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没有邀到新的同伴,第二天她带着哑姑,客栈给她预备了足够的水袋。同事们前脚乘车赶赴今天的赛场,后脚铁子亲自驾着一辆马车接走了她俩。
宽敞漂亮又稳定的大马车非常舒服。里面铺着凉席,车厢角落放着靠垫和肘枕,还有摞得高高的从大到小五件套的黑漆瓜棱捧盒,光是这一套东西怎么看都不是便宜货,这让顾念起了好奇,开始检查其它物品,发现靠垫和肘枕的面料都是上等丝织品,花纹是织在料子里面,而不是绣上去的,即使趴在上面睡觉,脸上也不会留下印痕。
顾念掀了车帘,探身扒着铁子的肩膀,“铁子,这是你的马车?”
“对,我的,我家的。”铁子淡定驾车,他知道顾念能看出来,但他不能随便找一辆马车,那太不舒服了。
“在我们认识的这几年里,我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本该注意到的事情?”
“你没有,这些东西只在我回来才用,在外面,我花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赚的。”
“那你也算是钱人家的公子少爷了。”
“嗯,钱够花吧,不知道能不能算有钱。”
“真谦虚。”
“应该的。”
顾念翻个白眼,示意哑姑把肘枕给她,她趴在车里,露个脑袋在车外,换个视角欣赏街景。
此时他们还在城里,出城的路上要经过几个闹市,街上很热闹,不乏有看上去是大家闺秀或者富家少奶奶一类的衣着华丽的女子在丫环婆子的簇拥下,在街上随意走动,大大方方与男人们交谈。
“你这样趴着不累吗?”铁子斜了一眼,问道。
“不会,你的垫子很舒服。”
“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东阳城和三江城的风气很不一样,你也知道的,三江城里,稍微讲究些的人家,女眷出门,起码也要雇个轿子。”
“那是自然,军事重城,人民尚武,女子也一样性格彪悍,她们可不耐烦天天被关在家里。”
“所以本地女子不外嫁?”
“也嫁不掉,本地女子在外面的名声,基本等同于泼妇。再说了,她们自己也不稀罕外嫁,还嫌弃外地的男人太软弱呢。”
“难道就是因为东阳城的战争史,造就了本地女子与别地的不同?没有别的原因?”
“战争史这一个原因就足够了,东阳百姓从不投降,战事时,女人们也一样拿起武器英勇作战。别的城池,破城后,杀光男人,抢掠女人。东阳城只有被攻破的城门,没有投降打开的城门,敌人一旦进了城,不要有占领城池的想法,百姓表面的顺从都是假象。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一个战争史上的惯例,攻破东阳城,短时间内带走最大量的粮食财物,迅速撤退,不停留,不烧杀抢掠。”
“如果是改朝换代的那种战事也一样?”
“那种战事,不打到最后,谁知道哪一方获胜,武力攻城的都是敌军。”
“我想,东阳城的存在,一定很让朝廷又爱又忧,战争与和平时期,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某一朝的聪明皇帝,给了一个东阳侯。之后,历朝历代,东阳侯府屹立不倒。”
“和平时期东阳侯都干什么呢?这不是和兵备道的职责重合了么?”
“两者训练的士兵去处不一样,不过平时老百姓不会太注意这些区别,但当有事的时候,东阳侯就比兵备道能派的用处大了。”
“倒也是,跟侯爷相比,道台大人也就是个芝麻官了。”顾念拽了个垫子塞在肚子下面,让自己趴着更舒服些。
铁子任由顾念在车里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他稳稳地驾着马车穿行在大街小巷,当经过出城前的最后一条闹市大街时,他又瞟了顾念一眼,他注意到顾念的目光始终跟着街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女子们打转。
“你想过将来有一天到这里定居吗?”
“没有。”顾念老实回答。
“愿意考虑这个问题吗?”
“不知道。”
“但你知道你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三江的。”
“是的。”
“却没有想过去哪里?”
“没错。”顾念侧身躺着,好看到铁子的侧脸,“有什么好建议吗?”
“如果你仍然留在本郡的话,东阳城是你唯一的最好选择。”
“这么自信?”
“你也看见了,本地民风开放,女子能随意上街,这是她们在历次战争中用生命和鲜血为自己挣来的地位,你想以女子身份做黑医的话,只有在这里才可行。”
“官府不抓?”
“黑医当然要守黑医的规矩,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一些医家的女子走上黑医这条路,但至少她们不用偷偷摸摸扮作男子,女大夫在这里不稀奇。”
“我以为药婆是唯一能让女子跟行医扯上一点关系的合法的职业,稳婆都够不上这资格。”
“事实的确如此,打着药婆的旗号,卖药兼看病,没人会抓。三姑六婆,所谓六婆,一个女人就能全部身兼六婆之事。”
“但我的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在我看来,你的情况其实非常简单。你已经展露了你的能力,只要你明明白白地说你想在东阳城以女子身份继续行医,相信我,你所担心的官府公文那些个屁事,自会有人替你操办一切。”
“那也只是在这里,三江还有一头呢,我的身份户籍上面写的可是男性。”
“你担心三江府追究你欺骗官府之罪?怕追查下去怀疑你进城定居的目的?”
“民不与官斗嘛。”
“你想太多了。”
“想清楚又不是坏事。”
铁子叹口气,他发现顾念有些钻牛角尖了,可见她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在她的脑子里不知道转过多少遍了。
第192章
“你在军中治疗的那个脚筋断裂的士兵,当天就送永德堂了,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和安堂与永德堂的关系,但不知道那士兵送那去了,一直没人跟我提起过。你是想说,我能投靠永德堂?”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能投靠侯爷。”
顾念愣了一会儿,眨眨眼,“你这话有些过于跳跃,恕我没有理解。”
“你那天的比赛,侯爷已经知道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所以?”
“侯爷肯定会亲自见你。”铁子忍住笑意,这是包小易最担心的部分,他到时一定要去看热闹。
“哦。哦。抓住机会?东家和少东家都会在场呢,当他们面说这个,不太好吧。”顾念觉得她应该先跟宋老太爷打过招呼,何况东阳城的社会风气,真的很吸引她。
“随机应变嘛。”铁子心里记下这个,等晚上见了包小易跟他说说,到时安排得再细致一些。
“但话说回来,就算侯爷知道真相也无济于事,又不能把我塞到军营里去,虽然我知道军医都是疡医高手。”
“你不试一次,又怎么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就算你对侯爷没用,对普通百姓也是有用的,只要你肯定居,其他的一切好说。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们东阳?至少比三江冬天暖和。”
“那倒不至于,东阳城的风气挺好的,适合单身女子独自生活,不会有假模假样的卫道士叽叽歪歪。三江城就这点讨厌。我现在住的地方,邻居就是办私塾的,打交道多了,知道在有些读书人嘴里,自己赚钱养家糊口的寡妇都成社会公害了。”
“以前有过。不止一次,仗着身上有功名,别人都尊称一声先生。满口的仁义道德,白长一双眼睛,到了这里各种看不惯。大放厥词。你知道他们的统一下场是什么吗?”
“还用猜啊,东阳女子彪悍的名声可是自己挣来的。”
“我们男人也不乐意听这种话,贬低我们东阳娘们,就是看不起东阳爷们,一顿暴揍没商量。”
“哈哈,一方水土一方人。”
顾念听得有趣,再次翻了个身,脸冲着另一侧的车外。有一搭没一搭地尽看女人们的漂亮裙摆。
若是移居此地,好处是少不了的,哪怕不能再行医。凭她那手粗浅的化学知识,开个卖胰子澡豆的小卖铺也是够生活的。主要是本地对妇女的歧视要少一些,真要感谢那些在战争中与爷们一样并肩战斗的女人们。
这是个值得考虑的建议,但如何离开和安堂,还要等回了三江再做打算,况且她还想看到柳青泉的案子能有个结果,也能再有理由去七步县祭拜。
顾念缩回车厢,认真琢磨当案子了结时,她何去何从的问题。
她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她顾念是女儿身,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这是最好,最多老太爷东家和大掌柜他们知道,再编个好点的理由,给外界一个合理的交待,倒是不妨编个被东阳侯看中,希望转做军医,并由侯爷做保,转投永德堂门下的借口。
有个过得去的借口,事情操作起来也相对便宜一些,但是户籍上男变女仍然是个技术问题,需要老太爷大掌柜他们少数几个知情人替她出面周旋和办理。
唔,还有个大麻烦是,别让公子们知道她的秘密,尤其是宋亦柏,估计这少东家能起了想掐死自己的心。
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千万不能招惹这个宋大公子。
抛开这些烦心事,幻想全新生活的喜悦,又让顾念不由自主地车厢里打滚,这次她要一个怎样的小宅子,要处在什么路段,周边要有怎样的环境,屋里院子分别要怎么布置,越想心里越痒痒,恨不得眼前就有一个合心意的宅子。
铁子驾车出城东,带顾念去了城外一处风景秀丽的水边,那里是一处战场遗迹,水浅草多,一望无际的辽阔湿地,很多次战事都在这里开打,双方以水道为界排兵布阵,后来就有了传说,这里为什么水草丰美,就是因为尸骨太多。
其实每次战后都会打扫战场,尸骨堆积化为肥料的说法终究还是传说,但水底下总能捞上来一件两件古早的兵器,却是至今仍偶然发生的实情。
马车沿专修的官道慢慢靠近河滩旁的硬地,靠水的地方土质松软,人踩在上面会陷进半个鞋底,只有几处天然形成的土道可以走到水边,但车子是万万不能过去的。
铁子寻了一处相对的高地,把车子停在一棵树旁拴好,附近已有了好几辆马车,都是结伴来游玩的游人,或是一家老少,或是兄弟同游,又或是姑娘结伴。
三人一起动手,把车里的毡垫拿出来铺在地上,捧盒与水袋都摆在垫子上,接着顾念就枕着双手躺在垫子一角,眯着眼睛看天空的蓝天白云,偶尔几只水鸟扇着翅膀划过天际。
哑姑跪坐在顾念身边,往她嘴里放了一块小点心,熟悉的可口味道,美得顾念在垫子上打滚。
“铁子,铁子,有时候吃你做的东西,真想嫁给你做老婆算了。”
铁子正喝水,闻言只是挑了挑一边眉毛,八风不动,极为镇定。
“都说了你迁居东阳好了,东阳男人不会烧饭的话,都讨不到媳妇的。”
顾念坐了起来,看着捧盒里各样的漂亮点心,指了一块让哑姑喂她,咽下去才再说话,“你们的女人真幸福。”
“瞧你那点出息。”铁子放下水袋,往嘴里扔了一块糕点。
“我的确就这点出息。”顾念伸展四肢在垫子上滚来滚去,好像一只正在伸懒腰的猫。
铁子从大捧盒里拿了个水果啃,歪着头斜了顾念一眼,“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懒啊。”
“以前是没条件懒。”顾念停下打滚,想到了什么,“我若是迁居过来,**行医的话,岂不又是跟我做黑医时一样忙忙碌碌?”
“那是一定的。”
“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铁子不搭腔了,自己吃东西,休息。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剩下的得看小侯爷的了,那小子要是连这机会都没抓住的话,活该他哭死了都没人理。
顾念又在垫子上滚来滚去,捧盒里的点心她都尝了一遍,然后拉着哑姑沿土道扑进水草地,在泛黄的芦苇丛里钻来钻去,惊起水面一片鸟群,她俩低头只管找鸟窝,这时节不是繁殖期,捡几根鸟毛过过干瘾也不错。
铁子躺垫子上打了一个小盹还不见人回来,他从车后架上摸出鱼竿鱼篓马扎等物,自己寻了一处水边驾好竿子,看着水面发呆等鱼咬钩时,远处有了动静,抬头看去,顾念和哑姑二人手里拿了一把五颜六色的鸟毛沿土道返回上面的高地。
顾念留了几根漂亮的羽毛,用手帕包好盘算带回去做成标本,然后她再次躺下,懒洋洋地猫着,树冠挡住了中午的阳光,微风习习,凉爽宜人,嘴馋了就摸块点心放进嘴里,瞌睡上来了就睡会儿。偷得浮生半日闲,大概就是这般逍遥自在。
铁子收获颇丰地回来,鱼篓沉甸甸的,也不知道他钓了多少条,铁子大方地全送给顾念,他带回家也吃不完。可惜包小易这几天都没空在外面吃饭,不然今晚倒是可以在家弄一桌全鱼宴。
时间将晚,三人收拾了鱼具和吃剩的食物,马车返程。
在客栈门外,顾念叫来小二把鱼篓提去厨房,与铁子闲话几句的时候,结束了今日比赛的和安堂众人乘车回来,正好车头相对。哑姑从车里抱出捧盒先回屋,铁子牵车让开,顾念与他道别,狗腿地去替宋亦柏打帘子,迎他下车。
宋亦柏在车里时就看到了铁子,并且认出了那个男人就是他曾见过一面的江湖人,他记得当时在场的还有那个美艳老板娘。他醒悟过来,顾念一直与他们有联系,不曾断过。
顾念见宋亦柏下车就瞪自己一眼,而且脸色不好,以为是今天比赛失利,不敢耍贫嘴,低头跟他身后跨进客栈。
掌柜叫住宋亦柏,递给他一张请帖,说是侯府派人送来的。顾念踮脚偷看,请柬上果不其然是宴席的日期和时间,想到可以见到具有传奇色彩的现任东阳侯,顾念默默地笑咧了嘴。
看不过顾念那傻相,心里一再地重复顾念是女孩子顾念是女孩子,但还是怀疑是不是自己号脉错误,女孩子怎么可能会笑得一副白痴相,又不是真白痴。
忍无可忍的宋亦柏,终于拿着那厚实的请柬在顾念脑门上敲了一下,看到她不爽的鬼脸,宋亦柏心情复又愉悦,向掌柜道谢,往后院走去。
顾念走在后面挤眉弄眼做着各种鬼脸,似乎是感应到身后有鬼名堂,宋亦柏猛地一个转身,顾念正做斗鸡眼,眼看被抓了正形,她淡定地保持着斗鸡眼的表情,直接经过宋大公子,装无辜地走她自己的路。
宋亦柏操起请柬照顾念后脑勺又是一下,这死孩子不抽不行,管她是男是女。
顾念抓着脑袋转过身来,就听宋亦柏一句话,“要是在侯府让我发现你成绩下降,饶不了你。”
顾念张嘴想抗议,却瞥见一直跟她不对盘的魏双思站在宋亦柏身后,可见他刚才都听了去,正嗤笑自己。
耍贫嘴的冲动顿时消失,索然无趣了,顾念掉头安静地跨过后门,先穿过院子,回客房了。
第193章
玳安挨屋通知几位疡医去侯府吃酒的时间,他先来的顾念这屋,今天七月十六,后天上午在客栈集合,与二位公子一起去侯府,三位东家在那里与大家会合。
转头高大夫他们过来找顾念闲聊,分享各自今天怎么过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后天的宴席上,当时出发前谁能想到他们也有机会去侯府做客,除了一身衣服,连件好点的配饰都没带,所以他们的真正来意是约着明日逛街购物。
顾念马上推荐了一个去处,离客栈隔了两条街,有几家老铺子卖些好东西。她这几次被人带着步行游城,哪有好吃好玩的她都有数。
事情就这么定了,第二天上午,他们几人就在顾念的带领下,走走逛逛地往那去了。
购物颇费了些时间,这几家老铺子都客人云集,店伙计招呼不过来,频频致歉。
男人用的饰物看似不起眼,其实也挺讲究,看着要干净简单不花哨不堆砌,又要衬得上明日出席的场合,他们几人在几家铺子来来回回地看,总算陆续买到了中意的,在街上吃了午饭后,即回客栈为明日宴席做准备。
宋亦柏他们回来后,客栈里热闹起来,互相串门,顾念高大夫他们几人在房间里一下午,身上都沾到了浓烈的薰香的香气,走到哪香味带到哪,别人屋里也跟着变得香喷喷的。
二位公子这几日的晚上出去应酬了几次,但都是同行间的宴饮,也没去过侯府,刚结束他们的比赛回来就听到大家在谈论明日午宴。一扫对比赛未知结果的紧张,催促着自己的小厮做好准备。
顾念也紧张,紧张到她都无法安静地坐一会儿,总是兴奋地走来走去,还差点跟店小二撞上。
吃过晚饭后为了明天能有精神。早早地洗漱睡下,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才终于有了睡意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侯府里。小侯爷也在自己的密室里愁眉苦脸,他的桌上堆着易容的全套工具,旁边还有纸笔。但他没有给自己构思一张新脸。因为明日的宴席,他必须得与侯爷一同出场,顾念又不是瞎子,她定能一眼认出来,这比隐瞒自己就是包寄桃的感觉更糟糕。
外面房门轻轻一响,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包小易坐着没动,等着不速之客自己找过来。
来人扫了一眼客厅没人。熟门熟路地直奔后面密室,把手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一角,靠着桌沿放松站立。同情地拍拍都快生蘑菇的死党的肩头,“反正明天死活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上吧,她总不至于当场对你做什么。”
“她是不会当场做什么,可那之后呢?”包小易的声音闷闷的。
“之后就是你的事了,我能说的都说了,她一直卡在官府公文那道坎上下不来,她要是知道你竟然是小侯爷,弄不好就决定了迁居东阳呢?”
“你真乐观。”
“啊,往好的方面考虑啊,朝廷收网之时,你要带兵回三江城接管一切军政大权,这可是白送给你立军功的机会,好好干,别给咱们东阳爷们丢脸。你表现得好,大家自然都看在眼里,顾念对你有信心了,后面的事不就好办了。你没注意到侯爷最近跟和安堂的三位东家走得很近?就是打听顾念的事呢。不如你找个机会先坦白顾念是女孩子,让侯爷和夫人再从中周旋一下?”
“想得挺美,还不知道她怎么个想法呢。她一点口风都没跟你吐露啊?你们昨天都聊什么了?”
“我只能肯定地告诉你,她对迁居这个建议有点动心,但远没到下决心的地步,还需要点什么在她后面推她一把。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你这时候去问她,她也不知道。这事恐怕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侯爷一头磕在桌子上,“想我包小易纵横江湖的时候,潇洒红尘,男人女人都是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嗯,也惹下不少麻烦事。”
“去!”
“好吧,说错话,你现在一句话形容就是,上得山多终遇虎。叫你潇洒红尘,活该,终于有报应了,传到江湖上,那些吃了你亏的人都会拍手称快,简直大快人心。”
“我呸!你能说我点好事吗?”包小易抬头怒瞪。
“你有好事可让人说吗?”铁子毫不留情。
包小易郁闷到死,这就是交友不慎的可悲下场。
“要不,明天你替我招呼客人?”
“我怎敢抢小侯爷的职责。”
“铁兄客气了,弟事多忙乱,兄代主人迎客,不失礼数。”
“不如干脆我易容成你的样子明天围着顾念打转?”
“算了…”小侯爷再度郁闷地趴回桌子。
铁子倒是有了个新想法,他拍拍对方肩膀,拉回来一点注意力,“等明天顾念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你找机会先跟她摊牌,承认你就是包寄桃,以前的瞎话都是你编的。什么都讲清楚了,你再游说她迁居过来,也许她能听进去几句话。”
“我怎么觉得她可能会给我两拳掉头就走呢?”
“她要揍你的话,你就受着呗。这不都你自找的么,挨两拳对你小意思,不痛不痒。”
“当时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些后续。”包小易觉得自己好冤枉。
“报应呐,报应。”铁子抬腿往外走,不想跟这纠结个没完,在他看来,行不行,明天见分晓,速战速决不是挺好,拖拖拉拉简直丢他小侯爷的脸。
包小易抱着明日被一脚踩下万丈深渊的心,唤人送水进来洗漱休息。
第二天清早,刚睁开眼,外面天色不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趴窗户上一看,雨下得还挺大,混在秋雨里的秋风一阵阵地吹来,带着秋凉的味道。
下雨给出行带来不便,大家都不由得加快了动作,要比赛的人总算是提前上车出发了,客栈经过一阵热闹之后重新归于平静。
这时间秋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人们都呆在房间里要么休息要么串门,时间还早不着急出门,顾念慢条斯理地装扮好,左看右看没什么漏子,这才摇着扇子到外面走廊上透透气,看看这不同于三江的雨。
过了一会儿,陆续都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有个做客样子的宋亦柏等人也都陆续出来,看到顾念一身只在袖口和袍底绣绿萝花纹的白衫、带着一股淡淡青草香的打扮,宋亦柏满意地点点头,手中扇子在顾念脑门上轻轻一点,算是表扬。尽管顾念这样子让他觉得真像一棵会走路的绿色植物,但是鲜嫩,这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