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姑娘伤心,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姑娘可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别人。太太对你和亲生的没两样。韩姨娘她心里比谁都苦,你若是记恨,韩姨娘可是没一点希望了。姑娘如今谁都知道是太太生的嫡出小姐,我看老爷和太太的意思是你的婚事就定了杭州方家的承观了,等着姑娘到了年纪,方家就会来说亲,那个时候你嫁过去,韩姨娘没准还能跟着你回南边养老呢。到时候你做了方家的管家少奶奶,接来她一起,也算是团圆了。”康嬷嬷掰开揉碎的叫徽之不要闹。
“嬷嬷说的都对,我没怨恨谁。只是想起这些年姨娘经历的那些事情心里难过。嬷嬷别说了,我明白该怎么做。太太对我好,今后我也要孝顺太太。”徽之以前的疑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韩姨娘总是对她故意疏远,明月对她格外疼爱,老太太对她不太喜欢,阿布鼐一个满洲大员却和方家一个江南的汉族世家结亲的缘故。尽管她这个身体的正主身世坎坷,可幸运的是她的家人都在尽力爱护她,弥补她。
尽管已经内心释然,可是徽之的内心还是一时难以平静,康嬷嬷干脆和徽之小时候一样,拍着她入睡。
“姑娘睡吧,这几天咱们家可要热闹了。没准明天就有几位姑娘来做客了。”康嬷嬷哼着催眠曲,哄着徽之。
明珠家只有三个儿子,她们去祝贺舅母的生日,舅舅家自然来感谢,瑚柱的兄长远在关外,京城的亲戚实在有限:“难道是叔叔家要来京城了?”徽之带着睡意,嘴里含含糊糊的。
“姑娘真是个孩子,转过年开春就选秀了,选秀却是内务府操持的,入选了在宫里,一应的打点还不是内务府管着。咱们家老爷子是内务府的总管,姑娘怎么忘记了。那些姑娘的家里也是有提前铺路的意思,毕竟都是家里都是金枝玉叶的,进了宫得宠就罢了,不得宠没准还不如家里的丫头呢。”在康嬷嬷的絮叨中徽之闭上眼,睡着了。别人的生活和她没什么关系,不管是乌雅氏还是郭络罗,或者是佟家的那个女孩子,她们都会进宫,而徽之则是按着家里的安排长大之后嫁给方承观,她会在风景如画的江南过完自己安稳的一生。
瑚柱家果真是如同康嬷嬷说的那样忽然热闹起来,平心而论,在瑚柱的位子上,若是稍微伸伸手,他们家可能会更富贵。不过瑚柱是个明白人,知道横财的兄弟是横祸,因此他不怎么伸手,对于那些怀着各自目的找上门的人,他都是哼哼哈哈的应酬着不咸不淡,置身事外。
徽之冷眼看着家里人来客往的热闹,郭络罗春桃竟然叫人给她们姐妹送了东西,像是她们这样的女孩子,难得有个朋友,敏之和徽之都喜欢春桃的直爽热情,虽然知道她不单纯是只想和她们交好。可是敏之姐妹还是很高兴接受了郭络罗递上来的橄榄枝。
没几天乌雅合德竟然也遣人送来了礼物,表示和敏之姐妹交好的意思。敏之和徽之在明月的哪里,看着乌雅家叫人送来的礼物,无奈的对视一眼。当初在舅舅家的时候乌雅合德可是忙着和佟佳广贤说话,没怎么理会她们姐妹呢。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好意,觉禅家也就收下了。
“你们今后总是要自己当家理事那时候众多亲友都要应酬到,如今大丫头也不小了,徽之也该跟着学习。这次回来也该叫你们姐妹出来见人学着在人前说话。别还是孩子气,每天只知道傻吃啥傻玩的。乌雅家和郭络罗家的姑娘既然肯和你们交好,你们也不要拿大。你们姐妹商量着怎么回礼吧!”明月自从回来京城一般的见客应酬都会带着两个女儿,尤其是敏之,她已经十三岁了,转念参选之后就面临着说亲。明月叫女儿出来露面,也是在亲戚朋友的面前宣告我家的大姑娘已经长大成人,要说亲了。
徽之几年之内还想不到这个,不过眼看着徽之也开始抽条,不再是以前的孩子样儿,明月也开始吩咐教引嬷嬷们教导她些管家理事,来往应酬的事。
徽之和敏之默契的对视一眼,徽之先说:“我和姐姐商量了,他们两家送来的东西虽然不太一样,可是价值差不多。我想郭络罗家的姐姐生的极好,咱们从杭州带来的脂粉,精致的绢花,和小巧的梳妆匣子加上些金珠首饰的也算是相当了。至于这个乌雅家的姐姐。她的喜好倒是难以捉摸。不如按着给郭络罗家的礼物一样。她是个随和人不会挑剔的。”敏之点点头:“妹妹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你们想对了一半,郭络罗家的小姐倒是个直爽人,她生的美,自然性子骄傲,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样没城府的人倒是好相与的,乌雅家的姑娘,我以前没见过。那天在你舅舅家见了一面,她看着是个老实人,其实却聪明的着呢,心里有什么嘴上不说。你们按着和郭络罗家一样的礼物给她固然没大错。不过送礼物就该投其所好,大家都方便才能皆大欢喜。”明月蹙眉秀丽的眉头,回想着什么。
“就减下那些装饰的东西,送她些精致的笔墨书笺可好。她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敏之更喜欢乌雅家的合德。
明月没再说话,点点头叫敏之和徽之自便了。等着回去,康嬷嬷见着两家送来的东西说道:“这郭络罗家的姑娘倒是个直爽的人,倒是这乌雅家的姑娘,是个有心眼的。以后在她跟前说话姑娘要小心了。”徽之有些诧异的问:“这话怎么说?”
“姑娘一向聪明,这是一时转过弯来。郭络罗家的送的东西除了那些表礼,就是些女孩子家喜欢的东西。这硬红的坠子不值什么却做得精致,可见也是她家姑娘喜欢的菜拿来送人。可是乌雅家的东西,都是些市面上常见的东西,可见是没用心。不过是想讨好罢了。”康嬷嬷眼睛毒辣,对这两位姑娘别有看法。
徽之听了康嬷嬷的话,想着乌雅氏那天的装扮,虽然也是体面精致,可是和别人家的女孩子比起来就能看出来没用心。或者她在家不像是春桃那样的受宠吧,而且乌雅家明显的家底没郭络罗家厚实。
其实乌雅氏还不坏,沉得住气,不惹人厌。徽之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没把康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等着回礼送过去,过了几天徽之又在英亲王府上见着了郭络罗和乌雅家两位小姐。是个女孩子算是成了朋友,这次见面没了生疏大家都亲热的说话。敏之和徽之看着郭络罗春桃和乌雅合德亲热的就像是亲姐妹,走到哪里都是挽着手亲亲热热的,敏之忍不住笑着说:“你们倒是到了一起,和亲姐妹一样。”
“我以前只认为她是个没嘴的葫芦,俗话说的好,日久见人心,上次在亲戚家遇见了乌雅姐姐,多谢她帮我解围。”郭络罗春桃一脸敬佩的看着乌雅合德。原来春桃跟着额娘去做客,长得美自然就容易被人嫉妒,还是合德悄悄提醒春桃,叫她小心。春桃才能免于在众人面前出丑。两个女孩子自此成了好朋友。看着郭络罗春桃和恨不得和乌雅合德掏心掏肺的样子,徽之忽然想起多年之后乌雅氏的儿子成了皇帝,九阿哥胤禟却成了阶下囚,那个时候她们还会记着今天的情形吗?
“妹妹身上这件水田衣倒是别致的很,竟然没一块花样是重复的,只怕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才攒出来这么多花样吧。”徽之脱掉了外面的白狐狸大氅,露出里面的水田衣。乌雅氏上下打量着徽之的衣服,忍不住赞叹起来她的心思灵巧。
“这对别人来说是为难了,不过徽之的祖父可是内务府的总管,别说一件水田衣了。就是再做十件八件的也没问题。京城里面还流传着一句话呢房新画不古,比是内务府。她的祖父——”郭络罗春桃猛地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尴尬的住了嘴。
敏之不在乎的一笑:“这都是小妹淘气爱玩,江南那边纺织发达,不过是日常大家做针线剩下的料子收集起来罢了。春桃妹妹若是喜欢,我还存了好些花样子,你不嫌弃我叫人给你送去。不过是个玩意罢了那就扯上有的没的。”
郭络罗春桃脸上讪讪的,场面顿时尴尬起来。“两位妹妹别多心,她是被家里宠坏了。”乌雅合德给徽之剥桔子一边打圆场。
“我看京城倒是不时兴这个。郭络罗姐姐,你身上挂的那个珠串真好看,是什么做的?”徽之巴巴的跑到一脸通红下不来台的郭络罗跟前,指着她纽扣上挂着的手串好奇的问。
“这是上好的沉香…”大家把话题放在了手串上,一场尴尬算是过去了。
一直到年底下,徽之和敏之隔三差五的就跟着明月出去做客,阿布鼐因为差事办得好得了皇帝的夸奖,徽之和敏之都一直被笑脸和夸奖包围着。这天徽之跟着明月出去做客回来,她靠在车窗边上默默无语的望着外面的街景。
“二丫头是累了,以前还没这么跑过,看都累的不想说话了。怎么是谁慢待你了?”明月抚着徽之的头发,徽之有着一头乌油油的秀发,她虽然刚刚开始留满头,但是前额上已经覆满了黑得发亮的头发了。
“如今谁还敢给怠慢了咱们。我就觉得那些人挺没意思的,我一个小丫头也要吹捧一番。”徽之有些郁闷的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叹口气:“阿玛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瞧瞧小丫头也学着感慨起来,你舅舅越发得皇上的器重,加上你阿玛差事办的好,人家也是好意。丫头记着,额娘不求你人前显贵,只希望你不忘初心,别像那些人追名逐利,逢场作戏失了本心。”明月若有所思的把女儿抱进怀里。她心里那种不安越来越强了。

  第4章 大厦将倾

“你们这几天别淘气了,你们阿玛就要回来了!”瑚柱今天兴致不错,叫来孙子和孙女们说笑,享受着含饴弄孙的乐趣。肃之忙着垂手肃立:“我每天读书,不敢乱跑。”瑚柱哼一声,扫一眼孙子:“你打量着我老糊涂了,告诉你,我之歌内务府总管不是白当的。宫中那么多事情我脑子里清楚地着呢。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想在我跟前糊弄,做梦吧!你这几天一直往你舅舅跑什么?”
肃之听了祖父的话,身体明显动了下,他低着头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回答:“父亲嘱咐叫我认真读书,我一个人在学问上也没有个能一起进益的伙伴,倒是舅舅家的容若表哥,他的学问好,我时常和他请教下,也能进步。我可没贪玩,祖父不相信就只管问舅舅去。”徽之想着明珠家的大儿子纳兰容若,忍不住心里叹息一声。这位表哥她是有幸见过,果真是个风度翩翩,如珠如玉的人。可惜天妒英才,与其说是天不假年,还不如说他和明珠府上的气氛格格不入,容若表哥根本不像是这世间的人。
听见肃之是和容若请教学问,瑚柱也就罢了,他嘱咐孙子要好好地跟着容若学习,不要沾染京城富家子弟们那些浮夸的习气。肃之都认真的听了嘴里称是。一转脸瑚柱看着两个孙女,老爷子逗着小孙女:“二丫头长高了不少,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想方家那个小子了?我家的宝贝孙女可要寻个好人家,我已经写信给你阿玛了,叫他带着方家的小子进京来给我看看。我这双眼也算是阅人无数,可要给你把把关。”
又拿着我开心,徽之不满的嘟着嘴:“祖父就拿着我开心,我是最小的,祖父要操心孙辈的婚事也该从大哥和大姐身上着手不是。我还想多陪着祖父几年,我阿玛一直在外面不能在祖父膝下尽孝,不如叫我多陪着祖父和祖母,也算是替我阿玛和额娘尽心了。”说着徽之扯着祖父的袖子开始撒娇。
“好,有你这份孝心我就高兴了。二丫头真的长大了,也知道害羞了!你放心等着到你选秀的年纪,咱们这样的人家是断然不会叫女儿进宫吃苦。你和你姐姐都是娇生惯养的,看看你们身边多少的丫头婆子,若是进宫就算是做了妃子还不如你们身边服侍的人多,更有无数的规矩管着。我觉禅氏不靠着女人的裙子升官发财,你们都不用担心!”瑚柱是内务府总管,宫里是什么样子的,那些主子娘娘过什么日子他太清楚了。别的不说,紫禁城就那么大的地方,住了那些多的嫔妃,一个宫里除了主位能舒畅些,剩下的还不是在偏殿憋屈着。身边服侍的丫头都是有定数,而且宫人都是八旗包衣家的姑娘,不能轻易打骂责罚,更别说不得宠的那些低等答应常在,在瑚柱看起来还不如他家的大丫头过的好呢。
对于自己的官职,瑚柱已经很满足了,觉禅氏是靠着军功起家的,当粗就是为□□皇帝培育军马的,有现在的地位都是几代人辛苦换来的。他在内务府多年,宫里那些事情也看得多了。到了这个年纪瑚柱越发的看清了世情,不再执着于什么功名了。
瑚柱看着敏之说:“我家大丫头的心事我也知道,你放心,等着开春选秀的事情过了,我就和明珠提亲。你既然喜欢容若那个小子,我就成全了你们。你们是姑表亲,也算是亲上做亲。”敏之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拧着手绢讷讷的说不话来。
“老爷,宫里有要紧的事情!”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管事样子的人面色紧张的进来,站在门外面。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瑚柱眉头一皱,方才欢乐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紧张一扫而空。
“坤宁宫那边传话说,今天一早上皇后娘娘坐卧不宁,怕是要发动了。”管事的话叫瑚柱眉头皱的越发紧,不是还有几天才发动吗,怎么就提前了。
“听说是主子娘娘昨天还好好地,到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请安,说了半天的话,有说有笑的。谁知昨天晚上就有些脸色不对,今天早上更是腹痛不安,稳婆看了说是动了胎气,因此太医们也不敢擅自决断。现在怕是里面正乱着呢,老爷还是进宫看看吧!”管事但有的口气叫瑚柱的眉头越皱越紧。
瑚柱面色凝重的进宫去了,紧张的气氛在家里凝聚起来,敏之忽然想起什么,问着肃之:“那个管事眼生的很,怎么以前跟着祖父的木管事哪里去了。”
“你怎么忘了,咱们刚回京城的时候木管事一次骑马不小心摔伤了腿,现在还起不来呢。这个管事以前是在舅舅家办事的,他求了舅舅和母亲说了才过来咱们家做事的。你们在里面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据说是个在六部衙门做了多年的小吏,办事很有一套。”肃之时常去明珠家走动,对外面的事情消息灵通。
“姑娘,大喜事!老爷回来了!已经到了门口了!”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进来通报着阿布鼐回来的消息。
大家见面寒暄,等着阿布鼐坐下来,明月对着肃之几个孩子说:“越发的没规矩了,你们也该给韩姨娘请安,道辛苦。”于是肃之几个孩子一起站起来对着韩姨娘道辛苦。韩姨娘没想到明月会如此说,脸上涨得通红,忙着摆手说:“这如何使得,可要折煞我了。”明月笑着说:“你服侍老爷辛苦,他们是晚辈自然该尊重你。”徽之盯着韩姨娘,以前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这个寡言少语的韩姨娘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徽之一直很想找机会问问眼前这个人淡如菊的女子,为什么要隐瞒她的身世。
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在她的心里她这个女儿到底是什么?一个叫她能安心在这个家的工具,还是她不愿意回忆的耻辱。
“二丫头怎么了?眼巴巴的是想要礼物了吧。”阿布鼐笑着招手叫了小闺女过来,心情极好的揉着徽之的小辫儿。
“我在阿玛心里就是这样的啊,我是好久没见阿玛了,想你了。”徽之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阿布鼐把女儿放在腿上故作失落的说:“是吗,真是懂事了,既然你不想要礼物,那么给二姑娘带的东西都收着吧,反正她也不待见。”
“啊,我要礼物!”徽之扁着嘴,睁大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明月。大家看着徽之那副表情都忍不住笑起来,明月忙着哄她:“你阿玛和你开玩笑呢,老爷还是赶紧给老太太请安去,别招孩子了。小心着把二丫头给招急了,那个时候老爷又要心疼了。都是小大人了,还整天和三岁的孩子一样!”明月催着丈夫去拜见公婆。
我回来的时候正碰见老爷子出去,看着老爷子的气色不好,是怎么了?阿布鼐想着在门口遇见了外出的父亲,瑚柱的脸色着实叫刚回家的阿布鼐担心。
“是宫里皇后娘娘要生产了。”明月似乎不想提起瑚柱出去的原因,粗略一语带过。
“皇后娘娘诞育自然有太医院和稳婆们管着,至于连着阿玛都惊动了去?以前宫中也不是没有诞育过皇子公主,阿玛是内务府的总管,又不是医生。阿玛上了年纪,愈发的小心了。依着我说不如上了告老折子回家颐养天年。”说着阿布鼐起身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徽之和敏之两个小姑娘正无忧无虑的拆礼物。明月和韩姨娘坐着说话闲聊,不过是问了江南那边的安排如何。“已经都收拾了东西,一些要紧的放到方家请他们帮着收着。还有些这次带回来…”韩姨娘一向是话不多,可是家里上下却没一个敢小看她。明月更是倚重着韩姨娘,一般家里有人犯了错都是求到韩姨娘跟前。最叫人奇怪的是,韩姨娘说什么明月都会听她的。完全没有别人家里正房太太和姨娘们那种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合的感觉。
明月的眼光落在了正拆礼物的徽之身上,她忽然对着韩姨娘说:“敏之被你教导的很好,这次回来带着她出去,敏之举止得体,言语不俗。你看徽之也长大了,你是做姨娘的,也该帮着我教导下徽之。徽之过来。”徽之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明月和韩姨娘的对话,听见明月叫她和韩姨娘学习接人待物的时候已经是停下手。等着明月叫她过去,徽之的心跳的越发激烈了。
谁知没等着徽之过去,韩姨娘站起来对着明月郑重的说:“太太看重我,是我的福气,大姑娘是她自己懂事,还有身边教养嬷嬷和先生的教导的好。我一个一无是处的飘零人,可不敢说什么教导。还请太太收回成命。”
徽之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她的心好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徽之仰着头,不叫眼泪掉下来:“我跟着嬷嬷很好,额娘别费心了。”说着徽之对着明月一福身转身就跑了。
“这孩子,怎么忽然别扭起来了!你也是干什么要——”明月望着徽之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说不下去了。韩姨娘一直默默地低着头,她手上的手绢已经被拧碎了。
徽之扑进了康嬷嬷的怀里哭的伤心,康嬷嬷一言不发,默默地拍着她的后背,很久之后徽之哭累了,沉沉睡去。康嬷嬷给徽之盖上被子,刚要放下帐子,忽然见着韩姨娘站在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已经沉沉睡过去的徽之。韩姨娘一步一步的到了床边,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徽之,仿佛要把她看进自己的心里去。“姨奶奶,你这是何苦呢。姑娘心里难过,她刚才一直念叨着为什么不要她的话。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姨奶奶何必要这么狠心?”康嬷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韩姨娘语带责备。
“我是什么身份康嬷嬷知道。我本是早该死了的人,这些年我就像是个贼,偷了别人的日子,尽管老爷太太都对我好,可是我不能就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有我这样的亲娘只会害了孩子。她现在恨我怨我,我都能忍着,将来一天她能明白我的苦心。”韩姨娘颤抖着深处书去想摸摸徽之的脸,可是她的手伸到半空还是收回去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怎么写字还成了大罪,姨奶奶别伤心了,老天都看着呢,姑娘是个懂事的,她一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康嬷嬷嘀咕着,劝着韩姨娘走了。
等着徽之一觉醒来,她发觉家里的气氛变了。轻声的呼唤着奶娘,李嬷嬷忙着进来,她手上拿着件月白色的衣裳愁眉苦脸的说:“宫里传来信儿,皇后娘娘薨逝了。姑娘换上素服吧。老爷子叫人传话回来这些日子不能回来了,老爷也进宫去了。”
皇后难产薨逝,留下个小男孩,这便是后来被自己那群如狼似虎的弟弟们逼得走投无路的倒霉太子了。没娘的孩子可怜啊!徽之心里为了胤礽的命运叹息一声,起身换了衣服。
等着她去明月的房里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下人们正忙着把刚贴好的新的春联,斗方什么的都给拿白纸糊上,屋子里面鲜艳的陈设都也都一样样的换下来。等着进了明月的房里,她已经头上已经换了素白的银和象牙的首饰,正和韩姨娘商量着:“过年预备的东西都齐全了,看样子今年是不用请人喝酒了。那些要送的礼物就先预备出来,悄无声息的送了。那些小戏什么也免了吧。把拿出来的酒再放回去。”
“我已经叫人把定好的梅花什么的都退了,换成水仙。家里下人们的新年衣裳都换了颜色。”韩姨娘说着看见徽之进来,她一顿躲闪着徽之的眼光对着明月说:“我还有些别的事情,先告退了。”
“你站住!”徽之不管不顾的叫住要走的韩姨娘,明月没想到徽之如此,顿时沉下脸喝道:“你疯了这么对你姨娘说话!”
“我没疯,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她。韩姨娘知书识礼的,我想请教姨娘额问题,左传郑伯政段于鄢,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我是哪里得罪了姨娘——”徽之咄咄逼人盯着韩姨娘的眼睛,逼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