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了,你先答应加入我们和安堂的队伍,后面的事,等大比武结束后再说。”宋亦柏适时地在顾念的天平上推了一小把,帮他快点做决定。
顾念没好气地横了宋亦柏一眼,“公子说得轻巧,伤科要怎么比啊?难道现场找病人?”
“是啊,现场找病人,打擂台。”
“那我金刃伤的,露天做手术?看客不都吓跑了?你也看到我做个手术有多少东西了,我还要搬到现场去?”
“你要是同意加入我们,你的难题我们会提交行会商量,现在时间很紧,七月上中旬开始,连续十天,六月底,郡内各县城的参赛代表们就会云集本城,到那时可就没有时间再来考虑这些细节了。”
顾念咬咬牙,“你一人说了算?你有到外面拉人手的自主权?不用报上头的老人们商议?”
宋亦柏转转眼珠子,“我全权负责。”
“那好吧,我就加入你们和安堂的队伍,但我要先声明,我不希望有人对我查我户口过往经历,我不想解释那些东西。”顾念干脆地不再挣扎。
“行,我保证。”宋亦柏答应得太爽快,顾念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也只能相信他能处理好后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告辞了,回家做安排。有任何新消息,会及时通知你。”
宋亦柏走后,顾念到药房找唐嫂子,问问她这样的三江城土著,对两年一次的医家大比武有什么印象和看法。
唐嫂子告诉顾念。据她所知,这是医家的盛事,但好像不是每次都在三江城举办,老百姓对这方面关注不多,至多送喜报的时候关心一下哪家是最后的大赢家。
听嫂子这样说完,顾念对比赛有了个大概印象,行业比武,即使是露天环境,也多是业内同行充当看客,老百姓才不去管每场比试的专业难度呢。他们只对最后的结果感兴趣。
那么她到时要应付的就是同行们的私下闲聊,不管怎么聊天,肯定都要聊到个人的历史经历,躲是躲不掉的,但再编故事就没意思了。到时看宋亦柏怎么给她打马虎眼吧。
顾念回到书房,抓紧时间看书。
宋亦柏直接回家,书房里。名单早就拟好了,他只在上面添了顾念一人的名字,然后写了信,让人送到他三叔宋心源手上。他是医家行会现任会长,兼药行商会副会长。
宋心源看了信。当天派了自己的亲信回复大侄子宋亦柏,他会和委员会其他委员一起考虑此事,有任何新动向都会告诉他。
当晚宋家当家人宋亦柏的老爹宋心鸿把大儿子叫到自己屋里,问些大比武的事办得怎样了,名单是不是都确定下来了,该准备的东西要着手准备了。
宋亦柏递上誊抄好的名单,宋心鸿一路看下去,都是手底下有丰富经验的老大夫,并且分配了他们用惯的年轻人当助手,还有去年跟今年出师的新大夫。以及医学堂的弟子们负责打杂。
五十多岁,拥有不怒自威气势的宋心鸿本来还想说这名单拟得不错,结果就看到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顾念。
“嗯?怎么有个眼生的?你从外面找人了?这人什么来历?能力怎样?师从何处?”
“他是在烟花后巷行医的金疡大夫。特别擅长金刃伤,那边分号的掌柜大夫伙计们都知道他。”
“就是那个抢我们和安堂生意的那个大夫?叫这名字?”
“正是他。”
“黑医?”
“是的。”
“谁找来的?那边掌柜推荐的?”
“不是。是孩儿自作主张的。”
“哦?有多好?”
“他曾给之瀚治疗过。不知爹爹是否还记得,去年有一次之瀚意外受了伤。”
宋心鸿想了想,点点头,“嗯,确有这么回事。当时是他治的?”
“正是他给缝合的伤口。现在看,之瀚的伤疤已经淡得看不出来曾经有伤。这都是他缝合得好的缘故,不然长不了那么平整。”
“仅凭这点小事,不足以让你邀请他加入我们的队伍。还有呢?”
“那几百张胶布,是他做的。”
宋心鸿扬了扬眉毛,“哦,是他。但还是不足,还有呢?直接讲重点。”
“过年期间,我在他那里,亲眼看到他接诊了一名断了手筋的病人,他将手筋给缝了回去。据孩儿最新得到的消息,那名病人的伤势恢复很理想,虽然多少留了一点病根,但不影响他的生活和工作,就是天气变化时会略有酸痛,仍需要进一步药物和推拿治疗。”
宋心鸿吃惊地把名单拍在了书桌上,“当真?”
“千真万确,爹,我和之瀚亲眼看了全过程,我还帮顾大夫用针灸麻醉了那位病人。不然当时他因为恐惧残废,挣扎得那么厉害,根本没法进行治疗。”
“这个顾念今年多大年纪?”
“很年轻,据他自己说,今年才十八岁。”
“比你还小几岁?!”宋心鸿更为吃惊,“师从何处问到了吗?”
“没有,据他说是一位隐居的老大夫,是他的养父也是师傅,可惜已经被害了,然后这顾念才来城里落户安居。”
“被害?怎么这么复杂?报官了吗?”
“秦如栩已经在查了。”
宋心鸿有些沉默了,“秦如栩在查他的案子?”
“可能跟好几起案子互相有关联。秦如栩没跟我说详情,只说从顾念那里得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线索,然后京城来了新命令,他现在又出差在外,归期不定。”
“听说这秦如栩是京城刑部小衙门派下来查柳青泉的案子的。小衙门经手的案子都跟江湖人有关,难道这顾念的师傅…?”
“爹,以顾念的年纪,有如此医术,只能是他那神医师傅调教的结果。江湖上,这种不出名但有独到绝活的神医,也不在少数。”
“但如果顾念跟江湖恩怨有牵连的话,就要考虑一下了。”
“孩儿倒是觉得现在已经不必过于担忧了,真要有事,他早死了。和安堂有了他。反而对提升我们的实力是一大助力,倘若日后他的身世仍然引来了麻烦,凭我们的招牌,也能保他一时安全。两相比较起来,失去他。才更可惜。”宋亦柏诚恳地劝说着父亲。他还有一个最大理由没说,他想留到大比武那天让大家自己发现,那才是更大的惊喜。
“你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
“顾念不光医术好。他自己也会制药,他给病人用的药都是他自己所制,连之瀚都跟他买了不少。”
“嗯?还有这事?”
“药效好,价钱便宜。之瀚那人,是绝不会放过这种好事的。而他都认为值得的东西。我们没道理白白放过。还请爹谨慎斟酌。”
“这么说,你跟他已经有过相当的交道了?”
“是的,爹,自从之瀚受伤,顾念就进入了我的视线,何况之前,就听玉府街那边的分号掌柜说起他,能抢我们生意的大夫,本就说明是有一定本事的。”
“他除了擅长金刃伤外,还擅长什么?”
“单单金刃伤。使用自制的工具,一双手极其灵巧,他能用镊子夹着弯针给病人缝合伤口。仿佛把病人的皮肉当成绣花的底料。”
宋心鸿又重新生出了几分兴趣,“听上去。还真是个少见的奇才。”
“爹若想知道更多关于顾念的消息,可以请那分号掌柜前来询问,他一定听得不少。”
宋心鸿摆摆手,“时间来不及了,既然这事已经交由你全权负责,就一切照你的意思办,让他表现好点,这对他日后有好处。”
宋亦柏欢喜地顿了顿,“谢谢爹。孩儿已经跟三叔都说过了。”
转身,宋亦柏脚步轻快地离开书房,找他娘亲去了。
宋心鸿望着儿子的背影,好气又好笑地摇头,“这臭小子。”
宋亦柏跟委员会商量了几天,在金疡大夫的比试规则里修改了几处细节,这是东道主的特权。而圈子里,也慢慢在传和安堂找到了一位有实力的助力,只是暂时不知是谁。
要想知道和安堂唯一外援是谁,很简单,盯住宋亦柏就行了,但那些医家现在哪有那个轻闲时间,而且也不觉得一个新人还能有翻天的本事,仍旧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分析老对手身上,制定作战策略呢。
宋亦柏拿着新的规则亲自给顾念送去,正好撞上她在处理一位外伤病人,两伙互有过节的小帮派在街上不顾百姓安危,拿刀对砍。打完的结果是,除了让附近几家医馆赚进大量医药费外,帮派恩怨没得到丝毫缓解。
顾念处理完手上的病人,脱了被血污染的手术服,用刷子细细洗了两遍手,重新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才带着一手的湿气,回到客厅跟宋亦柏说话。
接过比试规则,顾念还挺客气,“宋公子何必亲自过来,随便派个家下人就是了。这大热的天,出门辛苦。”
“我把宝都押你身上了,和安堂没有跟你同样水准的金疡大夫,你可跟我争气点。”
“宋公子,你这样说让我很紧张。”
“顾大夫,我比你更紧张,我可是在我老爷面前打了你的保票,在大比武结束前,你千万要保护好你这双手。”
顾念不由自主地憋住一口气,缓缓吐出,“宋公子,你别吓我。”
“真的。”宋亦柏很诚恳地注视着顾念,“和安堂的老人们已经都知道你了,包括医学堂的先生们,他们都在等着看你的表现。”
“我能后悔吗?”
“你说呢?”
顾念纠结着眉头,灌下一大口茶水,舔舔嘴唇,似是下了决心一般地,四指拍了一下桌沿,“好吧,大不了就死一回好了,再差,也没有比我在这里行医更糟糕的结果了。”
“哎,这话倒说对了,表现差了,你继续在这里窝着,表现得好,进我们和安堂。”
“宋公子,你这话说得有点早。”
“说说而已,又无伤大雅。”
顾念无奈了,她重新拿起那份规则,认真地研究起来。
宋亦柏摇着扇子,安静吃茶,耐心等着。
规则很简单,但是赛程很长,因为合适的患者不是随时都有,参赛的金疡大夫们要抽签排号,轮流接诊,评委会根据大夫们的诊治过程和药方质量来打分。
看到药方也是比赛的一部分,顾念又无语问苍天了。
“宋公子,药方怎么办啊?”
“照写不误。”
“不可能。”
“你想隐藏你的师承来历才是不可能的事。我和安堂的师承是不是就见不得人啊?”提起这个宋亦柏真是心火涌现。
听出宋亦柏语气里的情绪,顾念缩了缩脖子,“宋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没有完全学会师傅的医术,不好意思在外面自称是和安堂的门生子弟,怕污了和安堂的名声嘛。”
宋亦柏双手抱怀,歪着头瞪着顾念,“你说我信不信呢?”
顾念竖起纸张,躲在后面悄悄吐了个舌头,草草又看了几行,发现了新的问题。
“那个…”
“说。”
“是不是从大比武开始,我就要天天跟你们呆在一块?不论那天有没有轮到我?”
“自然如此。你要跟所有参赛的金疡大夫在一块。”
“那比赛场地在哪?露天我坚决不干的啊。”
“在我们和安堂总号,那里宽敞。我们专门腾出一排厢房,照你的习惯布置成诊室。你想要什么东西,现在跟我说。”
“太浪费了吧?”顾念轻声嘀咕道。
不料宋亦柏耳尖,听到了,“不想让我们浪费这个钱,你就给我争气点。”
顾念挺直了腰坐起,“嗯,宋公子,话也不是这样说的,虽说比赛时,病人是随机的,全看选手自己运气如何。所以吧,这个保证是没法下的。万一我倒霉,碰到了我处理不了的病人呢?我又不是神仙,能起死回生。”
“放心,进来的病人会有老大夫做初诊,而且还要征求病人自己的意思,不合适的肯定不会往里面送的。”
“工具自备吗?”
“你的家伙什自备,诊室里需要什么东西你只管说。”
“诊室照我那个诊室布置就行了,只是我另外需要清洗消毒的地方,我不能带着沾有血污的工具回家。那血腥味会臭掉的,惹来苍蝇的话,我就只能全部扔了。”
“这好办。还有呢?”
第75章
顾念把剩下的规则看完,继续有了新问题,“我能带使女么?”
“今年出师的六个弟子,我们留了三个自用,再加上去年出师的几位师兄,还有学堂的师弟们,这么多人一起负责打杂打下手,你何必再带人,还是女子,到时那里全是男人,你的使女恐怕不方便。”
“可我习惯她了,她知道我的工作习惯,临时换别人,好麻烦的。”
宋亦柏执扇在手心里敲了几下,“我给你打下手,行不行?”
顾念干咽了一口唾沫,赶忙推辞,“宋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因为我也是新出师的大夫,我只是全权负责和安堂的比武名单,等大比武开始,我一样要给师兄们打杂帮忙,你怕别人帮倒忙,那我帮你好了。你总没话说了吧?”
“我怕惹人非议。”
“非议什么?你不许再找借口,使女不准带。”宋亦柏一扇子大力地敲在手心里,一锤定音,不准再议。
顾念撇撇嘴角,“好吧,就这么说了吧,大比武具体哪天?我好把消息散出去了。”
“比武日期是七月初八到十八日,你吃了早饭就带上家伙什到我们总号,晚上吃过晚饭才能回家。”
“哦,那没轮到我的时候,我能干什么?跟人聊天?还是观摩别人的治疗过程?”
“只要你呆在总号里,能随叫随到,闲暇时间随便你干嘛,在寮屋里睡觉都由你。”
“那要是有人找我聊天怎么办?陌生人见面三步曲。先查户口祖宗十八代。”
“怕甚。你这黑医身份就这时候好使。你只要说你是烟花巷的黑医,相信我,那些人只会跟你打听风流事,不会问你师承来历家中人丁。”
“咦?甚好甚好,等会儿得了空,我要跟前面妈妈们说一声,让她们都预备好迎接新客人。”
宋亦柏不由得露出微笑,“你到是可以跟他们说说各家特色,他们一定很感兴趣。”
“正有此意,最好让他们把大量精力花在花姑娘身上。我的胜算就提高了。”
宋亦柏觉得这个白日梦有些太美了,但他没有反驳顾念,随他去了。并且不久他就走了。
顾念还真跟前面各家妓院的下人打听他们楼里目前最好的姑娘,人家自然好奇顾大夫干嘛打听这个,如此就得知了顾念要参加大比武的事。两年一次的医家盛会,今年在三江城办,下一次就去别地儿了。
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城里的同行们听说后,纷纷暗地里跑来打听顾念是何许人也,和安堂里也开始有了不同意见,多数人认为他们一向实力强劲。何必从烟花巷找外援,就算要找。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宋亦柏请来了玉府街分号的掌柜,在总号向大家做了一些解释,质疑声这才下去了一些,但怀疑的种子仍然存在,他们都在等着看顾念到时的表现,唯有玉府街分号出的人手比较看好顾念。
大家都在为七月份的大比武做着紧张的准备,顾念也没闲着,她找了木匠订制了四个硕大的工具箱,双开门,打开来里面是大大小小的各种抽屉。分别放置她的各种手术器械和其它用品。做好之后,木料本身的重量,让人单手都提不起来。只能用担子挑着走。为此顾念还早早地订了车,好来回接送。
参加大比武是大事。哑姑正划算着买几匹好些的料子给顾念做几件新衣,包寄桃就已经带着好缎好纱上门来了,这让哑姑当场吃了醋。
包寄桃看得有趣,也扭捏上了,故意拿哑姑逗乐,追着顾念要给她量身裁衣。顾念左躲右闪,软话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才把包老板给哄走了。
哑姑开心了,抱着料子,回屋做针黹去了。
消停了几天,顾念上门出诊,等她完事后回来,却见到东厢房当心间里坐着的客人,让她下意识地就要躲。
东厢厅里跟哑姑和唐嫂子挨着坐一块的,正是好久没见面的万宝宝。
顾念想当没看见,但这么个大活人走院子里过,三个女人可都看见她了,哑姑和唐嫂子都赶紧迎了出去。唐嫂子把顾念往屋里领,说是跟万宝宝要了一些最新的绣花样子,让他来挑一挑。哑姑则接过药箱,送回诊室去。
顾念嘴里念着小姑奶奶,行礼唱喏,万宝宝也起身回了万福,等哑姑从厨房给顾念拿来一盏冰糖梅汁,四人这才一起坐了,就着刚才的话题,把粗选出来的花样子摆在顾念眼前,挑他中意的,好绣在衣服上。
女子们挑出来的都是最寻常的男子便服花样,简单的几何纹,稍复杂一些的比如花枝团纹的都没挑,想着还是别让他们顾大夫太显眼,到底是不入流的黑医,不敢和那些正经大夫一样,在各种事物上出风头。
顾念一眼就相中了代表好运的万字纹,吉祥又如意。随后女子们又开始挑丝线,万宝宝的意见是,不如素雅到底,用跟衣料颜色相近的丝线,绣的时候虽费些眼力,但出来的效果极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样一弄,低调不张扬,但料子和做工好,又是给和安堂面子。
忆起以前曾经被宋亦柏挑剔过服装,顾念觉得万宝宝的这个建议非常的好,爽快地点头应下。
接下来就没顾念的事了,三女一起转去哑姑卧室,摆弄她正在做的针黹,顾念一人坐在外面喝她的梅汁,隔着房门偷看万宝宝,这几个月没见,她那气势汹汹的戾气散了很多,气质变得沉静淡然了,颇让熟悉她的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喝完了甜汁,还没她的事,顾念就回自己屋歇着去了。
五月飞速过去,六月也按部就班。暴雨加洪水,跟去年一样,一天忙过一天,幸好药品储备充足,倒是没有重复上年那样的狼狈。
钱满贯和董之瀚分别来过一次,钱满贯来给顾念打气,董之瀚则跟顾念聊了一些往年大比武的情况,作为宋亦柏的好友,就算是在外地举办,他也曾同去看过热闹。
从董之瀚那里。顾念知道了几家和安堂的强劲对手,都是在他们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医馆,这次过来,人家也是抱着多拿优胜的信念的。
和安堂玉府街分号也派了人给顾念送时间表,初八到十八号。整整十天,从第一天起,顾念就要从早到晚呆在和安堂总号。跟大家在一块,哪也不能去,至多可以去大门外的街上来回溜达,可绝对不能走出视线范围。
顾念算了算时间。幸好那时她的生理期已经结束,不用担心泄露身份。
受伤的衙役们过来治疗。偶尔也会跟顾念聊起这事,六月底七月初,外地的医馆代表就会陆续到达,为了确保众人安全和大比武的顺利进行,衙门里也是高度戒备紧张,做好了各种应对突然情况的准备工作。
顾念一面赞叹大家都辛苦了,一面拿好药往病人身上抹,治疗完了,还塞给人家几包药,让带回去自己用。
进入七月。立秋后,衣带河的防洪警戒撤了,那时城里的参赛队伍已经来了很多了。东道主安排接待的客栈住了十之七八,路途最远的几家代表也已到了城外近郊。
猜都猜得到。全郡同行大聚会,各种应酬事少不了,但没人找自己,顾念也就乐得装憨,直到她收到了第一封和安堂的请帖,让她在初七傍晚去府前大街的会仙酒楼参加一个宴席。
于是,初七那天的午时,顾念就收了医幡,打了烊。
吃过午饭后,沐浴更衣,理了发,薰了香,换上清爽的白玉石色的纻纱褶子,新裤子新鞋袜新帽子,裤腰带上系着一个驱蚊药囊,手里拿把扇子,袖子里藏了几百钱,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先喝下一碗解酒药,怀揣请帖,到街上找了个蓝蓬小车,一径往会仙酒楼去了。
会仙酒楼张灯结彩,和安堂大手笔,包下了整个酒楼宴请同行,顾念赶到时,酒楼门前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她的马车居然无法到门口停车,只好离得远远地停下,顾念付了车钱,又加了一些酒钱,跟车夫约了个地方见面,回头再送她回家。
然后,她步行走进车流,左突右闪地来到了酒楼门口,经过门外迎客的掌柜,手持请帖走进店堂。
尚未看清一楼坐了多少人,一个提着茶壶的店小二飞快地奔上前来,问过身份,仰头冲楼上喊了一声“楼上一位,和安堂”,然后将顾念引到了楼梯处。
顾念先抹平了衣服,扶正了帽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拾级而上,到二楼,见到一位小二满面笑容地在等着自己,见客人上来,小二道了晚安,一面打着手势,一面冲人声鼎沸的人群喊“和安堂一位。”
会仙酒楼地方宽畅,整个二楼是天井式结构,中间空心,可以看到楼下。桌子环绕四周,放眼望去,粗略一数,起码开了十余桌,硕大的圆桌面。
都坐了人,有的人多些,有的人少些。桌子与桌子之间的空档挺大,又是交叉摆放,使得行走路线是个S形,不妨碍走路,但这会儿很多人都站着来回应酬寒暄,堵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