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唔,看来大家都比较喜欢第三人称~>
Chapter 25, 26
Chapter 25

“朱獳,我们再切磋切磋吧!”
下山时,阿宝见朱獳这次也同她一道,不由跃跃欲试地提议。最近它都不同她比划老叫她自个琢磨,可阿宝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
果然……战斗,才是突破修炼的最好方式。
狐狸脸微不可见的僵了一秒,朱獳保持淡定地说,“不用了,我们不是要去现世吗,依你的道行足够横行天下了。”自从六年前教会阿宝御水术之后,她便时不时找他这师傅来比划比划,磨练技艺。若只是单纯的比划也好,偏偏她天资奇高,速度精进,饶是无意她的破坏力还是大得惊人!
待她技巧越发娴熟之后,已经彻底虚脱的朱獳忙急着祸水东引,怂恿阿宝找其他的大妖怪们比划去,接下来的日子朱獳和众妖过得是水深火热如堕地狱。六年来日日夜夜的体验着山崩地裂,上刀山下油锅,夜半落雷只是家常菜小意思,凄惨的是阿宝一勤奋起来就日夜御水,于是句芒山顶就常年盘踞着一大坨黑压压的遮天蔽地的乌云。乌云也就罢了,句芒山上的花花草草大都修炼成精毋需依赖阳光存活,可问题就出在这乌云经常失控,三天两头的让妖怪们体会到“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真谛,这洪水泛滥得就是大禹也要治出个脑溢血来!
阿宝就像是一个拥有宝山却不知道该如何挖掘开发的孩子,无法控制妖力的收放,只得一次次的谱写出妖怪们的血泪史。
“学无止尽,再说我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不足。”阿宝诚挚地抓住朱獳的爪子,“拜托,再教教我,我希望以后能够像你一样厉害!”
你已经比我厉害太多了=0=!
朱獳暗暗飙泪,但身为圣兽的自尊教它硬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冠冕堂皇地拒绝道,“这里已经是现世的边界地区,莫要引起骚动。”
“我会小力一点。”阿宝认真保证。
“还是不要扰民为好。”朱獳嘴角抽搐一下,继续祸水东引,“我们快去快回,等看完你的恩公就回句芒山,我这次介绍几个有名的大妖怪给你,对战经验绝对丰富。”
阿宝思忖再三,方才满意的点头。
朱獳低吁口气,看来回句芒山后他要立即闭关,与世隔绝去。

不过六年。
阿宝站在凄凉清冷的大街,偶尔有几个路人行色匆匆而过,远处士兵们盔甲的铿锵摩擦声以及尖刀上折射的亮晃晃的白光让她觉得一切是如此陌生。
她慢慢地朝着记忆中宇文府的方向走去,沿途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突然大声啼哭起来,声音却又仓促地被掩住。路边零星开着几家酒肆,店小二颓坐在角落,戒备而麻木地扫视着路人。
对比多年前熙熙攘攘人潮汹涌的繁华,如今兵荒马乱的长安已经不再是阿宝记忆中那繁盛帝都的模样。
待她站在已成一片废墟的宇文府前,阿宝脑中已经是一片茫然。
那个总是对她温雅微笑的恩公呢?
那个总是对她横眉冷竖的卫矢呢?
那个总是懒懒的戏谑调侃的李世子呢?
那个顽皮莽撞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呢?
眺望远处宫殿的方向,阿宝戳戳头上的银钗,“朱獳,我们一起去皇宫看看未来的皇帝吧!”那口气轻松写意地仿佛是在说:朱獳,我们一起去菜市场挑几根粉嫩的小萝卜吧。
朱獳翻了个白眼,沉默地随着她奔向皇宫。
越接近皇宫戒备就越是森严。阿宝艺高人胆大,愣是不用隐身术大摇大摆地借着惊人的速度从亲兵护卫们的眼皮低下进门。
一进门,阿宝充分发挥优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殿下……秦王殿下……”
一个朦胧的声音一掠而过,阿宝拉长了耳朵,努力寻往声音的方向……
“……高墒之战,刘文静未听殿下之言,私自迎战薛举父子。我军一再败退,情势危矣。”
密室内,为首的俊美青年靠坐在矮塌上,吐息紊乱,双颊有着不自然的潮红,他愤然道,“我临走前不是已经嘱咐于他,薛举孤军深入,食少兵疲,若来挑战,慎勿应战。他竟全部置之脑后!”话刚一说完,他便一阵急喘闷咳。
一旁的谋士忙急声劝慰,“殿下切莫气坏身子,待留在长安养好病之后再挥师西征,如今请殿下宽心养病才是……”
生病了?
阿宝扒着窗缝仔细端详那青年,如今他已经19岁,不再是当年那个顽皮开朗的小少年。曾几何时,他的眉宇间增添了那份浓浓的征战沙场的煞气和霸气。
变得……不再像她记忆中的他了。
屋内人还在继续滔滔不绝地讨论着西线战况,阿宝没兴趣也不感兴趣地扁扁嘴,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外头逛够了再回来探探。随后宇文这两个大字渗入耳中。
“……宇文化及拥兵10万欲回长安,军至黎阳。李密已投奔隋皇泰主杨侗,率瓦岗军同宇文化及在卫州童山一决胜负。而今宇文化及败相已定,不过瓦岗军虽然侥幸得胜但也损失惨重,一干人马最少也折损掉十之八九。”
宇文化及……
阿宝摸摸鼻子,应该不会错!宇文澈该是跟着他征战天下去了。
可如今他们正打败仗么……
青年喘了口气漠然地道,“加紧帝都戒备,盯紧宇文一族的余孽,莫让他们借机在长安掀出什么风雨来!”那眼神森森,竟是全然看不出多年前他也曾满怀敬佩钦赖地唤过宇文舅舅……
阿宝蹙起眉,突然没什么心情再听下去了。
物是人非……阿宝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这四个字的重量。
临走前她潜入李世民房中,对着他在睡梦中仍深锁着的脸犹豫几秒,还是出手除去缠在他身上的病虫,让他顺利康复。
李世民半梦半醒间仿佛朦胧地看见已经消失多年的年少时的故人,努力挣扎着睁开眼醒过来,四周依然寂静一切如常。心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怅然,他复又合上眼,就当是做了一场幻梦吧。

这厢,阿宝正前往魏县。
如今满世界都是皇帝。宇文化及手头上一个,李渊自己原本也备了一个,不过他趁着瓦岗军与困守洛阳的王世充激战方酣,乘隙进取关中时攻拔长安。待他甫一在关中站稳脚跟,便废了这傀儡皇帝,自行称帝,改国号唐,定都长安。至于其他地方有名无名,自立的土皇帝还是推立的傀儡皇帝那是多了去,李渊便坐在皇宫中,吩咐自己的各个儿子四处征战,为他打天下去。
而今李世民负责的似乎是西征薛举这一块,可惜这个健康宝宝此次却在阵前大病一场,只得无奈地将军权交给刘文静郁郁的回长安养病。
谁知这刘文静轻视他年少,将他的命令当成耳边风硬是要同人家硬碰硬,结果连败几场后气得李世民是心如猫抓牙痒痒,只盼快点养好病回阵前洗刷败军之耻。
相比李世民,这个夏天同样吃了几场败仗的宇文化及心情很郁瘁。原本在江都行宫发动兵变,缢杀隋炀帝。他挟着傀儡皇帝拥兵10余万的自江都大摇大摆的要回长安,不想路上被李渊赶了先,在长安先称了帝。
这被人抢先也就算了吧,不想他在路经黎阳时,在洛阳继帝位的又一个隋皇泰主杨侗惊恐万分,授了瓦岗军首领李密太尉等高官厚禄,令其率瓦岗军征讨他。
宇文化及也只好继续郁瘁的拉拔着军队跟起义军开打,可打就打吧,更郁瘁的是原本他一箭将那李密给射下马,胜利就在前方。不想半路杀出个秦叔宝将李密给救回去,整顿组织好队伍,反让人家给反败为胜去。
郁瘁又郁瘁的宇文化及只好领着军队改变了行军路线,北上魏县。心中不由骂骂咧咧,不就是改个行军路线,大家坐下来一切好商量啊,犯得着这么很白很暴力么。
有人郁瘁有人忧。
朱獳跟着阿宝在魏县转悠了几天,左右思忖着该怎么安排这重逢的戏码。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在阿宝绕着街市不住团团转时,一个惊讶的男音响起,“你是……阿宝?”
阿宝慢吞吞地转过头,视线对上高坐在骏马上一身黒甲的威武男子,她扬起笑,“卫矢,好久不见。”
瞪着那张六年来无一丝变化的娃娃脸,卫矢张口结舌道,“你……你一点都没有变……”
阿宝忍不住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搔搔头,“你可变了许多,如今好威武很有气势啊!”
卫矢的大黑脸顿时乌中透紫,结结巴巴地指控道,“少爷,她……她勾引我。”

Chapter 26

沉寂多年的心弦再次被拨动,宇文澈一时竟忘了身在何处。
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凝固一般,眼前的少女眉目丝毫未变。她乍见他时欢喜地扬起嘴角,绽开浅浅的笑涡,那双翦水双瞳快乐的眯起,泄露出逼人明艳。
他恍惚地低喃,“阿宝……”
一别经年,她依然如多年前那般,很用力地点头,充满元气地大声唤着,“少爷!我回来了!”
仿佛,她只是刚刚出门买了些零嘴,而今乐颠颠的回来了。
冷峻的脸上朦胧地浮现出旧日温雅的笑容,若这些年来金戈铁马勾心斗角只是场幻觉,宇文澈下意识伸手轻触向那过分明晰的笑容……
少女后退半步,偏头笑望他,“男女授受不亲,少爷逾礼了。”
宇文澈蓦地惊醒,方才意识到阿宝是真的回来了,他望着这个早该嫁作人妇生儿育女的……女人?缩回手,理智地道,“你的容貌……”为何六年来丝毫未变。
阿宝摸了摸脸,依然笑容满满,“我天生孩子脸,长得小老得慢。”
宇文澈指腹摩挲着剑鞘,恢复淡然,“这样啊。”

也许是夜色太美,也许是重逢后心情激荡。
阿宝在床上辗转一阵后隐了身,慢吞吞地走出帐篷。
沿途的士兵们满面风霜,盔甲上印痕斑斑,除开刀芒毕露护卫在各个营帐前的士兵,其余的士兵们手执火把罗列成对,在营地周遭巡逻。战马的响鼻声混合着“哒哒”几声烦躁的马蹄,点点橘色的火焰衬着士兵们灰蒙的盔甲,宛如一幅老旧凝重的图片。
阿宝见宇文澈的营帐还晕着光,不由往那营帐走去……
“一个弱女子如何奔赴千里,自长安追寻至魏县?何况如今兵荒马乱,她竟丝毫未伤连奔波风尘之色都没有!尤其是如她这般貌美的女子……”尾音暧昧的停下,谋士直视主上。
宇文澈一身银甲未撤,昔日眼尾眉梢的风姿雅致已被浸染鲜血的肃杀替代,他一头乌发高束不着饰物,眼神凌厉锋芒熠熠,犹若一把出鞘利剑,“不需顾及我,你自点人马查探她这段时日以来的行踪,尤其要注意她沿途所接触的人。既然她是自长安寻来,必曾拜会过盘踞长安的故人,”他蹙起眉,“李世民现在如何?”
谋士恭敬地呈上密报,“李世民疟疾一夜之间痊愈,已在半个月前奔赴高墒讨伐薛仁果。”
宇文澈面不改色,低语,“痊愈的倒是时候。”
卫矢迟疑片刻,吞吞吐吐道,“其中……不一定事关阿宝,兴许只是巧合。”
宇文澈不动声色地瞥了卫矢一眼,这是卫矢第一次在议会上为私情出言。宇文澈按捺下心中突起的燥意,平静的说,“我并未说此事一定和阿宝有关,但这其中确实有蹊跷。”之前疟疾来势汹汹,硬逼得李世民阵前撤退,回长安养病。这疟疾几月下来不曾好转却突然在一夜之间痊愈,此前李渊四处寻访名医求药皆无成效,为何这个少女刚一现世,他便不药而愈?
更何况,这少女六年来皆毫无音讯,而今却平地出现,容貌未改……
阿宝,究竟是何人?
“啧,早同你说过凡人自私善变,瞧!你担心他的安危千里迢迢的从句芒山找来,他非但不感激,反而心存猜忌。背地里给你下套子暗中调查你的身份,以怨报德!”朱獳扑闪着鱼翼,绕着阿宝不住游说。
“说的也是……”阿宝喃喃。
朱獳面色一喜,加大力度的说,“那我们现在就回……”
没想到,阿宝不疾不徐地继续说,“恩公说的有道理,为将者本应该摒弃私心,公义为上。更何况他说的也没错,李世民的疟疾确实是我治好的……唔,那我救了他的仇人算不算也是他的仇人?!老实说我身上的漏洞多得像蜂窝,其实恩公此刻应该将我押到刑房拷打一番,要么也该找我虚与委蛇一番,套问我在长安的所见所闻,好捞些情报。再不然就运用人情攻势……扒拉扒拉扒拉。”
“……”=0=!
朱獳万万没想到阿宝虽然胸不大心胸却非常大,他深吸一口气打断阿宝的话,再接再厉道,“如此,身处在无边猜忌防备中不是很无趣吗!既然现在你已经确认了宇文澈安然无恙,那么这个猜忌你的凡间还有什么好值得留恋!我们这就回句芒山吧。”
“是啊,我方才竟然没意识到……”
对着朱獳又泛起的喜色,阿宝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方才差点忘了恩公对我已有疑心,派人追查我的行踪。如果我就这么回句芒山了,那不是对追查我的人很失礼吗。还是等他们尽职查好之后我再回去吧,幸好从长安赶来魏县时贪看沿途风景又为了方便寻人,没有贪快的腾云飞掠,这痕迹应该留得够多吧……扒拉扒拉扒拉。”
“……”
朱獳已经言语不能,甘拜下风。
阿宝伸指戳戳它的狐狸脸,轻快的说,“那就拜托你转告睚毗吧。”
朱獳一僵,内心悲鸣——
不要啊啊啊!

句芒山上,怒焰冲天!
美艳少年气势汹汹地在大殿上来回疾走几步,低柔地再问一遍,“她真是这么说!”
虽然他声音低柔,但整座大殿仿佛也在他的威压之下瑟瑟发抖,道行低微的小妖甚至被当场震回原型。
朱獳指天划地,继续祸水东引,“大人,这全是她一人说的。”
“是么。”少年低回,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红艳湿润的唇,“不过是一介凡人……一介凡人……”
大殿外,犼昂着细长的颈子,火红晶亮的瞳仁倒映着大殿内那抹绯色。
少年头也不回地轻轻弹指,刹那间,劲风拂过,原本犼站立着的地面霍然被劈开一条深达数米的狰狞裂缝!
“大人,迁怒可不是种好习惯呀。”犼强按下心头的震动悠然道。
不过六年,幼主的实力竟然增长得如此之快……
睚毗依然头也不回,那头如丝绸般闪动波光的青丝无风自动,他和缓阴柔地开口,“滚——”
布满火红鳞片的马身霍然扬起冲天烈焰!犼几时受过这般羞辱!
少年不耐烦的重复一遍,“还不滚——”
深吸一口气,火红的瞳仁愤恨地再睇了那少年单薄的背影一眼,犼仰天长嘶一声挟着炽热的赤焰而去……
一直背对着它的少年随意拂开垂落胸前的长发,缓缓勾起红唇。

“嗯,公子说久违故人,而且沿途最近有暴民出没危险万分,希望你能留在营里多待几日……嗯,也许不止几日,大概要十几日……要不,几十日?”卫矢干巴巴地瞪着阿宝的鞋子道。他性情古板耿直,而阿宝更是他的昔日故友,这番言辞中强留软禁的意味如此明显,卫矢不由心怀愧疚磕磕巴巴。
阿宝很体贴地微笑着,“那真好,谢谢了。我正想参观下沿途的风景呢,有大家相伴便有趣多了。”
卫矢停顿了下,摸摸她的头,“阿宝,你一点都没有变。”
阿宝认真地附和,“是啊。只可惜你们,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都变成老头子了。”
“……”
卫矢强忍住抚摸眼角的冲动,依然瞪着阿宝的鞋子咬牙说,“……多年征战,我们确实老了不少。”
阿宝摸摸自己粉嫩的小脸,热心地给予忠告,“虽然是男人可是也不能马虎,保养很重要啊。”
“受教了——”
牙齿咬得很痛,卫矢还是瞪着阿宝的鞋子看。
“我有那么矮么?”阿宝终于问出埋藏多时的疑问,为什么老对着她的鞋子说话?
卫矢脸热地直接调头离开。总不能老实说,怕被她这妖女迷惑不敢再多瞧她的脸吧。
虽然定力微薄了,但他怎能做出对不起少爷的事!
宇文澈身披战甲高居马背,黑眸远望着这厢阿宝与卫矢的互动……
“将军……将军?”
宇文澈猛然回过头,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挥去那些缠绵的旧时记忆。
至九月,为争夺中原,宇文化及同王世充结盟,共同夹击瓦岗军。
瓦岗军在李密的引领下,上一次同宇文化及作战虽取得惨胜,但也折损严重。士卒疲惫不堪,再加上他谋杀瓦岗军前首领翟让,疏远瓦岗旧将,义军气势转衰。
这一仗,宇文全军上下蓄势待发,欲一雪前耻!
这一仗,阿宝原只想当个平凡看客,来见识见识。
这一仗,宇文澈同卫矢整装待发,将士气势如虹。
却不想,宇文澈一行意气风发,但这却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却不想,阿宝原只望做个看客,竟成了主角。
此役,一战成名——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鸿图霸业谈笑间,不胜人生一场醉。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虽然入围名单没有立刻公布,但是……TAT~ 这段时间也是名单产生期,>
Chapter 27, 28
Chapter 27

“报——!”
宇文化及麾下的数万江都隋军绕山而行,自天空望下去蜿蜒如龙。猎猎山风拂动旗帜,沿途不时传来兵戈的铿锵声和盔甲摩擦声,忽尔一阵哒哒的铁蹄伴随着探子的通传声一路自对面山头传来!
卫矢面泛喜色,迎上前去。
瓦岗军踞于北邙山,双方隔山对峙多日,终不能取,战事一时陷入僵局。
孙子兵法:
城前名谷,背亢山,雄城也,不可攻也。城中高外下者,雄城也,不可攻也。
雄城,有险可据,难攻易守。
说的正是北邙山!此刻瓦岗军占住制高点,又依凭北邙山,若要强硬攻城势必两败俱伤。
此前已同王世充密约,宇文一部同瓦岗军正面对峙,王世充则绕至北邙山以南,同隋军呈犄角之势。
几天下来已有大批探子消失在北邙山中,今日终于有探子突围归来。
“将军,瓦岗军正列队收缩,加高沟堑!”
战报刚一传来,在场诸将不由色变,上一次对战瓦岗军正是败于沟堑。
彼时隋军将瓦岗军困于黎阳仓城之下,城外深沟高垒,隋军虽极力强攻,但始终不得至城下。于是大丞相下令大肆赶修攻城器具,夷平仓城!宇文澈深觉不妥,朝宇文化及进谏,恐怕其中有诈。
可惜,宇文化及自持雄兵十数万,瓦岗军不过是一群甫丢下锄刀的乌合之众,何以忌惮!
就在当夜,一支奇兵竟自隋军的大后方杀来,隋军措手不及顿失先机!正在此刻,前方的仓城城门大开,瓦岗军密密麻麻如蝗虫般涌出!
原来,瓦岗军充分利用黎阳的地势,在沟堑中巧妙地挖掘地道,给他辛勤地一路挖到隋军的大后方去。待时间一到,李密调动奇兵,焚毁隋军所有的攻城器具,自隋军的大后院冲出杀他个措手不及。而后把握时机,同仓城涌出的主力队伍前后夹击隋军……
“难道李密这回还想再使同一招?”
宇文澈凝眉,“可是自前日起加高沟堑,收缩戒备?”
卫矢这时反应过来,惊怒道,“不好!他们竟然会有后援!凭的是以逸待劳,拖延战术。”难得李密投奔的那劳什子皇泰主竟也舍得下血本。
宇文澈盯着地图沉吟片刻,而后渐渐冷下脸,抿紧薄唇。
卫矢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眼看那王世充怕是赶不及了,待李密将沟堑建成,依凭北邙山的地利怕是再来2个王世充都无法在短期攻城。到时瓦岗军的援兵赶来……”卫矢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他们此行皆立下了军令状,一旦败军……
宇文澈缓缓合上地图,捅破最后一层窗纱,低叹,“卫矢,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他已然明白,宇文化及是不会让他们回去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终究,还是要到这步田地。
卫矢默然无语,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
当年他追随宇文澈一路征战,公子宿有心疾,开始时每每征战奔波他总是在半途便晕厥过去。
伴随着起义军反军越发猖狂,公子不顾劝阻硬是私下用了烈性极强的秘药。此后虽然心疾被压制下去不再频繁发作,但那药性极为霸道,这是烧了自己的阳寿来换取一夕安稳。
自那之后,每次上阵公子都像过最后一日般拼死奋战,舍生忘死,渐渐捷报频频,军功累累——
功高震主。
自大公子宇文化及加入争霸天下之列,宇文澈的累累军功便益发刺眼,宇文化及已然渐渐忌惮于他。直至上一次黎阳之战宇文化及未听公子劝阻败于李密,在诸将面前失了威信,想来他竟由此对公子引发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