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殿就在皇极殿东转角处,不过两百米距离。我的动作较之先前,有些迟缓,去了又会如何?倘若他果真命该此劫,凭我一己之力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这可是三司会审呀…彷徨无助与软弱在我心里似是发了芽,忐忑不安!
“皇后娘娘。”高成迎刚开始缩了缩,最终还是直挺挺地向我跪了下去,头垂得低低的,都快贴到地面了。
我的胡思乱想被他打断,眼见英武殿就在面前,怨恨地看了他几眼,只当他是空气一般,拎着衣裙从他的身边走过。
“皇后娘娘,太傅大人已经被押至天牢,并不在英武殿。”
他的话像一颗点燃了引线的炸弹在我脑袋里突然爆炸,所有的想法都在此时被粉碎,灰飞烟灭,站立的姿势已经无法再保持下去,天地都在旋转、摇晃,眼前黑暗一片。我的冬辰,我桃花一样美丽的男子——他说过要与我共游山水,他说过要带我走…
衣袍在飞舞,缓缓低头,有种火热的液体从口中喷出来,溅到了衣衫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耳边,高成惊骇地叫起来。
我倒在了汉白玉地板上,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凉意点点滴滴地侵入身体,冰若彻骨一般蔓延四肢百骸,意识进入半清醒半昏迷的混沌里,只想着冬辰珍珠白的身影,只想着春天最美的繁密桃花。
“快来人呀,皇后娘娘昏倒啦,快来人呀!”高成扯着嗓门儿高声尖叫,伸手来扶我。
混乱的脚步声将我的意识渐渐掩埋,我终于失去知觉。
[卷五 泪洒离花 _ 第二十五章 恸(1)]
一段漫长的昏眩沉睡过后,我张开眼,眼前暗沉沉一片,晓夜的风吹得轻纱帘帐异魅地飘起,锦衾绣枕,馨香暗传,夜凉如水,远处跳动着的烛光摇曳生姿。这是在哪座大殿里?
“吱----”有人从殿门处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正安睡!你们进来干什么?”一个太监有些怒道。
“皇上正在御书房与几位大人议事,让高公公传话说,夜来风凉,皇后娘娘急火攻心,又吐了血,身子骨虚弱,怕她着凉,殿内还是备个暖炉的好。”进门的人亦是声音小到了极点。
“那好吧,小心点儿,别碰出声响,吵到皇后娘娘,你担当不起!”
“是,是,是!”来人肯定地道,然后一阵极轻的摆放安置之声传来。“好了!安置妥当了。”
守殿的太监开了口,“行了,行了,快出去吧!”
“唉,张公公,你说太傅大人是所为何事被三司会审,打入天牢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唉,我说小灵子,你这嘴就不能别问东问西的?小心祸从口出。”
两个人叽叽咕咕在一起说了半天后,殿门重新开启,内殿归于平静。
许久,我用双手费力地从床榻上撑起半个身体,扶着床柱,双足落地,自己套上绣鞋,拂开荡漾的纱帘,走了出来。十月的夜,竟是沁凉入骨了,骤然感觉衣衫有些单薄,身体莫名地簌簌发抖,赶忙趁着暗淡的烛光,将放置在榻边衣架上的衣衫取得,披在身上,摸摸索索找外殿走。
头晕乏力,我一步三晃。外殿静悄悄地,没有人。
将殿门推开一条缝儿,我侧身出殿。清冷的月光泻了一地,宫灯映衬,夜雾缭绕如烟,殿前有几片桐黄叶打着旋儿飞舞下来,菊的香冷冷咧咧地飘来,笼罩着我那份惨然的情怀,幽怨又怅恨。
冬辰在天牢呢!我得去看他。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宫殿,我走了百来米远,也没见着个人影儿,人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身体是越来越不见好了,便顺势坐在栏杆边停歇片刻,心想总得找人问问天牢究竟在何处,才能想办法去见冬辰。我要亲口问问他整件事情的缘由,要想法救他,我不能让他死,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是谁坐在那边儿?谁?”
声音喝来,我心头一喜,来的人竟是高成!抬头一看,他领着两个端着金盘银盏的小太监正朝我走来。
“是我!”我有气无力地回道。
“皇…皇后娘娘,您怎么起来了?您身子骨还弱着呢!”这下子把他给吓坏了,赶忙跑至我面前。“奴才正为您送刚熬好的人参汤过去,无极殿的宫女太监都跑哪去了?这些个不管用的庸奴,怎么能让娘娘独自一人坐在这儿吹冷风?你们两个,快去给我把值夜的宫女太监都给我叫来,看我不好好治治他们…”
“不用了!高成,你带我去天牢,我要去见冬辰!”打断他絮絮叨叨的话,我直奔主题。
听到我的话,他吓得脸都白了,又是下跪,又是软言相劝:“皇后娘娘,您凤体违合,还是先进殿歇息吧!若是您有半点儿闪失,奴才可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呀!”
“你带是不带?若是不带,本宫自己去!”
“皇后娘娘,您这可是不得呀!您若是去,皇上一准儿发怒,就怕是这无极殿所有人的命都不保了呀!”
“你们就知道你们自己的命金贵!可是冬辰呢?他现在在天牢,谁去管他的死活?你若是不带,我今晚就是爬,也要到天牢去。”我撂下狠话,双手扶柱,歪斜着身体站起来。
“娘娘,您是有所不知。太傅大人的罪,就是您去了也无济于事呀!”他急得满头大汗,竭力劝阻。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呆呆地看着他和我两人。
“什么天大的罪,能让有匡扶天子登基这等举世之功的一国太傅去接受三司会审?还这么快就打入了天牢?”这个罪名才是关键所在。
“皇后娘娘,您若是一定要知道。奴才就知无不言了。前几日,京中刑部接到一封密函,称太傅大人曾假制兵符、调令军队,责令核查,却万万没想到,其情属实,证据确凿。纸终究包不了火,一时之间,朝中上下沸腾起来。太傅大人原本年轻,位极人臣,平日里执法严格,那些嫉恨他的官员一时都纷纷上奏此事。这事就是皇上也没辙儿了,拼命下压却压不住,只得命以三司会审,再三核查,没想到太傅大人却供认不讳。”
假制兵符,号令军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国葬之围时,赶来营救我们的焰月营是他用假兵符调来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还供认不讳?那,这是死罪呀,他怎么能…“高成,那冬辰他…他岂不是…”
“皇后娘娘!太傅大人,他…九卿共议之下,痛判死罪,待押天牢,两日后就…”高成说到最后竟也是落泪,泣不成声。
“就什么?”
“问斩!”
问斩!“不!不会的!高成,你快让人准备小轿,我要去天牢,我要去见他!这一定不是真的,他是为了烈焰明,为了他能登上皇位。快,带我去天牢!我要他亲口对我说这不是真的!我要为他翻案!我不能让他死!”
“皇后娘娘,皇上下令…”
“你去不去?你若是步去我就撞死在你面前!”我略低额头,冲着粗大的木柱作出要撞头的姿势。
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吓得连参汤都洒了,尖声叫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奴才实在是…”高成面有难色,乞求着道。
“你倒是快去呀!冬辰可是烈焰明的授业恩师呀,难道为了他的帝位,就要让冬辰去死吗?”怒斥着高成,我心里有了另一个想法,当即打了个激灵灵的寒颤。烈焰明身为帝王,他一定有办法救冬辰才对,可是他为什么放任群臣判冬辰死罪?为什么?难道…难道是他故意这么做?我不敢想下去,却又不得不朝那方面想。假意安排纱国公主被刺杀的消息他都做出来,冬辰…怕也是他的得意手笔吧!烈焰明,你太可怕了。
想是被我冲天般的火光与威胁吓到,高成再不敢多言,骨碌碌起身去安排乘轿去了。
顺利地坐上轿,在高成的引领下,我直奔天牢。
由锦衣卫重兵把守的天牢,严密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我刚下轿,牢前便火光明亮,照得地上连只蚂蚁都能看清楚,数个锦衣卫将我拦了下来:“天牢重地,请皇后娘娘切勿为难微臣。”仿佛,他们早就知道我的真实意图一样。
“是皇上吩咐你们严加防范的吧?怎么?还怕我放走了钦命要犯不成?”内心一阵莫名的翻滚,本就难过的我更加糟糕,勉强支住身体,我朝众人不屑地道。
“皇后娘娘只是去看看,并无他意,你们且让开!”却是高成上前扶住我的手臂,亮了话。
“高公公,来天牢探视要犯,是需要皇上亲笔手谕的。不见皇上手谕,本统领无法放行,还请高公公原谅。”一位打扮更加严谨的统领挡在了我们面前。
“如果不让我见,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拿什么去向皇上交代!”或许现在最直接的就是以死去要挟了,因为在烈焰明的心里,我的地位可以高于一切,甚至高到他要不择手段地得到我!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双方的目光如电光火闪,将彼此的心态就看了个透。最终还是我胜了,那统领以眼神示意所有锦衣卫让开了一条通道,看着我一步一步走进天牢。
自下而上,穿过深暗的牢阶,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天牢就在眼前。泛着森冷气息的石壁上悬空挂着一只只以固定距离隔开的火盆,焰火光亮,柔柔洒下来。整个空间并非电视剧里所像想的那般骇人,比我曾有幸坐过的江州大牢要好上太多了,心里不觉有了些微好转,至少他在牢中不用遭受皮肉之苦。
“娘娘,您小心!”高成牵引着我,生怕我磕着碰着了。
今晚,高成的表现似乎比平常热心不少。我暗自这么想,疾步前行,不住地朝左右两排的由坚实石墙隔阻的房间里张望。
“皇后娘娘,太傅大人在往前转弯的右方第二间。”说话的是刚才拦我的锦衣卫统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头领已闪身至一旁,不再多言。
天牢里对间而设的牢房里都有设木制床、椅、桌、柜,较为整洁,关押的人并不多,有的房间还是空的。
得了提点,我的心恨不得立马就飞到冬辰身边,脚下步子更快了,身形一转,只数步,就到了那统领所指的牢舍。我冲上去,双手握住精铁所造的栅栏,用力至指节都变白了,眼见他那我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温柔背影,侧身卧在木床上,思及三日后他就将赴刑场被处以极刑,早就蓄满眼眶的泪水决堤而下,似江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好半天哽咽,才温情地唤道:“冬辰!”
闻声,他迅速翻腾下床,那姿势即使是身在牢房,也显得无与伦比地优雅。“点点,你怎么来了?”
未语,泪已千行,我凝视着他深黑的眼眸,那是我最爱的桃花眼,他仍是担心我多过对他自己的担心,仍是那样多情思恋的样子,偏又文质彬彬得让人忘记他是焰国独一无二的男子。
“高成,这是怎么回事?”得不到我的回答,他转而问一旁扶住我的高成。
“太傅大人,奴才…”
“冬辰,你告诉我你没有以假兵符调兵,对不对?那是风将军自愿的对不对?”我要听到他亲口对我说实话。双手从栅栏里伸出去,想要牵他的手,他的手却停在永远与我差一点距离之处,我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哀伤泛肆开来。
“点点,你的脸色很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天牢?十月夜冷,还有你的手…晓芙、晓荷没有按时为你涂消痕的春肌玉露膏吗?”他总是担心着我,担心着我的一切,然而他为什么选择承认以假兵符调兵之事?
“是娘娘她一定要来看您,奴才拦不住呀!而且昨个儿下午,娘娘听说太傅大人被关押至天牢,当场吐血昏迷…”
冬辰的脸已然变了颜色,我瞪了高成两眼,他马上乖乖闭嘴不言,我又朝他吩咐道:“高成,去叫锦衣卫统领来开锁!”
高成马上领命去了!少了他的搀扶,我脚下突然软了软,好在抓住栏杆,没有歪倒下去。看得冬辰一把就捉住了我的双手,两手两触,温暖如春,心疼至极地道:“点点,你何苦要来?我身为太傅,匡扶太子登基职责所在。当初我与你同去焰月营,无法调兵,后又从靖王的信使处得知太后与施相的阴谋,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其实早在我受皇上密令前往江州时我就命人造好了假兵符,及存在四少的梅苑。”
“可是,你是为烈焰明才这么做,就算如此,你也不该一个人独自承担后果!”原来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在他赴汤蹈火地同时,早就准备承受这样的结果;可是我呢?“你舍得下我吗?难道你的心里只有家国天下,没有儿女情长?难道你所说的陪我游山玩水、一世逍遥的话都是假的吗?冬辰,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他不知道我的心痛了,他不知道我依赖他,他不知道我可以为他勇敢,那么我要怎么办才可以挽回这一切?
“那本就是我身为太傅的职责,焰国的律法不可以因我而改变,否则一国朝纲岂不是变为儿戏?”认真的眼神,始终挂在唇边温馨的笑,他是那样美好,却为何总是遥不可及?
“可还是我呢?冬辰?你想过我吗?没有你,我怎么办?”我哭诉着,也许这一辈子的伤心都将在这座标志着死亡却并不可怕的天牢耗尽,但是他可曾为我想过?他怎么可以在进驻我心扉之后,这样轻松地离去?他怎么可以选择与我背道而驰?
“我一生中唯一遗憾的事,就是无法实现我对你的承诺!”他的手掌穿过冰冷的铁栅栏,滑过我的脸颊,轻轻地拂去不住滑落的泪珠儿,那抹掩藏在他眼底的痛色稍纵即逝,脸上仍是笑,灿若桃花的笑,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该是如何的悲伤。“别哭,点点!你已经在我这里了,永远在我这里。”他用另一只手指着他心脏处,淡淡的话语,浓浓的深情。
“我拒绝遗憾!如果你不能实现诺言,那就让我去实现。”我是为你穿越而来呀,你不知道吗?我不会让你选择你所选择的结局,因为那根本就不该由你去承受。
“皇后娘娘!”高成出声道,显然与那个锦衣卫统领已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
“不用开门了!你带我去御书房,我要见烈焰明。”那个高座在帝位之上的人,他应该为这件事负上一大半责任。
“点点,不用去了。九卿共议的决定,就是皇上也无法改变!”他细语劝说于我,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表情那么淡定,不像一个被判死刑的人该有的。
“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我曾因为他而勇敢,为保命而拼命反抗锦衣卫,为救他想救的烈焰明奋不顾身地与铁甲兵对峙,为他忧国忧民的心思而假扮皇后,所以我不会也不可能放任他这样做。即使我万劫不复,我也要用自己小小的力量为他撑起一片天!“高成,带我去御书房。”
他反握住我的手,一点一点因为我的远离慢慢与我的手脱开,缱绻眷恋。
我知道的,他不舍,但我不要他放弃。我要救他,哪怕牺牲我一生的幸福,也要救他。退后几步,看他珍珠色的身影斜倚在栏边,那一身衣衫是我为他添置…他的美丽,他的平和,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让我着迷;呀是我的冬辰,是我的。脚下步调悠然从容起来,虽然乏力又柔弱,却无比坚定,直到我终于退后至转弯处,不得不掉头,身体踉跄得差点倒下,却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他的话语:“点点,他才是最爱你的人!”
是吗?烈焰明才是最爱我的人?可是我爱的是你呀,冬辰!闭上眼,泪花涌现,“高成,走吧!”
“是,娘娘!”
一路阶梯,每踏上一级都仿似他在远离我的生命轨迹,仿似那些桃花盛开的日子已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再也寻不回。
[卷五 泪洒离花 _ 第二十五章 恸(2)]
“高成,你今天似乎与平日不同。”我无力地倒在轿内,行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轻声问。
轿外的高成沉默一阵,道:“娘娘,太傅大人从前对小的有恩,所以…”
所以他最终还是在犹豫过后,带我到天牢,现在又带我至御书房。
“不过…”他转了语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
“请皇后娘娘相信皇上对您是真情真意。”
如果真情真意,还会那样对我吗?我一直努力地克制着强烈恨烈焰明的心,因为我要连恨都不给他一分;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爱我,就连冬辰也说他是最爱我的人?我深深思索着,稍稍一叹,没有更多的话语。
高成的声音又起:“奴才从皇上被封为太子那年起,就一直服侍其左右,至今已有整整十三年,从未见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更惶论他对任何事物细心至对娘娘这样的…”
“你别说了,高成!”就算是有情,那也在他那么对我之后,消逝殆尽了!
一片静寂!
“高总管,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皇上议完事,回无极殿找不到皇后娘娘,正大发雷霆呢!”是先前送暖炉的那个太监老远就招呼过来。
“皇上现在在哪儿?”高成问。
轿身略停了下来。
“无极殿呀!高总管,这…”
“快去禀报皇上,说皇后娘娘回来了!”
急促的脚步声渐远。
轿身的方向转了转。高成对我道:“娘娘,这就转去太极殿。”
“嗯!”如果真是烈焰明暗中这么对待冬辰,我或许是可以救得冬辰的,只是这一世,我都不会在幸福了。我哀恸着,慌慌然,不得解脱。
无极殿
满殿通明,将寅时漆黑的天照得光亮如昼,秋凉似乎暂时走远,只余下融融暖意。
轿一落地,晓芙与秀儿双双伸手掀起帘子,左右扶持于我。踏过轿的前辕,抬着,烈焰明就站在殿门前,双手紧紧交互着,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面,只独见他那与年纪极不相符的深沉、俊朗的轮廓。
“不用扶,我自己走!”我出声摒退左右两人,按压住头脑的晕眩,稳稳地朝他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我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时,装作谦恭地道:“皇上,是在寻臣妾吗?”
他分明感觉到了我暗中的讽刺,浓簇的眉跳动着,咬了咬牙关,薄薄的唇抿起了难看、憋闷的弧度。
“皇上不说话,就让臣妾说吧!臣妾去天牢看望故人了。”我以犀利的眼神迎他的双眼,我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却不知道他这双美得迷死人的眼睛;里是否暗藏着对冬辰蠢蠢欲动的致命杀机。
他没有逃避,没有更多的话语,稍稍屈身便将轻灵的我抱了起来:“朕并没有不让你去见太傅,只是怕你见了更伤心,所以才下令隐瞒与阻拦。皇后以为朕又在耍花样了吗?”语气是那样不屑与坦荡,全无一星半点怒气。这样的风格并不像他,然而他是在以帝王的身份在和我说话。
宫女太监,支着灯笼走在前后。他抱着我沉稳有力地走在中间。我并没有反抗,只是静得不想说话。我太好强,太想与他作对了,太不想看到他狂妄得意的样子,其实如果他不抱住我,我恐怕也是无法独自走进无极殿的。“臣妾是以为皇上在耍花样。只不过,皇上要明白,冬辰不是别人,他是一心为你,为天下百姓的太傅,纵使有错,也是为你。”
我的话换来他接下来许久的沉默。
入寝殿,宫女太监执了灯。他将我安放至床榻,亲手为我覆上丝被,清清冷冷地道:“朕知道皇后恨朕,但皇后也不必逞强与朕作对,两败俱伤有意义吗?”
“不,我不恨你。”我要让他知道,我连恨也不会给他,因为他曾那样不顾一切地伤害我。
“所以,也不爱我,对吗?”他看穿了我,了若指掌地道。
帘帐飘荡的影子将他的脸面掩映得有若梦幻,那双眼波澜不惊。我痛苦地看着他,总也看不清他的心思,“只要你放过他,我就永远留在你身边。”我没有犹豫,因为现实不允许。
“这个条件很诱人!”刹那间,他变得表情暧昧,扬起了肆意的笑,邪魔般的眼色几乎又能同那一天划上等号,冰一样的指尖带着异样的触感划过我光滑的脸面。“你哭过!”
“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为了冬辰,我可以舍去一切,包括忍受他的侮辱,包括一辈子也不踏出皇宫。
“哈----哈----哈----”下一瞬,他的笑声在空气里传播放荡,却又深深地嘲讽:“花儿,包括你的心吗?包括你的爱吗?不要对我说,你不爱我,也不恨我,却可以把什么都给我。”
“烈焰明,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难道得到我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吗?你为了这样做,不惜拿两个国家的和平做赌注,事情败露又不惜一切地占有我,难道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吗?”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了,因为他是帝王,注定了与所有人的不同。
“所以,你以为是我要制他于死地,对吗?”他认认真真地端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