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易动作夸张地撇撇嘴角,“你这样说,多少病人都得被吓跑了。”
“没事,外伤病人跑不掉。”顾念狡黠地眨眨眼。
“我看我还是好好活着吧,千万不能落你这黑心大夫手上。”
“这就要看你伤成怎样了,铁子最清楚我的收费标准了。”
包小易内心小小地嘀咕了一句,他也很清楚。但脸上表情不变。与顾念聊着这完全没营养没主题的闲嗑牙,在感到愉悦的同时,小心地收藏起这份愉悦。
哑姑终于出来收拾桌子准备吃饭,顾念雀跃地去井边洗手,包小易去厨房帮忙端菜。很快四人就围坐桌边享受他们的晚餐。
铁子的手艺比素斋好吃多了,尽管素斋味道也不错,但顾念自认自己是杂食性动物。几天连根肉丝都吃不上,就算她的精神能忍,她的肠胃也不能忍。所以今天逃下山来。多少也跟这个有点关系。
饭桌上四人边吃边聊,随意地商量着明天的安排,铁子要做生意,哑姑说要洗衣服,只能是包小易带顾念上街寻找中意的客栈。
顾念完全没意见,包小易也淡定地表示完全可以,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饭后稍事休息,顾念就与哑姑暂时告辞。欢乐地回隔壁去睡觉了。
包小易闩了街门,转身冲向铁子,双手抓着他的衣领把好友钉在墙上。
“明天我怎么办?”
铁子纹丝不动地站着。慢慢地眨了几下眼睛,似乎是感到什么不解。“稀奇了,包小易也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少贫嘴!快说!”
“向来弄得江湖上各种八卦谣言的都是你包小易,被恼羞成怒的仇家追着打的也是你包小易,现在你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了你面前,你居然来问我怎么办?我哪知道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我早娶着一房媳妇开我的小餐馆去了。”
“阿呸!能入你法眼的姑娘都不知道有没有出生呢,现在是我的问题更加急迫。”
“你慌什么?顾念又不知道包小易和包寄桃是一个人,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她现在也是‘男人’,两男人上街溜达,爱怎么办怎么办呗。”
“但我知道她是姑娘啊!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带着她吃吃喝喝玩一天醉醺醺地回来没有任何问题,可现实的问题是我知道她是女子,我必须和她保持距离,不能太亲近。”
“那就不亲近,你俩就关系淡淡的,反正在她的印象里,你是透过我才与她认识的,事实上她的确跟你包小易不熟,你别做那美梦,跟你没关系。”
“但是…”
“但是你怕你的别扭在她面前露了馅,对吧?大夫的眼力都是很厉害的。”
“要是让她知道包寄桃其实是个男人假扮的,你说她会怎么想?”
“嗯,大概会让你彻底变成女人吧。”
“闭嘴!”
“是你要我说的。”
“我没叫你说这个。”
“可这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鉴于她本人的金疡术的确是门绝活,挺让人好奇她的师承来历的,她那个师傅一定是位世外高人,而且跟江湖人有一定关系,不然怎么会有人花大价钱请沉沙帮的杀手去让一个老人永远闭嘴。”
“秦如栩早就说了,抓到的那几个手下,不承认干过这个活儿,他们的口供很整齐统一,极有可能的确不是他们干的,可能是别人栽赃陷害。顾念也说了她当时不在场,现场有可能是布置过的,她得到的就是错误线索,自然查不到真正的凶手。”
“她的案子很难办,不像你的案子,口供和证据都确凿,仇人已经付出代价。”
“她的案子难办的地方在于当时没有报官,没有官府的现场勘查,这案子根本破不了。你要是好奇,明天问问她。”
“包小易跟她没那么好的交情!”包小易龇牙咧嘴,“我不敢。”
“你憋着吧。”铁子肩膀微微一动,挣脱了钳制,“就我个人而言,我比较希望她已经放弃报仇的念头,好好过她现在的生活。”
“我也希望如此。”
“明天好好招呼人家,回头等他们回家去了,再见面又不知几时了。”铁子拍拍包小易的肩头,回厨房烧热水去了。
包小易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仍然不知道明天要怎样招待顾念,最终脑袋一片空白地去厨房抢铁子的热水,先洗漱睡了。
第二天顾念没能起太早。骑了一天的马,两姑娘都累得够呛,连哑姑都起晚了,睁开眼就已是日上三竿,直接错过了早饭时间。好在家庭客栈食物随时都有,吃了迟到的早饭,换了干净衣裳。顾念出来到隔壁敲门。
包小易正在屋里等着,他猜测到顾念可能不会早起,一开始他还慢悠悠地不着急。等铁子出门做生意。他一人留守等待,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他就越来越紧张,听到门响他咻地站起来,灌了一大口凉水,才定定神去开门。
两人道了早安,包小易请顾念到屋里坐了坐,喝点热茶先暖暖身子。然后带她上街去庙会逛逛。
从三江城出发算起,到今日正好赶上了正月十五,县城里很热闹。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地方,顾念简单地为留在山上的宋亦柏感到遗憾地数了三个数的时间。然后就欢快地走在包小易身边,听他介绍本地人过节的一些风俗。
两人走在街上,冷风吹一吹,包小易就冷静下来了,不再胡思乱想,一心享受这年节的最后一天,他知道顾念的喜好,就投其所好地向她推荐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欣赏她每一次惊喜的表情。
他们二人先找了好几家比较大的客栈,但都无法在顾念预订的日子里腾出足够的房间,加上时间有些晚了,两人回到庙会当中给自己找一顿午饭。坐在一个小摊前,包小易建议倘若没有合适的客栈,他们还可以去找专门做整栋出租的民宅,这个季节里,租金也不会太贵。
顾念算了一下返程所需的时间,觉得租那样的民宅不合算,等宋亦柏古剑心他们下山来,基本上他们就要回家去了,最多在县里住一晚或两晚,还是客栈比较好,大不了再分散到几家客栈里。
两人边吃边谈,没有结果,顾念更为桌上的美食吸引了大多数的注意力,她觉得奇怪,怎么包小易会那么了解自己的饮食喜好,找的摊子都很合她的口味。不过她没提出这个问题,她以为他是跟铁子打听的,铁子自然是很清楚的。
想到铁子,顾念就不禁想到了包寄桃,她抬头看了看包小易,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有时候她总会有一种包寄桃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错觉。
包小易注意到顾念在偷瞄自己,他不敢抬头,权当浑然不觉地专心吃饭。
顾念晃晃脑袋,认为自己想太多了,低头大口扒饭。
下午又找了几家客栈,最终在县城的另一头,找到了一家能准时腾出如数房间的客栈,但缺点是这客栈与铁线峰的方向完全相反,他们下山回来后得纵穿城区到另一头去。
在符合宋亦柏和古剑心他们的消费标准的客栈中,这是最好的结果,顾念也只能如此,付了订金,预订了客房,让掌柜做好准备。
了结了一桩大事,顾念与包小易步行返程,沿路买了不少过节的小礼品。
铁子已经在家烧好晚饭,就等他俩回来,四人一起吃过饭后,外面也天黑了,他们各提一个灯笼,上街汇入人潮,享受年节的最后一个狂欢夜。
人潮拥挤,街上总能看到走散的家人和朋友,包小易和铁子牢牢跟紧顾念和哑姑,确保四人始终走在一起。
顾念对灯谜很感兴趣,但她擅长的谜面类型不多,而且多数带有本地特色,外地人都难以下手毫无头绪,只能看别人玩的热闹,很遗憾不能获得几个灯笼带回家做纪念。
四人走走玩玩,路上碰到一大群祈福的妇女,依照本地风俗要在子时之前完成一些固定的步骤,这一个大群体一路走一路有更多的妇女加入进去,队伍越发的庞大。
顾念买了些祈福的用品交给哑姑,让哑姑替大家去走一趟,约了一个见面地点等她。
他们三个继续在街上溜达,渐渐地离开了人潮密集的街道,穿过小巷到了别的小路上,那里有很多小食摊在做生意,不少人在这里休息,每个摊子都很热闹,铁子给大家找了个看上去不错的,叫了些汤汤水水的热食,坐下歇歇腿。
周围的食客各自聊着不同的八卦,当中有不少是江湖人,说话嗓门又大,他们聊起今年武林大会,聊起去年一年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件。
顾念听到了关于沉沙帮的字眼,这算是去年的一大新闻,证实了他们确实存在的传闻,因为他们行动太隐蔽,身份隐藏得又好,若不是官府连续几次行动抓了不少人,还真不知道要几时才会成为众所周知的众矢之的。
顾念对沉沙帮的兴趣已经下去了,柳依依临死前看到的那个凶手在她顾念的手上被抓,行凶者落网,可以说是替柳家报了仇了,至于官府能否抓到幕后买凶人那是官府的事,她眼下该把重心回归她正常的生活,该为她自己的下半辈子好好规划和考虑,为身份穿帮做好跑路的准备,尽量攒更多的钱才是首要大事。
包小易已经报了他的仇,对这话题也没有兴趣,他只关心顾念是否吃好歇好,要不要再来点别的什么。
顾念没有新的需求,铁子倒是看见了别的摊子上有他想吃的东西,包小易坐在外侧,只能是他起身去买。
包小易过去买食物,顾念他们这个摊子旁边的一桌食客突然发生争执,而且突然就发展成了动手,附近桌子的食客们慌不择路地逃跑,铁子一把拉过顾念跑到了街上,并将她推到了跑过来接应的包小易的怀里,他还不忘把刚才吃东西的钱交给躲在炉子后头的摊主。
普通百姓迅速地躲到一旁,围了一个圈,把街道两头都堵了起来,在惊吓过去之后,都站在那里看热闹。
这比街头卖艺的江湖艺人打得好看多了,还免费的。
顾念三人都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但被堵在里面一时走不掉,在他们费劲地想从一排摊子的后面挤出去时,一个被打飞的身影冲着他们飞了过去,周围一片刺耳的惊呼声,不想成为肉垫的人群慌乱的四下躲避。
包小易左手托着顾念的后脑,顺势用胳臂夹着她,将人半揽在怀里,带她冲出人墙,铁子留在后面断后,以免那几个打个脑热眼红的家伙把更多人拖下水。
第173章
到达安全地带后,顾念已有些衣衫凌乱,发带都松动了,赶紧整理仪容,但是她绑不好发带,她已经习惯天天由哑姑帮她梳头,生活技能退化得厉害。
包小易把握住机会,借口帮忙,动作轻柔地替顾念整理好了头发,而顾念也能腾出手来整理衣服,顺便偷瞄一眼身后的人,人家依旧仪容整齐,连呼吸都不带乱一下的。
江湖人面对这种情景的淡定顾念很羡慕,但她可不想再和这种生活打交道,住在玉府街的时候,这种场面实在看得够多,早看够了。
顾念刚把自己收拾好,铁子也趁乱跑了出来,他也没事,就衣服上多了几道褶皱,拉拉衣摆就抻平了。
这让顾念又羡慕地多看了几眼,会功夫真好。
里面的打架仍然在继续,这三位却已经转往与哑姑的会合地点,那是个平和可爱的小角落,有很多卖小商品的摊子,充满了当地特色,又有节日的喜庆,在等人的这点时间里,顾念扫荡了一堆,带回家留作旅行纪念。
买完了东西,就看到祈福完毕的妇女们陆续返程,这地方是她们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们四个回去的必经之路。
边等边聊,不知聊到什么话题,顾念说起了今年七月份要去东阳城参加行业大比武的事,上一次她的成绩排在倒数,不知道这次能拿个怎样的成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包小易的耳朵如天线般地竖直了,一阵心花怒放。
铁子转过脸。不忍看他兄弟现在的样子。真是,太难以描述了。
“今年的大比武在东阳城?你一定会参加吗?那是好地方啊,有没有机会让我做一回超地主呢?”
“你也是东阳人?”顾念又惊又喜。
“为什么要说‘也’?难道你还认识别的东阳人?”包小易用一张无辜又好奇的表情装傻。
铁子只管注视着身边一个个走过的妇女,懒得去看包小易的演戏。
“是啊,以前曾认识一个东阳城的姐姐。好巧,跟你同姓,也姓包。她跟铁子的关系很亲密呢,不过后来他俩突然离开了三江府,这次才重新碰面。但奇怪的是。包姐姐不知去向。铁子也不说。”
包小易一脸茫然,铁子硬着头皮转过脸来接过话茬,“你没问,我以为你不想知道,所以我就没说呗。”
在他那惯常的榆林表情上带着一副耍赖的嘴脸,真是有够别扭的,还偏偏语气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叫顾念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我现在问可以不?”
“她有了个好归宿。过她的小日子去了。”铁子也是睁眼说瞎话不脸红的类型。
“就在你们离开的这半年里?”
“嗯,看对眼了呗。幼嫁由亲,再嫁由己。像她那样年轻漂亮的寡妇,只要有意改嫁。多的是男人排队求亲。”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怎么听着你的口气,不太有诚意啊?”
“就冲我们三个的交情,我能拿她的事来随便糊弄你么?我可是吃了她的酒,看着她上轿子的。”铁子努力让自己的瞎话多增加几分可信度。
“她嫁哪去了?”
“外地的一个小商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知道她现在跟着她丈夫在哪里生活呢,以后有缘自会再有见面机会。”
“啊?就这样?她嫁好嫁孬你都不管了?”
“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是那种驭夫无方的人么?就她那泼辣劲儿,肯定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一下万一她那个丈夫在外面背着她乱来,她会怎么处置吧。”
顾念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太让人不寒而栗,抖抖肩膀,心有戚戚地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她单身的时候已经过得不错,没道理嫁了人反而还过得不如意,她有那个本事让自己过舒坦日子。”
“是啊,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她,她要是不嫁人反而是个祸害,就她那张脸,得迷得多少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瞧你说的,那种只看脸蛋的肤浅男人,来一个打一个出去。”
“她一定会的,完全不用担心她。”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走得悄无声息,也不通知我一声,我还是很久以后从镖师的嘴巴里得知你们酒馆关门的消息。”
“没了老板娘,酒馆当然就开不下去了。我一个人不能又当大厨又当掌柜,那只好关门歇业,另找个小兄弟陪我走江湖,找一个适合再开买卖的地方。”
顾念转头望着包小易,“两人都姓包,我还以为是一家人呢。”
包小易弯起眼睛,一副诚恳表情地微笑,“这样说也没错,二百年前确实是一家人。”
“同宗还是同族?”
“这个就不知道了。东阳城那地方,是军事要冲之地,当年有一支守城的军队叫包家军,在东阳繁衍十代以上的包姓人家多数都是这支队伍的后裔。但是两个姓包的碰到一起,要说哪一宗哪一族的,还得回去翻谱。”
“你们这是货真价实的二百年前是一家啊。”
“所以若是七月你能来东阳,我做东道,带你四处走走玩玩。”
“好呀好呀,我自从知道要去东阳,就对那里的遗址遗迹很感兴趣。”
“太好了,东阳城最出名的也是这些,周围大大小小的战场遗址,每一个都有很多惨烈的故事。”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七月份在东阳见。”
“好啊。”
顾念为自己到时有得玩而高兴,包小易也在暗自高兴。
铁子的目光继续在那些人流中,并从中找到了哑姑的身影。
四人返回住处,在门口互致晚安。道别分手。
主人家留了老人看家,其他人仍在街上没有回来,老人给她俩烧了热水和夜宵,让她们好好休息。
客人住的客房和主人家的生活区域不在一处,而且就她俩个客人。关上房门,主人家也不过问,顾念和哑姑吃罢夜宵。更衣卸妆。
顾念背靠椅背,后脑枕有上面,仰着头。方便哑姑操作。好揭下她贴在咽喉上的假喉结。她做这东西的技术越来越好了,果然是熟能生巧。
哑姑动作娴熟地撕下那层伪装,拿去一边清洁,以备明天使用。
顾念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看哑姑精细地操作,神思不知不觉地飞到了九霄云外。
今晚上的那个突发事件,有惊无险,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不能让宋亦柏知道。不然他肯定又是一张便秘脸。
不过能得到一个七月份带着自己到处玩的地主,也不错,算是这场惊魂的补偿。除了这地主的身份来历着实可疑。
铁子虽然信誓旦旦地说包寄桃已经改嫁给了一个小商人,不知道定居何处。听上去似乎可信,但仍有疑点。
包小易是铁子的至交好友,去年在永洛府已经因为他俩的关系,自己被人找了一通麻烦,可见江湖人都知道包小易和铁子的关系有多铁。
如此铁的关系,铁子却能对好友的行踪不闻不问三年时间,只一门心思地和一个女人一起经营一家小酒馆。
偏偏包寄桃和包小易都姓包。
好吧,就算包小易对于东阳包姓百姓的来历的解释有历史依据,却依旧无法解释包寄桃与包小易之间的关系。
自己可是外科大夫,受过正规系统的医学教育,人类一旦发育结束,骨骼定型,除非因严重外伤或者骨头方面的整形手术或者别的外部原因,一个正常发育完全的身体体形基本终生不变,不会今天肩膀宽两公分,明天胳臂短两公分,而且只要坚持锻炼,老人一样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形体。
所以,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被包小易揽在怀里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他怀抱的宽度,与包寄桃相类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的身高也与包寄桃一样,那时她无比羡慕包寄桃的身高,不止一次地偷偷对比,幻想自己要是有那样一双长腿就好了,扮男人绝对更相像。
身高不代表任何关系,所以当她第一次看到包小易时,她没有多想,何况当时自己处于高度亢奋中,所有心思都在入侵者身上,之后又受伤,伤口的疼痛占据了她全部注意力,拿不出多余的大脑空间去储存跟铁子有关的最新信息。
就像世界上找不出两片一样的叶子,同样,也不可能存在身材尺码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同卵双胞胎都会有些微差异。
大夫对人体骨骼比例总是比一般人要更敏感一样,她抱过包寄桃的次数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她用自己的手臂、脑袋、下巴,无数次的丈量过包寄桃的肩宽、腰围、臂长,她甚至知道包寄桃做一件衣服裤子裙子各要缝多少针,她俩曾经交换过很多闺房秘密。
包寄桃给了自己易容术的秘笈,说明包寄桃本人懂这个,尽管她说是街头江湖艺人的常用手法,但是宋老太爷和老太太却不这么看。
在易容术的帮助下,男人能变成女人,女人能变成男人,不管出现在人前的是男是女,身体骨骼是改变不了的,所谓缩骨术,那是骨骼发育异常。
本来包小易的存在就让自己总是恍惚地产生错觉,好像包寄桃偶尔会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时候还以为是两人都姓包,自己想太多,但是今晚那短暂地亲密接触,要说这两个身份之间没有关联,那简直太侮辱外科大夫的直觉了。
她与铁子谈起包寄桃的时候,包小易一直没吭声,到他说话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东阳城包姓人家的历史渊源,暗示他与包寄桃的宗族关系,但没有亲缘关系,再加上铁子的反应,排除了他俩异卵双胞胎的可能性。
那么要解释自己的疑惑,就只剩下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包小易就是包寄桃,包寄桃就是包小易。
包小易是真身,包寄桃是伪装。
她那时天天挂在嘴巴上亲亲热热叫着的包姐姐,其实是个男儿假扮的。
顾念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在屋子里转圈。
哑姑被吓了一跳,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她的清洁刚到尾声,正准备用镊子夹着假喉结放进盒子里。
顾念摆了摆手,让哑姑忙她的,她只是想走几圈,让自己冷静一下。
包小易男扮女装,化身为包寄桃的时候,说过她养父去世。
之后,他参与了官府围剿沉沙帮杀手的行动,他要与官府合作,拿到跟报仇有关的线索。
现在他出现在这里,铁线峰上的铁线寺正在召开武林大会,又是跟武林同道联手彻底清剿沉沙帮这一大祸害有关。
她和包小易还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一点不带假的。
照理来说,他包小易男扮女装,跟自己无关,没有谁欺骗谁的主观故意,都是各有苦衷,所以这会儿她也不是生气,她只是一时难以消化、接受这个真相罢了。
顾念绕着桌子转了几个圈,渐渐平静下来,大脑重新工作,开始琢磨起先前被她忽略的一些情况。
包小易知道自己是女人,却不戳破,不过这样也好,她的确需要一个可以放松身心交往的同龄人,以缓解她面对宋亦柏和古剑心时的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