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暗中查证就是,要快,等将来我再告诉你原因。”
听了我的话,他便放心地去了。
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准确的方向,现在最需要弄明白的是后宫中一些人的身份背景,知道得多了才会查出事件的漏洞,才能将有些事情连贯起来。
连着几日阴雨,天气越发寒冷,照这天气,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下雪了。一年之中我最怕的天气就将来临,便整日缩在正文宫里,半步也不踏出宫门。听闻皇甫文昕自十六起每晚都留在正阳宫,算算今晚已是第五晚了。这小子倒是一点就通,说什么就做什么,这会子估计皇后娘娘正眉天眼笑呢!要知道皇甫烟玉毕竟只是公主,没生下皇子,她这后位总还是悬着的,不踏实,这恐怕也是她当初让皇甫文昕再娶进水心玫的直接原因。现在,只要皇甫文昕在她那儿的日子多,她再孕生子的机会就大,一旦有机会生下皇子,她才能松口气。
古代的女人总是仰仗着丈夫在生活,什么时候她们能真正为自己活一回?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主张是对的,望着檐下似断线珍珠似的雨水叹了一声,为她们,也为我自己。
“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你有心事?”皇甫文昕的声音将我的视线拉回屋子里,身上一下多了件还暖着的厚实披风。“天冷了!穿得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怎么?今晚不呆在正阳宫了?”我轻嘲于他。
“皇后明天省亲,今晚要准备准备,我便不去了。”哦,学得倒是飞快,才讲几天,他把这些招数都用上了。不知道有没有用处呢!
“哈哈!你这个学生真聪明,学得真快!”
“是我的云儿聪明才是!你别说,你那方法还真的有效,我还没言明,皇后就主动出面去帮我说和这件事!若真事成,云儿可算头功!”他乐呵呵地,心情大好。
“你先别得意!姬相可是三朝元老,你这点心思他只怕早就知道啦!还有,皇后一转身,你就到了正文宫,这可不是件好事!”我当头泼了他一桶冷水,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凉意。
“是,云儿说得都对。不过,我偶尔来正文宫一下总该可以的吧?”对我的说教不满,他将涌进寒风的窗轻轻关上,房间里烛光跳动,气温顿时暖多了。“你去看过五弟了?”
“嗯。你怎么知道?”这么快就知道了!说好带司马傲绝和小文喜过来正文宫,他食言了!
“我去过元仪宫了,宫女白芍说五弟很喜欢吃炒饭,几天下来气色好多了,还长了些肉,还说都是你出的主意。”他跨到桌前入座。
“举手之劳。我这几天抽空画了两张草图,打算找常德交人按图做张轮椅,回头让轩王试试,省得他一天到晚都吮手指,即不卫生也不利于他的思维发展。”那天见皇甫文轩坐的椅子四平八稳,完全不能动,只能坐在一处,一个宫女跟本没办法移动他的身体。这几天实在是闲着找不到事做,我就随手涂鸦画了轮椅。如果做好了让他坐在上面,一是方便宫女照料他,推他散步,二是他双手空着没事,便可以练习自己推轮走动,算是锻炼身体,使血脉更加畅通,有助于身体健康。
“我看看。”他走到书案前,摊开我画的草图,大加夸赞。“云儿,这东西太好了。叫什么来着?”
“轮椅!”
“好,就是轮椅了,回头让常德赶紧拿图去照做!”
看他开心,我也开心起来。“你答应我,带司马傲绝和文喜过来…”我提醒他这事还没办成呢!
“傲绝在铁骑军营,这几天正忙着。文喜在皇姐那边,要不明天我去皇姐那里为你要人?”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在温柔乡里脱不了身呢,倒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了。
“你用过膳了吧?”我还没用晚膳。
“用过了。”
“华湘,给我把粥端进来。我饿了!”皇宫里大餐吃多了,还是弄点清淡的好!红薯粥加酱黄瓜,开胃又解馋。
“就吃这个?”华湘端摆好食物,皇甫文昕硬是愣了一下。
“是啊,就这个。”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快地吃完,然后擦擦嘴满足极了:“真好喝!”
华湘撤走了餐具。
“娘娘,您在吗?”刘云的声音。
“进来吧!”莫不是查到我要的东西了?若是这样,那真值得庆祝一下呢!
眼尖的刘云进殿见了皇甫文昕,赶紧大礼叩拜:“奴才叩见皇上!”
“起来吧。”皇甫文昕让他起身,却转头问我:“你让他去查了什么?”
“刘云,把殿门关上。”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等刘云依言关门后,才说:“我让他查了几个人的背景,有你的方昭仪!”
“你查方昭仪做什么?”他有些不悦。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五十三章 昭仪(下)]
方昭仪素来平易近人,又从不争名夺利,照常理来说我是不应该去查她,但步步为营的后宫,为了自保而了解深入一点也属正常。他有必要这么不高兴吗?“我不过是查查她的背景,又没说她是巫盅案的幕后主使人,你这么着急干嘛?”
“方昭仪背景再简单不过了,没什么好查的。况且她生性平和又从不招惹是非,查谁都不应该去查她。”
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却没想他这次没站在我这边,而是为方昭仪说了话,心里便不平衡起来。“我只看事实,不言个人情感。很抱歉,为了雪冤,任何人我都要查。”
听我出言顶撞,他又急又怒,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悻悻然地道:“那好,朕且听听都查到了些什么!”
他用皇帝的身份在和我说话!我也生起气来:“刘云,你照直说吧!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皇上、娘娘,奴才就直言,确实是查到了一些东西。昭仪娘娘本名方素素,为先皇时秘书郎方则仕次女。”
“慢着,这秘书郎是个什么官职?”这个官名用词这么现代,还‘秘书’呢!我打断了刘云的话。
“就是掌管四书,即经、史、子、集的文官,六品官衔。”皇甫文昕为我作了细解。
“刘云,继续吧!”我吩咐他继续,心里则想既然父亲是掌管四书的,一定饱读诗书。长在这样的生长环境,方昭仪也一定学富五车,文墨出尘。
“这位方大人虽然官阶不高,却深得先皇欢心。故在温太贵妃的撮合下,先皇于仁图二十七年下令让当时年仅十五的昭仪娘娘做了皇上的侧妃,次年方大人便辞官归了故里。”
“刘云说的是真的吗?”我向皇甫昕确认。
“是真的,昭仪已跟随我五年之久。她的那份从容与淡定是别人永远也学不来的。”如果我没听错,他欣常方昭仪,怪不得她出身不高,却也能凭跟随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得了显赫的地位。
“既然昭仪娘娘的父亲是专管四书的官员,那她一定精通诗词书画吧?皇上?”我也用‘臣妾’的身份和他说话。
“云儿——你这是——”他对我生疏的话语有了反应!
“她是不是精通诗词书画?”我又问了一遍。
“她对诗词书画是很有些造诣。”待言毕,他这才意识到我的真实用意,“你是在怀疑她…”
“我怀疑任何人!”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心里却想,可用皇甫文昕所说的‘造诣’两字来形容,那她的才情足可惊人了!或者我该找风杨要了那封密信过来看看才是!
“云儿,你别往歪处想。昭仪个性淡泊,并不是那么会算计的人!”他仍在辩解,我却在想另一件事,在后宫查对密信笔迹时,到底有没有查过昭仪本人的笔迹,以皇甫文昕维护她的态度来看,很可能是没有查对的。
“会不会算计可不会写在脸上!”我封了他的嘴,对殿下站着的刘云又问:“刘云,还有其它信息吗?”
“娘娘,宫女西红是仁图二十七年秋入宫,当值有四年之久,皇上荣登大宝之后,她由于资历较老被分至正阳宫服侍皇后娘娘,但由于皇后娘娘体恤,便将其调至正清宫服侍昭仪娘娘。前些日子因为触犯了宫规,被谴去皇陵。”这回刘云所说都是我听过的内容了。现在这个西红倒底是皇后的人,还是方昭仪的人谁也说不清,而且死无对证,难办得紧!
“是因为她错把昭仪的礼服给弄破了,我下旨重罚,昭仪求情,才让她去了皇陵。”他讲清了事情原委。
我心想,他倒是大方,弄破一件衣裳就让人去了皇陵,结果差点害我没命;又细细斟酌了刘云的话,西红已当值四年,皇甫文昕也不过才当上天子不到一年光景,照时间上来看,皇后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让宫女西红收得这么服贴吧?让杀人就杀人?这种速度似乎也太快了!反倒是昭仪与宫女西红朝夕相处了半年时间,极有可能收了西红做心腹。若从陷害我的角度来说,我在两月之内就升做昭仪与她平级,她不服气或觉得我的存在威胁到她的地位,进而对我下了重手,又将矛头直指皇后,不论我与皇后哪边倒下,她都是得利的人!如果真是我所想的这样,她这一计可真是歹毒!可雪灵的死又怎么解释呢?难不成是她为了威慑我而杀鸡儆猴?
“云儿,你在想什么?”
“什么?”我被他的话猛地从沉思里唤醒。
“看你想得这么入迷,都在想什么呢?”他问。
“没什么。那个…刘云,你继续说下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站立在殿中的刘云看了看我们的脸色,继续说道:“娘娘,您交代的另外两件事,奴才还在查证中,目前还没有确切的定论。”
“嗯。你已经办得很好了,回头再打赏你。天也不早了,你先下去吧!”他带来的信息已有些用处了,如若能把那后几件事也查到点痕迹,那真相就能被揭开了。
待刘云退下,我才让华湘从厨房专门泡了壶热茶过来将桌上的冷茶换掉。“怎么,你还不回你的温柔乡去?打算赖在正文宫不成?”得准备沐浴休息了,他还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他不走,我还真不敢去沐浴,若是再被看一回,那真是要发飙了!
“我倒是很想赖在这里,你不是不肯么!”提到这个,他又郁闷了。
“去不了正阳宫,还可以去正和宫呀!对了,最好去去你那位昭仪娘娘的正清宫!”想到他不看事实地为他人辩护,我心里就起了个疙瘩,难受!“反正人家精通诗词书画,可以考虑对对词、写写诗、作作画儿什么的,多有情调啊?”
“你在吃醋!”
“有吗?想得真美!要是真吃你的醋,那还真是吃不完了,本小姐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我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快走啦,去哪个宫殿都好,总之不要呆在正文宫。”
“我走,我走,行了吧?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么怪的人,有得宠的机会还使劲往门外推。”他有些接受不了眼下的事实,表情很受伤的样子。
“你知道原因的。我不会随便爱上一个我不该爱的人!”我低了头,一再重复这句话,提醒他,也提醒我自己:寂寞不应该成为爱的理由!
“但是你会爱上我的。”他头也不回,话却十分笃定。轻雨,夜色里灯火阑珊,他的身影伟岸迷人,我忍不住就这样深深地望过去,就像望见了天涯,意念却如铮铮铁骨般绝不妥协。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五十四章 画像(上)]
微雨,人醉处,树与水遥望萧索。
这晚过后,刘云对我说起,方昭仪是他第一位妃子,伴了他许多年,向来冷静,从不参与争斗,也难怪他会那么信任她了,以致于要对我发些脾气来。平心而论,方昭仪虽不是绝色之姿,生得也算丰标不凡,尤其因为修生养性之故,走起路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与皇后的大家风范相较,反倒成了楚楚动人的小家碧玉,又不乏才情,如此一来得他另眼相看也是必然的。可我竟也为这点小事生气了!
“娘娘,您又坐了一上午。”春菊一边为我披上件厚厚的外套,一边念叨。
“华湘呢?”
“她出去了。”
“哦!过不了多久,就该是你们与亲人团聚的时刻了吧!”柔柔地问她,自己却在胡思乱想,什么时候对窗望雨也成了最坐不住的我的节目。
“嗯,冬阳节过后就是了。”她停下手中动作,开心地笑了。
“沐妹妹,你什么时候也学起方昭仪对窗望雨来了?”人未到声先到,真不愧是皇甫文玥。这宫里也就只有她敢这么恣意而为了。怎么?方照仪也经常这样看雨啊?
“见过公主。公主怎么有空到正文宫来?”
“还不是皇上说你呆在宫里闷得慌,让我带小鬼过来走动走动,给你解解闷儿。”哦,原来是他开的口。
“那怎么没见到小家伙?”进门处只得她一人,没见小鬼身影,我稍稍有点儿失望。
“沐姐姐,我在这里呢!”小文喜小脸儿红通通的,声音显得很费力。一看,原来他手上拎着个足足有他腰那么高的木桶。‘咚’一声,木桶着了地,水花四溅。
“你这是?”真不明白,跟着皇甫文玥没多久,他也变得这么出人意料,不按常理出牌。
“沐姐姐,我怕你闷,所以呢从御膳房抓了两条大鲶鱼过来。哪,你看,还都是活的!”说着,他一手挽起衣袖,伸手就往木桶里一捞,手上就多了一条约摸两斤半左右的生猛鲶鱼,鱼尾还不停地在摆动,像是在为自由而反抗。
“哦!怕我闷,就弄两条鱼来招呼我?你呀,真是只馋猫!”他憨态可掬的样子煞是好玩,于是出言笑他。哪知他一个不小心,鱼就滑到地面上了,结果成了‘满地找鱼’,把我和皇甫文玥逗得哈哈大笑。
“沐姐姐,你别笑啦!快准备准备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哦!好不容易皇上准我来了,你就行行好,做一顿吧!”他好不容易把鱼捉住重新扔进桶里,伸手就要来拉我的衣襟!
我连忙闪身,让开他那双沾满鱼鯹味儿的手。“我做,我做,怕了你这小鬼!”
“还是沐妹妹手巧!小文喜,以后可要用功读书,不准再贪玩了!”皇甫文玥娇笑着,不忘教育他一顿。
结果,我做了两大钵麻辣鲜香的水煮鱼,特意配了降火的菊花茶,把皇甫文玥和小文喜辣得呱呱叫,不停地喝茶。哪知两人像吃起了瘾,等麻辣劲一过,又吵着说下次还要再吃!一大一小两个活宝般的人物在正文宫里闹开了,哪里还感觉得到冬天的冷?
我趁皇甫文玥不在时将一封信交给了小文喜,嘱咐他出宫交给桃儿,请她帮忙让戚玉查证些事情。
“放心吧,沐姐姐,我一定送到,不对任何人讲。”小家伙吃饱喝足,拍着胸脯向我保证。
“那就好。姐姐没白疼你一场!”我笑颜如花,放下心来。
“姐姐!”小文喜抬头看我。
“嗯。想说什么?”
“你这次回宫变得好美哦!我都快不认识了!”这话他肯定已经憋了很久!
“是吗?”
“是真的,薇薇说姐姐变多了!所以我一直想来看你,但皇上不让。”他吐了吐舌头,表情很可爱。
“皇上现在在哪儿?”话一问出,我就后悔了。
“他还能在哪儿?在御书房和臣子们议事呗!”皇甫文玥看穿我,将我的话接了过去。
“哦。”我出了房间,走到走廊前,看雨水一点一点落入池子里,幻化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皇甫文玥也站到了我身旁:“沐妹妹,皇上对你是用了心思的,别负他。他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只是生在了皇家,有了不得已的地位与身份。”
“知道了。”心里突然生出些莫名其妙的连自己也把握不住的感觉。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又怎么样?身边美女如云也是于事无补的。
“下了好多天雨了,怕是要下雪。你呆在正文宫也是闷着,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她突然兴起,样子显得很兴奋。
“什么地方?”宫里还有好玩儿的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她有些神秘,拉着我的手就要走,像阵急惊风,然后招手叫正在吃干果的文喜:“小文喜,过来,我们一起去丽文阁!”
“好,好,我要去,我要去!”果真是近朱者赤,文喜的性格几乎得了皇甫文玥的真传了。
丽文阁,其实是份属御书房东面的一座两层阁楼,摆设极为简单,四面是宽宽的窗棂,若是有阳光,打开窗,阁楼里的光线会非常好,视野也极为开阔,能将庭院里一小片梅树尽收眼底。可我实在看不出这里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第三卷 凤飞于天:第五十四章 画像(下)]
皇甫文玥拉着我的手上踩着结实的木梯上了二楼。我们的脚步声在无人的殿阁中很有节奏地回响。“这是我们兄妹几个年少时最喜欢的一处地方,闲了便到这里来玩儿,多是作诗作画,一群人可热闹了。看,那边一整架子上放的都是我们那时作的画、题的诗。”
我朝她所指方向望去,两排座椅之后摆设着一套又长又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整整齐齐的卷轴。“可以打开来看么?”也不知道那时他们都画些什么?
“可以啊。我也是闲着无事,便会来这里看看。如今也只有我一个人常来这里了。”她兴致冲冲地朝书柜走去,一路上用手滑过一两旁的座椅,发出轻微的响声。而窗外,霏霏的小雨正下得正酣。
“姐姐,这里也有很多皇上的手笔哦,别的地方可看不到!”文喜在身后提醒着我,自己也是很开心地朝书柜跑了过去,左看看,右翻翻,手脚不停,嘴上还念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沐妹妹,你看,这是当年我画的。”皇甫文玥从右面的柜台上抽出一幅完好的画,摊开了对我指指点点。我一看,原来是一幅春柳图,笔触有些生涩,却已有些不凡的功底了。“公主画得真好!让我画我可画不出来!”
“还有,你看,这左面的都是皇上画的。”我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全是由上等齐州宣纸做的精美卷轴。皇甫文昕的大作?我指尖一点,便从中抽出一只卷轴,小心解开系带,就着桌面摊开,上好的宣纸镶在褐色的底卷上,豁然是一幅垂帘美人图。那美人衣着极为简洁,手握摇扇,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又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垂帘之下仿佛有股暗香袭人而来。这面孔似在哪里见过,又说不上来!待我细看落款,丰笔之下,宛如龙腾的字迹内容为两句题诗‘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然后是‘皇甫文昕仁图二十五年拙笔’,却未有提及画中人是谁!想不到,以皇甫文昕的个性也能作出这样的美人图来,且画功深厚,整个笔触细腻非凡,将画中人的神韵尽呈于纸上。
我盯着这幅熟悉的美人图,一时又想不起倒底是在哪里见过图中人,独自纳闷。
也许是我半天没作声,皇甫文玥凑了过来,看见我手中的画,也呆了片刻,却又没说话。
“公主认识画中人?”凭直觉我知道她应该识得画中人的,否则她不会呆了片刻。
考虑再三,她开了口,仍是有隐瞒:“你还是自已问皇上吧!”
让我自己问他?有什么不可以讲的吗?“那我不问了。”默默将画重新卷起,系紧系带,将其放回原处,随手又抽了一幅,哪知打开一看竟又是先前的美人,只不过由坐姿换作了站姿,图的右下方仍是两句题诗。接下来打开的两幅之中有一幅仍是这位美人!真是晕透了,难不成这一堆画里大都是这位美人了?不看了,看了郁闷!相较皇甫文玥和小文喜雀跃无比的心情,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用了这么多笔墨去描绘这位美人,想来这人对他极为重要。原本是与我没关点关系的事,我竟然不高兴!意识到这一点,我真想自己抽自己一个嘴巴。
凭窗望雨,阁楼下的梅在雾气里飘散着几丝香气,想是有些梅花已开了。“公主,你和小文喜继续在这里赏画吧,我先回宫了。”
“这就走了啊?”皇甫文玥咧着嘴,面前摆着一大堆打开了的画,听我说要走,一时手忙脚乱,画卷落了一地。小文喜在一边任劳任怨地拾掇着,不时歪着脑袋看我。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宫了,谢谢你带我到这里来。”
她原本是无意的,没想到让我看到那些画,见我坚持要走,也没好拦我。带着春菊走在回宫路上,我使劲在脑海里搜罗着倒底在哪里见过画中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怪哉!不过,皇甫文昕的文才也是极出众的,那画就是最好的证明。
经过一阵七弯八绕,我竟带着春菊走到了正清宫前,心想反正路过了,不如进去探访一番!叫了门,宫女将我和春菊带了进去,由于已登门去过一次,算是熟门熟路了,宫女也没有专门去提前通告。等我们进殿时,才发现方昭仪正在仔细地描绘一幅早梅图,笔底功夫真是了得!待她题了字,停笔后才惊觉我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