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琏儿的父母,我倒是没加过这么不上心的父母。大太太不说也罢了,到底不是自己亲生,隔了一层肚皮不中用,你看她每天只知道奉承她们家老爷,我这个婆婆跟前也不过是应景。还能指望着她为琏儿和二丫头的终身大事操心么?你们大老爷,没见过他这么做亲爹的,自己的官也不好生做,儿子不管女儿不问。等着他想起来琏儿的终身大事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别是琏儿都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呢。”贾母提起来贾赦夫妻一阵叹息。邢夫人眼看着子骊把府里的事情打点的齐齐整整,贾母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自己从出身背景到能力本事都比子骊差远了,因此她争强好胜的心也灰了。又加上她一直没个亲生子女,越发觉得在府里腰杆子不硬。只每天奉承贾赦为要,别的事情一概不管。因此贾琏和迎春都成了实际上没娘也没爹的孩子了。
“话虽如此,可是还是该问一声。凤丫头从小也是吃了不少的苦,现在总算是熬出来,她父母未必舍得叫姑娘这么早嫁人。我先试探下我哥哥的意思吧。”子骊没把话说死了,只是拖延。
“母亲在吗?”子骊正躺在躺椅上出神,元春悄无声息的进来了。子骊笑着对元春招招手,元春一笑立刻扑倒子骊身边,躺在她身边撒娇。摩挲着元春的脸,小时候圆嘟嘟的脸蛋已经开始变得立体,脸颊的婴儿肥在慢慢地消褪。元春已经开始具有美少女的雏形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不跟着妹妹们玩么?”顺着元春的头发,子骊往边上让了点地方。
元春心满意足的躺在子骊身边,握着子骊的手指:“我就这么讨人嫌,我好容易回来一趟,妈妈就这么不待见我。有凤丫头和迎春妹子他们玩呢,我就想和妈妈说说话。”子骊笑着搂住元春:“叫你哄着她们也是为难了,你都是大孩子自然不喜欢和小孩子们玩。这几天家里的人多事情多,我忙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忽略了你了。你在宫里也还好,缺什么不缺?你和凤儿她们相处的怎么样?”
“我在宫里好好地,什么也不缺。就是缺了也不用妈妈费心我自己会调停的。凤丫头倒是个机灵人。只是——”元春叹口气,皱着眉试图找个准确的形容词:“可能是她以前跟着三舅舅在外面太辛苦了,有点太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说实话她看起来嘴甜会哄人,都道她是机灵聪明有心眼的,可是熙凤妹妹其实却是个最单纯不过的人,只要对她好,她傻傻的什么都和你说了。别人算计了还不知道!”元春和子骊说起来这几天和王熙凤相处的情形。
“你这个年纪能看出来这一层,已经是难得了。这个也不能怪她,你三舅是个没读多少书,又混在行伍之中,在那种蛮荒之地刀口上舔血,凤丫头从小耳濡目染,也没有个先生教导她道理知识,在她心里自然是弱肉强食,持强凌弱。她年纪小又不知道遮掩,可不就是那个性子么。你三舅妈是个天性俭省的,对着银钱看的紧,凤丫头虽然是女儿却养的和儿子一样粗糙。我想凤丫头小时候绝没有你们那样随心所欲,娇生惯养的。你想,若是你小时候一年不见一件新衣裳,身边的丫头婆子服侍的人也不多,被当成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养大。后来忽然见着别的姐妹都是金尊玉贵的,你是什么心情?你对着那些华服美食能视而不见,当成稀松平常事么?因此女儿要娇养,物质上不要亏待了,心理上更不能亏待了。如若不然姑娘养出来就是一股子小家子气,没见识,没眼界,从小没人疼没人爱,不是畏畏缩缩的总是不大方,在人前没底气。就是自卑的自傲,没同情心。再自己钻了牛角尖指不定闹出来什么事情呢。”子骊给元春分析着凤姐性格形成的原因,穷养女儿害人啊!
元春认真听着子骊的话,若有所思的说:“难怪小时候我身边服侍的人,用的东西比哥哥好。我听说老太太好像想把凤丫头说给琏儿。这——若是按着妈妈说的,其实凤丫头不适合做咱们家的媳妇啊。”对着贾琏的婚事元春有了自己的看法,子骊一向认为不该吧元春当成温室的花朵养着,因此元春小小年纪已经能独立思考,对着家族命运和家庭琐事有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想老太太提出来这个一是琏儿确实到了说亲的年纪,他那个爹,也是个不管事的。按着你大伯父的性子没准找的媳妇还不如这个呢。再者就是她看上了凤丫头的性子,看似心眼多其实内心单纯几句好话就哄住了。以后琏儿成亲,我就能歇息了。家里的事情还交给个老实人才好。凤丫头又是我的侄女,人家都会说姑姑侄女把持了荣国府了,我还不要自己先避嫌了么?”子骊对元春分析着贾母的盘算和府里的情势。
元春叹口气把脸埋在子骊的肩膀上:“妈妈真是太委屈了,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你别担心我了,我是随遇而安,人无欲则刚,我不把什么管家的权利放在心上。我不惹事,事情来了不怕事,他们能算计到我什么。我倒是乐得清闲呢。只是未来,凤丫头的日子没看上去的光鲜舒心了。你这几天和她在一起,她露出过什么意思么?子骊问起来元春王熙凤的意思。
“她么,倒是面子上没露出来什么,我看倒是琏二哥经常叫丫头过来,又是送东西,又是说话的。我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琏二哥那样不喜欢读书的竟然也妆模作样的来读书了。还摇头晃脑的读什么关雎!”元春和子骊说起来贾琏对熙凤的追求,忍不住笑的无捂肚子。
“他们若是成了夫妻也是情投意合,佳偶天成了。今后不管凤妹妹在家里过的顺心不顺心,她和琏二哥哥的感情肯定是好的了。”元春认为熙凤和贾琏肯定能幸福。
“也不尽然,人心易变,男人尤其如此,你看琏儿的父亲就该知道今后你连二哥绝对不是那种一往情深的人。贵公子的性子,喜新厌旧好色贪欢也是常见的事情,你琏二哥哥只要没比他父亲青出于蓝就是万幸了。凤丫头又是个容易走极端的性子,没准闹得反目成仇也是有可能的。”子骊一点点的给元春灌输着相爱容易,相守不易,婚姻生活要且行且珍惜。
先不说子骊和元春关于爱情和婚姻的探讨,贾政拉着方好古到李守忠家拜访去了。听着贾政和方好古来了,李守忠当然是大门洞开,热烈欢迎了准亲家和媒人公的到来。方好古虽然做到了翰林院掌事,为人却不死板迂腐,生性是个喜欢说笑的人。他见着李守忠笑呵呵的说:“你叫我做媒,我幸而不辱使命,存周已经和我说了,他家的犬子实在不堪做你家的东床。我就说先别说配的上配不上的话,你们虽然是同朝为臣可是并没什么私下的交情。因此特别拉着他来和你深谈一下。也不知道你欢迎不欢迎。”
李守忠哪还有别的话,忙着拱手谦虚:“我一直久闻存周兄的名声,奈何没有深交的机会,今天能得尊驾亲到茅舍真是蓬荜生辉。”说着请贾政和方好古正堂上坐着喝茶说话。
贾政打量下李守忠家的陈设,暗自有些吃惊。李守忠没什么根底,做的也是国子监祭酒这个清水官儿,家里的陈设倒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并没想象中的以淡雅书卷气为主,不以奢华炫耀为要。这个李守忠倒是很有些经营之道么。这一堂紫檀木家具也是价值万金,更别说那些天青色汝窑香炉,龙泉青瓷花瓶什么,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一时间李家的下人端上茶来,也是上好的今年春茶。
贾政到底是在地方上锻炼了几年,他飞速的在心里计算下李守忠历年的职位升迁和俸禄银子和可能的灰色收入,很快的得出结论这个李守忠不是贪墨了就是发了一笔别人不知道的财。
三个人先是互相吹捧了下,接着做了科举出身官员最喜欢的做的事情,叙年庚你是那一年的举人,座师是谁,同榜是谁,你是哪一年举人,同年是谁。一番论资排辈下来,贾政竟然和李守忠是一个座师出来的举人,方好古自然是地位超然,他还是贾政当年春闱的副主考呢。有了这层关系,气氛一下热络起来,三个人无话不谈。
说到了做官经历,贾政也不知怎么的说到了当年在青州平定魏王叛乱的事情:“当年若不是李参将相助,我一家老小也不知还在不在人间。只是李守义后来以身殉国,我竟然和他的家人失去联系。若是有生之年能找到他,我定然把他一双儿女当成自己的孩子栽培照顾。”
“若是能找到也是他们的造化了,别的不说。你家大公子随便在太子殿下跟前提点下,就能青云直上了。更别说你们宁荣两府的亲友故交满天下。”方好古摇晃着脑袋附和道。
李守忠听着贾政的话心里活络了。他沉吟片刻忽然站起来对着贾政一揖到底,嘴里说道:“原来我家的恩人就在眼前,李守义便是我家兄长,当年我兄长在青州做个千总的时候写信说有个长官很照顾他,哪位知府大人就是存周兄啊。”
“你可知道你兄长的遗孀和一双儿女在什么地方?”贾政就等着李守忠跳出来认了呢,赶紧打蛇棍随着上。
“这个人就在我家。”李守忠沉吟一下还是对着身边的下人说:“请大嫂出来。就说当初青州的贾大人来家里拜访她了,叫夫人陪着出来就是了。”说着李守忠对着贾政道:“我哥哥留下的一双儿女正在家学念书——”
“孩子的学业要紧今天既然找到了当初的恩人,今后更要常联系。”贾政立刻表示别耽误了孩子读书。方好古在边上有话没话的说了一堆,无非是夸奖贾政有良心,李守义是个忠臣良将,做弟弟的李守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现在世道人心不古,也就是你们家诗书传家,做兄弟的能照顾哥哥留下的孀妻幼子。若是换了别人巴不得把包袱甩开才是。”贾政和方好古一起夸奖着李守忠的仁义之举,李守忠脸上面色不变的,嘴上谦虚的很。贾政吧李守忠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若是自己没有在外面历练了几年跟着周先生和单先生学了些机变的本事。没准这个时候还以为李守忠是个忠厚仁义的谦谦君子呢。谁知在仁义道德的皮下面竟然如此卑鄙自私。他们家的家风太虚伪了。他们家的姑娘想来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样的女孩子是断然不能做我家媳妇的。
好一会外面才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下人通报:“太太来了。”李守忠斜了一眼那个通报的下人,他立刻加上一句:“大太太也来了。”贾政听着下人如此回话,心里越发的凉了。李守义的妻子怎么也算是正经主子,下人们却连个称呼都没有,简直是没了人伦纲常。
先是李守忠的妻子进来她身后跟着个一身简谱的女子,贾政看去发现正是李守义的妻子,身上的穿戴比贾家的二等仆妇还不如。和李守忠妻子身上的锦绣衣裳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贾政也装着没看见,只生恭敬地问候了李守义的妻子说起来离开青州的时候还叫人到金陵李家的家乡寻找过她。“当初离开青州担心嫂夫人没法联系到我们就特别派家人到你们金陵老家去说一声,谁知家人却回报说没有找到。就因此失去了联系,在京城这几年我一直悬心这件事。当初李守义贤弟的托付我没能完成,今后我怎么去见他?”说着贾政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来眼泪。
“这个就是夫人不对了,贾大人在京城也是名声显赫,既然夫人在京城为什么不和他家联系。”方好古在边上忽然来了一句,李守忠的脸色一变立刻说:“我家大嫂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
“那你做弟弟的怎么不说一声?真是个糊涂虫!”方好古抓着李守忠的话里的破绽,步步紧逼。
这个,这个…李守忠脸上的颜色终于起了变化,他的妻子则是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李守义的妻子,笑着说:“我家老爷是个读书读的迂腐的人,他一向是不喜欢以比人恩人自居的。施恩莫望报,都是为朝廷尽忠哪有什么恩不恩。”李守忠的妻子轻声细语,说起话来半低着头,低眉顺眼的,真是个恪守妇道的夫人。加上她装扮简朴,一张波澜不兴的清水脸只淡淡的施了脂粉,叫人看着就以为她是个老实沉静,一心相夫教子的女人。若是不贾政看见了刚才她看向李守义夫人的凶狠眼神,贾政也会相信她的话了。
方好古不好和女人说话,也就呵呵一笑不语了这个时候李守义的夫人对着贾政说:“我孀居在这里确实有诸多不便。”贾政郑重其事的说:“今天既然相见,今后我和内人自然会来照顾。今天时间不早了,明日定然上门拜见。”说着贾政又拿出来自己的名帖对着身边的人说:“以后李家大奶奶来,一定要立刻通报进去不能怠慢。”
等着贾政和方好古辞出来,外面已经是天色阴沉了,两个人坐上轿子走了一段路,方好古的跟班过来对着贾政说:“我家老爷请贾老爷在掐面的茶楼说话。”
两人到了茶楼选个安静的地方,方好古叹口气:“我没想到李守忠是政儿表里不一的人。以前只道他是贫寒出身却没想到——我不该张嘴做这个媒。”
“老先生不必自责,我也是险些被他蒙蔽了。人啊,若不是他哥哥出事。怕是我们一辈子都会认为李守忠是个方正严谨朴实的人,我想起来今天的情形就有些伤心。”贾政说着有些不是滋味的叹口气:“患难见人心,平常我们都是谦谦君子呢。”
“可是你看李守忠的意思,你既然已经上门那就说准了这门亲事。李守忠的千金是什么品行我不知道,但是芝兰难出在鲍鱼之肆。我有些对不住你啊,令郎前程远大,品行也好——”方好古是个参透了人情世事的人精,忍不住劝贾政要好好地考虑下。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求老师帮忙。珠儿也还算是知道上进,我想当初多亏了李守义的相救也才有我一家的今天,若是非要娶李家的姑娘,李守义也有个女儿,我想——”贾政对着方好古拱拱手:“还请您老人家出来做冰人。”
“这个好,这才是天生的好姻缘!”方好古立刻笑呵呵的答应下,他忽然想起什么面露危难之色:“李守忠若是不肯呢?”
第156章 挖坑
第二天贾政带着子骊真上门来拜访李守义的夫人,和昨天的衣衫寒素比起来,今天的李守义夫人体面了不少。只是新衣裳在她身上打晃很明显是李守忠夫人的衣衫,她穿着并不合身。子骊装着没看见,只是拉着李守义夫人的手说亲亲热热的说话,李守忠的夫人在边上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们。子骊笑着对李守忠的夫人说:“我来打搅夫人了。”
李守忠的夫人忙着说:“哪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都是一家人,我这个嫂子命苦,眼看着有了贵人提携今后的日子也会好的。”子骊笑着说:“不敢当是什么贵人,我们当年老爷在一处做官,自然就熟悉了。怎么不见你家的李越和李槿?当年在青州的时候他们还是这么高,我家元丫头还念叨着你家的小姐呢。对了李祭酒家的千金听说也是好,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福气能见一见呢。”周瑞家的没等着李守忠的夫人说话,就先笑着对她说:“李太太还等着什么,赶紧把你家的小姐请出来见我们太太吧。有道是丑媳妇也该见公婆的。”
子骊板着脸对周瑞家的训斥道:“你在这里多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还不出去候着!”说着子骊一脸歉意的对着李守忠夫人道歉:“叫太太看笑话了,我家的下人一向是没什么规矩。都是我治家不严,本来我是最心软的,家里又有不能苛待家人的规矩,就越发的放纵了他们了。如今我上了年纪精神短了,可是上面还有老太太,姑娘还小。就指望着珠儿娶亲我也能轻松轻松。”李守忠夫人听着子骊的话,想贾家这门亲事果真是好的。都说贾家富贵,贾政是个好礼尊重读书人的。若是攀上这门亲事,今后老爷的仕途大大的有利益,就是家里的儿子们也能有个好姐夫帮衬着,还省了嫁妆多得了彩礼。看着贾政的夫人还是个好说话没性子的人。那么女儿嫁过去之后不是就能管家做主,那个时候偌大的荣国府都是她说了算。
李守忠的夫人心里暗喜,忙着叫丫头去请李纨出来,她一转脸看见子骊正在和李守义的妻子说话,只能心里憋屈着说:“叫越哥儿和槿而也来见客吧。”说着她对着身边的婆子使个眼色,可惜那个婆子没理会径自出去传话了。李守忠的夫人急了要追出去吩咐,却被子骊缠住说话。
一会就见着一群丫头簇拥着个女孩子进来,子骊一看那张寡淡的脸就知道这是李纨了。李纨低着头穿着件青色的衣裳底下是白色绫子裙,上面却拿着丝线绣了一直大红色折枝梅花,头上一只银丝金凤,鬓角上插着一朵新摘下来的芙蓉花,正好应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意思。李纨倒是举止得体,低着头过来给子骊轻声细语的请安,怯生生的像是一朵凉风中的娇花。子骊笑着伸手拉着李纨的手仔细看,李纨的手腕上带着个绞丝银镯子,本来姑娘家的都喜欢首饰,一个镯子也没什么。只是李纨的镯子上面是花费了心思的,上面穿着好几个琉璃珠子。这个珠子子骊不陌生,和现在十几岁的女孩子一样,她们之间总是流行着一些小巧精致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现代社会这些东西在学校门口的小饰品店出售,在这个年代则是在胭脂水粉店和绒花摆在一起出售。
别问子骊怎么知道的,因为就连着元春这个整天被锦珠宝包裹,陪在太后身边的女孩子也有一盒子这个样子的珠子。至于是从哪里来的,子骊当然更清楚了。子骊夸奖着李纨的温柔可爱,一摆手秋分端着个盘子上来里面放着一对金镯子,一对珠钏,一对金玉戒指和一对精巧的宫花和几盒子宫粉胭脂还有两匹缎子。“都不是什么好的,姑娘拿着赏下人吧。”
李纨忙着推辞,李守忠的夫人忙着说:“是贾夫人的好意你只收下吧。”听母亲如此说李纨谢了叫丫头收下来。子骊拉着李纨问了她今年多大,读什么书,在家做些什么。“…我父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读了列女传。平日在家和母亲做针线。”李纨轻声细语带着怯生生的感觉,她总是不敢正眼看子骊,而是拿着眼角趁着大家不注意偷着瞟一眼。说着外面走进来一个男孩子身后跟着个女孩儿,子骊见了他们忙着拍拍李纨的手,先站起来。
她几步到了两个孩子跟前一把就把他们搂进怀里,眼泪先下来了:“我的儿,这些年叫我找的你们好苦啊。总算是见着了,我现在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说着子骊搂着两个孩子大哭起来。
李越和李槿还依稀记得子骊,他们两个想起当年的情形也哭起来了。听着子骊和孩子哭,别人还罢了,李守义的夫人也是悲从中来一起哭起来。底下的丫头婆子忙着来劝,李守忠的夫人假意的对着子骊说:“既然是见着了,今后的是日子见面呢。这是喜事啊,不要伤心了。”
子骊拿着毛巾擦了脸:“叫夫人看笑话了。你说的对,今后见的日子多着呢。”子骊转悲为喜,问起来两个孩子这几年在做了什么,读书没有。“我们跟着母亲,闲了温习下功课。奈何我的资质不好,先生总也不愿意教我,我预备着以后也和我父亲一样投笔从戎。”李越脸色平静,看不出来一丝情形变化。
拿着眼角看见李守忠夫人舒口气,子骊含糊道:“你们既然都好我也就稍微安心了。”说着也有丫头们端上来见面礼,李越的是一套新书,一套笔砚一对荷包里面装着连中三元的金果子,李槿的东西和李纨是一样的,只是李槿没了锦缎却有个荷包。李守忠夫人看着子骊如此安排心里算是彻底放心了。
李守义的夫人笑着对儿女说:“还不谢谢贾夫人。”李越和李槿就大方的谢了,亲自接过来礼物放到母亲跟前。大家又说了会不咸不淡的话,李守忠的夫人殷勤的留下子骊吃饭,子骊笑着站起来:“本来是要打搅的,奈何家里还有老太太。容我改日再来吧。”说着子骊扶着周瑞家的手站起来走了。
第二天贾母竟然亲自打发人来接了李守义的夫人和李家的小姐和李越过去做客。李守忠的夫人有些犹豫起来,贾母是叫李家的小姐们一起过去玩一天,放在平日也没什么,可是李纨的亲事还没着落,未出阁的小姐不好随便去人家家里,尤其是已经说亲的人家。她眼珠子一转,对着贾母派来的人说:“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嫂子。”
“奴婢是老太太那边的婆子,夫人只管叫我王勤家的就是了。夫人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们老太太说了您家是贾家的恩人,今后两家就算是亲戚了。既然是亲戚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王勤家的一番话把李守忠的夫人说的有些晕乎了。她一笑:“这个,我家大姑娘——”
“原来是这个,一切都凭夫人安排。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们老太太喜欢热闹,最喜欢和孙子孙女们说笑。因此只想着是接了亲戚家的姑娘们在一起玩一天若是府上的小姐有不方便去的,下回再去就是了。夫人不用多心。”王勤家的巧舌如簧,说贾母只是喜欢和亲戚家的孩子们说笑,又接了自己娘家的侄孙女在身边,还有二太太娘家的姑娘,想着李守义家里也有小姑娘就想着接过来见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