引以为傲的嫡长孙竟然会干出掳人绑架的事儿,这掳走的,还是建安侯府的嫡女。太后钦赐的二皇子妃!
这个罪名一旦落实了,霆琛打拼下来的仕途算是毁了。成南伯府尚未稳固的根基也会彻底动荡!
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霆琛又怎么能这么糊涂!
周静瑜也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手指尚还拽着周霆琛的衣袍无法反应。
大哥掳走了二皇子妃?
大哥掳走了林昭言?!
这,这是怎么可能!
“所以…”萧焕缓了缓,又恢复了从容淡定,视线落到周霆琛黑色袍子下摆的一大块暗渍,像是吹干的血迹。
眸光越发的幽暗。他淡淡道:“你把我的皇妃掳走,我便要彻查到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第一个要查的,就是成南伯府!”
二皇子的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周老夫人虽觉得这是耻辱,但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没有!” 周霆琛却迫不及待地反驳,甚至反咬一口道:“我没有!二皇子纵然不满琛与三皇子交好,也不能没事找事,血口喷人!”
就算二皇子猜到是他掳走的林昭言那又怎么样,没有证据,纵然他是皇子是天之骄子也不能胡来!
他成南伯府可不是能任人捏扁搓圆的!
“琛劝二皇子可不要因一时的鲁莽冲动而坏了大事,皇上向来英明神武又明察秋毫,倘若二皇子执意为之,琛不惜死谏也要向皇上讨要个说法,到时候二皇子落得个仗势欺人,行为不端的名声,可谓是得不偿失。”
二皇子身为皇家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周霆琛只能拿皇上来压他,话里话外都暗含警告之意。
“是吗?”萧焕却一点也不害怕,手指无意识地抚着腰间的绛紫色绣丁香花荷包,视线则轻轻落到周老夫人头上绣着一丛忍冬青的抹额上,“那就等我搜查完你再去告状吧,届时我是被削爵还是被软禁都与你无关,你就顶着你这颗英明神武的脑袋,做好你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即可。”
周霆琛若不是刚从庄子上回来,看二皇子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简直都要怀疑林昭言是不是真的被他藏在府内了!
“二皇子!”一直都未出声的周老夫人突然站了出来,然后以保护般的姿态挡在周霆琛身边,盯着萧焕一字一句道:“成南伯府虽只是新贵,根基自不如百年的世家大族牢不可摧,但我周家人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泾渭分明,二皇子此番前来。不分青红皂白地便将臣妇等人都软禁起来,甚至无凭无据便冤枉霆琛掳走准皇妃,此番作态,传出去不仅是陷二皇子于不义之地,成南伯府更枉论在盛京立足!还请二皇子好好掂量掂量是非轻重,臣妇言尽于此,倘若二皇子仍旧执意为之,那臣妇为了忠义两全。便只能请二皇子踏着臣妇的尸首去搜查了!”
周老夫人的一番话娓娓道来,说的是情真意切,慷慨激昂,首先便将成南伯府与林昭言失踪的事情划清了界限,再点名这一切都是二皇子在无理取闹,希望二皇子为了双方的声誉能及时收手。最后表明决心,宁愿玉石俱焚也不会让成南伯府白白遭受屈辱!
一般这种情况下,当家的老太太都已经拿出积年的声誉和自己的性命做担保。哪怕就是再怀疑是对方掳走了自己的未婚妻,也该卖一个人情,之后再徐徐图之。
毕竟对方不配合,真闹出了人命,还是个有品阶的外命宗妇,之后就算是查出了真相也不得善了。
没有哪个皇帝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去逼死朝中重臣之眷的。
德行有亏,就真与储位无缘了。
周老夫人打得是这样的如意算盘,殊不知,站在她对面的这个二皇子,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自然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他。
“是吗?”萧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情就像是听了一出寓意深远的大戏。
周老夫人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待松一口气,那厢二皇子却突然上前,不由分说地解下了她头上戴着的抹额。
周老夫人大惊失色,包括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不过等看清二皇子的动作时又都松了一口气。
“二皇子这是在干什么?”周霆琛震怒,他向来注重长幼尊卑、礼义廉耻。便就算二皇子出生天家身份高贵,可他毕竟是晚辈,怎么能在周老夫人的头上动手动脚!
萧焕却压根不搭理他,而是指着抹额上绣着的忍冬青道:“这个刺绣的手法我一眼便瞧着眼熟,约莫是初学生手,好多地方绣的还不太平整,可周老夫人却愿意将这样一个绣工拙劣的抹额戴在头上,想必是绣这东西人在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很重,就如同给周大少爷绣荷包的这位。”
萧焕在系在腰间的荷包拿下来,呈上前给周老夫人看,笑意吟吟道:“这是我在高台上捡到了,另外还捡到了一支皇妃头上的朱钗,我想,大约是周大少爷将皇妃掳走的时候掉下来的吧!”
周老夫人接过一看,脸色立刻大变。
广绣的绣法,在盛京并不流行,宛瑜房里头有个原籍广州的丫鬟!
是宛瑜绣的,一眼便能看个分明。
况且这制荷包的料子用的还是夏日放发下来的份例,是上好的云綾锦,这绛紫色,正是分给宛瑜的那匹!
周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
周静瑜同样也是脸色大变。
方才二皇子将荷包拿出来问是谁绣的时候,祖母因离得远并没有看清,她却是亲眼见周宛瑜缝制过这个荷包!她知道祖母不愿意让宛瑜牵扯进来,才会偷偷遣了秋棠去寻人!
她也以为是一桩风流韵事,没想到竟是在这儿等着他们!
“如何?这个证据够充分了吧?周老夫人还要阻拦么?”萧焕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周老夫人如鲠在喉,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萧焕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然后朝外面招了招道:“既然周大少爷回来了,周老夫人也同意了,那也就不必再等了,进来搜吧,当着周大少爷的面,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搜个清楚,届时搜出什么来可不要再冤枉是本皇子陷害他!”
他方才在一屋子女眷,势力最弱的时候没有下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在等周霆琛,等他回来,当着他的面把东西搜出来,让他无可辩驳,让他退无可退!
“我今日根本就没有…”周霆琛反驳的话在二皇子毫无情绪的眸中戛然而止。
他的手攥得紧紧的,面色也一片铁青,他今日根本就没有带着这只荷包出来,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带过这只荷包!
他嫌弃宛瑜绣的难看,早在拿到手的时候就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如今,如今竟然在二皇子手中!
是他身边出了叛徒!
周霆琛气得不行,几乎立刻要将那叛徒揪了出来,将他抽皮拆骨,五马分尸!
可是他必须要淡定,这宅子里已经围满了二皇子的人,再加上二皇子手上又捏着这个证据,贸然反抗并不是明智之举,反倒会让人觉得他心虚。
让他搜便搜吧,除了这口气咽不下去之外也没有什么损失!
林昭言远在城郊庄子上,难道还能长了翅膀飞进来不成?!
至于这口气,这份屈辱,不着急,总有一天,他要让二皇子加倍奉还!
周霆琛和周老夫人默许了搜查,二皇子的人就迅速行动了起来。
萧焕兴趣盎然地盯着周霆琛青红交加的脸色看,又岂会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大约唯一猜不透的只有他自己了。
萧焕勾唇浅浅的笑,伸手招来了心腹,附耳低语,“你让福安可以将皇妃带回来了,周霆琛的那个心腹仔细解决,留活口,逼他招供。”说着,一向笑吟吟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黯淡,“至于…至于其他人,你让福安看着办,总之有一点,事后我不想听到关于皇妃和他之间的任何一点传言。”
心腹得令,很快退下。
周霆琛望着快速退下的二皇子心腹,脑中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想要抓住,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总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周霆琛绞尽脑汁,努力想要想出个是非曲直。
就在这个时候,派去搜查的禁卫军之一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启禀二皇子,未曾找到林四姑娘踪迹,但是属下们从周将军的暗室内发现了一件绣了龙纹的长袍!”
他的声音就像是阴雨天里落下的冰雹,一下一下,掷地有声地砸在人的心上。
阴雨连绵,突如其来的冰雹又以雷霆之势落下,打得人是措手不及。
绣了龙纹的长袍…
龙袍!
谋逆反叛,这是抄家灭九族的死罪啊!
周老夫人下意识地朝屋外看过去。
透过桃花纸糊的窗棂,可以看到,初夏的,明晃晃的,晨间还闪着金光的天顷刻间黯淡了下来。
“祖母!”
原来是她自己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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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获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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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四合,天上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子,白日沸反盈天的喧闹过后,就显得这样的夜晚格外静谧。
漆黑的夜色就如同上好的水墨在天际蜿蜒,浓重深邃,晦涩不明。
林昭言抬头朝上看去,努力想要透过半开的天窗看见外面的景色。
可惜,她眼睛看出血来,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房梁上雕刻着的“三阳开泰”。
她不禁苦笑。
三阳开泰?祛尽邪佞,好运常来。
对比他们现在的处境,可真是讽刺啊!
两个时辰前,他们突然被拽出了原先呆的屋子,眼睛被蒙住,马车九曲十八回,不知道绕了多少路,直将她绕得晕头转向,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们就被扔进了这间屋子,更潮湿更腐烂更阴冷的屋子。
这是她所预料不及的。
原先她一直很镇定,周霆琛走了之后心更是放下了大半,她安安静静地等,等的人却不是周霆琛。
她心里很清楚,周霆琛回不来了。
谁曾想,等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看来周霆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昭言收回视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她现在也不知道身处何方,只能等明日清早再想办法逃出去了。
好在周霆琛的这个心腹没有折磨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萧歧,现在还没有人找到我们,如果到明日之前还没有,我们就要想办法自己逃出去了。你放心。周霆琛出了事,他的心腹一定会去确认真假,我们可以趁着那一段时间逃,不过得尽快,否则等他回来,我们必死无疑。”林昭言转向一旁的萧歧,尽量说得镇定从容。
那边长时间没有回应,昏暗中她并看不清萧歧的面容。便试探道:“萧歧?你又睡着了吗?”
“没有。”隔了一会儿,萧歧才轻声开口,听语气,很轻松从容。
林昭言松了一口气。
这段期间萧歧总说要休息,然后一睡就是好久,她很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只是在思考明日要怎么逃出去。你别担心。”萧歧又安慰性质地说了一句。
“恩。”林昭言点点头,也打起精神道:“你且放宽心吧,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而且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先前没有跟二皇子合作的时候,她这一招兵行险招就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自己的命,置之死地而后生。
可是现在,既然有了二皇子的帮助,她的把握就是十足十的,她相信二皇子的能力。
“是二皇子吗?”萧歧沉默良久,才又轻轻开口。
林昭言怔了下,随后大方地点点头,“是啊。未来的二皇子妃丢了,他们怎么着也得派人来寻啊!”
她不想将跟二皇子的计划说出去。在萧歧面前就更不行。
“皇家不会要声誉不清白的儿媳。”萧歧却这样说道,话语里透着淡淡的讥讽。
林昭言一噎,面色有些涨红。
萧歧的一语双关她岂会听不出来?
他是在指他跟她的过去,被人掳走是不清白,可再怎么样也好过与小叔子纠缠不休。
倘若被人发现她被掳走的期间都是跟萧歧在一起,别说嫁给二皇子。皇家为保存颜面,杀了她都有可能!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
不怕嫁不成二皇子,更不怕死,如果做了这么多这仍旧是她的命的话,她认!
“你不必这样说,我…”
“所以如果二皇子肯派人来救你,并且愿意压下这件事的话,他就是真爱你。”萧歧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淡淡道:“他既爱你,就一定会给你幸福。”
林昭言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萧歧又继续道:“那你呢?你爱他吗?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没有嫉妒不忿,没有落寞伤怀,林昭言也就毫无防备地真心回答:“我跟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
这是真的,虽然时常提醒自己要小心二皇子,不能跟他走得太近,但每每在一起相处,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和不安。
“是吗?”萧歧轻轻笑了两声,仍旧很正常。
林昭言能察觉到黑暗中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一双眼眸,毫不顾忌,毫无掩饰,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望着她,好像要将她刻入血肉里。
林昭言不自然地偏了偏头,略有些尴尬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休息一会儿养精蓄锐,明日一早还要…”
“你爱过我吗?”萧歧问道。
“什么?”林昭言的心颤了颤。
“我问,你爱过我吗?”黑暗中,他一字一句地重复。
多年以后林昭言回想从前,想到今日,想到此时此刻,都不免会觉得心悸。
他问她爱过他吗?
岂止是爱过?
可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不爱?
逃避?
大方承认?
哦,对了,她说的是:“你会为了我放弃追逐皇位么?如果不能,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是了,她就是这样回答的。
也许是恼他始终不明白她的心意,也许是恨他做不到将她放在第一位。
她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报复。
所以当时的萧歧是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半天都没说得出话来。
林昭言也不想搭理他,翻身在潮湿的地面上躺了下来,也不嫌弃脏,只道:“你休息够了,现在换我了。”
萧歧又是半天没说话。
林昭言并没有在意。折腾了一天的她早已经是精疲力竭,所以阖上双眼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这一切好像似曾相识。
好像,好像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嘶,嘶…”黑暗中有蛇吐着信子的声音。
萧歧怔怔地望着林昭言安静的睡颜,半响,轻轻开口:“再等等吧。再一会儿,在萧焕的人找来之前,我自会离去…”
黑暗中又传来了一阵叹气声,“你何必?注定得不到的东西,越留恋就越是痛苦。你看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逞强。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你。”
萧歧轻轻笑了一声,透过从天窗内洒进来的月光可以看清,他此刻的一张脸已经白得不像个活人。
他一直都是在硬撑着。只为了能和她多相处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情深意重,却好像,只感动了自己。
她问他,“你会为了我放弃追逐皇位么?”
是啊!他做不到,放弃不了,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我再也不能去扰乱她了,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你就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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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的瑰逸阁内了一片紫藤花树,五月初夏。正是紫藤花开的时节。
微风馁馁,携着即将消失的春意,紫藤花如雪缤纷,密密匝匝地缠绕在花架子上,蔓延舒展,蓊蓊郁郁。美好得叫人心生向往。
萧焕独自一人坐在紫藤花架子下的秋千上,宽大的湛蓝长袍坠落在地,随着他无意识地摆动摩擦着地面上被风吹落的紫藤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