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生自然不会留情,他双臂齐发,两轮弯刀犹如绞肉机一般,锋锐的刀芒闪烁着无机质冷光,毫无疑问一旦令他绞住自己的猎物,绝对会蜕下一层皮来。
齐天戈弱于下风却不失镇定,闪退腾挪间,以守为攻,绿色的剑影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于春生一时攻不进剑阵,双刀合二为一,猛然变招突刺——
齐天戈冷不防被他直突而入的弯刀勾住剑,想起那诡异功法能噬人内力,心中一震,停顿了半秒犹豫该不该弃剑退开,然而就是这半秒的犹豫,他持剑的右手一寒,竟无法再抽回手。
这短暂的停顿让守在一旁不敢冒然出手的江道义抓准了时机,他自知自己未必能在于春生手中走下一招,但打架他在行,抽冷子抓机会偷袭他还是没有问题。
他见于春生几次有意无意地回避左侧,想来左腿那处伤应该不全是他惺惺作态。在于春生勾住齐天戈的剑刚刚发动移花焚骨之术时,江道义手中的木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出其不意地狠狠击向他的左腿——
‘咔’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于春生只觉眼前一黑,剧痛中他站立不稳得踉跄了下,机不可失,李江川十指夹缝中金光一闪,也扑了上去!
原先齐天戈和于春生缠斗成一团,他生怕自己准头不好,误伤友军,现在正是他贡献力量的时候——
只见李江川朝于春生的背心,尤其是腰间和腿上的伤处重点祭出了根根足有近十厘米长的金针!
瞬间容嬷嬷附体!
被打断了移花焚骨之术,齐天戈掌心的寒意也迅速消退,他原本还想提剑再补个刀保险,可一看已经快被李江川扎成刺猬早已无力抵抗的于春生,又默默放下剑来。
第二十四章
李嬷嬷……不对,是李江川金针封穴的功力还不错,他们押着于春生,找到了毫无防备之下被袭击的无花和四藏法师。
于春生并没有杀了他们,那多浪费呀,还不如留下来做他的人畜,他们被打晕之后藏在石棺内,要感谢于同学囤积备用粮的好习惯。
值得庆幸的是,这段路线与鉴真沿途留下的记号相符合。
于是当江道义一路心心念念的鉴真同学回过头,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压着令人不忍直视的于春生进门,一时间有些词穷。
“鉴真,”江道义唤着她的名字,他知道她又受伤了,他也知道她并不在意,于是最后他只是又唤了一声“鉴真。”握着木剑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梁永川正负伤与齐云启、原仲芳二人缠斗,偏偏这边还有鉴真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的从各种角度便会伸来一把破邪剑提前封锁住他的退路。
她的预判能力,简直令他心惊,稍以时日待她成长起来,绝对是很可怕的对手。
原本他还指望能等到于春生解决了其他人后,回来帮他。
但看着被五花大绑,又用金针扎成刺猬的于春生,他自知大势已去,愤恨道,“我不服,我不甘心!”
他状若疯虎一般,犹如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开始殊死之斗!
猎猎剑气中,原仲芳的衣袍被带起,手中的拂尘犹如一条银龙,在三人中攸进攸退,而齐云启的乌剑则是一个在阴影之中诡魅而行的刺客,两人联手,将那把左冲右突的水色长剑牢牢的封锁在圈子里!鉴真则是游离于战场内外的审判者,不论梁永川怎么躲避,总有一柄剑,收放自如地在他的弱点附近等候着他自投罗网,而当他想要施展移花焚骨之术时,这个毫无内力的少女,却也早早预料一般,卷入其中隔开他与其他人的剑……
四人步法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混战中交错却从不出错,每一次变换身形,辗转站位,都如行云流水一般,飞溅的血液伴随着银辉剑影,是搏命之斗燃起的摄人心魄的杀戮美。
饶是原本对武学毫无兴趣的李江川也捏着汗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挽住被他们唤醒后浑身无力的无欢,倒是四藏法师,还能握着禅杖自己慢慢走。一旁的齐天戈早已目眩神迷,好在还记得扣紧于春生的命脉。
江道义却是不顾危险离得最近,他眼也不错地盯紧鉴真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随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最大的杀招却被少女拦着无法施展,梁永川被鲸吞蚕食,眼看就要伏诛,他在少女下一次近身封锁后路之时,衣袖一鼓——
鉴真顿觉不妙,回身要撤。
然而梁永川一声低喝,数十道寒星自他的衣袖内朝外飞射开来!
在他分神击出暗器时胸前空门大开,齐云启一剑刺入他胸口,直至贯穿后背,拔出后他胸前一汪血泉喷涌而出。齐云启顾不上乘胜追击,挽起剑花想替鉴真阻挡一二,而原仲芳则是摇动拂尘,须发怒张的拂尘在瞬间化作一张晶莹的蛛网,一转一旋,兜住了一网暗器。
然而鉴真与梁永川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就算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往后撤,如流星般四散袭来的暗器也太多,仍有漏网之鱼!
一个高大的身影毫无预警地在半途冲出,将她扑倒在地牢牢地藏在身下,就算是落地之时,也有他的手臂格挡在她背后,圈出一方天地。
“阿义!”
鉴真瞪大眼,像慢动作一般,眼眸中倒映出少年蹙紧眉,咬牙闷哼了一声,撑住她的手终于失了力气,身躯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望着她的眼神却是纯然的欢慰……
终于,他终于能保护她一次。
江道义张了张嘴,想安慰皱起眉焦急地望着他的少女,却发现那细若蚊呐的声音连他自己也无法听清……
“真好……”眼前的倩影渐渐被四面侵袭的黑暗占据。
他努力睁大眼想再看清楚她,但下一秒,意识就被黑暗彻底吞噬。
真好……
能保护你,真好啊。
“这些暗器有毒,他要尽快送去就医。”原仲芳俯身查看江道义背后的伤口。
三颗婴拳大小的莲花状暗器穿透薄薄的T恤紧紧嵌入少年的后背,发黑的污血将那件T恤的下半段染成乌红色。
“我带他去医院。”鉴真毫不犹豫地弯腰想将昏迷的少年背起来,奈何她也经过一场恶战,手脚有些脱力,难以将他托到娇小的后背上。
李江川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撒手直接将无欢往地上一扔,快步走来,“你当我们这里都没有男人了吗,还要你一个小妹妹去背他?”
齐天戈也转头睨了眼手中的金针粽子于春生……对,还瘸了条腿,也干脆利索的甩手将他一抛,径自走到鉴真面前,俯下身。
看着被扔在身边的前友人,也是现敌人——于春生,无欢:“……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见江道义已经被齐天戈强势背走了,李江川讪讪地走了回来,“不然我再给你挪挪位置?“
“滚。”
“喂喂,你就这么薄情地把我忘了吗,”靠坐在墙上的谢一鸣叫住鉴真,“你这是用完了就丢。”
鉴真转头瞥了他一眼,闷闷地回身去扶他,“你怎么样,可以起来吗?”
谢一鸣勾住她的肩,支撑住自己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齐云启剑尖点地,站在胸前血液汩汩流淌的梁永川对面,平静地宣布,“结束了。”
梁永川身上有两处致命伤,虽然咬牙继续硬拼,还尚有一战之力,但很显然,他只是在做徒劳的困兽之斗罢了。
“不……”梁永川垂着头,齐云启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那猩红的慢慢勾起的嘴角。
地面蓦地一震——
伴随着这强烈的震颤,头顶一块巨大的石板‘轰’地一声当头朝两人坠落下来!
齐云启向后一跃躲开,然而不止是这一块石板,整个地宫顶部的石板都开始松落,裹挟着大量泥沙‘轰隆隆’争先恐后地往下坠……
地宫要崩坍了。
第二十五章
齐云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按下的自毁机关,另一头的梁永川哈哈大笑着,濒死前跌跌撞撞地冲入地宫深处,“我没有输,没有输给你,就算是结束了,也是大家一起结束,我们一起死……”
“快走,地宫要塌了!”顾不得再去追人,齐云启在经过无欢身边时顺手将他抱起,原仲芳则拉着四藏就要往离这里最近的地宫入口跑去。
“不用去,入口的石门是最快被封死的。”谢一鸣拒绝了李江川的友谊之手,坚决要让妹子带。
“但是前往配殿的盗洞入口被断龙石封住了。”
谢一鸣看了于春生一眼,“我知道还有一条密道可以出去,你们跟我来。”
生死关头,间不容发,原本连站起来都很艰难的谢一鸣突然腰不酸了,胸不痛了,健步如飞地引着他们穿过回廊,上了墓道,以最快的捷径路线往后室那个藏着一条地道的石棺跑去。
‘嗡——嗡——’
犹如数百头蜜蜂同时发出的长长嗡鸣,压抑盘旋着渐渐接近他们的头顶。
齐云启面色一变,“不好,通往虫巢的密道震塌了——”那些巨虫全被放了出来。
李江川不敢回头,“那,那么大的个头……你说,它们有没有可能是吃素的?”
“快快快!”
一群人使出全力,玩命的冲进了主墓室的石棺前,下饺子一般飞快地一个个下了地道。
当负责断后的齐云启甫跳下洞口时,清晰地听见头顶的石棺似被一个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它发出了一声愤怒而尖利的嘶鸣!
四面的甬道也在烁烁崩落着沙石,要更抓紧时间了。
李江川一边跑一边恋恋不舍地环顾四周,“就这样离开了,我还不知道墓主的真实身份呢……”
谢一鸣耸了耸肩,“没什么好神秘的,就是三百年前一个好运的捡到秘籍的LOSER。”
鉴真霍地转头看他,“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最开始就是我和他一起潜进来的,写着墓主生平的石碑还是我毁的。”谢一鸣当着于春生的面,毫不客气地转手就卖了梁永川。
齐云启沉声道,“也是你和他一起挖的新地道,布置地宫吸引其他无辜的古武传人进来?”
谢一鸣也无辜地一摊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只是想活命啊。”
“那贵根呢,就是文村那个被杀的村民,是你吗?”
谢一鸣也跟着沉下声来,“齐家主,你是在询问还是审讯?这样真的没意思。”
原仲芳出来打圆场,“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想问什么等出去以后好好休息了再问……”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一片凝滞的静默中,前方呈三角型对立的三岔口出现在众人眼前。鉴真还记得中间那条岔道就是她第一次遇见邪修和四藏法师的地方。
谢一鸣快速道,“左边。”
鉴真离他最近,不知是由于手电筒的光线,还是被染血的红唇映衬,谢一鸣此刻整张脸白得惊人,额发尽湿,浑浊的呼吸声令鉴真有些担心。
“你……没事吧?”
谢一鸣笑着摇摇头,忽然又道,“关于墓主的具体事迹,等你出去后可以问于春生,他知道的只会比我更多。”
“好的,我知道了。”
落石越发得急了。
奔跑在地道中,众人不得不开始注意头顶时不时突袭的青石大砖。
这条岔路整体趋势朝上,跑了这么久,所有人都气喘吁吁,不太愿意开口,然而谢一鸣的话却开始多了起来。
“当初跳崖没死,我以为我就是主角……你知道悬崖不死定律吗?”
“哎?”鉴真完全没听懂。
“其实我是个坏人。”谢一鸣歪过头,“你啊,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没有戒心吗?”
鉴真思索了下,“以力破巧,当自己足够强时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谢一鸣嘲笑道,“笨蛋,你现在显然还不够强啊。”
鉴真:“……”
她停了停,问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你是坏人?”
谢一鸣平淡地承认,“人是我杀的,那个村民就是我雇佣来调换流光剑和散播谣言的内鬼。”
鉴真莫名的心慌,忽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当进入最后一个大弯道时,左侧的甬道已经崩裂了大半,谢一鸣遥遥指着前方的石阶,“等会儿只要沿着那条石阶一直朝上跑,在路的尽头,用力推开头顶的挡板就可以出去了。”
鉴真见谢一鸣在这时竟渐渐慢下了脚步,“出口快到了,你是不是伤口疼?再忍一忍就能出去了。”
“只是有点累……你不用等我,还是去看看你的小男朋友吧。”
鉴真有些尴尬地别过脸,“你在胡说什么,他还那么小……”她的年龄都可以做他的祖祖祖奶奶了,即便是想象也令她觉得很羞耻。
“真无情啊……”谢一鸣愉悦地道,“你真的没有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喜欢你喜欢得可以不顾性命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鉴真完全怔住了,连头顶一块石砖落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谢一鸣将她往旁边一拉,没好气地道,“在逃命的时候别发呆好吗?”
“……哦。”
“‘哦’就再跑快一点啊,后面的路都快塌光了。”谢一鸣指着最快踏上石阶,身上还背着无欢/江道义的齐家父子。
鉴真看着越跑越慢的他,“你把手给我,我拉着你跑。”
谢一鸣没有伸手,却也无声地加快了奔跑速度,和她一起成为最后踏上石阶的两人。
像坐在巨型海盗船上,地底剧烈的摇晃着。
鉴真没想到连石阶也开始崩裂了,前路越来越艰难,当她即将到达顶点时,前方明明已经出去的同伴们将伤员和俘虏放下后又不顾危险地跑回来接她。
她又内疚却又感动得一塌糊涂,回头去看谢一鸣时,却发现他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谢一鸣,快来啊!”鉴真急急的催促道。
“抱歉啊,我不能再陪你继续走了。”谢一鸣终于伸出了手,此刻整只手俨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地道内空气污浊,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满了血渍,谢一鸣从头至尾浑若无事般嬉笑怒骂,竟没人发现不对。
鉴真一惊,“你的伤……快上来啊,四藏有车,我们可以用最快速度去医院的!”
谢一鸣笑着摇头,“来不及了。”他的身体本就快被吸干,内力反噬所叠加的暗伤还没好,原本他就是命不久矣,才会搏命堵上最后的机会与鉴真合作,但刚刚身受梁永川暴怒下全力击出的一掌,他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不会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的,你先上来啊!”
“来不及的。我已经到极限了……我马上要死了,我自己知道的。”谢一鸣却很平静地对着鉴真挥挥手,“你快走吧,心里也不要有什么内疚。说来,我一点也没后悔选择与你合作……”
“当了一辈子的坏人,做个一分钟的英雄,真的很过瘾啊……”
石阶已经歪曲崩坍了大半,鉴真被同伴们拉着,不得不继续往上走。
谢一鸣站在原地目送着鉴真离开的背影,忽然扬起声,“那句话,不是骗你的。”
什么话?
鉴真恍惚中回想起他中了梁永川一掌后,靠在她胸前突然说的话。
……“喂,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微笑时的样子真好看。”
“哎?”
“我说,或许我有点喜欢你哦?”
他果然是个坏人啊。
谢一鸣喃喃自语着,与正在崩塌的石阶一起坠向地面……
“这样你才会一辈子记住我吧……”
他嘲笑着曾经自以为是主角的自己:你只是一个死跑龙套呀。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啦啦啦!
昨天6千多买哒同学今天免费多看2000字哟!
.
谢一鸣的盒饭终究还是还给他了。
他其实是个真正的坏人,但我就是想写这个坏人做了一分钟英雄的桥段,有种悲壮(?)的美感。
今天好累,最后一章终章实在写不完了,哎,以后再也不写地宫副本了,真是操碎了心,经常问自己为什么想不开突然写了悬疑啊哈哈……或许这就是我的唯一一本悬疑(?)。
谢谢还在坚持给我地雷手榴弹还有火箭炮的泥萌!拿着好烫手啊~只能努力更新了!
☆、终章
终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像喜欢剑一样吗?
但没有什么比剑更令她喜欢的了。
痴迷于剑道的鉴真从未接触过这种柔软甜腻的情愫, 她迷惑地回忆着与谢一鸣相识以来的一点一滴……
他们只见过4次面, 第一次见面他便差点死在她手中;第二次是在地宫中惊鸿一瞥;第三次见面他袭击了阿义,引她出面寻求合作;第四次, 就是今夜……
她不明白,每一次见面她皆是对他不假以颜色,她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个做了一分钟英雄的坏人是她见过的最矛盾体, 也是第一个对她告白的人,真希望那只是他临死前最后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啊。
鉴真沉默地靠在座椅上, 走出地宫前的最后一次回头,他站在逐渐倾斜崩坍的石阶上依然保持着凝望着她的姿态,那临别的一眼, 静谧无声却又好似在这一瞬间什么都说了……
胸中陌生的惘然与伤感,鉴真懵懵懂懂地,第一次触摸到了情爱的边缘。
这就是喜欢吗?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侧趴在手术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江道义苍白着脸, 戴着呼吸器被推出来……
“手术成功,但由于毒性太强, 没有第一时间送到医院,他出现了呼吸衰竭与心力衰竭, 这几天最好留院观察,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年轻人代谢恢复能力强,好好休养不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摘下口罩,对等在门口的众人道。
鉴真舒了口气, 握着江道义的担架车仔细地聆听医嘱,李江川陪在一旁,除了他之外,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
内伤严重些的无欢与四藏法师回酒店打坐调养,原仲芳与齐云启则是剑伤,随意包扎后便分别联络特别行动组与古武界,此刻正握着手机无暇分、身,齐天戈右臂被划了一剑,陪着他们在手术室外等了好半晌,刚刚回病房看管被打折腿的于春生了……作为唯一毫发无损的壮丁,李江川羞耻无比,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接下来我负责陪床,你也是一身伤,快去歇一会儿吧。”
鉴真只是摇头,“区区皮肉伤,没关系的。”
“江川,”医生嘱咐完没有走开,倒是冲着李江川勾勾手,沉下声道,“前面是你替他放血封穴的?你的金针呢。”
李江川僵住了脚步,苦着脸对身旁的鉴真小声道,“那个……我有点事,你先带道义回病房吧,我一会儿就来。”
“好。”
等少女推着担架车走开后,李江川瘪巴巴地垂头过去,“大哥……”他十指一拢一翻,指缝内现出十根金灿灿的长针,一边乖乖上交一边嗫嚅着,“我知道我学艺不精……”
医师却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不,你做得很好,出乎了我的预料。”
“大哥!”
想不到特别行动组提前赶到的特派医生是李江川的大哥,鉴真远远听到李江川激动的叫声,不由淡淡的欣羡。
身边有亲人和羁绊真是莫大的幸运啊。
鉴真又想起了早已消失在时光洪流的师父与师兄师姐们,她在现世已经生活了这么久,然而他们的容颜,依然没有在记忆中褪色。
可是那曾经刻骨铭心无处不在的孤独,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如晨曦下的云雾一般薄淡朦胧呢。
她的目光不自觉停在江道义年轻俊美的面庞……
“真无情啊……你真的没有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喜欢你喜欢得可以不顾性命了?”
——她倏地背过身,移开视线。
好似一个长久隔着玻璃窗欣赏对面风景的旅人,突然有一天发现隔绝两边的玻璃不见了,迷惘而惊慌无措。
怎么办?
他……他喜欢她,怎么办?
鉴真停滞了数百年,波澜不惊的心湖被强塞进了其他的颜色,终于慢慢地苏醒。
到底是年轻人,江道义带着呼吸器,生命体征监护两天后就转入普通病房,但逐渐痊愈的他显然并不高兴——
“鉴真怎么还没回来?”他侧头避开李江川递来的筷子。
“兴许……她还在忙吧?”李江川不确定地道,坚持不懈的又舀了一勺汤递过去,“你先吃饭,她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江道义继续别过头,“我等她回来吃。”
李江川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为老妈子,举着碗勺苦口婆心道,“我们趁热先吃,谁知道她要在隔壁谈到几点。”是的,于春生的病房就在隔壁。作为邪修在世的唯一弟子,受到了各界严密看管。
“你刚才不是说她一会儿就回来。”江道义无情拆台,他瞥了他一眼,提出:“推我过去找她,我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