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舟这才恍惚发现弟弟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和他并肩而站的小伙子,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黎江的身高逐渐超过了他。
和黎江身高一同迅速提高的,还有他的学业,黎江用了两年的时间在国内拿了一个学位,同时也没有耽误公司的运营,刁明山对他期望很高,黎江从未辜负这份期望。
二十岁的黎江开始慢慢出现在公司里,崭露头角,他是天生的光源体,只是站在那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做出的决定也精准狠厉,比起黎氏以往的温吞,黎江刚进入就改变了风格,出牌并不按照以往惯例。
用刁明山的话来说,他们小少爷是天生牌桌上的赢家。
G市。
七月的天气闷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医学院的校门一侧,后排车座上升起隔板,前面坐着的司机神色如常,并没有觉出有任何不对来。
车上冷气很足,人坐在车内没有一丝汗水,尤其前面小冰箱里还准备了不少冷饮和冰块,足够主人在夏日里保持舒适。
左侧坐着的年轻男人身高腿长,坐在那里歪着头看着窗外,拧紧了眉头不说话,一张俊脸分外不爽,他偷偷瞄了旁边的人,看对方还在低头整理公文夹,忍不住烦躁道:“就必须去吗?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你去不行?”
黎舟把东西收拾好,确认一遍无误之后习惯性安抚道:“也不是特别指名的,是我自己想去,那个教授研究的课题方向和外公吃的药有些类似,我想了解一下。”
旁边的人缓和了许多,但还是不太愿意,小声抱怨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黎舟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他:“真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这周是什么日子?”
“嗯,你的生日。”黎舟回答的平淡,顺手揉了弟弟的脑袋一下忍不住笑道,“你这个月已经提醒过我三次了,这是第四次。”
黎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他的手拿下来,握住了放在嘴边咬了咬他手指,看着他道:“这次要陪我一整天,去年的时候你在实验室一直待到晚上十点多……”
黎舟有一瞬犹豫,但这几年和弟弟接触太多,对他私下这种小霸道已经见了无数次,最初的那点奇怪已经变成了纵容,让他咬了一会,安抚几句,才从车上下来。
黎舟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位男同学,对方见到他很热情,都是跟着同一位教授一路上聊的话题也多。相比较对方的热情,黎舟回应的稍显冷淡,等到了实验室之后他就点点头,道:“我去换下衣服,一会见。”
那个同学答应了一声,看着他走了,视线也一直停在他离开的方向。
外面谈论说笑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推门进来,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进来的这几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看到他之后嗤了一声道:“又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那个同学脸色涨红,对他道:“你怎么说话这么粗鲁!”
“我说这话怎么了,哪儿说错了啊,咱们这边能来的不是研究生就是博士生,他一个本科生还没读完呢,就开始跟着导师做这些,你也长点心吧,人家家里有本事,能送到这边来,这可比隔壁那位三级跳的厉害多了!”对方耸耸肩,无所谓道,“你就是想凑上去讨好,也别做这么明显啊。”
“谁想讨好了……”
“哎,咱们可都看见了,这边除了导师也就你跟他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追他呢!你别说啊,陆同学这张脸确实不错,比咱们系花还美啊。”
“你、你别胡说啊!”
那边几个同学嘻嘻哈哈的说笑,更衣室里黎舟已经换好了衣服。
他和同学交往并不十分密切,关系也只能算是能说得上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时间太紧,除了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另外就是要时不时陪同老人去国外,黎家在国外投了一家医药公司,和这边医学院的实验室有合作,因此他才能进入一同学习研究。
这件事除了教授,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实验室里的人一直以为他是有关系空降来的——事实上,他确实是。
黎舟换好衣服,又领了手套戴上,这次跟他同组做实验的也凑巧了,正好是和刚才和他一起过来的那位男同学。
对方做实验的时候对他非常关照,只是在看到他右手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道:“我听说……”
黎舟低头看着器皿,“什么?”
男同学犹豫一下,道:“你的右手,是不是拿不了手术刀?”
黎舟对此没有任何隐瞒,点头道:“对,以前出过一次车祸,手术需要长时间做精密的动作,我做不了。”
男同学立刻露出惊讶和遗憾的神情,过了一会才叹道:“那真可惜,车祸的时候……你很痛苦吧?”
“不痛苦。”黎舟看着眼前的器皿平静道。
他学医也没有想做到多功成名就,不过是想更多的去了解和帮助外公,比起上一世,这次他们都幸运了太多。他的手臂不过是不能做手术,还可以做许多其他的事情,而且能用他一条手臂换回弟弟的双腿,这是他做过最值得的一件事。
男同学看他神情认真,一时也有些疑惑了,但是对方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思,他再多疑问也只能按捺下去。
第91章 前世番外
前世过往, 终将被取代。
****
港城。
阴冷潮湿的船舱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蜷起膝盖坐在最里面, 他一旁的是一个慢慢蠕动着的布袋, 男人用刀把袋子挑开,很快从里面掉出一个男孩来,眼睛、嘴巴和双手都用黑色胶带封着, 被捆在布袋里时间太久呼吸都有些吃力,脸上海水混着泥水,狼狈不堪。
大概是感觉到了船在晃动,或者传到鼻中的血腥潮湿的气味,让男孩没有挣扎, 他趴在船板上微微发抖,没有吭声。
陆老大用牙咬着布条勉强给自己包了下手臂, 又伸手拍了拍男孩的脸:“我说话, 你听得懂?”见对方轻轻点头,陆老大又拿了刀子过去试着去割开胶布,大概是刀尖太凉,对方忍不住微微颤抖, 陆老大啧了一声道:“别动,也别出声啊, 咱们还没走远, 等天亮了我送你去找警察……你们这是叫警察吧?”
他声音沙哑,但是手上的力气适中,就算是用刀的地方也用自己的手掌垫了一下没有伤到男孩分毫。
等把人放出来, 才发现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孩,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睫毛被胶带粘掉一些,人看起来有点狼狈,眯着眼睛好一会才看清他,立刻吓得僵在那不敢动了。
陆老大扔了一袋面包和一瓶水给他,冲他点点头:“吃。”
男孩喉结滚动两下,低头看了看,捡起来立刻吃了。
他饿坏了,找了个角落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面包,水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肚子里略微吃了一点东西之后才又试探着去打量船和陆老大,只是一边看还在一边喝水,特别珍惜。
陆老大看着他笑了一声,“像只泥猴子……”
大概是这点笑意让男孩提起了精神,他试探着跟陆老大说了一句,陆老大掏掏耳朵道:“你会说普通话不?你说啥呢,我听不懂。”
“乔,乔佐,”男孩指了自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磕磕巴巴道,“我叫乔佐,谢谢。”
陆老大点点头,道:“你就不用知道我叫什么了,等天亮了我就送你回家去,你知道家里的地址吧?”
男孩眼睛猛地亮了,点点头先是说了几句,很快又用自己仅会的几句跟他道谢,不住地说着“谢谢”。
陆老大磕磕绊绊跟他比划着交流,才知道这孩子被人绑起来在船的夹板下藏了三天。三天来,他只吃了陆老大给的这一点东西,听到的只有海浪声,眼前更是漆黑一片。
陆老大骂了一句,又给了他一些吃的,“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坑蒙拐骗赌……”他冲船板上啐了一口,哑声骂道,“尤其是拐子,我见一个揍一个。”
乔佐听不懂什么是“拐子”,但是他大概能理解陆老大的话,知道他是在帮自己,不是和那些绑匪一伙的,对他满是信赖和感激。
陆老大看着男孩大口吃着东西,又沉默起来。
乔佐敏感地觉察到了,抬头看他:“叔?”
陆老大道:“吃你的,我就是看到你想我儿子了。”
“叔的……儿子呢?”
“啊,丢了,还没找到呢,不过快了。”
乔佐拿着面包的手停顿下来,也不吃了,看着他有些无措,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里有点慌。
陆老大嗤笑了一声,道:“我没事,就是想他。”
想他的儿子现在会是在哪里,会是什么样。会不会跟眼前这个男孩一样像只泥猴子惨兮兮的,会不会过的不好,会不会有人给他一口面包。
乔佐还在看着他,却听见对面的男人道:“你这么看我干啥?吃你的,男子汉大丈夫被捆了三天连饭都不敢吃了?吃饱点,回头也去学点防身功夫什么的,别再被人绑了。”
陆老大咕哝了一句,很快又扭过脸去躲在暗处睡了。
他们这艘小船很安全,偶尔会有灯光略过,乔佐看到对面那个看似高大的男人额上有疤痕,脸上也尽是风霜的痕迹,一双大手粗糙有力但指尖都是裂口。
他吃了很多苦,但是这些都没有打倒他。
乔佐合衣睡了,三天惊魂未散,终于可以略微放松一下。
陆老大救人的时候没想过乔佐的身份,等见了乔家人之后,短暂的惊讶之后又恢复了冷静。
绑匪煞费苦心,把乔佐藏在了一艘赌船上,而陆老大为了钱来船坞打工,接了点私活儿出来维修船只,恰巧发现了乔佐,仗着自己力气大又对海上熟悉,直接劈开船板,用麻袋把人救走了。
乔家已经筹备了二十亿的港币,由乔佐的父亲和大哥乔岩亲自准备用一辆面包车下午送去给绑匪,而乔家老太太自从听到小孙子被绑架的消息之后,哭昏过去两次,现在已经住进了医院。
陆老大带着乔佐回来,乔家上下都急急忙忙跑出来接了人,乔佐的父亲和大哥更是亲自出面把陆老大客客气气地请进了书房,关上门谈了一番,坚持要送上一份重礼,作为感谢。
乔家要给钱,陆老大一分没要,对方坚持之下,陆老大开口道:“我想要点别的东西。”
乔岩立刻道:“您请说,只要我们办得到,一定让陆先生满意!”
陆老大道:“我想借您一条船。”
乔佐父亲立刻道:“我送你,尽管挑!”
陆老大摇头道:“不,借我一年就好。”
对面坐着的两位乔家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有些不太明白,但是恩人开口,他们自然是什么都满足对方的。
陆老大借到了自己的第一条船。
他想找人,国家太大了,他发现凭自己的力量是找不到的,他必须要有足够多的钱,跑足够多的地方。
陆老大坐在船上,用牙齿咬着绷带在手掌上缠了两圈,勒紧了一些,他这辈子都要找回他。
****
G市,黎家。
黎曼疯了,还是那座紧挨着黎老的房子,院子里搭建了玻璃房,在阳光照耀下如同水晶屋,但是花园没有人照应,已经荒芜一片。
黎曼把自己锁在画室里,大幅的图画都被画刀割破了,厚重的红色颜料像是凝固在上面的血。她抱头缩在墙角,不住发抖,眼睛瞳孔在颤动,无法对焦,眼前的一切映在她眼中又像是没有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赤裸的脚上带着颜料,裙摆也是,脏污一片,嘴里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房间里没人回应她,但是脑海里江心远的声音一遍遍地响起,她睁开眼闭上眼睛看得到的都是丈夫带着怒意的脸和推搡过来的手,一下接一下把她推进深渊。
“都是因为你!”
“都怪你,孩子们才会这样!”
“留在你身边他们永远养不活……你就是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教育的好?”
“你帮我去跟你爸说,去啊,你去要那些……没有钱怎么养大小舟和黎江?”
“哈?你照顾?你看看你自己,温室的鲜花经不起一点风雨,你带着他们,早晚黎江也要毁在你手里……”
“黎江出了车祸,他快死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管的孩子!非要他们死了你才放手,才满意是不是?!”
……
黎曼直直盯着前面的木地板,喃喃道:“不是,不是这样……宝宝,我的宝宝……”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浸湿了衣服,她手指用力到掐破了单薄的衣料,掐进皮肉抠出了血,颤抖着声音用最后一点理智在努力去说着,但是很快就崩溃地哭喊了一声,埋头在臂弯抽泣起来。
她以为自己发出了很大的悲鸣,但声音却小得传不透门板。
痛苦,黑暗,无尽的自责和哀伤席卷而来,像是无数的手把她拽向黑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黎曼咬紧了唇,浑身发抖。
谁来……
救救她。
与她相隔一座院子的那一座西式洋房内,她牵挂着的儿子也被接了过来,只是比起黎曼的情况,黎家小少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房间里一个男孩正在努力站起来,他身后是摔倒在地的轮椅,毯子和水杯也掉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黎江拖着沉重的双腿努力爬起来,但是一连几次,还是失败了。
刁明山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连人带轮椅一起摔倒在地的男孩。
十四岁左右的少年比正常孩子要瘦很多,整个人带着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他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也在努力支撑自己,但是很快又摔倒下去,固执地要自己起来,眼神阴鸷。
刁明山赶忙上去把他扶起来,但是他还要试着站起来。
刁明山心疼地不住喊他:“小少爷,医生说了还要等几天,你刚动完手术,别这样,别这样糟蹋自己啊。”
“他也说过,我这次手术之后,就能站起来——”黎江嗓音嘶哑,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音调带着古怪,表情也有几分扭曲,“刁叔,我站不起来了是不是?”
“还需要治疗,一步步来,不能急啊。就算这个医生不行,我们还可以找更好的医生,国内没有,我们去国外找,一定有办法的……”
少年被扶着坐回轮椅上,他双手放在瘦弱无力的腿上用力抓下,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笑意未达眼底。
刁明山连忙阻止,但是黎江却笑道:“刁叔你看,它没知觉的,我感觉不到……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刁明山只站在那里就能感到男孩身上带着的绝望,从那双乌沉沉的眸子里透出来的情绪,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笼中蛰伏的兽。
刁明山让医生来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让他睡下。
他去楼下书房找了黎老。
老人的书房绝对不让任何人进去,在整个家里,刁明山算是唯一的例外。
刁明山轻声敲了敲书房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书房里,各类的书籍和本子堆满了整张桌子,地上也散落着许多书,还有相册,墙壁上贴了很多纸条,有的写满了字,有的只写了一两个潦草的字,就像突然断了一样,仓促停下了笔迹。
“老爷子。”
“嗯,明山啊你辛苦了,我还有一点就想起来了,我马上就写好,你再等我下……”
刁明山走过去看了,老人下笔飞快,有些笔迹非常潦草像是来不及记录就要失去一样,老人的手背极瘦,一道道青色的血管凸出来,手指因长时间握笔微微颤抖着。
刁明山低声劝他休息一下,老人笔下不停,对他道:“我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让我写完,剩下的事,要靠你了。”
刁明山鼻尖泛酸,勉强笑道:“您保重身体,我还指望您坐在公司会议室里替我出头呢。”
老人笑了一声,沉声道:“好。”
老人坐在那里,脊背如山,简直像是燃烧生命力一样在强撑。
他在纸上写字,在手心里也写了字,时刻提醒自己忘记了什么第一反应要怎样做。
他不能倒下,也不能出错。
他必须再撑几年,至少,撑到外孙再长大一点。
黎老又问道:“江心远那边来闹了没有?”
刁明山道:“没有,但是大少爷在那边……”
“他不会难为小舟,他还需要一个黎家的人挡在前面,小舟性子单纯,跟家人感情亲厚,是一时被迷惑了……也怪我,从小想着给他们一个家,没能给他们提供一个真正的家。”老人略停了下鼻尖,叹息道:“我有太多事没提前教给他们了,但是现在,也来不及啦。”
刁明山道:“来得及,小少爷见了医生,比之前好点了,又联系了德国的一家医院,总能治好。”他说着自己都有些难过起来,撑着笑道,“等小少爷好了,您还要教他啊。”
黎老轻声应了,过了一会又问:“散股收购了吗?”
“收了。”
“拿这些去找律师,留给小舟,写明他一人是受益人。”
“老爷子,这、这太多了,小少爷也需要啊,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刁明山神情错愕,面上露出犹豫来。
黎老打断他道:“将来黎江真要出事了,能帮他的人也只有小舟一个。”
刁明山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明山啊,我只求打下来的这点基业,能传到下一代的手里,闭眼的时候也知足了。”
“哎,一定能,您身体好着了,我也等着以后扶小少爷进公司呢。”刁明山努力在笑,看起来却像是哭一般,几次哑了声音。
老人笔尖停顿一下,没说话,他是身体在恶化,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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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餐厅里,黎舟规规矩矩坐在那正在陪江心远吃饭。
他胃疼又犯了,脸色不好,吃得很慢。
江心远看了他一眼,有意无意道:“对了,你父母,我是说你亲生父母那边,他们出国了。”
“我知道。”
江心远不以为意,擦了擦嘴边道:“哦,许秘书跟你说的?哎,他们能拿到这么一笔钱也是挺意外吧,出国移民是普通人最好的选择了,澳洲的房子也不贵,买个别墅,再把孩子送去读书,不少人家都是这么做的。最近这个出国潮也是,送孩子去国外念书的太多了,不过他们走的也太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再见一面。”
他说了一阵,看向黎舟嘴角带笑道:“要不要我去跟他们要电话,你给他们打个电话道个别?”
黎舟看着眼前的餐盘,道:“不用了。”
江心远露出一点同情来看向他,大方道:“那要不我买下那套房子吧,他们以前住过的,市里一个什么小学的教职工宿舍,毕竟也不算什么好地方,随便买下做个纪念好了。”
黎舟沉默了一会,依旧道:“不了,我不需要那些。”
江心远点点头,道:“好,你把这些吃完,汤喝光。虽然你外公那边两年没见过,老爷子以前最疼你,要是见到你瘦了,肯定要说我没照顾好。”
黎舟一言不发,按他说的去做了。
江心远留神看着他的神情,看到他低头喝下那一碗热汤,露出些许得意的神情,这样很好,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92章 番外-生日
他们的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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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舟18岁生日的时候, 是高三的寒假。
那个时候他已经搬到了G市来和弟弟黎江同住,陆老大和乔家那位乔岩关系不错, 还去了港城看了一趟那边的船坞, 回来之后大加赞赏,跃跃欲试也筹备着想买一条大船。
黎老和黎曼要在国外住几个月再回国,黎曼在积极治疗自己的同事, 还在准备和江心远离婚的事情,老人大概是受到了振奋,精神看着好了许多,脸上笑容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G市这边平时就兄弟两个住在这里,刚开始叶红玉不放心, 跟着过来照顾了一阵,但是看他们两个和往常一样, 甚至兄弟相处更好了, 叶红玉也渐渐放宽了心,留下他们两个在这边,自己回去忙工作去了。
她和陆老大找了十几年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她们特别想每天都陪着, 但是又在努力克制自己,孩子将来有自己的路要走, 只要过得好, 她和陆老大做父母的怎么都愿意的。
陆老大和金发祥联系的较多,也开始频繁来G市了。
黎舟生日那天,陆老大还特意赶过来给黎舟做了一碗长寿面, 陆老大的手艺不错,瞧着五大三粗,但面揉地特别劲道,他做了两份儿,又炒了几个小菜,让他们兄弟两个一起吃,笑呵呵道:“黎江来,你陪着你哥一块吃,尝尝叔的手艺。”
黎江认真品尝了,卖力捧场道:“好吃,叔,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
陆老大就喜滋滋地去看自己儿子,期盼地看着对方。
黎舟吃完了一碗,汤都喝干净,点头道:“好吃。”
陆老大喜不自禁,陪着儿子他们一起吃了饭,这几年下来,他们家和黎家走的越来越近,因为也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牵绊,反而关系相处起来更容易许多,他拿着黎江也当自己亲儿子一样看待,虽然喊着“陆叔”,但听在陆老大耳朵里跟喊“陆爸”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