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书记觉察出白斌的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白斌第一次对家人提出反对意见,是在一次过年的家庭聚会上。白书记那时已经开始调回京城,迈出了更高的一步,白斌的母亲也在商界有了一番作为,弟弟白杰也逐渐长大,是个有所担当的小男子汉。
白斌很坦然的跟父母表明了自己的性取向,他没有说出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但是态度坚决——他这么多年努力打下的根基,也让他有这份坚决的魄力。
白斌对于父亲安排好的仕途,当即就否定了,「很抱歉,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D市。」
「可是,那边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白书记微微皱眉,他在白斌十几岁后才把他接到身边,一直忽略了儿子,很希望能借此补偿一下。「白斌,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能留在H省,毕竟这边的经济要比D市好很多,你不用担心相处的问题,我…」
白斌打断他,「D市足够了。」
白斌的固执让白书记有些尴尬,他看了旁边一眼,旁边的妻子也有些红了眼眶。他当初也选择了发展自己的事业,两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奉献自己的爱子之情,但是等接回儿子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并且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是当初抱着他们请求他们不要离开的那个小孩子了。
并且,儿子还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白斌的妈妈轻咳了一声,把哽咽的声音尽量压下去,道:「那好吧,白斌我们听你的,那里也有你爷爷以前军区的战友,我们…我们也放心。」
过年几天假日,对白家父母的冲击不小,他们很难理解一直以来如此优秀的儿子为何会这样选择。他们去查,但是未查到任何一个跟儿子太过亲密的人,他们想要苛责白斌,但是白斌是那样优秀啊!他们从小严格培养,白斌对自己比他们还要狠,仿佛不把自己榨干最后一滴精力绝不放松,做任何事情都做到极致。
终于,白家人放弃了,他们顺从白斌,并且从心里隐隐期盼着,或许白斌并没有喜欢的男人呢?毕竟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一个人啊。
白斌像是在衡量自己极限的边缘,拼命努力过后,便会获得回报。他逐渐成长,羽翼渐丰。
白家人有些惶恐不安,他们太了解白斌这个孩子,也越来越害怕他表现出的那份发狂的执着。白斌是冷静的,也是骄傲的,他牺牲了自己所有的,全力以赴,似是为了积攒全部力量达成一个愿望。
那一天终于来了。
白斌认真的看着腕上的手表,他从丁浩的父亲——也就是D市的某位局长处得到消息,丁浩要过暑假了,今年会来这里。
是的,从他一开始踏入仕途就已经在留意丁浩身边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丁浩注重亲情,无论如何他都会跟父母在一起,只要他来到D市,丁浩早晚会来到这里和他重逢。
白斌开了车去保护区,他知道丁浩那样不安分的样子,一定会去那时瞧个新鲜——这么多年,他收集了无数关于丁浩的信息,恐怕比丁浩自己知道的都要详细。
转了没一会,果然就碰到了丁浩。
丁浩比以前长得还要漂亮了,也跟以前一样倒霉,白斌遇到他的时候,那破孩子的车没油了,正从加油站捧回个塑料瓶子,拿着瓶子往油箱里倒汽油,一身紧裹在身上的小皮衣挡不住深秋的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可怜又好笑。
白斌看了他一会,瞧着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把油箱盖子打开,那模样实在是想哭了,这才开车过去。
天气又冷又干,风一吹过丁浩的牙齿就咬得咯咯响,白斌能感觉的到他紧挨着自己,一边用手抓紧小皮衣的领子,一边眼巴巴地瞅着他加汽油。那种信赖的感觉,让白斌心里都柔软起来,他喜欢丁浩这样依靠自己,让自己为他做什么。
可是丁浩却忘记了他,丁浩只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白斌站在那看着他晃晃悠悠的开车离开,身边是半人高的枯黄芦苇,大片大片的在寒风中摇曳,荒凉又孤寂,他想听丁浩说一声「好久不见」,想了很多年。
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丁浩抗拒他,逃避他,却无法逃出他花费了这么多年设计好的这张网。
第一次触碰丁浩的时候,丁浩脸上红的厉害,又气又怒,可偏偏眼神儿湿漉漉的,让人克制不住尝了再尝。白斌亲吻着丁浩的耳朵,哪怕是事后也不愿放开他片刻,时不时的抚摸他的后背,感受拥入怀中的这份温暖。丁浩不知道,他喜欢这样的亲昵和温馨,更甚于肉体的交合。
白斌觉得自己跟丁浩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活着的,才有些对明天的期待和想法,他希望自己能和丁浩拼凑成一个新的人生。
他亲吻着丁浩,想着丁浩在他进入之后,熟悉之后并没有十分抗拒,忽然就有些欣喜起来,「丁浩,我一直都留意着你。」
怀里的人似乎还在赌气,又像是睡了,静静的趴着一动不动。
「白斌喜欢丁浩,喜欢了十年。」
在耳边的叹息很轻,但是那样坚定的语气和炙热的呼吸,让沉睡中的人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白斌一直对谁都是淡淡的,但是自从丁浩毕业来办公楼上班之后,他比平时多了一个小爱好。
他会给丁浩发短信,打上几个简单的句子,问一些琐碎到不能再琐碎的日常小事。丁浩顾忌他的身份,五次里总有一次会回复一下,说的话跟他的人一样张牙舞爪似的挑衅。白斌看着会想笑,可是他挑了挑嘴角,却无法完成那个笑容。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发自心底的开心了,只要每次想到,丁浩是因为他的身份迫不得已敷衍他,牵强地陪伴他做着这样的「游戏」,就无法再笑出来。
手机滴滴的响了,这次不再是短信,而是丁浩打来的电话。
「白斌!我就在你隔壁,你天天儿的发短信你…你有意思没啊?!」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甘心,甚至都能隔着电话想到他此刻气鼓鼓的小模样。
白斌淡淡的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对方立刻气得跳脚,压着声音嚷嚷了半天,估计是没人了,说的话也挺放的开,什么「昨天晚上答应过不给我乱发短信了」「弄的我腰都断了你有人性没」「你大爷的打桩机」都说出来了。
白斌听着他说完,末了儿只说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丁浩的脾气软硬不吃,可他怕白斌,犹豫了一会之后还是进来了。
白斌看了他一眼,道:「过来。」
丁浩还在门口磨蹭,他悄悄的握着门把手,似乎还想跑,「我,我又没说错,你昨天晚上就是…就是骗我!」
白斌挑眉,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这是你弄的吧?数据错了,你过来把这里先改好。」他看了一眼丁浩有些不太正常微微分开些的腿,「私事我们稍后再谈。」
丁浩脸上腾的红了,他走过去看了桌上的那份文件,上面白斌已经划出来一部分,每句话都批注了,错的地方不少,白斌说的又毫不留情面,一时让丁浩低下头去。
白斌看着他一点点改好,拍了拍自己的腿,「好了,过来坐下,我们谈谈私事。」
丁浩反应慢,没等跑就被白斌拎着衣服领子,按着坐在了人家腿上,白斌腿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让丁浩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握着笔的手都在出汗,有些拿不稳。
白斌手臂环绕过他的腰,说的话近在耳边,「昨天晚上,我怎么骗你了?」
「你你,你昨天晚上明明说…」丁浩脸皮到底还是薄了点,当着白斌本人的面说出来都脸红。「说我如果听话,就让我换办公室,还有不再给我乱发短信了…你还骗我用嘴…」
「你不愿意跟着我干活?」白斌拖长了音,看着丁浩哆嗦了下,觉得真是有趣。「光这一点,就是很不听话了。」
丁浩抬头瞪他一眼,很是不甘心,「白斌,不带你这样的!你说话不算话,我…」
白斌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的捏着,「把新区那块土地竞标的事儿告诉李盛东的人,是你吧?你倒是跟他很好,事事都想着他。」
丁浩垂下眼睛,不敢说话了。新区有项目投资,这是保密文件,他真的不该说,但是李盛东跟他是最好的哥们儿,他忍不住就偷偷告诉他了。
「李盛东倒是也有点本事,竟然还真能弄到手。」白斌用鼻尖蹭了蹭丁浩的,「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丁浩,你得认识到自己错了,知道么?」
丁浩被他这么亲昵的抱着,脸都红了,别扭地想躲开却让肢体纠缠的更加亲密,心跳的像打鼓。「白斌,你别这样,我、我爸是让你教我,可没说让你这么教!」
「那怎么教?你可不是个好学生。」白斌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把手伸进了丁浩的衣服里,自上而下的抚摸着。「不听话的学生,要受惩罚。」
「我不!」丁浩还在反抗,却被白斌一把抱了起来,拖进了旁边的更衣室。这里的办公室是套间,里面一个小的房间放着一个沙发和简单的几个衣架子,让领导休息的。白斌经常留在这里加班,慢慢就放了些衣服在这儿,成了更衣室。
房间很小,很黑,丁浩被白斌搂抱的很紧,他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能闻到白斌身上的味道。
白斌半搂半抱着他,宽大的手掌抚摸到丁浩最敏感的地方小心的揉弄,几下就瞧见手底下的小家伙起了反应。
丁浩羞愤了,忍不住趴在白斌肩膀上咬了一口,他没敢使劲儿但是也表现了自己的不满。
白斌哼了一声,也没推开他,只是将丁浩牢牢地按在那个小沙发上,困在自己和沙发中间。他的气势强硬,但是手上的力度适中,像是带着小股的电流,舒服的让丁浩腿都软了,没几下就发出压抑的喘息。
周围很黑,白斌顶进来的时候感觉更加鲜明,那样炽热的温度和坚硬,让丁浩眼睛都浸了湿气。他不愿意让白斌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好像怕输似的,丁浩张口咬住白斌胸前松开的领带,想把那腻人的喘息也一同咽回自己肚子里。
白斌深深进入丁浩身体里,就着连接的姿势俯下身亲吻他,吻到自己的领带的时候,慢慢用牙齿将它扯出来,「松开点,让我亲亲你。」
丁浩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下半身上,那里的小洞被白斌撑开闯入,被塞得满满的,简直让他浑身都紧张。好像,好像要被玩儿坏了一样…
「不、不行…这太大了…白斌别再进去了…呜!」丁浩胡乱的求饶,但是他越说,那个嵌入自己身体里的火热硬物就更加粗壮,简直要让他哭出来。「白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白斌像是要让他安心,抱着丁浩小心换了个姿势,让他转了个身靠在自己怀里,因为转身而不受控制缩紧的地方紧致的让人几乎要失控,白斌鼻息重了点,下身也忍不住轻微的顶弄几下,只这么两下立刻让丁浩发出小声的求饶。
白斌握着丁浩的手,让他自己去碰那个吃进去的地方,「我的…都进去了,没事儿的。」
丁浩手指无意识的在那里触摸两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白斌抱住了腰反复穿刺顶弄,肉体发出的温润响声让他面红耳赤,他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只能抱住了横在自己腰腹上白斌的手臂。
丁浩觉得自己简直要被干死了,明明昨天晚上已经强迫他做过两次,怎么今天白天还能发情…要不是白斌技术好到让他也有了感觉,丁浩几乎要以为白斌是刚开荤的处男。
这简直就是毫无节制!
外面模糊的响了两声,似乎是有人在敲门,丁浩身体都绷紧了,白斌忍耐了下,让自己停在丁浩身体里。
「有人吗?白局在不在?」外面的人似乎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离着这个小小的密封的隔间不过几步的距离,甚至都能听到他皮鞋踩过的声音。「奇怪了,丁浩那屋没人,怎么这边也没人啊…妈的,批个破文件这么麻烦!」
丁浩使劲儿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是李盛东!
白斌沉默了一下,继续抱着丁浩慢条斯理的抽插了一会。丁浩浑身都紧张地发抖了,底下那儿缩得格外紧,一下一下的,像是要把白斌吸进去似的湿软。
李盛东进来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起先在外面的办公室里溜达着,最后甚至还一屁股坐到了白斌的老板椅上去了。李盛东在上面试了好几下,硬皮做的老板椅发出沉重的嘎吱声,但是也没能掩盖住这个暴发户那句口头禅,「我操,真他妈结实,在办公室玩儿都够了!」
丁浩在小房间里听得清楚,脸上烫的不行,他被白斌按在那儿反复捉弄,拼了命才压下那阵喘得厉害的声响,「停,别弄了,外面有人…啊…白斌你别再进去了唔嗯…」丁浩扭了几下,试图挣脱下来。
白斌按住他,「怕什么,这比你平时玩儿的那些差多了,不如一会儿就让李盛东看看,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比跟他出去更享受些。」
白斌说的时候,还在丁浩体内不紧不慢的抽送,每每戳到丁浩最酥痒的那一处嫩肉便能感觉到那人无法控制的发抖,绞紧。丁浩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声,他被顶弄得眼前已经有些模糊,鼻音也带了湿漉漉的味道。
李盛东在外面时不时的发出一点声音,并没有离开,而白斌就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跟他做了,隔着一道墙的距离…这让丁浩浑身都羞愧地无法放松。他死死地咬着嘴,死活不肯出一声,哪怕是白斌在他耳朵边上一直说话,一直在他体内折磨他。
白斌从后面勒住丁浩腰,慢慢的抽出来,再慢慢顶进去,在丁浩身体最敏感的那一处粘膜上来回摩擦刺激。他呼吸沉重,但说话声还保持了几分往日的冷静,「你跟李盛东…是怎么回事,嗯?」
「…滚蛋!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丁浩的倔脾气终于忍不住冒出来了,低头狠狠啃了白斌一下,作为回应则是更为激烈的动作。丁浩被狠狠地贯穿,力度大的几乎要以为自己会死在白斌身上,他从来没这么狂烈的做爱过,处于下方更是第一次,被操到简直要喷出什么来了。
丁浩哗滚动几下,咬着白斌的肩膀不松开,心里的什么也跟着要被摧毁了似的。他不甘心,但是身体却无法阻挡那股甜美爽快的感觉,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无法阻止自己的欲望。
丁浩被体内那根硬热的东西刺激地喷薄而出,精神放松,一时有些恍惚,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白斌抱着去了门口那里。白斌的手握在那个门锁的地方,只要轻轻一转便能推开——
丁浩拼命踢了两下,却被白斌制住按在了门上,胸前赤裸的接触让丁浩的脑袋几乎都要炸开了。白斌俯下身来,一边按着他,一边跟他亲吻,力道很大,大到让丁浩觉得舌头都疼了。原本还勉强挂在身上的衣服,三两下就被扯开,白斌这次的接触更为彻底和赤裸。
「…丁浩,说你是我的。」白斌掰开丁浩的双腿,让他张开腿缠在自己腰上,承受一次比一次重的冲撞。每一次都是最大限度的进入,恨不得整个人都融入对方的身体一般。
丁浩忍住呻吟,咬着嘴巴不吭一声。
白斌抱着他抵在门上,一边挺腰,一边轻轻摆动,动作缠绵的几乎让人陷入他的温柔里。炙热滚烫的感觉从结合的地方蔓延而上,仿佛被白斌触碰过的地方都成了最敏感的地方,丁浩随着顶弄的加深而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无法拒绝地跟着白斌一起扭动着,喘息声和呻吟声也有些压制不住的泄露出来。
白斌一边进入,一边伸手抚上丁浩那再次胀大起来的地方,来回抚弄,反复摩擦,拇指在顶端狠狠碾过,又爽又辛辣的感觉刺激地丁浩呜咽了一声,破碎不堪的声音,甚至都带了哭腔。
丁浩想伸手推开他,反而被按住,任由白斌剧烈地顶弄,肉体交缠发出湿润的咕啾声,终于击溃了丁浩最后一道防线。他勉强转过头来,颤巍巍的亲了白斌一下,黑暗中找不准位置亲到了嘴角上,丁浩就那么小心的亲吻着,舔着,带着颤动的鼻息求饶。
滑腻的肉体交缠,嘶哑的喘息和断断续续的求饶,让这样的一片狭小黑暗的地方情色的要命。耳边不曾间断的啧啧亲吻声,肉体进入时候发出的淫靡水声,还有丁浩那声最后带了口腔的「我是你的」,终于让白斌释放了出来。
白斌紧紧搂着丁浩的腰,一边感受他内部的绞紧快感,一边将自己炙热的种子全部喷发在他体内。
丁浩已经被做得昏过去了,白斌帮他收拾好,抱着出去的时候,李盛东已经走了。白斌把丁浩放在宽大的椅子上,让他好好休息一会。他知道,知道丁浩和李盛东并没有什么,只是那个时候看到丁浩那样在乎李盛东的看法,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欺负一下,甚至想着,就这样让李盛东瞧见也好。
白斌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不像自己了,不停的剥落着什么,又不停的覆盖上别的颜色,染上别的欲望。他忍不住在丁浩身上放纵自己,在他身上找自己失去已久的那份温暖,贪婪的汲取着,一时一刻也不肯放开。
白斌到底还是心疼丁浩的,他瞧着丁浩郁郁了几天,怕他闷着,弄了一条金毛犬来给丁浩养。
那是他妹妹白露养的一只狗,白露去上军校了,临走求白斌帮着照顾两天。白露从小崇拜她哥哥,她的爱犬,也只有她哥照顾小姑娘才肯放心。
那只金毛犬叫查理,3岁大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见到丁浩的第一面就把人给扑倒了。
丁浩被金毛犬查理扑倒在地毯上,连滚带爬都没办法躲开,他昨天被白斌干了三次,腰都快断了,捂着腰哎哟哎哟的叫,眼泪都快下来了。白斌在旁边看着,瞧着丁浩活泼了些,眼神里很有些赞许的意思。
丁浩鼻子都快气歪了,白斌欺负他还不算完,还弄条狗来欺负他!
不过很快,丁浩脸色又变了,他看了看那只体形硕大的成年金毛犬,又看了看白斌,吓得说话都哆嗦了:「白、白斌!你弄它来不会是想…」
「嗯?」白斌坐在一边,把装着些零食的餐盒放下。「我今天带你出去玩,我看你闷了好几天了,外面阳光不错,不出去可惜了。」
丁浩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几下,看着白斌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惊恐了,声调都变了:「什么?!还、还要去外面——!!」
白斌也觉出不对来了,他看着丁浩捂着胸前的小背心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和金毛,忽然就觉得这事儿误会大了,忙解释道:「丁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算了…你等会换上衣服跟我来吧。」
丁浩瞪了他一眼,「甭!想!」他虽然原则不多,但这点上还是很有原则的,又不是李盛东那畜生,不对,这种事儿李盛东那畜生都办不出!
白斌拎着丁浩出门,丁浩脖子上挂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几盒子零食,跟在后面的金毛犬查理则叼着个网兜,里面有一个足球,查理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甩得欢快异常。
丁浩不得不承认,跟金毛犬查理玩的过程还是很愉快的。这只狗最喜欢足球,丁浩在草地上踢着足球来回跑的时候,它便撒欢儿地跟着他到处冲,叼到足球就拼命的往白斌那边跑,一脸谄媚的将足球放到白斌脚下,还用嘴巴往白斌那再蹭了蹭,大尾巴甩的啪啪响。
丁浩玩的高兴了,招呼白斌也一起来踢球,他原本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白斌当真脱下西装外套来跟他一起踢球了。
两个人加一只狗玩的无非是传球断球,丁浩第一次发现白斌踢球的时候,也是那么帅。哪怕是一身白衬衫和西装裤,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白斌式的魅力。
白斌挽起衬衫的袖子,微微凌乱的头发显得生动了许多,他拿了一瓶水给丁浩,自己也开了一瓶。两个人肩并肩坐在草地上,随意聊着些什么,「你为什么不打篮球了?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好像更喜欢篮球一些。」
丁浩差点被水呛了,咳了一声道:「我,我念旧不行啊!我小时候就喜欢踢足球…」
白斌哦了一声,看着丁浩转过去的脑袋还有那双微微透着粉红的耳朵,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后来白露从军校回来了,小姑娘对哥哥的尊敬简直排得上头号粉丝,丁浩终于知道金毛犬查理那份儿谄媚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白露背着相机,给他们照相。小姑娘拍照很认真,她哥指指丁浩,她便拍一张丁浩,她哥不说话,她便一直拍哥哥。
丁浩跟金毛犬查理玩儿的很高兴,笑起来格外灿烂,顶着一头略微长些的头发,身边一个足球,跟当初白斌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丁浩看到白斌站在那愣神,将手边的足球抛给他,笑道:「给!替我跟查理玩一会,我累了,得躺下歇会。」
白斌接过足球,看了丁浩好一会,道:「好。」他心里忽然蔓延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他想起多年之前,他见到丁浩的时候,小孩似乎也是跟人一起踢足球,抱着他的足球宝贝似的不放开。那个时候白斌就想,假如有一天丁浩能把宝贝着的足球交给自己,让自己帮他保管,那么就是已经信任他了吧?
白斌想,他不愿再放纵自己这样占有丁浩了,他想同丁浩好好的,认真的说一下将来,他和他一起的将来。
金毛犬已经兴奋地跑过来了,它汪汪的叫着,身上的毛发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跟那天的天气一样让人炫目,温暖一片。
再后来,丁浩死了,他才23岁,那么年轻,倒在雪夜里的车子被撞得乱七八糟,人也是一身血污。
白斌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丁浩。或者说,他不想承认,他的丁浩已经再也不会说话,再也无法冲他闹,冲他笑了。白斌在雪地里,小心地攘着丁浩满是血迹的脸,他的手很稳,可渐渐的就抖了起来,像是抑制不住似的,眼睛里酸涩不堪,心里更是被挖走了什么,冰冷一片,心脏那个地方恐怕再也无法拼凑齐全了。
丁浩死的那天,白露哭的很伤心,她哭着让白斌放了丁浩。
白斌颤着声音,让董飞送白露回去。
他无法放开手,他放不开丁浩,就像他放不开自己。
白斌抬头看着天空,雪飘落下来,他一直那么看着,直到肩上落满了雪。听说灵魂有21克的重量,他的丁浩此刻是不是正安静的飘在夜空中?丁浩是不是也能看到,他此刻双眼中涌出的泪水…
丁浩你知不知道,我是拼凑起来的,心是,人生也是。
没有你,一切都不完整了。
丁浩走后,白斌连续工作了三个月,不肯休息。他把自己全部时间都投入到工作上去,让自己忙到无法去想任何事,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白老爷子派来的医生说这样下去,白斌整个人恐怕都会废了。白家人无法坐视不管,他们来瞧白斌,来劝他,甚至是求他,但是看到那个形容憔悴已经失去了往日神采的白斌,便无法再多说下去。
白露来了,小姑娘为丁浩戴了一朵素白的胸花,一直未曾摘下,连眼眶都是红着的。她为丁浩难过,更为她哥哥难过。丁浩走了,她哥也像不再在意任何事一样。她看着白斌埋头工作,看着他不分昼夜的忙碌,像是努力寻找什么事情将自己支撑起来,更像是寻找最后活下去的意义。
白露看到她哥的胳膊上有针孔,掀起袖子来看的时候,却被那大片针孔的痕迹震住了。她的眼泪忍不住打圈儿,哽咽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哥,哥你这是…」
「只是几针营养剂。」白斌放下袖子,把那些针孔痕迹遮挡住,如果不是这样,他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白斌语气淡淡的,「白露,你回去吧,我还要继续工作。」
「哥,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白露一把拉起白斌,几步走入隔间里,那里被白老爷子强行放了一张床,是留给白斌休息的。白露把她哥推过去,让他坐下,从兜里翻出一叠照片,她咬着唇将照片塞到白斌手里,转身走了。
那是丁浩留下的照片,白露那天背着相机拍的。照片里的丁浩和金毛犬查理在一起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丁浩笑的打跌儿,整个人都滚在草地上,头发上沾了点儿草屑,笑容灿烂。其中有一张,白斌站在不远处背过身去打电话,丁浩就坐在地上,一边玩着大金毛的爪子,一边偷偷瞧他…
白斌抚摸过相片,忽然眼角有点湿润,他觉得很累,想闭上眼睛睡一会。
白斌知道丁浩是任性的,带着几分还未长大的孩子气,他手把手的教着丁浩,但是又私心里想把丁浩这份性子留着,让丁浩越来越依赖他,也只能依赖他。
如果说丁浩会发生那样的事,会出现那样无可挽回的结果,多半也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宠,也因为他的不肯放手。
「傻瓜,我不会再勉强你了…」从他们再相遇的那天开始,他就让丁浩说着那句牵强的爱语,而此刻,回想起来却苦涩不堪。
白斌忍不住问自己,他从一开始就布下的这个局是不是对的?他从丁浩小的时候就开始小心的圈养着他,不着痕迹的让周围的人跟他不过多亲近,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丁浩觉得寂寞,他逃了。
首先是李盛东那里,接着又想从他心里逃开。
他那么聪明,聪明的几乎毁掉了自己和丁浩。
白斌从不信神,而此刻他甚至想问问满天神佛,如果能放下所有,抛弃一切,是不是也可以去丁浩所在的地方?
可是没有你,我又会是谁?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是最大的痛苦与折磨。
如果用这一生,换来与你相爱,哪怕只有几天也好…
白斌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梦到丁浩又重新活了过来,在他身边笑容明亮,露着一口小白牙,喊他起床。
「白斌!」丁浩推了他一下,不但不跟以往似的躲他,还眯着眼睛坏笑,「你快起来啊,白露一会就来了,她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昨天晚上把你怎么了呢,哈哈哈!」
白斌慢慢地坐起来,他有些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人,伸出手轻轻抚摸过丁浩的脸颊,是温热的,柔软的。他张开嘴,喃喃道:「丁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了?你嗓子怎么哑了,是不是病了啊?」丁浩皱眉,说着用额头抵住白斌的试了试温度,「奇怪,昨天还好好的…」
「我病了,不过见到你就好了。」白斌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在他脸上蹭了两下。「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这话说的糊涂,丁浩也没往心里去,笑着反手抱住白斌还拍了拍他,道:「我往哪儿跑啊,一会还得让你带我出去踢球呢!」
白斌看着他,眼睛也微微眯起来,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好,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哪怕是一个梦也好,哪怕再短暂也好,拥有你,就是我做过最美好的梦。
这次去踢球的还是原先的阵容,金毛犬查理一马当跑来,一双大耳朵也跑得乱晃很有趣。它停在白斌和丁浩前面,没有管丁浩的招呼,而是向白斌闻了闻,似乎是在确定这个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味道。但是很快,金毛犬查理又汪汪地叫着去蹭白斌的裤腿了,它瞧着比以往更喜欢白斌了。
白斌和丁浩踢球,金毛犬查理负责截球,白露一边笑一边拍照,眼见丁浩被金毛犬查理扑倒在草地上舔了一脑袋口水,笑得都拿不住相机了。
白露乐得不行,冲丁浩嚷道:「哎,丁浩你快起来啊,这么躺在地上查理还以为你逗它玩儿呢,一会舔的更厉害啦!我教了那么久的规矩,到你这全毁了哈哈哈…」
丁浩被舔得晕晕乎乎,好不容易才推开查理的大脑袋,气呼呼的反驳白露,「白露你怎么教育的啊?!这能怪我吗这!你家这狗…」丁浩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他看到白斌正逆光站在自己前面,那一瞬间丁浩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白斌身后多了一对翅膀,白斌那样柔软的头发,温柔的笑脸,在阳光下整个人简直要熠熠生辉了。
文艺点的说法是,那一刻丁浩的人生又被照亮了;通俗点就是——丁浩第二次初恋了。
白斌把丁浩从地上拉起来,帮着傻乎乎的那位弄干净衣服上的草屑,嘴角挑起一个轻柔的微笑,道:「摔疼了没?」
丁浩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白斌挪不开,他见过白斌笑了那么多次,唯独这次,格外的好看。他忍不住伸手在白斌嘴角摸了一下,却被白斌含住了那根手指,轻咬了一下就松开,那个挂在唇角的笑容更深了。
丁浩啊了一声,赶紧把手抽了出来,他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磕磕巴巴的道:「那个,那个…白斌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你今天笑的特别好看,跟、跟以前不一样。」
白斌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那我以后多笑。」
丁浩用力点头,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传来,「好!」
金毛犬查理叼着那个足球,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灰蓝色的眼睛里一点杂质也没有,清澈见底。他似乎很高兴见到白斌,身后的尾巴一直摇个不停。
晚饭过后,丁浩带着金毛犬查理去散步,白斌在旁边跟着听他笑嘻嘻的说着有趣的事。他们去了附近的操场上转悠,依旧是那片绿草如茵的草地,白斌眯起眼睛,仿佛就能看到当初那个在球场上奔跑挥汗的小小少年。那时候的丁浩玩儿的一身的大汗,眼睛快活地弯起来,毫不在意的脱下身上的球衣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露出小白牙的招牌笑容漂亮的让人目眩。
白斌伸手握住丁浩的,跟他十指相扣,感受到丁浩悄悄合起手指跟他交叉的更亲密,心里暖成一片。
「浩浩,你为什么高中去打篮球了呢?」
丁浩耳朵有点红,拿手指挠了挠,嘟囔道:「你还记得啊,我听人家说打篮球能长高,所以就去了啊!」接着又愤愤道,「那些人胡扯,我打了一年,周围的人都比我高了,就我一点没长个儿!哼,我还是踢我的足球算了。」
白斌想笑,可看着丁浩那样认真的生气,忽然又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丁浩更可爱的了。
金毛查理的心思单纯的要命,就像它喜欢谁便忍不住对谁拼命摇尾巴一样,它瞧见操场上那君人热热闹闹的踢球,一双眼睛顿时就亮了!
它喜欢跟人玩儿,尤其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丁浩带它来操场散步算是来对了,金毛查理兴奋的看了半天,眼睛跟着那个在人群中来回滚动的足球,大爪子在地上磨啊磨,终于忍耐不住,嗷呜一声就冲了下去!
丁浩正跟白斌说笑,措不及防差点被它拽下去,多亏了白斌拉了他一把,要不然非得摔出去不可。
金毛犬查理拖着一根长长的链绳,「汪」了一声,撒欢儿似的冲那颗黑白相间的足球跑去!
丁浩声音都哆嗦了,忙一叠声的喊查理的名字,「完了完了,不会要跑丢了吧?白露要是知道非活劈了我不可啊…」
还没等丁浩跑下去,金毛犬查理就叼着个什么欢快地冲他们奔来,跟训练了许多次一样,金毛查理将嘴里叼来的足球毕恭毕敬的放在白斌脚边,用嘴巴往白斌那推了推,谄媚的呜汪了一声。
玩球的那帮孩子过来了,小声的说想要回足球,白斌笑笑,将那个足球还给了他们。
但是很快,查理又再次飞扑了出去,刚要回足球的那个孩子还没等发球,就被查理再次撞翻!那些孩子赶来的时候,大查理正欢快地摇着尾巴,一只爪子按着足球,一只爪子按着他们队长的脑袋。那帮孩子都被震惊到了,好半天才敢去扶起他们队长来,那孩子最倒霉,顶了一脑袋青草叶子不算,脸上都蹭了青草汁子,狼狈极了。
丁浩更是乐不可支,以前都是他被金毛查理扑倒,如今瞧见别人也摔了,看着倒是挺有意思,「哎,小孩,这球还给你们!」
也亏得当队长的那孩子自尊心不怎么强,拍了拍身上的爪子印就爬起来了,捧着丁浩从大查理嘴里抠出来的那个足球颠颠儿玩去了。
可是刚把足球还给他们,金毛查理又屁颠屁颠儿的追出去,依旧叼了球就奔白斌过来。丁浩冲它呲牙咧嘴的吓唬了半天,把球踢回去还给人家,查理一见球飞了,立刻高兴地往那边窜…它认为这是一个游戏,而且一直到三天后,它依旧对这个追球回来交给白斌的游戏乐此不疲。
白斌在旁边看着丁浩,看着周围鲜活的一切,每天的生活幸福的有些不真实。他模模糊糊的觉得时间快要到了,但是一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白斌享受并珍惜着这样的生活,他曾想过趁着现在还有时日带丁浩去最美的地方看一看,但是看到丁浩夜晚在自己胸口酣睡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去哪里都不重要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每天陪着丁浩,他送丁浩去读书,丁浩陪他一起工作,两个人一起做晚饭,饭后还要带着金毛犬查理出去散步。如果可以,真希望就这么过一辈子。
金毛查理很黏白斌,每次散步都是最积极的跟在白斌旁边,只是除了一样,遇到食物的时候。
查理很乖,它在散步的时候见到食物也不会扑上去,也不哼唧叫唤,就那么规规矩矩的蹲坐下来,然后一脸渴望的盯着人手里的食物,口水哗啦就下来了…丁浩当时就捂住了自己的脸,这他妈太丢人了。
查理遇见熟人拿着食物,蹲下流口水;遇见陌生人拿着食物,蹲下流口水;遇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拿着根玉米棒,蹲下流口水…那孩子估计还小,没见过这阵仗,哇的一声就哭了。
丁浩赶忙上去再买了一个玉米棒给她,也给金毛犬查理买了一个,好说歹说的给拽走了。如果丁浩不给它买吃的,查理就满是委屈的耷拉着脑袋离开,背景寂寞的跟什么似的。这招很灵,丁浩看着嘴巴坏,其实心很软,其实心很软,十次里总有八次能成功。
白斌觉得这样不妥,沉吟片刻,告诉丁浩,「下次别给它买,你认真的哄哄它。」
于是下次遇到食物摊子的时候,丁浩就跟金毛查理一块蹲在那儿,嘴里一叠声儿的求它,「宝贝儿,我求你了,咱走吧,这不好吃,可难吃了酸的…」
这话刚开始还行,但是说多了也不管用,查理生气了,它蹲在烤肠摊前不肯走。丁浩在那边劝查理,烤肠摊子的老板听得脸都黑了,扇子摇得哗啦哗啦响,一股烧烤的浓烟直接扑过来,跟老板现在的火气成正比。
丁浩苦劝无果,又不敢随便给它东西吃,权衡之下,只能可怜巴巴的看向白斌。白斌被丁浩求救的眼神秒杀,二话不说掏钱就给丁浩买了烤肠——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丁浩吃了烤肠,把插烤肠的棍子拿给查理,让它一路叼着回家。
大金毛查理叼着那小棍儿异常兴奋,走路的时候尾巴都一甩一甩的,它一身金色的皮毛缎子似的闪闪发亮,迎着阳关站在那的背影简直要让人忍不住爱上它。
丁浩觉得,如果不是那狗的表情太二了,他对它的爱会深沉许多,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凑过去偷偷跟白斌咬耳朵,「白斌你看,其实查理跟白露还是挺像的,心眼单纯,力气又大,一哄就傻乐…」
白斌想笑,可是忽然有些疲惫,他扶住旁边的一个栏杆,努力让那种想要失去意识的感觉稳定下来。但是在稳定之后,却又觉得有些事情模糊了,好像记不清了一般。
「白斌,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丁浩牵着查理赶过来,把白斌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的担心。「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白斌摇摇头,他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白斌看着丁浩,「浩浩,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丁浩有些疑惑,抬头问他,「我们要出去旅行吗?」
白斌脸色有些苍白,他微微露出一个笑,「也不算旅行,就在附近,我们以前上学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他们以前上学的地方是在市中心花园那边,那里有个小学,丁浩和白斌最初的相遇就是在那里。
晚上小学里的学生都散了,空荡荡的教室安静下来,一排排的桌椅似乎已经无法找到过去记忆中的模样。白斌却看的细致,他走上讲台,对丁浩道:「浩浩,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开始来上学的时候,只有这么高,小萝卜头似的。」白斌声音柔和,眼睛里带着微凉的笑意,「你一来就走错了教室,非说自己是二年级的学生,老师一让你走你就哭个不停。」
丁浩站在那里,听着白斌说话,眼睛里忽然蓄满了泪水,「你是,你是…」他说不出话,看着那个站在讲台上带着略显僵硬的微笑的人,忽然就没出息的哭了。这个人是白斌呢,是那个他辜负了的白斌,是那个永远都只记得他的好的白斌。
白斌的脸色越发苍白,但是眼睛却是更加明亮了,他看着丁浩,轻声道:「白斌喜欢丁浩,从一开始就喜欢。」
丁浩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想回他一句话,喉咙却被堵住了似的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站在那看着他。
白斌看着丁浩,努力带着他刚学会的微笑,慢慢的一字一字的对他认真说下去,「白斌喜欢丁浩,喜欢了十年,如果可以,我还想再喜欢你很多年…很多…年…」
白斌的眼角有些湿意,脸上却是笑着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对丁浩道,「你别担心,我一直在这里,跟你在一起。」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乃至将来的,我都是最爱你的那个人。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完最后的那句话,丁浩看的清楚,他的口型分明是在说——谢谢你,还能让我再继续爱你。
「白斌——!!」
三岁大的金毛犬查理蹲坐在小学教室的门口,它委屈的嗷呜了一小声,趴在地上像是送走了自己过去的主人。金毛犬查理蹭了蹭自己的爪子,深棕色的眼睛里湿漉漉的。
在那之后——
「浩浩,我那天怎么突然去学校的教室了?」白斌拿着书,还是有些奇怪自己那天的举动,他对自己怎么去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说起来,那三天的记忆都很淡,想不起来都做了什么。
丁浩不吭声,过去抱着白斌,伸手摸到他胸口处,那里的心脏强烈有力地跳动着,丁浩鼻子有点酸。「白斌,这里还疼么…」
白斌揉了揉趴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安慰他,「没事了,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有点控制不住。」他也说不上来,那天在小学教室醒过来的时候,眼里竟然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也是在那天之后,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又好像心脏里多了些什么。
「白斌,你信不信还有过去和未来的自己?」丁浩在白斌怀里安静的呆了一会,忽然有点迷茫。
「的确是有人出过这么一个研究课题,时间本来就很微妙,或许我们像是生活在一个平行空间,每一个时期的我们,都是独立的。」白斌一边伸手搂住他,一边继续翻页看书,「怎么了?突然想这么深奥的问题。」
丁浩伸手抱住他的腰,闷声闷气的道:「那是不是还有一个过去的你?白斌,你过去的时候…」
「错了,是我们。」白斌笑了,在丁浩脑袋上敲了一下。「你这么能闹腾,我可从来不敢放松,甭管过去还是现在,都紧盯着你呢。」
丁浩捂着脑袋,看了白斌一会,慢慢露出一点笑意,「嗯,也是,你盯的可真够紧的。」
「那过去的我们,也一定很幸福。」白斌伸手搂住丁浩,在他额前亲了一下,「跟现在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