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纳闷了,这顾念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以前又不是没带过师兄师弟到家来玩,也带他们见过长辈,没一人得到过老人家的另眼看待,真是因为顾念的金疡医术?
除夕那天下午,顾念和哑姑把屋里收拾干净,打了一封闭门炮,然后提着礼物前往宋家。
小厮把她领去老太爷那里,送上礼物后,就一直在那里陪老人家说话和游戏,当中公子们也有分头过来看望老人,坐不多久就都走了,等到晚上宋家三房所有晚辈都会到这个小院来吃年夜饭。
厅堂里的桌椅大多都撤了,摆上了宴席用的大圆桌面,桌上那转盘式的东西看着好生眼熟。
宋亦柏过来照应年夜饭的准备工作,一大堆琐碎事都要大公子过问,老人家为了夜间有点精神暂时在房里休息,顾念和哑姑呆在外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宋亦柏在眼前走来走去。
宋亦柏很不满顾念架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看热闹的样子,叫来丫头把他面前的点心零食一起收走,只给他们两个留了茶水。
“哎哎,大公子,我二人今天是客人哎,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大过年的,克扣客人吃食。”不想吵到在休息的老人家,刻意压低的嗓门更透着一股坏坏的意味。
哑姑机灵地抄起她的茶盏,躲到安全角落,假装视而不见。
“我这才刚扫过地,你就吃一地碎屑。不用你打扫,所以跟我添乱是吧?”宋亦柏走过去,顺手就在顾念脑门上轻拍一下。
“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让我自便的。”
“让你自便的意思是让你自由随便乱来的吗?身为客人,好歹也为主人家着想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我以为主随客愿才是待客之道。”
“还有半句话叫客随主便,现在主人家不方便。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要么喝茶,要么什么都没有。干坐到年夜饭上桌。”
“年夜饭几时开始?”
“还早着呢,慢慢坐着吧你。”宋亦柏又拍了顾念一下,才走开继续监督干活。
哑姑走回来放下茶盏。在旁边陪坐。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头过来给她们二人换上刚沏的新茶,顾念眼巴巴地看着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丫头,可怜兮兮地喊人家姐姐,她要告状,要姐姐替她作主。
大丫头抿嘴轻笑,看看顾念,又看看在门外与别人说话的自家公子,摇摇头。还未张嘴,宋亦柏又过来了,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甜羹。放在顾念面前的桌上。
“吃完它,然后你给我闭嘴。再顽皮我让你到外面数雪花瓣去。”
“雪花都是六瓣,不用数。”顾念抬杠不忘先把碗端在手上。
宋亦柏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碗里的勺子,微低着头,瞪着顾念。意思很明白,不给个保证,不给勺子。
顾念抿了一口甜汤,抬眼看他一眼,低头舔舔嘴巴,换到一只手端碗,另一只手贴着碗沿移动,好像要用手指去捞汤里干货的样子。
宋亦柏只得把勺子又放回碗里,忍着再拍他一巴掌的冲动,翻着白眼走开了,顾念安静地吃得欢畅。
哑姑看了一眼周围走动的下人,大丫头早不见了,其他人都一副认真做事的样子,管事站在门槛那,望着室外雪景叫在室内做事的手下。
顾念吃完了点心,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没有出来,她在屋里坐着无聊,也不习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伺候,于是她到外面院里走一走,吹吹冷风,赏雪景,看猫狗打架,鹦鹉叫好助威。
一番乱斗之后,大白猫再次赢得了战斗,骄傲地蹲坐在一个高高的雪堆上梳理毛发,战败的大狗卧在雪堆下面可怜巴巴地望着猫咪占据高位耀武扬威。
顾念走近几步,大狗立刻警惕地站起来,冲着顾念龇牙咧嘴,猫咪依旧淡定地梳毛,头都不抬一下。
就在顾念打算冒险再前进几步,摸摸狗脑袋时,身后几步开外,传来宋亦柏磨着后槽牙的声音,“别胆小啊,伸手啊,看它不咬你两个牙印,今天大年夜,它也尝尝大餐。”
顾念赶紧笼着双手,连连后退,直到宋亦柏身边,嬉皮笑脸,“大公子有空出来吹风?”
“老太爷醒了,找人陪下棋。”
顾念指着自己鼻子,“要我?”
宋亦柏微低着下巴,斜睨,“你说呢?”
“我下棋很臭,老太爷知道的。”
“是啊,没见过有你这么臭的,所以才更有意思。”宋亦柏掉头往屋里走。
顾念紧紧跟上,她不能理解棋艺差这么多有什么好玩的意思。
“呃,我要不要去跟几位东家拜年?”
“要,但他们这会儿都没空见你,等吃饭再说。”
“哦。”
“你今天把老太爷和老太太伺候好了,算你大功一件。”
“说起来,夏季赚的那几个功劳,我还没兑现的。”
“哟,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怎么可能呢,宋大公子欠的哎,趁着过年,我要好好想一想,换一次犒劳自己一下。”两人已来到房门外,顾念负着双手抢宋亦柏两步,想先进门,正好把脑袋送到大公子手边,脑门上又轻轻挨了一巴掌。
“脑门都要被你拍秃了。”顾念暗恨自己怎么身高这么尴尬,女孩子里算高的有什么用,男孩子里这身高只能算五等残废。
“年纪轻轻那么容易秃,肾脏不好早点看啊。”
“是啊是啊,我阳痿啊。”顾念随口胡说。
第159章
“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然我怎么能在那地方干黑医呢?因为放心啊。”
宋亦柏眨巴着眼睛,将信将疑,在长辈房门前停下脚步,“你没说笑?”
顾念一脸沉痛,假惺惺地拿袖子擦脸,“说是先天不足落下的病根,比起夭折,这算是一个能接受的结果,人不能贪心不足。”
宋亦柏环视室内众下人,男男女女经过他俩身边都表情复杂,“你知道你刚才嗓门太大了吗?”
“咦?”顾念放下袖子跟着扫视了一番,下人们纷纷躲着她的目光,顾念几乎能想象过一会儿他们能怎样议论自己,“呃,不好意思。”
“是与不是,一会儿就知道了。”宋亦柏推开房门,把顾念提了进去。
老太太躺在锦榻上闭目养神,她的大丫头用美人拳给她捶腿,老太爷坐在棋桌旁,棋子都摆好了,就等着顾念。
听见小辈们进来的动静,两个老人分别看了一眼。
“柏儿,怎么可以欺负师弟。”老太太发话了,“人家今天是客。”
“奶奶,你别上他当,他比猴子都皮,稍一没看住他,就不知道又生出什么花招。”宋亦柏先合上房门,才松了顾念,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把拎皱的衣服抚平,推着他到老太太跟前问安。
“那也不能像提猫崽子似的提进来,好好一身衣裳都让你弄皱了。”老太太略略支起上身。
“就是,都弄皱了,昨晚上哑姑才特意给我熨平的。”有人撑腰,顾念就得瑟了。大模大样地抻抻袖子,摸摸胸口。
当着祖母的面,被顾念折面子,宋亦柏的巴掌又落顾念头上去了。
“老太太,您可看见了。”顾念抱着脑袋。嘟起嘴巴。
“我看见了,可怜的念哥儿,没少挨他巴掌吧。看他都打顺手了。”
“是啊是啊,老太太火眼金睛,师兄天天拿我脑袋当球拍呢。”有机会告状。绝不错过。
肩膀部分的布料再次发紧。宋亦柏双手提着顾念把他推到了老太爷那边,不能再让他跟奶奶面前胡说八道。
老太太做了个夸张的撇嘴角的动作,合上眼睛,舒适的躺下,让大丫头继续捶腿。
老太爷从眼睛上方看着孙子按着顾念坐在自己对面,“柏儿,我记得我不曾教过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爷爷,您教过对不同的客人有不同的对待方式。”
“他是你师弟。你对别的师弟也都这样?”
“别的师弟比他乖多了。”
“胡说,我觉得念哥儿才是乖孩子。”老太爷在棋盘上放下一粒黑子。
顾念喜上眉梢,得意地晃着肩膀。直到脑门上又挨一巴掌,她才蔫了吧叽地坐正。伸手放下一粒白子。
老太爷给了顾念同情的一瞥。
宋亦柏靠着顾念的椅背看他俩下棋,顾念那臭得要命的棋艺连他都看不下去,输得溃不成军。
新的一盘重新开始,每当顾念又要下臭棋前,宋亦柏就轻轻用腿撞他一下,直到他把棋子摆在正确的位置。
老太爷全然当没看见般地以一对二,不过这局面实际上也变成了老太爷和孙子对弈,顾念就是个摆棋子的替身。
老太爷棋路老辣多变,宋亦柏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总比顾念强多了,起码能占据一半棋盘才输掉一局。
老太太坐起来用些茶点,随口问孙子外面准备得怎么样了,祠堂那边该预备的是不是都备齐了,有没有问过爹娘和叔叔婶婶们几时能过来。
宋亦柏都一一回答了,还不耽误他指点顾念新的棋局。除了今晚伺候的,其他下人都发了红包放假了,不然他也没有这个悠闲地呆在这里看人下臭棋。
顾念突然想起来哑姑好像没看见了,被宋亦柏鄙视了一通,他的使女早安排好跟别人吃年夜饭了,不等到他们主人家吃完她不会回来。
哑姑是不必操心了,可这分心却让顾念忽视了宋亦柏的提示,下错了一步棋,将明明占优的局势拱手相让,被老太爷抓住机会,两个回合后,这一局就宣告结束了。
宋亦柏恨铁不成钢地抓着顾念一顿猛摇,顾念抱着桌子直呼救命,还是老太爷看不下去,平息了这次战斗。
宋大公子在收手前,习惯性地在顾念额头上留下一巴掌。
顾念一只手收拾棋盘上自己的棋子,一只手揪着额前新长的头发,“我要真秃了就剪了你头发报仇。”
“你不说你肾脏不好么,掉头发关我什么事。”说是这样说,宋亦柏还是检查了一下顾念的发际线,很规整的一条自然线条,压根看不出有秃的趋势。
“肾脏不好?”老太爷插嘴。
“是啊是啊,我阳痿啊。”
老太太手中茶水晃荡了一下,老太爷手中棋子差点失控落在干净的棋盘上,丫头吃惊地瞥了一眼。
“骗鬼吧你。”宋亦柏怎么也不相信顾念有这症状,明明健康得能上房揭瓦下水摸鱼,嗓门深沉中气浑厚。阳痿?
“对呀,我骗鬼,不骗人啊。”
“耍贫嘴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是假。真有阳痿的男人,还能这么大庭广众地嚷嚷出来?早丢脸死了。”说着,宋亦柏就去抓顾念的手腕。
顾念飞快地双手抱胸藏起手腕,不让宋亦柏看,“师兄,你看过这类病人么?摸得准脉么你?我要看也是请老太爷看。”
“嗯,我来看,这病对男人可大可小,念哥儿还没娶亲呢,可不能毁在这上头。”老太爷放下棋子,一脸严肃地示意顾念坐到他边上来。
顾念乖乖坐过去,宋亦柏也跟过去,他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怀疑的目光在老太爷和顾念脸上来回扫视。
老太太这时跟自己丫头说话,想换一件褙子,但那衣服被放在了柜子的高处,让丫头去爬高有些危险,小厮们又分派了别的活计,自然奶奶就要吩咐孙子了。
宋亦柏想等着看结果,但***话要听,不能耽误,他只好让丫头带他去拿衣服,离开了这个房间。
老太爷号脉号得很认真,两只手腕都号过了,顾念是个健康的女孩子,秃头离她还有相当长的一段岁月。但是这样是蒙不过宋亦柏的,好在老爷子另有瞒天过海的妙招。
宋亦柏给老太太拿来了她要的褙子,转头看到顾念又已经在棋盘上被老爷子蹂躏,他走过去询问号脉结果,老爷子承认顾念的确肾脏有损,属于阳痿病因之一的恐惧伤肾,但根子在先天不足上面,加上后天事故的刺激,加剧了病情。
“可怜呐,年纪轻轻就得上这病,要治好不容易。”老爷子下了断语。
宋亦柏怎么样都不相信是这结果,他拉住顾念手腕亲自给他号脉,脸上表情迟疑不定,两只手腕都号过后,才终于认可老太爷的话,的确肾脏不好,虚损太厉害,可依这虚损的程度,顾念却不该没有表现出一点相应的症状。
“看,我没骗你吧,老太爷帮我确诊了。”顾念耷拉着眉毛,低着头,一副苦闷的样子。
宋亦柏尽管仍然存疑,但也不会无凭无据地推翻祖父的结论,而是先反省自己医术不精,经验不足,病人情况各有不同,死套书本的那是庸医。
“师兄可别跟别人说,连东家都不能说,就你和老太爷知道,我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放心,我不会去说的。”宋亦柏惋惜又同情地摸摸顾念脑袋,“你也别担心,总有一天能治好的。”
顾念回了一个悲凉的微笑,“嗯,我相信。”
宋亦柏没再说什么,只是让顾念陪老太爷继续下棋,然后他就出去了。
顾念下撇的嘴角,随着房门重新关上,瞬间高高扬起,冲老太爷竖起两个大拇指,老人家回了一个得意的眨眼,用手势示意顾念去把他的针灸盒子放回原处。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连一般大夫都不知道的偏门医术他都精通,隔衣认穴,精准下针,单单只是扎了几针,就临时改变了她的气血运行,造成脉搏紊乱,不但表现得像肾脏虚损,还掩盖掉了脉搏中的性别特征,蒙过了宋亦柏。
这个症状过两刻钟就自然恢复了,只要不是频繁使用,一般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顾念将扎针的技巧默记在心里,想着日后自己也得随身携带针灸包,碰到情况不对,给自己扎几针,能蒙一个是一个。
好了,现在“他”阳痿有了老太爷闪亮耀眼的金牌认证,可以省不少麻烦了。
顾念都佩服死自己了,居然扯得出这种借口。
老太太换上新拿来的褙子,在梳妆台前由丫头伺候着精心梳妆打扮一番,老太爷换上了外出的厚实服装,顾念也洗了手脸,挽着老太爷去外面厅堂坐着,等着晚辈们进来磕头。
三位东家带着自己的太太和孩子们一起过来,先分别问安拜年磕头,等他们都落座后,顾念再去向他们逐一拜年,然后宋家人一起出发,去祠堂祭祖。这个活动顾念自然是不用参加的,她一人留下等着他们回来。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大部分下人都跟着主人家去了,只留有少数人在旁边候着。坐着干等其实挺无聊的,可这会儿又下起雪来,疯了才会在雪地里欣赏雪景。唯一可选的,仍然只有捧着茶盏发呆。
第160章
大概半个时辰后,主人家都回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身上的斗篷和大氅都沾着雪花,大管家解下老太爷的大氅,顾念迎上去搀着老太爷送回卧室更衣,身后丫头们扶着老太太也前后脚地进去了。
外头东家太太和公子们分头落座,丫头们给每个人送上洗手的热水,再由一等丫头们送上茶水。能伺候茶食的一等丫头都在外面,卧室里只有二等丫头在伺候服饰和热水,顾念以打帮手的名义,围着老太爷团团转,把丫头们都赶去伺候老太太,得到了她们感激的谢意。
等老太太也收拾好了,二老一起出去,东家们迎上来,搀着老人先在主桌上位落座,东家和太太们才在两边分别坐下。
顾念的任务这时结束,她跟上宋亦柏,在他身边坐下,其他兄弟依着长幼顺序坐了一圈。
丫头小厮们鱼贯进来上菜,荤素冷盘荤素热菜还有一大盅的汤,把转盘摆得满满当当,转动起来都有些费劲。
大家都斟满酒,老太爷作为大家长说些过年的吉利话,然后大家举箸开吃。
家宴没那么多场面应酬上的花样,菜一道道地上,他们一样样地吃,向长辈敬酒还是该敬的,回过头来又各玩各的。
小辈们玩起酒令,以药为令,做四句藏头露尾诗,每一句都分别得跟阴阳气血的药材有关,而且别人用过的药材不能再用了。既考文化知识,又考专业知识。
柳依依在家时,虽然医药知识没学多少,文化课却是抓得紧的。腹有诗书气质华,大户人家的闺女没有不读书的,不过是读得多少罢了。顾念托了柳小姐的福,自然也玩得起来,还赢多输少。
小辈们玩得热闹。长辈们看得也开心,尤其是有人输了的时候,长辈们反而笑得最大声。最多就是让下人把几个年幼的公子的酒换成新鲜果汁。
宴席到尾声的时候,大家也终于玩累了,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年夜饭就正式结束了。大家一起转移到宽敞的暖阁里熬夜守岁。
年轻人找到了新的游戏方式,这次是顾念带头,教公子们玩些市井百姓爱玩的游戏,虽然简单,趣味性一点不差,还不费脑子,比那酒令好上手多了。
长辈们嫌他们吵得头疼,把他们赶到屋子一角自娱自乐。别打扰大人聊天。
当子时来临,新的一天开始,院里放起鞭炮。老太爷和老太太给晚辈派发压岁红包,孙子们都是未婚。故人人有份,顾念作为公子们的同龄人,也得到了一个。给长辈们磕头后,年轻人一齐跑出去放烟花,他们欢乐的笑声也让屋里的长辈们笑得合不拢嘴。
放完了全部的烟花,玩得一身冰凉,跑回屋里吃夜宵,氤氲的暖气开始让人昏昏欲睡,夜宵后就各自告退回去休息,顾念也被领去客房睡觉。
清晨顾念醒得很早,在别人家做客也不好睡大懒觉,何况窗外天色都亮了,鉴于冬季天亮得晚,估计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
哑姑终于露面了,从昨天下午她跟别的下人走后,顾念就一直没再见到她,不过看到哑姑进来,顾念终于确认了现在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常起床。
哑姑比划着手势,告诉顾念昨天她过得有多开心,这突然让顾念意识到,哑姑平时一个人在家里太孤单了,人是群居动物,她的使女需要一个伴。
可是以顾念现在的状况,家里不能贸然加新人,不论男女,哑姑短期内都不会有新的伙伴。
哑姑不知顾念在几个呼吸间就转了这么多心思,照常拿来衣服伺候顾念换上,给她打水洗漱,把早饭拿进来给她吃。
一切都收拾停当,顾念才去外面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安,并解释了她为什么没有多睡一会儿的原因,“今天大年初一,会有很多客人来拜年,我要是还在睡觉,怕会带来很多不便。”
“我家的小子们要是有你一半勤快就好了,他们估计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来呢。”老太太以手示意顾念坐到她身边去。
“奶奶,谁过会儿会来呀?”顾念才刚坐定,宋亦柏的声音就从屏风前头传了过来,跟着他和几个弟弟的身影陆续转了出来。
换了一身新衣的宋大公子显得身形伟岸风流倜傥,其他公子们也各有各的妙处,顾念大大方方看养眼帅哥。
老太太笑嗔大孙子耳朵太尖,宋亦柏乖巧地笑着,带着弟弟们端端正正地给长辈行礼磕头。
老太爷让宋亦柏带顾念去给他父亲拜年,一会儿他们这里会有老仆来拜年,不用小辈掺和。
顾念跟公子们走在外面小径,碰到了二房和三房的公子结伴过来,双方互相问安,然后错身而过。
小公子们已经给自己的父母先行拜过年了,于是他们径直去找二叔和三叔,宋亦柏先带顾念去找他父亲,之后再去给二东家和三东家拜年。
大东家在前面正院里,已经有一些老仆在拜年,屋里人头攒动,很热闹。等时间再晚些,就会有行业圈里的人来拜年。
顾念向大东家行弟子礼,没有多耽误时间,迅速告退,随宋亦柏去二房那边。
二东家也是坐在了日常办公的屋子里,迎接所有来拜年的男人,太太们都在后面与妇女家眷见面。
顾念身为虚岁二十的成年男子身份,自然就不方便踏入二门去见太太,于是从二东家房里出来后直接去见三东家。
在三东家那里停留的时候,他的下人飞奔进来放下一沓拜年的名刺,并说了一句某某客人已在大门外下马,然后就匆匆退下了。
屋里来拜年的老仆们马上告退,宋亦柏也带着顾念走了,正经拜年的客人来了。
宋亦柏带顾念回到他父亲那边,碰到了来拜年的同行家的年轻人,双方互相行礼问候,然后客人进门给大东家送上年礼,并有幸被留下吃茶。
顾念知道过年的这几天,来拜年的人会把宋家门槛磨掉一层,宋家上下都会很忙,她不想多做打扰,她想回家了。
她用手肘顶顶宋亦柏,“师兄你进去帮大东家待客吧,我去跟老太爷和老太太道别。”
“这么早就回去?再吃个午饭呗。”
“不了,你们家也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再说了,我还要回家收拾行李呢。”
“也好,那我们初四再见,董家的船,去下安郡湛县的,第一趟船。别找错了。找到船你就直接上去,我们在船上见。”
“嗯,好,到时见。”顾念没问宋亦柏邀了哪些伴,有没有她认识的,这些小事到那天就知道了。
两人正要分手,下人领了客人走过来,指名是找大公子的。
宋亦柏与顾念双双抬眼望去,来的是魏双思。
“师兄,过年好。”有阵子没见的魏双思,真是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走路都脚步生风,意气风发的样子。
“师弟,过年好,你气色不错呀,新婚燕尔,和少奶奶感情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