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澈没有否认,轻揉阿宝的头顶弄乱她的发,“休息一下就去吧。”
阿宝乖乖点头,这次没有老实再戳破,反正她今夜就要走了。
宇文澈望着她乖巧的侧脸,犹豫一下,从怀中拿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簪,同他发上的白玉簪正是同一样式,“我不知女子喜欢些什么,这簪子很称你……不知你是否喜欢?”
这簪子已经在他怀中揣了许久。淡然寡欲的男子,一旦陷入情网,也会如千千万万的平凡男子,笨拙的献上礼物希望能博红颜一笑。
“确定送给我?”阿宝双眼晶亮的接过簪子,欢喜的左右翻看。对着天光,这翡翠簪通体透亮没有一丝杂色,似有水光在玉身流转,俨然不是凡品。
见她喜欢,宇文澈含笑不语,只轻轻颔首。
阿宝将翡翠簪收入怀中,冲他灿烂一笑,心下却又隐约有莫名的惘然若失……
她搔搔头,不再去想,那双清澈的眼依旧是平静无波。

当圆胖的皎月再一次颤悠悠的爬上树梢,阿宝随手理了下行囊,她的东西不多,于是便将这干瘪的包袱随意绑缚在腰间。
摸出怀中的翡翠簪,她迟疑几秒,阿妈曾说过:知恩要图报,无功不受禄。
这根玉簪……她要不要带走?
突然想起那日公子脸上她所陌生和茫然的悲伤,如果明日公子看见她留下的玉簪脸上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吧……阿宝慢吞吞的将玉簪也收入腰间的行囊中,小心的确认确实是系紧了,她朝窗外探出头去。
在寻常人眼中,此刻窗外正是花好月圆,清幽雅然。
但在阿宝的夜视下,她苑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密密藏匿着暗卫,铺天盖地的将她的厢房包裹的固若金汤。
自打进了帝都辖区内她身后便跟上了这串糖葫芦,若她是人,恐怕此时已插翅难飞。
但她不是……因此她轻松的拉下床幔吹去灯烛,借着骤然熄灭的灯光她霍地轻点脚尖,身形轻盈却迅如奔雷!快得肉眼难以窥见!
电光火石间她已出了宇文府,她脚步未停,在寂静的街道房檐上一闪而过。
夜风在耳边呼呼的吹着,巷边几只野狗的厮打和猫咪叫春在这个宁静的夜里格外幽远,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更人的铜锣声……
阿宝吁口气,在快至城门时停下。
杨柳依依,伴随着下一瞬夜风,一抹嫩绿的身影扭腰摇摆着踏风出现在阿宝眼前。
“我,我是大人派来接你的。”怜柳害羞的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喃。
阿宝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还是他想得周到,刚才正犹豫着该往哪走。”
“朱獳大人不是正陪着你吗?”
阿宝无奈的抬手比比发上的银钗,“它还在忧郁期,已经好久没理人了。”
蓦地——
“小娃娃,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 一道突兀的慵懒男音突然插入他们之间。
“李世子,你在这做什么?”怜柳用得是虚象,凡人看不见他。阿宝睇了眼正坐在对街房檐向她招呼的青年,温温吞吞的也回问一句。
“我在赏月。”
“……”专门跑城门口的屋顶上赏月?
李建成无视她的白眼,乌发黑衣同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方才阿宝一直是目不斜视的埋头赶路,她速度奇快,若不是她突然停下,倒还真是会直接把他当成一块完美的背景布。
“啧啧,小丫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卷铺盖跑了,也不通知宇文舅舅一声?”
阿宝蹙眉困扰道,“我不是早通知了吗,是公子强留。”
“舅舅对你可是情深义重,不怕他伤心欲绝?”他促狭的道,取过身边的酒坛拍开封盖,竟还自带了一只酒杯开始自斟自饮。
淡淡的酒香顺着晚风飘散开来,阿宝望了望天色,不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道,“不聊啦,我该走了。”
李建成隔空遥遥向她举杯,广袖迎风翻飞。他慵懒的勾起嘴角,“不送。”
话落,少女立刻抬脚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她背对着他拍拍腰间干瘪的包袱,脚步轻快无比。
他呷一口酒,暗暗低叹,原来看似天真单纯的小少女,另一面竟是如此无情。
“阿宝,”那疏懒低沉的男音混合着酒香缓缓渗入空气中,“你究竟是谁……”
阿宝回过头,没有回答,定定凝视着星空下身长玉立,丰神秀美的青年。几缕被风拂得乱糟糟的头发遮蔽了她的视线,阿宝懒得梳整,顶着这头乱发慢悠悠的从他眼前斜掠而出。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这个嘴角总是含着戏谑笑容的青年。
再一次相见时,她盘着腿坐在他的墓碑前,比着这张从未改变,稚气未脱的脸,回答他多年前的疑问。
“我是妖。”

Chapter 20

奇怪了……
阿宝瞪大眼,绕着句芒山前前后后又飞转了一大圈。
句芒山波峦起伏,险峻高耸,上一次被朱獳带来时她并未多注意,但这次青天白日的细瞧,可不论怎么瞧这句芒山都只有四峰。
“怎么会只有四峰?”阿宝喃喃自语。
朱獳停在半空中,一双金色的鱼翼不住扑闪扑闪,不屑道,“本来就只有四峰,你还希望有几峰?”
阿宝摸摸鼻子了,难道此句芒山非彼句芒山。
睚毗白日要到四海巡视,难怪他总是到夜深方去找她。横竖要修炼,阿宝便拖着朱獳演练御水术,这出了门才发现句芒山原来还少了一峰。
“磨蹭什么,还不快开始。”
阿宝没动,慢慢的说,“朱獳,最近你火气好大。”忧郁期结束就进入狂躁期吗。
“……是你的错觉。”
阿宝抓耳挠腮了半天,凭直觉判定根源,“那个……我真的不会要你负责的。”
=0=!
朱獳恼羞成怒的强调,“现在!开始吧!”
阿宝“唔”了一声,选一处开阔之地,闭眼凝神……
空气中水汽在微微震荡,泥土枝叶渐渐湿润起来,一点点晶莹水珠如珍珠般从湿润的地面升起,一串串整齐的排成一条几乎能围住整座第四重峰的巨大珠链……
“然后呢?”阿宝仰着脑袋比比这串珠链,“接下去该怎么做?”
“顺从你心中所想,将它们融成你想要的形态……”
朱獳暗暗惊讶,在第一串珠子形成之后便极力想稳住的下巴在这串珠链三三两两的开始自动融合在一起,渐渐汇聚成型时彻底掉了下来。
这……真的是她第一次施展御水术?
阿宝没注意他的反应,只一心想将这巨型珠链打造成她想要的样式。感觉身上的妖力仿佛正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吸取,她头一遭施展御水术便不知节制的将所有力量灌入,如今这股青涩而难以驾驭的力量在她手中蠢蠢欲动,叫嚣着要脱出她的控制……
关键时刻,腹中暖意又起,阿宝身上开始泛起极淡的金光,这淡淡的金光慢慢的以她为圆心扩展至她头顶的珠链上,宛如一个紧紧包裹着的金色蚕蛹。
是仙气……
朱獳敏感的皱眉,一只妖身上怎么会有仙气?
阿宝已无暇他顾,在她头顶,那金色的蚕蛹缓慢的蠕动着,正在不断得缩小……
整座句芒山在颤动,那淡淡的金色仙气盘踞山顶,却不似一般的仙气精纯,而是夹杂着浑浊的妖气。
妖经过漫长的岁月潜心修炼再度过重重天劫方可得道成仙,是为妖仙。
如睚毗,他便是天生的妖仙。
但这不纯的仙气却又与妖仙大异,句芒山上的妖怪们纷纷瑟缩着究竟来得是哪一路神仙,不知道这里是龙神七子的地盘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宝在脱胎换骨之后难得水润正常起来的脸褪成如往日般透着死气的苍白。
那溢着金光的蚕蛹终于慢慢蜕开,一把光华四溢的剔透金剑缓缓开封——
刹那,悠长清亮的剑鸣呜呜!
如活物般喜悦的呜鸣着得以降世。
那剑身极为细长,但在剑尖处却诡异的折断,阳光下,淡淡的金光在剑身飞快的游走,隐隐形成一条龙纹……
“是仙剑!”朱獳终于忍不住惊呼。
一只不折不扣的妖怪竟造出了仙剑!
追根究底,一切的源头还是在那头赤骥身上。
赤骥乃是神鱼,而这头更是在西王母身边修业多年仙气精纯,更残酷的被它的无良同僚打劫了内丹一并给了阿宝。
原本其实吃了赤骥的肉也未尝不可,妖还是妖,不可能一夕之间一步登天。不然吃了赤骥或吸收了它的内丹便能成仙,那赤骥早该被妖怪们成群结队的给灭种了。
但问题就出在阿宝在重塑的过程中出了岔子,原本应该在重塑过程中被消耗掉的仙气竟留下些残余,更得睚毗和朱獳在最后关头倾力相护,加速了她体内仙气的融合……赤骥亲水,使得她在施展御水术时更是如行云流水得心应手。
是以当她幻化出武器时便本能的幻化出仙剑来。
一只使仙剑的妖——不论对仙家还是妖怪而言,皆不得不说是一个绝妙的讽刺。
但即便有仙气阿宝也还依然是妖,不可能白日飞升,顶多……顶多就算是多学一门外语的五好妖怪。
动静这么大,除了些道行低微的小妖,附近方圆千百里的大妖怪们纷纷前来探探,到底是哪路菜鸟小仙竟敢到以性情跋扈闻名于各界的睚毗地头上踢馆。
我八故我在。
就算是妖怪也有享受八卦的权利。
朱獳勉强扶好下巴淡定的怂恿道,“不试试你这仙剑的威力?”
“……好。”阿宝配合的起身,被这仙剑几乎吸干了心力,她摇摇晃晃的飞上半空,试探的抓住仙剑……
“嘶!”
蓦地一阵剧痛袭来,这仙剑高傲的紧,根本就不认同它的妖怪主人!
阿宝纤细的手在触到仙剑的那一刻被彻底烧焦,剥落下的皮肉隐约可见被灼烧得漆黑的指骨……
在她受到攻击的同一时刻,她身上腾得窜出冲天黑焰,那黑焰愤怒无比,在一瞬间便笼罩住流动金光的仙剑,悍然发动攻击——
仙剑凄然呜鸣一声剑身便如被菟丝花绞紧的猎物般,一寸寸爬满泛着幽绿的黑焰,原本仙气盎然的剑身竟显得分外缠绵妖娆,俨然是一柄妖剑!
激烈争斗间,本已经筋疲力尽的阿宝在仙剑的再一次强烈挣动中手一松——
只听“轰隆隆”,犹如平地连起炸雷般!
被黑焰绞得死紧的仙剑夹带着狂猛呼啸的剑气笔直得朝下方的第四重峰落下!在触到地面的刹那,整座句芒山在不住的颤抖!
原本赶来凑热闹的大妖怪们在仙剑坠落时便使出逃命功夫四散飞离——
一切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仙剑落地时扬起的沸沸扬扬的烟尘消散后,所有妖怪不禁眨了眨眼,眼前的第四重峰依然还是苍翠高耸丝毫未变,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在一片逼人的死寂中,阿宝揉揉被扬起半天高的粉尘熏到的鼻子,努力想压抑住这股痒意,失败。只见她弱弱地“哈秋”一声——
微弱的气息流动中,高耸巍峨的第四重峰传来可怕的隆隆声,在场所有妖怪见到了这恐怖的一幕——直入云端盘踞千里的第四重峰在阿宝的"哈秋”声中,地表迅速龟裂,眨眼间自仙剑落下的那处地面开始迸裂出一条将整座山体一分为二的恐怖裂缝!
巨大的隆隆声伴随着山体滑坡的轰鸣,无数娇花树妖们纷纷尖叫着拔出自己的根一路吭哧吭哧的往安全的另半边山头奔去……
数以千万计的花妖树妖们拉拔着根集体裸奔……咳,不是,是泪奔!
一时尘土遮天蔽日,场面真是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沿途的妖怪们嘴巴仿佛都被塞了几个鹌鹑蛋,已经言语不能,一溜的妖怪哀怨的伸手扶住下巴。
阿宝这才慢悠悠的从天上下来,摸摸已经恢复原状毫发无伤的手,她搔搔脑袋,羞愧的低头。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手滑了。”
众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这里的灯会十分热闹呢,也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哟!
唔!明天就是10号了!远目……
等待最终结果中……
Chapter 21,22
Chapter 21

第四重峰顶慢慢现出一个少年,他青丝飞舞,上挑的眼尾衬着殷红泪痣稍嫌妖娆。
扶住额,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满目苍痍来形容……睚毗直觉将视线对准正垂着头,羞愧的不敢看他的少女,额上隐隐爆出青筋……
“那个,我可以解释……”阿宝嗫嚅道。
“不用了!朱獳你来。”
朱獳只得硬着头皮附在他耳边尽职说明,边瞟了阿宝一眼努力柔化用词,“原本今日只是在演练御水术……谁知……”
睚毗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对着阿宝低垂着的小脑袋却是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了,少年只得挫败的在心中安慰自己,句芒山变成五峰也不错,至少在阿宝这人型兵器手中,句芒山还存在着……= =!
新生的第五重峰和第四重峰相贴的那一侧除了黑褐色的泥土以及翻出地表的巨石之外,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睚毗蹙着眉冷声道,“给愿意迁移到第五重峰的花妖树妖赠丹药,3日之内,重建第四重峰,修整第五重峰。”
阿宝立刻抬头,充满元气的道,“我力气大,我可以帮忙!”
朱獳斜了她一眼,狐狸脸微笑着说,“只要你不出现在这,就是最大的帮助。”
阿宝瘪了嘴,阴暗的去角落画圈圈。
“那把仙剑呢?”睚毗左右未瞧见那把凶器。
“碎裂了。”阿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在我的业火下虽然能支持一阵,但在刚触到第四重峰时就碎裂了。”
她的业火太过霸道,直至今日她依然没有一件趁手的武器。
睚毗沉思了一阵,扣住阿宝的手往第三重峰飞去,“过几日随我去青丘之国。”
“哎?为什么?”
他蛮横道,“问这么多干什么,跟我走就是!”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突然传来,天边现出一匹红磷骏马的身影。犼在半空中停住,并未靠近,修长的马颈高昂,“……仙剑?就是你吗。”
阿宝点头,“怎么了?”
火红的眼睛在阿宝的脸上兜了一圈,犼喷了口气后调头离开,“不过是魅颜而已。”
睚毗身上的狂猛之气萃然爆发,喉中低嘶一声!
阿宝忙从背后抱住他,急急安抚顺毛,“莫气莫气,嗯……它以后是你的坐骑,还要帮你拉车呢。现在犯不着计较。”
坐骑……让骘猛异常的犼拉车?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这倒是个好主意。

回到第三重峰,阿宝立刻谄媚的将自己私藏的红豆团子献上,“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这可是她最爱的红豆团子,离开那天她还专门去膳房打劫干净。
睚毗的脸依然还是阴阴的,嫌弃的一瞥那软软黏黏的小团子,冷哼了一声,几个团子就想讨好他吗。
阿宝捏起一个团子送到他嘴边,大眼巴巴的望着他,“你就试试嘛,可好吃啦。”
睚毗瞪着她手中那软黏黏的东西,犹豫半晌,在阿宝的殷切眼神下,试探着张开嘴……
阿宝立刻抓紧时间将手里的团子全往他嘴里塞去!
恶……
好甜……好腻……
睚毗秀气的眉毛连打几个结,勉强吞下去之后是怎么也不肯再张口了。
“是不是很好吃?”阿宝殷勤的凑过脸,连声问道。
睚毗沉着便便脸,“不吃了不吃了!”眼角一瞥阿宝红润的嘴,“要不然,我喂你吃!”
阿宝厚道的摇头拒绝,“不行,我这就是专门给你的,怎么可以自己独享。”
他皱着眉,嫌恶的再扫了团子一眼,“要么一人一半, 要么你自己吃。”
阿宝阴暗的捧着心爱的团子,背过身去。
睚毗直接手一抄,从她怀中揪过那盘团子,快手一分,整齐平均的分成两份。他速雷不及掩耳地将自己的那份啊呜一口往喉头一倒,连嚼也未嚼的直接生吞下去……
龙子就是龙子,就是食道也比别人发达多了。
阿宝愣愣的看他,只见睚毗倒垃圾一样将这半盘团子倒完,而后跃跃欲试的抓起阿宝那份,蛮横道,“到你了,张嘴。”
她下意识的张开嘴。
睚毗直接粗鲁的将团子往她嘴里塞,阿宝的嘴比较小,在喂食时他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她冰凉的嘴唇……
他蓦地心神一荡,竟忘了将手拿开,待少女锋利的獠牙划破他的手指时他方才狼狈的惊醒。
僵尸天性嗜血,口中这甜美的血腥味勾动了阿宝的本能,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小嘴含住他的指尖吸吮……
十指连心,那凉凉的柔软小舌舔触到他的指尖时,微微酥麻的电流仿佛也透过他的指尖闯入心中。少年顿时僵住,青涩又不知所措的瞪着她,仿如一只失去攻击力的绵软小兽。
心脏在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脸上不由自主的燃了火……
长长的羽睫缓缓垂下,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迷惑,而莫名沉醉……
“啊!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小小的抽气声伴随着软语道歉,霍然打破了这片迷雾!
睚毗蓦地背过身,下一秒便化成原型。
舔舔血红的皮毛,他轻盈的跃上床伏在床榻上,微阖上墨黑的眼借着皮毛掩饰,晕红的脸让他觉得丢脸至极。
“为什么不说话,你生气了吗?”阿宝紧张无比的碎碎念,“对不起,刚才控制不住我自己,咬痛你了吗?还疼不疼?头晕不晕?遭了,你的血是不是被我吸太多了?这有没有什么补血的草药,我阿妈说……”
“吵死了!”睚毗恼羞成怒的一爪子把阿宝勾上床,爪子一按,他在阿宝身边伏下,“睡觉!”
“可是……”
“闭嘴!”
“但你……”
“闭嘴!”
“我担心你。”
他停顿一秒,“……啰嗦。”
夜里,脸上丢人的温度熄了之后,睚毗缓缓变回人型……
失了束缚的青丝垂散在颊边,他撑着下颚,偏头看着对面阿宝睡死了的小脸,望着望着,嘴角便暖暖扬了起来。
试探着伸手捏捏阿宝凉凉的小脸,她迷迷糊糊的咕哝几句,翻个身背对他。
睚毗不爽的拨弄爪子再把她翻回来,突然鬼使神差的,他微微俯身在她颊边轻轻吻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阿宝立刻从床上弹起,手指抖抖抖的指着他,“刚刚那‘啾’的一声是怎么回事?”
“吵死了!”睚毗羞恼无比地将阿宝直接塞进怀里,按下她的头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阿宝惊慌失措,“不好不好,我们要分房!”
“闭嘴!”他将脸往阿宝颈窝一埋,死也不放手。
“那个'啾'~”
他粗鲁无比的把阿宝动个不停的脑袋往怀里按紧,“吵死了,大惊小怪什么,朱獳和怜柳也常常啾。”
“哎?”

第五重峰
正在督工的朱獳突然打了个哆嗦,恶寒……
奇怪……不是都快入夏了……

Chapter 22

很久很久以前……
祸国之兽朱獳在路经秦淮河畔时,承载着六朝金粉的秦淮水中浮出一个绿衣少女。
那少女羞怯可人,教它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此后它便更是频繁来往秦淮河畔。只是那少女虽然温婉却喜扮男装,言谈也常以须眉自称……
瑕不掩瑜,朱同学终究还是不可逆转的交付了一片痴心,同这柳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做了10年朋友。
重头戏来了,在第十年朱獳终于按捺不住的对少女表白真心——
而后?
而后就始料未及的迎来了少女惊恐的拒绝……
再而后?
再而后就更加始料未及的知道了这少女原来竟是少年!
=0=!
这段初恋是它毕生的耻辱啊,虽然之后少年因为伤害了它纯纯的感情向他百般示好道歉,但自尊心严重受创的朱同学此后一见他自然是横眉冷对,拒不承认二人相识……
你要问那个“啾”对吧?
说到那个“啾”——你竟然会天真到相信那时睚毗他说的话?

“阿宝,张嘴!”
阿宝皱起眉,她桌前摆着一盘堆得小山高的红豆团子,此刻睚毗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捏起一个团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虽说红豆团子是她的最爱,但连续吃上一个月还三餐不间断的话……
阿宝默了一下,把头摇成个拨浪鼓,“不吃,我不想再吃了。”
睚毗明显不爽地“吧唧”一声把红豆团子捏爆成红豆泥,“你之前不是说好吃吗!”
阿宝斜了他一眼,这样吃就是龙肉也会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