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下,伸出手与他轻轻一握,干涩地回应,“你好。”
双手交握的一刹那两人都微微震颤,我迅速收回手,不着痕迹的转头对身边的经理敷衍两句,而后再向其他部门主管抱歉的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周二我没有再见到他,周三、周四也一样。
其实不想见面一点也不难。只要我不特意上八楼,他也不刻意下来寻找……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若是双方都想断掉,其实真的很简单。
周五晚上就是例行的部门聚餐,这次的聚餐也可以叫做新人见面会。这些我事先都知道,临到门口,我却忍不住想打退堂鼓。
辗转踟蹰了半晌,我最后还是提着包包,走进包厢。
玻璃门只是虚掩着,我毫不费力的看到早已端坐在席上的他,部门里女性员工比较少,但这次齐刷刷都围在他身边。
我第一次迟到,站在门外尴尬地停了停,还未想好说辞,包厢内Ada透过玻璃门眼尖的看到我,急忙招手唤我进来。
一旁的男员工估计心怀怨念已久,当他们看到我进来时纷纷揶揄的对着西顾起哄道,“这就是我们的部门之花——经理!还不快自我介绍一下,试试能不能色诱她。”
我心下暗咒一声,回头我要扣他们的工资!
面对众人的揶揄,西顾却是破天荒好脾气地没有当场发作,他侧身,迎着我的方向,仿如初见,轻轻道:
“我叫任西顾……‘茕茕白兔,东走西顾’的西顾。”
记忆中第一次相遇时那个小小的任西顾和眼前的男子在这一瞬间重叠……
时光太匆匆啊,这十数年的光阴也只是他的一个侧身,我的无奈回首。
就算美人如花,到底也敌不过,这似水流年。

第六十七章

酒过三巡,最初的局促褪去后,气氛融洽许多。
包厢内,沙发座呈半圆形排列,绕着中心的圆桌,我最晚才到,因此座位是在最左边,而对面的最右端,却是任西顾。由于这半圆形的排位,虽然是一左一右两个极端,却是距离最接近的位置,相差还不到两米。
一开始忌惮着我在,大家话题都有所保留,等到放开之后,周遭的嗡嗡声闹得人头疼,不由让我有些怀念第一次聚餐时,一群人和我面面相觑,气氛从头冷到北极的默然景象。
和我同辈的老人拉帮结派,开始家里长短邻里八卦,提及自家孩子更是眉飞色舞,一嘴儿女经。可惜我没有共通话题,只能郁郁的将目光投向新近员工。他们男女俨然已经分工,女性围在西顾身边开始磨刀霍霍,男性们则在外围边拼酒边虎视眈眈,等着哪个英明的MM在暮然回首时能发现他的存在,毅然投奔向他们的胸怀……
看来不论面对新人老人,我都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奈何在场我最大,他们还没有尽兴,我自个儿先走未免太失礼了。于是也只好忍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闲侃,边痛苦的偷看表杀时间。
无意间抬头扫过对面那人,他视线闪避不及,明显又停在我身上。
我没有说话,眼神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目光似喜似悲,像一团压抑而燃烧的冰下火焰,若不能融冰,便就此熄灭。
一直包围着他的小姑娘们自然也发现他频频朝我投影,但她们未曾多想,在美男诱惑下甚至还大着胆儿调侃,“西顾,你一直看经理是不是有什么不良企图?”话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是明显的不以为然。
也是,我与他相差太悬殊了,谁会将我们两人联系在一起。
任西顾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自然的道,“嗯,我确实喜欢年长的女性。”
言罢,其他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哇哦,你的口味真重。以前曾经遇上这么一位姐姐?”
他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没有再看他,耳边的八卦热潮借着酒劲释放。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这话问得,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西顾捏起酒杯,仰头喝下,“我从前……错过很多事,也做错很多事,我希望她能回来。”
我手一紧,放下杯子。
接下去不管其他人怎么盘问,西顾也再不开口了。他们颇有几分无趣,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运气不好,还没玩儿了几局就被逮住。第一次的问题很刁钻,Ada很有求知欲地道,“经理,你最难忘的恋情是什么?”
我迟疑了几秒,也罢,既坦白也隐晦的道,“……开始一段被所有人反对的感情吧。”
话落,迎来了一片尖叫声,“经理,看不出来你曾经那么青春啊。”
“好浪漫哦!”
我苦笑,但是亲爱的,生活并不是只有浪漫就可以。
“那结局呢,结局怎么样?”
对上一片星星眼,我垂下眼,对着任西顾,也对着自己再复述了结局,“结局就是他们说的对,勉强在一起确实让彼此痛苦。”说罢,对着他黯淡下来的眸光我失去继续待下去的兴致,站起身,扬了扬手机,“好了,现在已经晚了,我们该散会各自回家了。女生由男生送回去,夜路不安全……”
对面的西顾跟着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我送你。”
我摇头,疏远地道,“有人会来接我。”
他沉默下来,跟着我一路下楼,安置好其他人后陆纡的车子也到了,我转头看向他,“再见。”
他不说再见,只朝我点了点头,瘦高的身子依稀透着昔日的倔强,却柔和了棱角。
我低头一弯身进了车,很快就看不见他的身影。
接下去最后一周的培训,听说西顾做得很出色,已经吸引了上头不少高管的注意。
负责培训新人的指导师道,“你部门的新人好好打磨一下,是个人才。做事有股狠劲儿也勤快好学,现在娇生惯养的年轻人倒是难得有这么肯学能吃苦的了。”
我点头,公归公私归私,我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是西顾而故意冷藏他,心里也计划好一个培养他的方案。
培训结束后紧跟着五一,但即便是五一黄金周,陆纡也只打算照常在周六晚约我出去例行压马路。在我的暗示下,又多了一次踏青。和他交往了半年,他依然不温不火,没有主动拉近两人距离的打算,但行事还是很稳妥体贴。
等五一结束,连着培训那周和五一假期,大概有半个月没见到西顾。我修完假上工的第一天精神总是特别饱满,甚至还特别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去公司整理资料。
在打完卡推开销售部门前,我还想着我应该是第一个到,但看到站在飘飞的窗纱下听到推门声后,静静回身看着我的任西顾时,我突然忘了言语。
他倚在半开的窗前,简单的白衬衫,扣子严谨得扣到领口,打着黑色的领带,淡红的薄唇微抿着,晨光从他身后渗进来,隐隐勾勒出他削瘦的肩胛骨,他专注的凝视着我,眼神安静而痛楚。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我从不知道原本一直肆意张扬的男孩沉静下来竟会让人觉得……那般疼。
距离那么近,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驱除脑中的记忆。
他打破迷咒,向我缓缓走近了一步。
我迅速收回视线,急急走进我的办公室,带上门。
坐在座位前打开电脑,手颤抖着,几次都按不上开机键。我咬着唇再打开一旁的文件强令自己转移注意力,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猛然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挥落在地。
我闭上眼深深的重重的呼吸,胸口郁积多年的郁气却依然纠结不散,半晌,终究怔怔落下泪来。
为什么就无法放下?
耳边仿佛又听见钟意轻轻的叹息,“郝萌,你真是个傻女人……”

第六十八章

任西顾进部门一周后,我吩咐底下的人,慢慢开始让他接手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案子。就一个新人而言,虽然谦逊不足,但几次验收成果,他的表现还是很优秀的。
我便安排小组长先带他一阵,等他能上手了再撒手。于是每天他便跟着组长上山下海,学会觥筹交错,磨练磨练脾性。
两个月下来,虽然我和西顾同在一个部门,但碰面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平日我只要负责维系手头上几个大头的老客户,不需要像从前那般必须事必躬亲。任西顾则从底层做起,因此一天内能留在公司内歇脚的机会并不多,加班更是常有的事。
除了每日早间的晨会,我需要短暂出席,偶尔上台演示PPT,那时我总能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跟随着。
我面上不动声色,极力将所有与任西顾有关的痕迹都排除出我的世界,努力想要将自己平静的生活继续维持下去。
又到了每周的周五,下班后我打电话给陆纡,“明天晚上我们去哪里吃饭。”
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下,“明天晚上我有事,后天见吧。”
我很惊讶,他向来是个守规矩守得近乎古板的人,这倒是他第一次临时变卦,另立时间。
“没关系,有要紧事你就先忙吧,不急。”
他说好,接着两人便捏着手机各自沉默下来。
我和他都不是外放的类型,两人的工作内容也截然不同,我不习惯向他诉苦,他也不会对我倾诉。
我努力搜索着话题不冷场,他也配合的浅谈近日一些有趣的事……
十五分钟后,双方愉快的互道再见。
挂上电话时,我觉得我像连开了三天的报告会,脑袋已经挤不出其他东西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半个小时,我出了办公室,看见还有一个组员小刘留在公司加班。
“经理,”他看到我后犹豫了下,叫住我。
我走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小刘迟疑着,递给我一张名录,我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的赵老板是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开发商,去年底我在林总的庆功宴上曾经见过他,为人极爱占便宜,胃口大心眼小,谈到利润分成口沫横飞,提到出资出力便百般打压推脱。
“我们连找了好几次,他说我还不够格跟他谈……”他微微涨红了脸,声音越发低了,“他指明要经理出面才肯谈。”
我微微皱了眉,他的言下之意我很清楚,便是打算让我替单。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通常一个单子如果快要死了,业务员常常要找熟识的前辈帮忙救场,若单子能成,最后的利润还是他自己的。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个单子被上头收回,另外指派一个人接手,到时这单子成或不成,也与他无关了。
我看了看微微有些局促的小刘,虽然面上憨厚腼腆,但心底看来也有一些小九九,不等我发话就打着“求助”的旗子直接找上我了。这样一来,就算最后单子由我谈成,也依然是他的订单……就不怕我狠狠心干脆中饱私囊了?
也罢,我想起当年初进公司时若不是Beata一路罩着,我恐怕要吃更多苦头。偶尔客串一下和蔼可亲的热心上司也不错。
于是拍拍他的肩,“没事,把赵总的电话给我,我和他谈谈。”
他顿时松了口气,面上惊喜交加,大概没想到我竟然这么好说话,没让他有机会发挥一下口才。
我暗自叹息一声,原来我长着一张剥削阶级的脸吗。
这年头,员工的剩余价值被压榨又压榨,就算经理也只是一高级打工仔,哪里有真正意义上的周休。
赵老板估计也等着我的电话许久,拨通后包括开场白的两句寒暄恭维,五句话内就进入正题,周六晚直接到酒楼面谈。
我倒不会自恋到以为他仰慕我已久,难道是过去我曾经得罪过他?
回家把去年底到今年初接的几个单子的资料从头查到尾,最后发现原来是在去年底结的梁子,赵老板人称赵六,早年靠带着一帮子地痞流氓收保护费起家,后来上岸漂了白,摇身一变做了房地产开发商,去年底林总投资开娱乐城,广告宣传依然由我负责,赵六原本想分一杯羹,但那时我更属意另一家熟识的开发商,便暗中为他和林总搭桥,事成之后,赚足两份钱。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现在人家指明要我现身,没法,得罪人也不能得罪钱,我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时间很紧迫,赵六这个单子是小刘和他的拍档一起负责,周六早上和下午我都窝在电脑前恶补资料,5点打电话给小刘约见面地点,不料,接到我的电话时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实在对不住啊经理……我昨天晚上就开始闹肚子,已经跑了二十几趟厕所了,真不行了……现在在医院挂水……”
在这节骨眼上出事,这么巧?
不管怎样,我只得好言先安慰一番,顺便再“温柔”地问起他是哪家医院,我明天去看他。
对方窒了下,而后道,“小毛病,小毛病,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
我挑起眉,诈他,“也好,那你周一就把病历单带到公司,你这也算工伤,我去财务商量下能不能报销。”
那边支吾了下,“……好。”
之前的单子并不是我负责,就算我临时恶补资料,也没有小刘他们熟悉,况且我还不知道他们先前的进度拿捏如何,所以身边必须跟着上个负责人。现在小刘不行,他的拍档就要顶上。
我按着小刘给我的电话号码拨给他的拍档。
“喂。”
当电话那头意外的传来任西顾的声音后,我一愣,差点失手按掉电话。
怎么会是他?
“是谁?”他未等到我的回应,冷了声道。
我紧了紧捏着电话的手,用最平静的声音道,“是我。”
那头仿佛瞬间失语般,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良久,他缓缓道,“是你。”
我嗯了一声,用平日谈公事的口吻,冷淡的道,“你之前是和小刘负责赵六的单子吗。”
他答,“是。”
我便将情形简略的大致说了一遍,时间不超过三分钟,末了,就要挂上电话。
“等等!”他似乎也察觉了我的意图,临挂断前叫住我,“萌萌……”
我淡淡的打断他,纠正,“叫我经理。”我现在和你已没有任何关系。
西顾的自尊心很强,若是从前我这样讽刺,他必定会发怒。
但他成长得是那样迅速,时隔一年半,他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在短暂沉默之后,他轻轻道,“对不起。”
我眼中却是一热,这句“对不起”似乎是对从前的我所说,勾起当初所有痛楚挣扎的回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一遍遍重复,喉中竟微微梗咽。
我紧闭上眼,不回答,鼻尖越发酸涩,握着电话的手似有千钧之重。
他哑了声,“……这些年,你又瘦了。”
我咬着唇。
“你过得……好不好?”
我深吸口气,“我过得很好,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而后静静地挂上电话。
女人大抵都爱在旧情人面前逞强。
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在那样的疼痛之后,我怎么会过得好呢?
当初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的爱情终败在现实之下,那时我的崩溃是否让他们觉得愚蠢?
最愚蠢的是,我不后悔。
看吧,不听我们的忠告一意孤行,落到这个下场,你能怨谁呢?
是的,我不能怨谁,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会有多大的风险,这是我的选择,所以结局我也必须承受。

第六十九章

和赵老板见面的小酒楼是日式装潢,我和任西顾并肩进来时,赵老板和另外两个中年男子正谈笑风生,等我入座后,他才将目光移到我身上,“哟!郝经理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张老板,这是我们公司的王副理。”
我勾起热情的笑容伸出手,“张老板,王副理,幸会幸会。”
他们也抬手跟我一握,一番你好,幸会的相互恭维完,赵总拿起菜单递给我,豪气的道,“郝经理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我请客。”
女服务员们都似模似样的穿着简易和服,拉开推拉门,踩着小碎步恭谨的上菜。
席间他闭口不谈单子,只一个劲儿敬酒,我暗暗挡了两次,张老板和王副理也跟着端起酒杯敬酒,
三人轮番上阵,好在我早有准备,奔赴这场鸿门宴之前便吃了半斤葡萄,以防醉酒失态。
保持笑容接过酒杯,我连喝三杯后一只手却轻挡在我的酒杯前,任西顾微笑而不失礼仪地朝他们三人道,“我们经理最近肠胃不好,我代她敬你们一杯。”
说完就径直倒酒自干三杯。
赵老板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他是?”
我暗瞪了任西顾一眼,道,“他是刚来不久的新人,不知天高地厚,您可得替我多敲打敲打。”心下暗恼,肠胃不好的人是西顾自己吧。他以为赵六是什么人,今晚他特地又招了两个人,不把我灌趴下让我出了丑是不会罢休的,他出来蹚什么浑水。
“哎,年纪轻轻胆量倒是不错,”赵六给西顾添了一杯酒,“我们这些老头子该退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古英雄出少年呐。”
我端起酒杯,迎合道,“哪里,我们还要仰仗着您吃饭呢。”暗暗将场内的注意力又重新拉回自己身上。
酒过四巡后,我试探着开始提单子的事,赵六哈哈一笑,终于开始松了口。可惜几乎是每谈一句就被敬上一杯,虽然葡萄确实有预防醉酒的效果,但这毕竟不是万灵丹,喝到晚上将近十点时,我的头开始发晕,酒气上冲,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渐渐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偏头看向西顾,他的脸不像大多数人一般酒后涨红,而是青白青白的,左手藏在桌下状似无意般,停在胃部。
我假装手中不稳,任由酒杯摔在地上,还剩一半的酒液泼到我的裙子上,我急惶惶拿桌上的湿巾去擦,结果摸了几次,都摸不着位置,好不容易拿到,抓的却又是旁边的酒杯。
“不行了,赵老板……我,我现在醉得厉害,不能奉陪了。”我大着舌头道。
任西顾刚想说话,我脚下暗撞了他一下,他便会意的闭上嘴,任我发挥。
赵六也想跟我继续谈生意,毕竟这边不论是价格还是名声都比别家好,有钱不赚是傻子,他也不会把事情做绝,见我酒后终于出了丑态,他也满意的拍拍我的肩,定下周二谈提案,终于能就此散场。
“我送你回去。”下了楼,西顾道。
我拒绝,“不用了,谢谢。”
由于两人都喝醉酒,今晚陆纡又有事要忙,打的是必然选择。
停车处呈环状,绕在酒楼外围一圈,出去时借着酒店门前明亮的白炽灯,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一辆车子外型和陆纡的很像。
我走过去,仔细看那辆车的车牌……果然是他的。
我在盯着车牌看了许久,从包里掏出手机,“喂,陆纡。”
他的背景隐隐有音乐声,“郝萌,有什么事吗?”
我分外柔和的道,“你现在在哪里?”
他不善于说谎,甚至还磕巴了下,“我,我在朋友家里,你有什么事吗。”
我面无表情的道,“没有,只是突然有点想你了。”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在人际交往中呆板了一些,这次也很快听出不对,“郝萌?”
“没事,”我口中依然温柔地道,“明天的约会先取消,下周见面时我们再谈吧。”
我终于明白,其实我长得不是剥削阶级的脸,而是一张炮灰脸。
临走前我顺便用手机拍下陆纡的车号,而后施施然出去,拦下一辆计程车。
打开车门坐进去后正要关上,突然车门被一只手强硬的卡住,我酒醉后四肢酸软,敌不过他的力气,让他坐了进来。
我惊怒地指着车门,“你出去。”
他坚持,却也放软了声,“我送你回家,晚上一个女人不安全。”
司机把我们当成吵架的情侣,直接踩了油门边语重心长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女人别太犟,否则吃亏的也是自己啊。”
我气闷的侧了身子背对着他,回去的路虽不长,但也不短,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翻动声,而后隔着我一尺的距离任西顾小心不碰到我,其后便再无声音。
下车时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微弓着腰,稍嫌凉意的夜,额上竟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跟在他身后下车,目光在他背后停了下,而后疾走几步越过他,“今晚谢谢你送我,我回去了。”
他却是再度叫住我,“你从前的应酬,都是这样的吗?”
我转过头看他,“大部分。”问这个并没有意义。
忽然想起我和他的最后一次争吵,那时我醉酒被林总送回来,被他粗鲁的拖上楼梯,终于抑不住在楼道便吐了,那时的他只是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我的心在那一刻发凉,后来控制不住,各说了伤人的话,再后来……
“先不要急着走好吗,”他扬高声在我身后道,“我只说三句话。”
我没有给予回应。
他语中有丝沙哑,苦笑着重复,“只有三句。”

番外篇 爱错(上)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做。
从来没爱过……所以爱错。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