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没见过,流光锦可是金陵织造专门做的,也只有金陵的几个工匠能做出来。虽然你祖父也在杭州织造任上呆过几年,你未必见过,我今天告诉你,霞影纱拿来夏天糊窗子透气凉爽,流光锦却是冬天糊窗子最好,细密厚实,摆在这里看不出来好,可是糊在窗子上就看出来了,这个比霞影纱还透光,却能沾雨不湿,冬天糊在窗子上最好,做幔帐也是不错的。”贾母颇有些自得的叫丫头展开一批流光锦给子骊看。
真是神奇,子骊惊讶的发现流光锦展开向着阳光这边顿时发出五色光彩,随着光线的流转,五色变幻,似真似幻,恍如仙境。她心里忽然一惊,流光锦她在皇后的寝殿见过一次,皇后拿它做了个幔帐,还很爱惜的样子。想来这个东西在皇宫里面也是珍贵的。没想到在贾家竟然拿来糊窗子的!这个认识叫子骊心里一惊,她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想想还是把嘴边的话咽回去。“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我回去立刻给二爷的书房换上。”子骊的惊讶叫贾母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
“这个时候二奶奶也该回来了,怎么今天还没回来?你们奶奶是哪里了?”贾政每隔一刻就放下书本看看案子上座钟。
“奶奶去找三姑娘说话了,怕是今天三姑娘高兴拉着奶奶说话就忘了时间了。不如叫小丫头去看看。”雨后端着一盘子水果进来。
“还只管问我做什么,还不快去!”贾政催着雨后去找子骊回来。雨后放下果盘子叫来小艾:“你去看看二奶奶,请她回来就说二爷有事找她呢。”
“怎么还是苹果,我记得连着几天都是一样的水果了?你们服侍的太不尽心,你们奶奶喜欢吃柚子和金桔的,去拿来换上。”贾政发现雨后端来的新鲜果子还是苹果,他立刻想起子骊的口味,催着丫头换上子骊喜欢的橘子和柚子。
“二爷不知道,现在大厨房茶坊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好像吃了他们家的东西似得,我说了几次,他们却说今年橘子柚子缺得很,我就不信了,在金陵还没有个橘子吃了。”雨后对着贾政抱怨起来。
“多嘴,我一刻不在你就在二爷跟前嚼舌头。你直接拿钱叫周瑞直接去买了来就是了,和大厨房聒噪什么!”子骊适时出现打断了雨后的抱怨。
第65章 步步惊心2
看着子骊身后的丫头抱着几匹绸缎什么的,贾政就知道是贾母叫她清楚分东西了,放下手上的书,贾政很惬意的往后一靠,拿着下巴点点丫头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快年底下了,母亲自然分东西了。”子骊听着贾政的话明白了这是贾家的惯例。杭州织造和金陵织造是一样的规矩,每年两次给京城送去今年的绸缎布料什么。一次在冬天,冬至前,送的多是厚重的做冬衣的料子和丝绵什么,一次在端午前,是夏天的料子。王家在杭州的时候自然也会跟着沾光,加上底下机房和织户们的孝敬,也得了不少的好东西。只是王家绝对不会立刻拿着新东西给做衣裳显摆,王家在年底春节之后才会把料子给个人分下去,夏季的料子也是等着末伏才分下来,即便是谁爱美做衣裳立刻穿上也不显山露水的。贾家倒是好,送料子进京的船怕是还没到京城呢,自家先分了,做衣裳去了。
“是些料子,太太心疼二爷读书辛苦,给你拿了流管锦糊窗户。”子骊指着两匹天蓝色的流光锦,给贾政看。
谁知贾政只是随便扫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叫他们换上就是了,太太给你的是什么?”贾政翻看下那堆料子,发现多是男人的颜色,只在底下有几块鲜艳的绸缎和一匹大红猩猩毡。“你穿鲜艳的才好,怎么都是些蓝色黑色的。母亲是生气了还是?”贾政担心的看看子骊,发觉事情有点不对。贾母喜欢鲜艳富丽,看她身边的丫头和贾敏张氏的装扮就知道了。怎么今年给子骊的料子都是些素净的颜色,只有几匹浅米分色,橘黄色,浅青色的缎子。那个大红色的猩猩毡是做雪褂子的,一般时间也难穿出来。大户人家的孩子不管是怎么娇生惯养,都比一般小康之家的孩子敏感早熟,他们更善于从细微的细节里面发现端倪。
子骊看贾政变了脸色,知道他在想什么:“二爷想哪里去了,我自从来快半年了吧,天天是红的紫的,都腻歪了。这个是我和太太求的,换个颜色素净素净。”子骊三言两语的把贾政的疑虑给打消了。
“其实你穿着红的很好看的,冬天外面万物萧条,更应该穿鲜艳的颜色才能压住。不过奶奶天生丽质,浓妆艳抹总相宜,你穿着素净颜色的衣裳说不定别有一番风韵。”贾政拉着子骊啰嗦的指点着要怎么做衣裳,说到高兴地时候还拉起来料子在子骊身上比划一下。看着贾政眉飞色舞的表情,子骊忍不住满头黑线,尼玛,这那里是老古板贾存周啊,这根本是怡红公子的前世啊。
贾政正说在兴头上,却忽然发现子骊一脸的心不在焉,他悄悄地凑过去在子骊耳边低声的说:“你想什么呢,今天真是的你自己要的素色的料子,我看怕是你谦让才选的这个吧。”大哥那边对他们的敌意和戒备贾政自然知道。贾赦和贾政都是男孩子,怎么也不能在父母跟前撒娇,平常兄弟两个面和心不合,表面维持罢了。可是张氏倒是经常仪仗着自己管家的机会,时不时的给子骊和贾政小鞋穿。贾政心里暗恨,可惜也不能和嫂子吵嘴,子骊又是个省事的,总是忍让了,贾政见子骊的神色异常就猜出来在贾母那边张氏肯定是依仗着大嫂的身份欺负她了。
“我是那样小气的人么,我是想咱们家是不是要招摇了。到底是进上的东西的,皇家还没用我们自家先拿起来用,总是不好。”子骊指着两匹流光锦说:“我记得在皇后娘娘的寝殿看过一次,皇后娘娘只也是拿来做个幔帐还不设的糊窗子呢。咱们家就这样,万一被人看见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到时候遇见了机会说出去可怎么办呢?”
贾家就是太不知收敛,依靠着祖辈的功劳和权势一味的醉生梦死,全家上下竟然没一个能妥帖周全,上下筹谋的人,最后才会一败涂地。子骊既然已经被绑在了贾家的船上她只能希望这条船能平安。
谁知贾政倒是满不在乎:“你操心太多了,老爷和太太都准许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其实流光锦也没什么稀罕的,只不过是一年的产量太小,这个东西不能久放,不管是做了帐子糊窗子还是放在箱子里,过了一年都会褪色。皇后娘娘只嫌弃它褪色才不会拿来糊窗子的。你别操心了,还是好好地想着怎么做衣裳吧。过年的时候你要许多的新衣裳呢。”子骊还想说什么,却被丫头们打断了。
“太太那边鹦鹉给二奶奶送东西了。”子骊忙着说:“快请!”鹦鹉笑呵呵的带着个小丫头进来:“太太惦记着二奶奶呢,太太说了二奶奶谦让不肯选好的,她不能叫老实人吃亏叫我把这个给二奶奶。说着鹦鹉身后的小丫头抱着个包袱,打开看的时候里是好几块鲜艳锦缎,有几块比贾母方才给她们选的还好呢。
“我已经得了,怎么还能要太太的东西。再者我是小媳妇,自然该尊重大嫂的。”子骊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推辞贾母的赏赐。这个贾母真是成精了,选东西的时候她装糊涂,看着张氏抢走了子骊中意的东西,等着都散了,她立刻是拿出来更好的东西私下悄悄地给子骊。她是叫子骊以为张氏跋扈,身为婆婆贾母也不敢逆其锋芒,她是等着子骊要主动的靠拢她和张氏斗呢。
鹦鹉立刻说:“二奶奶多心了,太太是打心里疼二奶奶。只是人多眼杂,太太面上总该是一碗水端平。太太猜到二奶奶是要推辞的,她叫奴婢对二奶奶说,二奶奶虽然娘家也做过织造,不稀罕这些东西,但是这是她的心意还希望二奶奶不要推辞。”
既然贾母已经放话了,她也只能收下了。送走了鹦鹉,贾政拉着子骊的手凑近她低声的笑道:“你看如何,母亲还是明白的。也不知道大哥和大嫂是怎么回事。事事处处看我们不顺眼,我偏生不能叫他们如意!听说大哥抱怨大嫂肚子没动静,昨天晚上大哥和大嫂吵了一晚上。”贾政挨着子骊越来越紧,他堵着子骊的耳根子说了句什么。
子骊脸上一红,忍不住伸手拧住贾政的耳朵满脸飞霞嗔道:“我就知道你个没正经的,拿着我寻开心。看你还敢不敢拿着我打趣了。”贾政立刻和子骊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很快的两个人一个在前前边跑一个在后面追,在屋子里面嬉戏起来。“奶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打趣你了!”贾政干脆躺在美人榻上,对着子骊作揖求饶。
拿起书本摔在贾政的脸上,子骊叉腰做茶壶状:“二爷还是好好地想想今后的出路吧,这几个月了,你的文章有长进么?一寸光阴一寸金,你整天荒废着可不行。”她可不想立刻生孩子,子骊生怕自己的孩子会重蹈贾珠短命的覆辙。
“你嫌弃我了!”贾政知道子骊是开玩笑的。他接着躺在那里耍赖,伸手要拉子骊过去坐着。子骊过去坐在贾政身边,两个人收敛了玩笑心情,贾政枕着手望着房顶上藻井的花纹:“我何尝不想能考上个功名出去做出一番事业,只是我最近发现不管如何努力,文章上就是就是没长进。我也是心里着急,只是不肯露出来罢了。或者真的是我拖累了你了。”子骊看贾政眼里滑过的阴郁,她心里无力的摊摊手,学霸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的。贾政还是想走科举的路,只是他确实没什么特别出众的才华,尽管功夫没少下,可惜缺了那边点灵气。他做的文章只能说平平,要是真的去这么裸考,落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子骊当然不想贾政一辈子窝在这个见鬼的荣国府,她现在装忍者神龟不过是不想陷没营养的宅斗里面。那样的生活太毁人了,子骊可不想变得面目可憎。她希望能贾政哪怕只考上个举人,她求王老爷子和父亲给贾政活动了外任,哪怕是做个七品芝麻官,做个县太爷,只要能离开贾府,子骊也是高兴的。
“二爷是太心急了,我已经写信给父亲,父亲当初在杭州的时候结识了不少江南文坛的领袖人物。父亲已经亲自写信给王敬斋先生,王先生答应来金陵帮指点你一二了!我看二爷读书用功是够了,缺的是一位师傅的点拨。王敬斋先生还是叫能教的起你的。”子骊笑眯眯的看着贾政给他一个大礼包。
贾政欢喜的一下子坐起来,搂着子骊不管不顾的亲在她脸上“多谢奶奶的提携!我以后要是忘了你的恩情叫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们是夫妻,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好了自然是我好了。我这是为了自己呢。”子骊捏捏贾政的脸,对着他笑的很甜。
可惜贾政得到名师指点的喜悦还没持续几天,子骊就先挨了一棍子。这天照例给贾母请安,贾母打发走了张氏和贾敏,却叫住了子骊。“政儿媳妇先站站,我有话问你。”贾母眉间乌云隐隐,山雨欲来风满楼。
“听老爷说,政儿的功课拉下来不少,我虽然心疼儿子,可是也知道轻重。他是要下场考试的,总也不能耽误了功课。你们小夫妻自然热乎,他在屋里也没多少心思放在书本上。不如叫政儿搬到外书房去,叫几个老成的丫头伺候就是了。你别多心,我也是为你好,你们夫妻一体,他好了你自然也好了。”贾母的话叫子骊脑子里警铃大作,她和贾政的私房话怎么全被贾母知道了!
第66章 反击1
子骊默默地低着头闷声不响的站了半天,然后低声的应一声:“太太说的对,既然是做了夫妻哪还有什么彼此之分。二爷连着几天读书都到了三更天还不肯休息。因为老爷发话叫二爷早起练习骑射,我担心二爷的身体吃不消,就问了一声可有什么难事。二爷说最近做文章进步不大,他总是找不到窍门,为了这个着急呢。我写信给父亲提了一下,我父亲虽然没考过科举,可是他老人家每天和翰林院还有国子监的博学鸿儒们也有交情。才能请得动这为王敬斋先生。若是太太担心二爷累着了,我立刻回信请父亲别叫王先生来了。听说是王先生上了年岁,本也不爱出门的。”
…贾母只觉得心口窒了一下,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想着子骊会立刻诚惶诚恐的和她解释,谁知子骊根本不理会她挑刺的事情,反而是拿着政儿的前途说话。王家肯帮政儿,自然是好的。只是王定乾好小气,他已经是身在中枢位极人臣了,就是提拔下女婿谁还能争什么?
偏生要鼓动着政儿读书考试,贾母似笑非笑的说:“你父亲肯帮政儿是他心疼女婿,其实若是真的要心疼女婿,何苦要他十年寒窗的苦读。政儿的脾气很执拗,别是为了读书累坏了身体,那个时候还是你自己吃亏、罢了我是上了年纪,管不了你们的事情了。叫人把外面书房收拾下,就搬出来吧。”
子骊低声应了一,就告辞了:“我立刻回去叫人收拾外书房,媳妇先走了。”贾母摆摆手微眯着眼睛仿佛很累一般,等着子骊刚转身,听着身后贾母似乎在自言自语的道:“也不知道是真心疼还是假心疼,非要挣个名声罢了。”
这是对着王定乾不肯直接给贾政个官儿做不满了?子骊微微一挑眉刚想反驳,可是她想想还是咽下了到嘴边,回去了。
望着子骊淡定的背影远去,贾母忍不住狠狠地在心里念叨这个王家的二丫头真不好对付,不言不语的和牛皮糖一般黏腻粘牙。贾母不担心儿媳妇使性子,撒泼,因为她是长辈,小辈和长辈插使性子,会先在道德上输了,王家就是势力再大也是理亏。可惜子骊没有按着贾母预想好的剧本演,无论贾母如何出招,她都是沉默不语默默地承受着。难道就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她渐行渐远么?
贾政已经练习了一会骑射功夫回来了,自从成亲以来,他的日子倒是从来没有过的舒心惬意。每天读书练习骑射,身边红袖添香,夫唱妇随倒也是没什么烦恼。卿云上来给贾政换衣裳,贾政的眼珠子在屋子里转一圈:“你们奶奶呢?”一语未了小丫头在外面道:“二奶奶回来了。”子骊没等着丫头打帘子,已经到了屋里面。她看也没看贾政一眼一头扎进了里屋,贾政看着子骊神色异常,忙着要进去。卿云还没系好扣子扯着贾政别动,她却被贾政狠狠地推开:“蠢材,真是蠢材一点小事也做不好。”说着甩手进去了。
屋子里面子骊正伏在桌子上肩膀不住的起伏,她正哭的伤心呢。
“好好地怎么哭起来了?”贾政顿时着急了,别是子骊被母亲责备了?可是贾政想了破了脑袋还是想不出来子骊到底是哪里犯错了。子骊擦擦脸上的泪痕,平静的说:“太太叫你到外书房去,她心疼你念书辛苦怕你为了琐事分心不能好好地温习功课。而且王先生要来了,你也总不能在里面不出去见人。从今天开始你就出去吧,我叫小艾去带着婆子丫头们收拾房子。还好那个流光锦还没糊在窗子上,横竖在这里是用不着了,放在外面的书房吧。叫卿云和琅嬛伺候你。你使唤习惯了若是换了别人反而不好。”
贾政愣了一会,咂摸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丫头们见着子骊一脸怒气的回来,一进屋就埋头哭了一鼻子都提心吊胆的,明前雨后都进来要问候,子骊却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淡定的叫丫头端水洗脸,换了家常的衣裳。贾政见子骊还在气头上也就没说话,等着丫头伺候子骊更衣洗脸毕,他对着雨后做个眼色,雨后带着丫头们都出去了。
“没想到你的性子真是倔强得很,母亲一向是疼爱孩子,她最舍不得就是看着孩子吃苦。当初大哥要从习武,也是母亲拦着不肯他吃苦,结果现在大哥稳步成武不就的。母亲喜欢热闹,喜欢儿女都在眼前说说笑笑的,你倒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母亲带着你们玩你总是意兴阑珊的,还有就是除了请安,伺候母亲再也不会撒娇。我劝你还是别总拧着,哄母亲开始就是了。母亲怎么都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总是要孝顺才好。”贾政不是傻子,他只说外表沉闷其实内心精明着呢。妻子和母亲之间似有若无的隔阂可能别人没察觉,贾政却是清楚得很。对于母亲和妻子的矛盾,贾政有的时候会觉得是子骊在成心疏远母亲才会造成婆媳之间的恶性循环,母亲只是喜欢热闹,她做小辈的嘴甜一点,子骊只要放低身段哄着太太高兴就没事了。
“我何尝是想违逆太太的意思。只是太太叫我和我父亲和祖父说,要给你直接安排个官职,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是盼着你有个好前程。只是我知道靠着裙带关系上位对你以后的仕途总是不好。你做的再好都会被人淡淡的一句靠着老丈人爬上来的给抹去了。你那个时候什么努力都成了灰了,你一辈子总也不能进他们的圈子。”子骊认真的盯着贾政的眼珠子不允许他有一瞬间逃离和犹豫,子骊一字一顿的逼问:“我不求你非要如何飞黄腾达,就算是你一辈子做个白丁,凭着我的嫁妆我们也能生活的很好。到时候大哥继承爵位,我们就要搬出去,在庄子上每天诗酒年华,风花雪月也是不错。你若是觉得读书太苦了,只想闹个一官半职位朝廷效力不管是老爷还是我父亲都能办到。我立刻写信求祖父和父亲,在京城或者金陵给你寻个清闲的职位。”
贾政内心又了一瞬间的犹豫,他有些心动了子骊说的那两个选择似乎都听起来不错的。子骊不是个贪恋虚名的人,她说肯和自己去乡下,也绝对是她的真心话。贾政的心里有个小人在不停地叫着:“你不是一直想过着李太白那样诗酒自娱的洒脱日子么?为什么不享受你的生活,非要去寒窗苦读呢?”
可是一个声音立刻更大声的反驳:“你一辈子只靠着妻子的嫁妆躲在乡下过醉生梦死的日子么?就算是衣食无忧,可是你能给你的妻子和孩子带来什么?叫你的儿子也在乡下做个农夫么?祖辈的辉煌就成了过眼云烟,你那个大哥能把带领着贾家走上兴盛之道么?想想过年时候那些族人,有的人已经连着置办件体面的衣裳都难了。他们以前靠着分到手的家业也着实潇洒了几日,可是现在呢,还没两代人就成了靠着每年地租子和给宁荣两府跑腿巴结日子的人了。你确定也要过那样的日子么?”贾政心里一个激灵,他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以后巴结着贾赦的儿子情景!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为自己的自私害了孩子,有了权利才能有悠闲的日子。若是白丁一个,自己靠着什么在世上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贾政的眼光变得坚定起来:“太太心疼我不假,慈母多败儿,母亲袭击疼爱我读书辛苦,我却不能放任自己荒废时光,一事无成。我现在也是成家的认了的,不能上承祖宗恩德,报答亲恩,下不能成家立业庇护妻子那成什么了?你放心我一定能读书读个结果出来。只是叫你跟着受委屈了,我亲自和母亲说,叫她别误会你和岳父不肯提拔女婿。”
“你还是别去了。母亲不过是心疼儿子,你去了反而是我在你跟前说了什么,对着儿子告婆婆的状了。”子骊握住贾政的手,觉得自己离开贾家目的又进了一步。她不是不会哄人开心,更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只是子骊实在不想跟着贾母身边每天过着看贾母眼色,揣摩的贾母的心思,好得到贾母的疼爱庇护的日子。贾母私房再多,贾家的钱再多那也有花完的时候,贾政和她一辈子若是只靠着荣国府过日子,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就只能靠着贾政了。既然贾政表明立场,贾母对她再不满子骊也就不在乎了。凭着王家的势力,贾母也只能心里不待见,而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贾政老老实实地搬到了外书房去,不少人以为会看见二奶奶暗自伤心的情景却没现。子骊只是吩咐人整理了外书房,亲自给贾政打点了东西送他到二门上,看着贾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子骊对着一脸忧心忡忡的雨后说了句:“母亲送来的野鸡,已经叫人炸好了?赶着晚饭前我们给太太那边送去。”
“奶奶太好性子了,这分明是太太在刁难你,哪有快过年了还把二爷哄到外面住着的。刚成亲还没一年就分开。还叫那两个丫头伺候着,分明是不把奶奶放在眼里。若是老爷和老太爷知道了,肯定不能容许他们如此对奶奶的。”雨后压低声音对着子骊抱怨起来。
“你个傻丫头,我还没生气你干什么先气鼓鼓的和河豚一样?脸都成了小皮球了。太太是长辈,我是小辈,只能听长辈的。二爷读书是大事,别的都是虚的。老爷子要过生日,我也该预备寿礼了,你觉得我送什么合适啊?”王长春的七十五大寿要到了,子骊作为出嫁的孙女也要送寿礼的。
“老爷子什么没见过,奶奶不管送什么老太爷都是高兴的。其实要是奶奶能亲自去贺寿才是真的叫老太爷高兴的。贺礼么,他们家自然是按例用船送到京城的,奶奶只要添上几样随船送去就是了。”雨后给子骊提出各种选择,主仆两个边议论着边走了。
“二奶奶来了?”随着丫头的通报声,子骊已经笑意盈盈的站在了贾母跟前。“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贾母看不出来子骊一点不悦,不由得心生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