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那两个通房丫头到小厨房拿茶水，听见小丫头们嚼舌根，望着在准备午饭的梦梅，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原来白管事竟有如此实力，以前还有人看不起她呢，觉得她没什么了不起，现在看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嘛嘛，不要这样说嘛，那种想要一较高下的心情很正常嘛，吃手艺饭的，谁愿意被人比下去呢。”
“这倒是，要是手艺不如人，可就要被赶出去了。”
低头干活的梦梅身子抖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假装没听见一般地继续专心做事。
自己这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得不到更好的前途，能给顾景少爷做厨娘已经很满足，要是少爷吃腻了她的手艺不再用她了，她真的只有去死了。
那两个丫头见梦梅不回应，没趣地撇撇嘴，催促了梦梅两句叫她快些做饭，就拿着茶水走了。
小丫头们也跑个精光，厨房里油烟大呆得不舒服，梦梅背转身拿盘子时，抬手擦掉了眼角滑下来的眼泪。
吃过了午饭，白蔻从她的衣橱里找出赏赐的手帕拿了三条，走去东厨房找鲁豆豆三个，给她们仨自己分了，作为姐妹间的分享，不算是额外的赏赐，省得有人管不住嘴巴说些闲话。
那手帕就是烤全羊那天白蔻得到的，纯绸面的，鲁豆豆三人爱不释手，根本舍不得用，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就收了起来。
白蔻知道她们远道回来，现在疲乏得很，没有久留，给了她们手帕后，闲聊了几句就走了，让她们好好歇个午觉。
等回到钟鸣院，守在正院的丫头们告诉白蔻庞妈妈派人抬了一个箱子给她，白蔻赶紧回自己屋，就在厅堂的八仙桌上看到一个藤编书箱。
白蔻掂了掂那箱子，还挺沉，她奋力抱到书房搁在书桌上，打开一看，吓她一跳。
箱子里整齐码着一本本手抄本，封皮上全部写着白氏菜谱，但是旁边还标注着不同的年份日期与作者名。
这正是白蔻日思夜想的白氏菜谱，但白家世代御厨，传下来的菜谱其实用木箱子装，一箱一箱，家里每一个男丁都有自己编写的菜谱，那是他们一生经验的总结。
白蔻把菜谱全拿出来摊了一桌子，这一整理就发现，菜谱混乱不堪，不成套，虽然看得出有精心保管，没有霉变虫蛀，却仅仅是众多菜谱中极少的一部分，从高祖曾祖的手稿到父亲白晓山的手稿都有，但每个人又只有几本，加在一起正好装满一个书箱。
明明是查抄物的家传菜谱，却散乱流失，不知道被哪些人得了去，怕是再也寻不全了。
白家人作为世袭御厨，菜谱里记录了不少宫廷菜肴，谁得到几本，照猫画虎，都足够开家酒楼起名御膳坊，可是又没听说京城里有类似的馆子开张。
白蔻无声地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本坐下翻阅，这些菜谱来得真是时候，正好给她补充必要的知识，以后也好跟人吹牛说白家孩子启蒙都是背菜谱。
这一用功就不知不觉坐到了下午，菜谱并不如小说般精彩，但是真叫白蔻大开眼界，看得舍不得放下，而且给了她不少灵感，有了开发新菜的冲动。
刚把菜谱放回书箱，将箱子搬到架子上时，琼玉在廊下敲门，问白管事是不是该做下午点心了。
白蔻应了一声，收拾好房间匆匆出去。
琼玉既然管着少爷的饮食茶水，自然白蔻要与她交待每日菜单，倘若哪里有不周到的地方她也要负责提醒。
（作者的话：这是补昨天的第三更，大家，晚安。）
第322章 若要人不知
白蔻沿着游廊就径直过角门拐弯走了，琼玉不必跟去厨房，又见院里四下无人，溜回白蔻房门口，轻轻推开房门向里面张望，倒是不敢进去。
小茜和小菁坐在她们抱厦的房间里，下午是美轮美奂姐妹调教丫头的时间，她俩就得以闲下来做些女红。
可巧小茜觉得累了，起身拿茶壶去茶水房泡壶茶，走到抱厦大门口就见琼玉关上白蔻的房门，假装正经的样子往抱厦这儿来。
小茜连忙退回房间，捂着小菁的嘴，假装屋里没人，直到听见琼玉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进了退堂绕去前厅，她才放开小菁，搁下茶壶，一屁股坐在床上。
“干什么呢？慌慌张张的！”小菁刚才被小茜吓一跳，又见她这模样，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她身边去。
“嘘！你小点声！别叫人听见！”
“不叫谁听见？”小菁放低了声音。
“前厅的那个琼玉。”小茜更是用气声说话。
“她怎么了？”
“刚才我不是出去泡茶么，还没出抱厦大门，就看到琼玉偷偷关上白管事的房门，不知道她先前在做什么。”
“啊？你没看错吧？！”小菁先是不信。
“我又不瞎，这还能看错？这时间白管事在小厨房给少爷做点心呢，屋里又没人，她开人家房门做什么？”
“白管事在冬狩上领了不少赏呢！她房间里有钱！”小菁猛地反应过来。
“琼玉…不至于吧！？”小菁也被这种可能性给吓到了。
“听说她家里自从外面回来后日子过得挺艰难的，公中一直没给新差事，她是家里第一个出来当差的，难不成…？”小菁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故事。
“不可能！不可能！琼玉不是那种笨蛋，跟白管事过不去，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她。”小茜连连摆手。
“那你说她在人家门外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我哪知道？！我又没看到前面，只看到她关门的动作。”
“反正白管事不在房里，她却奇怪地出现在她房门口，肯定有问题，对吧？”
“嗯，有问题，谁不知道这个时间白管事都在小厨房里给少爷做下午点心呢，有事找她应该上厨房。”
“对呀，明知白管事不会在屋里，还在人家门口打转，肯定意图不轨。”
“那咱们怎么办？直接找她对质？”
“傻不傻？直接对质？你又没抓到她在屋里，只是在门口而已，她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比如？”
“比如，她说她来看看白管事有没有去做点心，行不行？”
“嘁，看完了知道人不在屋里，不从游廊去厨房找，又从抱厦走？”
“她可以说是奉少爷的令去寻白管事，见她不在屋里，想是去厨房了，就去给少爷回话呗。”
“你倒编得像。”
“哎呀呀，不是我编得像，实在是你没有抓到实证嘛，总不能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兴嚷嚷得全院都知道吧？”
“的确是犯不着嚷嚷出来，但总得跟白管事说一声吧？”
“嗯，跟她说一声，我们不要添油加醋，你看到什么就照实说，让她自己去想是怎么回事。”
“行，晚上跟她说，我们现在住得近，找她说话方便。”
“就是。”
小茜和小菁商议定了，小茜抱着茶壶又往茶水房去，端了壶热茶回来，两人喝了茶水，继续做针黹。
白蔻做好了下午点心，让二等丫头送去正院，琼玉在前厅正等着，刚要接，妙儿走出来，叫丫头把食盒提卧室外间去，少爷在榻上不愿动弹。
眼睁睁失去了一次近身侍候的机会，琼玉望着卧室房门的毡帘，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发作不得，无奈地回到厅里继续一个人站着。
白蔻做完点心洗了手，想回屋休息一下，午休的时间都花在看菜谱上面了，她现在有点犯困。
小叶子捏着一封信从前面跑到厨房交给白蔻。
白蔻一看信封，是孙轻的回信，连忙拿回屋拆信。
信封里其实装了两封信，一封是孙轻写的，一封是孙轻长兄孙轩写的。
兄弟俩在信里都表示了想结两家之好的意思，孙轻坦承他对美轮有想法，孙轩则直接问哪天方便请媒人上门下聘礼择婚期。
孙轻作为最小的兄弟，婚礼用品四个嫂子早就给他备好了，就缺一个合适的姑娘，媒婆们把他们家的门槛真是要踩断了，谁知道缘分在这晔国公府里呢。
白蔻看完信，乐得哈哈大笑，捏着信起身去抱厦找美轮美奂。
敲门声惊动了在屋内做针黹的小茜和小菁，她俩开门一看，见是白蔻在敲美轮美奂的门，连忙招手要她进屋。
“她俩想必还在前头调教丫头们呢，找她们俩有事？”小茜问道。
白蔻扬了扬手中的信，“孙家回信了，美轮要嫁人了。”
小茜和小菁先是愣了一下，转瞬就欣喜得直跳脚，为美轮感到由衷地高兴，但总算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大喊大叫。
白蔻让她们乐着，既然美轮美奂都不在，她就先去跟世子说一声，要准备赏赐了。
见她要走，小茜和小菁又连忙拉住她。
“先别忙走，跟你说件事。”小茜和小菁拉着白蔻坐在小菁床边。
“怎么了？”白蔻被她俩弄得有些紧张。
“先前琼玉是不是去了你房里？”
“是啊，我整个午休时间都忙昏了头，要不是她来找我，我差点误了世子的点心。”
“她真是去找你的？”
“她的确是来找我的。”
“那你出来的时候，与她一道走的？”
“那倒没有，我走我的。到底怎么了？”
小菁抬起胳膊肘顶了顶小茜，催她快说。
“是这样的，我先前出去泡茶，见琼玉一个人在你门外鬼鬼祟祟，但又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她是有事找你。”
白蔻喜悦的表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房门是不上锁的，的确是谁都有可能趁人不备悄悄进屋，她屋里现在东西多，可不能被人顺手牵羊了去。
（作者的话：今天开始恢复双更哦，每日中午12点、晚上20点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23章 美轮要出嫁了
“小茜，你见她进屋了？”
“没有，我只见到她关房门。”
“我出门的时候就顺手把房门关上了，她怎么又关我房门？”白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
小茜和小菁睁大了眼睛，“难道她开你房门了？你房间里现在可有不少值钱物，要不平日你出门还是把门锁起来吧？”
“你们提醒的对，是得锁门了，我房间里现在值钱的可不光是那些钱物，还有日常要使用的各种公事簿子，丢了哪一本都是麻烦，很难补的。”
“你要不要找琼玉问问她干嘛开你房门？”小菁问道。
“不急，先等我检查一下房间再说，没丢东西就算了，要是丢了东西我肯定第一个找她。另外，谢谢你们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她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私开管事的房门？随随便便就能扣她个意图不轨的帽子，亏了我们俩还争论她是不是聪明人呢，反正看上去不傻的样子。”小茜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我会留意她的，你们有空的话也帮我注意点。”
“行，你放心吧，我们睡在这里，最好监视她了。”小菁打着包票道，“等美轮美奂回来，我们也提醒她们帮你注意着。”
“那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去找世子说结婚的事。”白蔻抖抖信封，起身走了。
前厅的琼玉听见退堂方向有脚步声时，抬眼一看却是白蔻走出来，连忙庆幸自己没有打盹偷情，她一直老实站在门内侧的毡帘边上，一下都不敢坐。
厅堂直通后头院子，丫头们都爱从这走，她敢有半分懈怠让人看见了告到少爷那里，她的差事就得完蛋，她才不会干傻事呢。
“白管事。”琼玉恭敬地行礼。
“嗯。”白蔻上下打量了琼玉几眼。
“白管事？”琼玉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无所事事这么站着挺累的，前厅里也没个给你歇一歇的地方，要是有什么内急的，叫二等丫头替你一会儿也无妨，别憋坏了身体。”
“是，婢子记下了，谢谢白管事关心。”
白蔻这才掀帘走了。
顾昀坐在卧室外间的罗汉榻上，屋里暖和舒适，让他懒洋洋地不愿动弹，摆在榻几上的点心也没吃几口。
妙儿和飞花都在这外间站着，见少爷不怎么吃东西，她俩也不知道怎么劝，干脆就不说话。
白蔻在门外招呼了一声，飞花掀帘迎她进来。
顾昀端起一个盘子就往嘴里塞点心。
白蔻看着榻几上几乎没动过的盘子，慢悠悠地走上前去。
“世子，不想吃东西就不要勉强自己，摆着看就是了。”
顾昀立马把盘子放下，手里咬了两口的点心也一并扔下，打个嗝，又赶紧灌两口茶水。
妙儿见白蔻手里拿着信封，知是有事要说，示意飞花帮忙，两人把那个摆满食物的榻几搬开，另换了一个干净的放上去。
白蔻叫她们把食物拿下去趁着新鲜自己分了，省得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妙儿与飞花就将那榻几搬到了隔壁正厅，喊了书房里的晴兰出来，四个人一块吃。
“不是不好吃哦，我只是不想动弹罢了。”顾昀赶紧澄清。
“说明您不饿嘛，不想吃就不吃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顾昀马上露齿微笑，目光瞟向了白蔻手上的信封。
“有事找我？”
“孙家回信了。”
“哦？成？不成？”顾昀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成了。”白蔻取出信封里的那两封信，展开来递过去。
顾昀以他一目十行的速度飞快地扫完信上的内容，放下信就哈哈大笑。
“我们要办喜事了。美轮知道了吗？”
“还没呢，暂时没看到她，大概正在前面给丫头们讲规矩，等她忙完回来就告诉她。”
“哎呀，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恭喜您体会到了父亲对女儿出嫁时的心情。”
“胡说八道！”顾昀笑道，“坐下说坐下说，我们聊聊该给她预备些什么赏赐。”
“不管送什么，礼单上得写明是添妆，这才好叫美轮自己带走，要是添箱，她家人保不齐会扣下点东西。”白蔻轻撩裙摆，隔着榻几，在罗汉榻的另一头坐下。
“那有什么要紧，不论是添箱还是添妆，我不提前给，只等送妆那天，我叫大管家安排好马车，顺便把我的礼物往车上一装，她家人还能扣到什么？”
白蔻吃吃笑了一会儿，掏出身上的笔和本子打开来，“这样也行，那送些什么？您身边的一等丫头，可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不好送些低档的，您在冬狩期间得的赏赐怕是要花在这上面了。”
“花就花了，美轮跟了我有十年，这钱值得花。”
“有您这句话就好办了。”
顾昀每一笔收入支出在白蔻那里都有有账可查的，说是愿意全部拿出来给美轮做添妆，但仔细算一算倒也用不了那么多，备一套中平人家的女子常戴的金头面就够了，各种布匹面料顾昀手里有现成的，相比之下，胭脂水粉反而成了最便宜的花费。
一等丫头的月例也就一两银子，花一两银子买一套胭脂水粉用几个月必然舍得，但要花一两银子只买一盒香粉那就要考虑一下了，白蔻就照这一两银一盒粉的档次，买一套包括梳子篦子在内的化妆品及工具给美轮，花费也就十来两银子。
两人商议妥当后，白蔻就忙她的去了，严伯这个大媒人还得继续把活干完呢。
没过多久，美轮美奂姐妹俩从前面回来，顾昀特意把美轮叫进房去告诉她这个消息，美轮当场就激动地跪坐在地上掩面大哭，不过这好消息也跟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钟鸣院，大家得知美轮要嫁人了都为她高兴，纷纷到抱厦来恭喜她。
白蔻也没忘派人传消息给美轮的家里，告诉她父母家人一声，叫他们做好女儿出嫁的准备。
家里关起门来也跟着哭了一场，哭美轮命苦，好不容易放良嫁人，居然嫁过去还得自己干活，还不如去给富户做小妾，起码是个有人侍候的。
这种抱怨的话自然是不敢让外人听见的，不然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们一家子白眼狼，要是叫主子们知道了必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严伯也第一时间知悉了消息，乐颠颠地为后面的婚事筹备忙活起来。
小丫头们把消息带给了庞妈妈和大夫人，大夫人立马吩咐庞妈妈预备份礼物，明日赏了美轮作为添妆。
人人都在为美轮感到高兴，唯独琼玉不以为然，只是面上装出个同喜的高兴样子罢了。
她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一点也不羡慕美轮放良出去做平民，她觉得还是有个主子靠着最舒服，只要抱紧了主子的大腿，大权在握，呼风唤雨吃香喝辣，就像白蔻一样，那才是她向往的生活。
第324章 好久没告状了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离过年只剩下一个半月左右，所以什么都要抢时间。
次日严伯作为媒人就写了信给孙家人约谈婚事计划，他连夜翻了历书，查到腊月初七是个吉日，一并写在了信里，正好婚后次日就是腊八节，是个适合新妇在一众亲戚面前展示中馈能力的好日子。
而在府里，白蔻要求丫头们做饭时，美轮一人掌勺，强化她的厨艺水平。
之后，白蔻就带着钱上街去了。
先去各家银楼看首饰，掌柜和伙计一听是给新娘子做添妆的，很热情地拿了今年新款给白蔻看，白蔻在几家银楼之间来回走来走去，终于挑中了满意的一套，叫店家仔细包起来。
买完了首饰，又赶去买胭脂水粉，同样是新娘套装来一套，接着又给晴兰她们四个新丫头另买了四套一样的化妆品，这是早就定下的一等丫头新人赏，绝不允许这种贴身丫头使用廉价的劣质货。
顾昀冬狩结束回到家里歇了两天，今天一早就上学去了，白蔻买完了女子用品，顺路从铁匠铺里买了一把门锁，提着沉甸甸的包裹回到府里又忙她的公事。
当天下午，两个牙行给顾昀送来了他的新契书，白蔻给大管家和庞妈妈都传了口信准备接收新人。
一直到了傍晚，顾昀下学到家了，吃过晚饭了，他给长辈们请晚安回来了，白蔻也暂时忙完了，她才从房里将那些包裹拿去书房给世子看。
那一堆东西在榻几上都摆不下，晴兰在边上见到连声称赞，顾昀也夸白蔻有眼光，会买东西。
看完了给美轮的添妆礼，顾昀叫晴兰把那三人一起叫过来，一人一套全新的胭脂水粉眉黛口脂发油及梳妆工具，四人一起谢恩。
“从今以后，你们就用这些新东西梳妆，我不想再闻到你们谁身上有奇怪的香味，年轻轻的小姑娘一身浓郁香味，叫人还以为是不是本身有体臭呢。”
顾昀这话纯属是玩笑话，有体臭的女孩子在第一轮甄选就被淘汰了，根本不可能进得了府内，但他一说浓郁香味，那三个女孩就一起瞄向琼玉，钟鸣院里所有女孩子里面，属她身上香味最重。
琼玉满脸通红，咬着嘴唇默不作声，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对策来，如果不能再用自己的香粉，一旦犯起瘾来可怎么是好，那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顾昀见着琼玉那可怜的窘样儿，叹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手指滑向她的脸蛋，挑起她的下巴。
“爷~~”琼玉声音哽咽。
“乖~~~，年轻小姑娘干干净净的才是美，你身上的香味闻起来就像下层女子从货郎手里买的劣等货。”
琼玉这下是真的要哭了，眼圈儿都红了。
她的香粉之所以香，就是为了遮盖里面掺的药味，并不是她喜欢这味道，而是没得选，这一下被禁了，她可怎么办。
难怪少爷不喜自己太过靠近，他毕竟不是那种喜欢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
美人垂泪，本该最能激起男人的一片怜爱疼惜之情，但顾昀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懒得哄她，换成白蔻伤心还差不多。
所以顾昀回到榻前坐下，挥手打发她们退下，就连晴兰也获准先回房间放下东西再回来侍候。
不多会儿的工夫，书房里就剩下顾昀与白蔻了。
“您看书吧，婢子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锁起来。”
白蔻麻利地将大小盒子用包袱皮重新包好，顾昀的目光却盯在了她腰间的钥匙串上，作为管事身份的一个象征，身上必有一串钥匙，顾昀眼尖地发现钥匙串上有一把崭新的小钥匙。
“今天院里添新东西了？”
“没呀。”
“哦，那就是你买新东西了。”
白蔻顺着顾昀的目光，见他盯着自己腰上的钥匙串，反应过来。
“嗯，顺路买了一把门锁。”
“门锁？”
“婢子房间现在财物众多，当然要锁了门才安全。”
“你把我们院里的人当贼防了？谁敢动你的东西啊？”
“没办法啊，有人看见某人在婢子门口鬼鬼祟祟的，那时屋里可没人。”白蔻哼唧着，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没有告过状了，还真是怀念啊。
“谁？谁这么胆大包天？！进你房间了？”
“不知道，只看见她一个关门的动作，进没进去没人看见。”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下午做点心前，婢子忘了时间出门晚了，但关了房门总是记得的，婢子可不相信是门没关严或者风太大把门吹开的理由。”
“谁呀？既然被人看见了，那肯定知道是谁了。”
“婢子不敢说。”
“胡说，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做丫头的欺到管事头上了，我不给你撑腰还有谁能撑腰？”
白蔻就等这句话，马上指着书房外间的墙壁，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就是正厅。
顾昀望着那面墙想了一下，恍然大悟。
“哦，你是说琼玉！那么漂亮的丫头看着也挺聪明的，大概真是什么误会吧，你得到的证词不也说是只看到她关你房门么，说不定真是你没关紧门或者被大风吹开的呢。”
“看吧，婢子就知道会这样，漂亮即是正义嘛。”
“哎呀呀，不要不高兴嘛，依我看一定是误会，或许她只是找你有事，结果敲门不应，她顺手一推开了门，见你确实不在屋里就离开，偏巧她关门的时候让人看见了，以为她干坏事，又给你卖个人情，让你知晓此事。但是，话说回来，谁知道给你告状的人是不是羡慕嫉妒她长得漂亮而故意陷害她呢。”顾昀嬉皮笑脸地道。
“哼，等她一会儿回来就找她对质，看您还怎么给她狡辩。”白蔻鼓起腮帮子，有些气嘟嘟的样子。
顾昀嘻嘻一笑站了起来，伸手去拉白蔻，白蔻左躲右闪不让他碰，顾昀干脆一个熊抱，硬是把人拖进书房内间底端的书架前，将白蔻摁坐在了贵妃榻上，就着一个站一个坐的姿势，又将她揽在怀里，顾昀轻轻将下巴搁在白蔻头顶，双手在她背后轻松交握。
白蔻无处可跑，只能被这么禁锢着，又闻到顾昀衣裳上淡淡的薰香气味，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小处男还挺有一手。
第325章 刘琼玉家的情况
“有话就说，晴兰一会儿就回来了。”白蔻还在气嘟嘟的。
“别激动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府里有条规矩，显然大管家和大账房都没有告诉过你。”顾昀轻轻拍拍白蔻的背，与她耳鬓厮磨了一番，露出有一点算计的微笑。
“什么？”白蔻肚子里的怨气马上消散，挺直了背等着听秘密。
“琼玉家自从外面回来后一直没有新的差事，琼玉是第一个进来当差的女孩子，对不对？”
“对。”
“他们家在外面独立经营一个文玩铺子。”
“独立？连账房都是他们自己做？府里没有再派人去？”
“那是一家小铺子，主要是为了占地盘，又不想好好的铺面房空在那里没人用，要是收支平衡就一直开下去，直到有更好的生意来取代。”
“但是那铺子关门大吉了。”
“嗯，生意一开始还可以，每年能赚些钱，到后面就越来越差，进的货一直积压卖不掉，公中不可能无限制的给钱支援，老爷下令，铺子就关张了。”
“然后呢？”
“然后？铺子经营失败，灰头土脸地从外面回来，又没有钱在亲戚面前长脸，你觉得他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冷言冷语各种冷脸，急切想翻身呗。”
“他们以前也曾为府里赚到些钱，这么多年在外面不容易，也算是有功，但是功劳要怎么算，还得看大账房那边的查账结果。”
“从外面经营铺子回来的人要先过查账这关？”
“卸任回来的都要查，不论是铺子关张，还是正常人手轮替，这是府里的规矩，前人的错误不叫后人担责。”
“在有结果之前什么差事都没有，在家里坐吃山空？”
“那是他们的事，规矩在这摆着，只是不会告诉他们在查账，而说要他们耐心等补缺。”
“所以琼玉家里现在的局面就是在等查账结果，要是没问题，他们全家都会重新得到启用？”
“没错。”
“要是查出问题呢？”
“那就要看犯了多大的错误再来折罪。”
“那琼玉进来了他们全家岂不是很高兴？”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但能高兴多久就不知道，还没见过真正干净的人儿呢，哪怕是退休回来的老掌柜，在多年经营中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错误，没有人不犯错的。”
“比如挪用公款？”
“如果只是生意上的公款调用，比如进货的现钱不足，从别处挪来顶一下，等赚到了钱再还回去把账抹平，这都是有常有的事，这是可以接受的，可若是把公款中饱私囊，那就别怪主子们不讲情面了。”
“账没查完，就让琼玉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人质喽。”
“人…质？”
“安抚他们家人的情绪，以为很快就会重新启用，一家人翻身有望，等到他们再听说琼玉得到我的宠爱，就会更加高兴，他们一放松，不那么紧张地绷着了，说不定就会自己泄露出什么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也就是说，与其慢吞吞地查账，不如他们自己暴露秘密更快？”
“没错，积年的账簿，光是看一遍都要不少时间，何况还要一边看一边从里面找漏洞，哪是那么快就能查完的，当然是他们自己暴露出来最好。这也就是为什么从外面回来的人要先晾一阵子的原因，要么让他们急躁，要么让他们放松，只要他们开口说话，难说是不是就被人听到只言片语。”
“好狡诈，这完全是战场上的攻心战术。”
“那是，也不想想我们府是什么出身。”顾昀洋洋得意。
“倘若真隐瞒了严重问题呢？”
“她就得滚蛋。”
“哦，这样子。”白蔻一下子就觉得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