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天这么早？”
“嗯，夫子身体不适，明天也休息一天。”
顾昀与丫头说着闲话，走进上房更衣净面，等他一身干脆舒适地从卧室出来，一杯冰茶还没喝完，什锦捞拌就送了进来。
谁能料想到夫子身体不适提前下学，丫头们急急忙忙跑去冰窖拿冰已经来不及，没有冰水的冰镇，凉拌的捞拌吃在嘴里并不那么凉，好在酸辣的口感弥补了这一点，开胃又消暑，加之分量十足，顾昀就原谅了今天这顿寒酸的点心。
白蔻依旧留在小厨房忙碌着，搞定了三少爷，还有六少爷呢，好在那小少爷没他哥哥挑嘴，白蔻决定烤一炉蜂蜜小馒头给他当零食和点心。
幸运的是，新鲜出炉的蜂蜜小馒头送到己诚堂的时候，六少爷才刚进家门，见零食送过来了他也就不去文菱院了，见过母亲后，就呆在自己屋里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
把时间抢回来的白蔻终于得以坐下来休息一下，整理整理她略显凌乱的桌面，把人家送来的礼物一个个拆开看看是什么。
五六个礼物里面都是女孩子戴在身上的玩意儿，看着都是新的，就是寻常东西，不过想来也是，从消息传开到她从东厨房回来的这么短时间里，就能把礼物摆在她桌上的大概都属于有内部消息的能人。
这样的人，白蔻当然不会以退回礼物的方式驳了人家想要结交的好意，严伯说得对，日后说不定有机会要一块合作当差的。
就这点休息时间，白蔻也不能完全放松地趴着，她把桌子整理好，将中午与曾珠讨论的笔记铺开，取了新的书写纸，用上大夫人赏的那支钢笔，愉快地将笔记整理成可以呈送主子们阅读的正文，并小心地在写过字的笔迹上垫一张废纸，以免手掌蹭到纸上的墨水。
纤细的笔尖写出来的娟秀小字，白蔻发现一大好处是省纸，她毕竟更习惯使用硬笔写字，这会儿就连笔迹都工整多了，一点都不像鬼画符了。
嗯，大概是大夫人终于忍受不了自己难看的字迹，才想起来这套来自海外某国的笔墨吧，希望夷人坊里有配套的墨水卖。
和曾珠讨论的内容整理起来不太容易，白蔻开了个小差，在去小厨房烧晚饭之前，先写了冰窖所增人手的限制要求，并在晚饭结束后，交给三少爷请他代为转交大夫人。
吃饱喝足懒洋洋的顾昀，接过那薄薄一张纸一看，脸上的表情好像第一次发现白蔻会写字似的。
“原来你能好好写字啊！”
“多谢大夫人赏了一支好笔。”
“难道你小时候用惯了这种笔？”
“这个…”白蔻一下被问住了，转着眼珠子拼命想编个瞎话。
顾昀见白蔻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又见身边站着美轮美奂俩姐妹，只当是白蔻不想当着别人面前暴露她出身的事情，耸了耸眉毛就没再问下去，而是仔细阅读起纸上的内容。
其实就一句话，冰窖增加的四名人手，都要已婚已育的，最好是生了儿子的健康婢女。
顾昀翻起个白眼，望着白蔻，抖抖手上的纸，“难道你不想解释一下？”
“大夫人懂的。”
“少爷我不懂。”
“冰窖里面很冷，而女人的体质最忌受寒，未婚小女孩在冰窖里干活，万一受寒过重直接影响生育力，所以婢子才要求生育过的，并且生的是儿子，这样就不怕寒气伤身担心生不出儿子了。”
“你想太多了。”
“婢子只是不想日后被人怪罪。”白蔻露出甜美又无辜的微笑。
顾昀无奈地站起来，把那纸折成小块掖进腰带里，甩着胳臂出门给长辈请晚安。
大夫人拿到纸条后的反应跟大儿子一模一样，顺序都不带颠倒一下，不过尽管觉得白蔻想太多，但还是让庞妈妈去办理，并吩咐多选几个人让白蔻好好挑，尤其是要身强体壮扛得住寒气的，因为在冰窖里时间最长的活就是将整块的大冰敲成碎块，便于各房各院的丫头领去给主子们做冰盘。
第116章 事情要一件件地办
次日上午，因为夫子身体不适而休息一天的顾昀，去三叔三婶的院里找二哥顾景一块看书，三夫人见哥俩如此用功，欢喜地送了很多吃食过去。
白蔻去女护院的校场与鲍二嫂子对练，文菱院里潮水样的涌来各种礼物，都是送给白蔻的，就没有昨天那几样包得那么好，而是直接用篮子装的各种米面粮油布料头花，面上再盖一块包袱皮遮掩一下。
小丫头们可累死了，一趟趟地往白蔻房间里送，送礼的人也懂事，知道文菱院的规矩，放下东西就走绝不废话。
练完功夫，白蔻没走八步巷回去，而是沿后宅内的小路，七拐八绕地从花园角门进了文菱院，她很清楚要送礼的人绝对没胆子来堵后门。
院里没人，昨晚上夜的美轮这会儿正在补觉，美奂也没在她的房间里，可等白蔻打开她的房门就傻眼了，小厅的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篮子，拥挤得只留下一条狭窄的过道，得提起裙子、扭着猫步才能安全地走入卧室中。
白蔻艰难地挪进了卧室，然后把挡路的篮子都移进了卧室里，摆在不碍事的墙边下，这才打开了一条路，不至于影响进出。
她正来来回回地搬运着，门外又有小丫头提着送礼的篮子过来，见房门敞着就喊了一声，白蔻在卧室里应了。
“蔻姐儿，这边有礼了。”丫头们学着戏曲腔，在门外荒腔走板地来了一嗓子。
“胡闹！”
白蔻笑骂着走出来，见两个丫头提了三个篮子，接过手中一块塞进了桌子底下。
“蔻姐儿，我们今天快累死了，有没有什么好打赏的呀？”
“我天天赏你们各种吃好不好？一日三餐这个月开始都是我们自己烧哦，想吃什么写菜单。”别的事不敢乱许诺，唯独吃，白蔻绝对豪爽。
两丫头拍着巴掌咯咯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见白蔻还穿着练功服，连忙跑回小厨房给她拿温水，剩下一人则帮白蔻继续整理满地的物品。
白蔻这时才觉得哪里不对，好像称呼听上去怪怪的。
“你们怎么改口叫我蔻姐儿了？听着好不习惯。”
“没办法啊，你现在是执事了，偏偏年纪小，手下的人都比你年长，直接喊你名字以下犯上，喊你白蔻执事吧又太正式了，所以干脆喊你蔻姐儿，但凡有体面的丫头，旁人都这么喊。”
“外人喊是外人的事，你们跟着改口做什么，白蔻两字多干脆，蔻姐儿听上去拖泥带水。”
“嘿嘿，那好，在院里我们照旧这么喊你。”
“对了，三少爷去哪里了？”
“他去二少爷院里一块看书了，怎么了？”
“我得去一趟东厨房，跟管事们讨论一下试菜和宴席的安排事宜。他临走时说了中午在哪边吃饭么？”
“没说。”
“那我多走几步路过去问一下。你们有时间的话，帮我把篮子里的东西归类整理好，这么摊一地不行。”
“行，交给我们了，你去忙吧。”
说话间，提水的丫头回来了，白蔻擦干身上的汗，换上裙子，拿了纸笔就先往三房那边去了。
白蔻知道二少爷顾景与父母住相邻的院子，她就没在三房的正院前停留，而是特意走到二少爷的小院正门前，请看门的婆子代为通报一下。
那婆子见是文菱院的丫头来问，虽然脸上笑呵呵的，但实在是不麻利，她喊个小丫头去传话，那丫头往上房去了好一会儿不见回来，白蔻又赶时间，急得在院门口团团转。
其实上房里面，两位少爷正点着线香在计时写策论，小丫头把话传给了房里的大丫头，但是大丫头却没把话往里面送，只说不急，等里边结束了再说。
小丫头不想得罪文菱院的人，催了几句，说人家还在太阳底下晒着等回话，结果立刻被大丫头训斥。
也许是训斥的声音有些大，顾昀听见了动静，停下笔问外面什么事，也打断了顾景的思路，这策论自然一时都写不下去了。
大丫头这才进来回话，顾昀听是白蔻来问自己中午在哪边吃饭，猜她肯定要往东厨房去办事，心里有些气恼二哥的丫头不懂事，嘴上自然说要回文菱院吃午饭，被顾景拿住话头打趣了几句，不知是羡慕还是好玩地说他也想要个专厨。
白蔻终于等来了院里的回话，然后急急忙忙奔去东厨房。
原本时间算得好好的，去校场和人对练几遍，早点回来，赶在东厨房开始烧饭前有充足的时间能和曾珠讨论事情，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进了小门，聂三婶笑眯眯等在那里向白蔻道喜，又见她手里拿着纸笔有事的样子，略微寒暄几句就分头转身忙去了。
白蔻先进了厨房大院，见只有杂工在忙活，厨子们还没过来，她才从角门出去跑向曾珠的院子，拍开她的院门，先向她请了假，然后两人坐在厅堂里接着昨天的话题继续讨论。
昨天的潦草笔记，白蔻用晚上的休息时间重新誊抄整理了一遍，有图有文字，看着清爽舒服多了，在桌上一页页地铺开后，有什么新增的灵感或者事项随手就能在纸上的空白处记下来。
两人一起聊到快要干活了才分手，因为三少爷今天是临时休息，白蔻顺便从厨房提了一篮子菜回去，在等待杂工给她装菜的短暂时间里，白蔻还受到了大家如潮一般的道喜和祝贺，除了管事们，每个人对她的称呼都换成了整齐划一的蔻姐儿，就连鲁豆豆她们三个女孩子也这么喊她。
白蔻提着篮子回去的半路上，还拐去冰窖拿早上放进来冷藏腌制的肉，水三婆看见她来了跟见着祖宗现世似的，一把年纪的老太婆热情似火，接下她的篮子给她递水，各种恭维的话不带重复的，让白蔻对她的词汇量之丰富相当钦佩。
三少爷还等着吃午饭呢，不然白蔻还挺愿意和水三婆好好拉扯一下冰窖的新规矩。
第117章 厨房事的收尾（上）
回到文菱院的时候顾昀早就回来了，他觉得二哥身边的丫头有点笨得可怜，同情二哥没被聪明丫头侍候过，也就懒得再看蠢笨的丫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不如早点回来清静。
白蔻准时做好了大家的午饭，吃过饭小睡片刻后，她就坐在窗下把讨论的草稿整理成文，曾珠作为代总管，她的任务就是在宴席那天，拿着这几页纸一一对应，调遣人手按部就班，因为白蔻连每道菜的烹饪时间都统筹过了，第一时间要进行哪些菜的准备，第二时间要进行哪些菜的准备，都列在纸上了，要是还能出错那真不是她的错。
针线房这时候又来了人，给三少爷量体裁衣，三周年忌日那天的宗祠祭祀才是主子们的正经大事，所以要做些必要的新衣服。
坐在窗前写字的白蔻看见院里来了人，但没有过多留意，一心埋头写字，连人家几时走的都不知道，直到她全部写完，收拾了桌子去前院洗手准备做点心时，才从丫头们的嘴里得知三少爷长高了，全部里外衣裳鞋袜都要做过。
也就是说，三少爷其实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好些日子了，贴身侍候的美轮美奂两丫头居然都没有察觉到少爷的衣袖有点短。
如此严重失职，大夫人肯定要对她俩重重斥责的。
大家一块共事多年，不免都替美轮美奂担着一颗心，围着白蔻打下手做点心时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盆里的面团还没揉光滑，庞妈妈领着两个小丫头黑着一张脸从院门走了进来，素婶第一个迎上去行礼，张嘴准备喊人往上房传话。
“不忙。白蔻呢？”
“白蔻在做点心呢。”
“去喊她，夫人下赏了。”
素婶瞄了瞄庞妈妈身后捧着托盘的丫头子，应了一声，拔脚往小厨房去。
顷刻间，小厨房里的人一起跑了出来，白蔻两手都是面糊，不知是先洗手还是先谢恩。
庞妈妈也不介意这点小事，宣布了打赏的缘由就是因为少爷窜个子了，他最新的身材尺寸与之前的相差甚大，然后在丫头们羡慕的目光中，赏赐交给素婶代为收下，她带着小丫头径直就往上房去了。
众人一脸同情和担忧地遥望上房的方向，可没人敢去偷听墙角，素婶把两托盘的赏赐放回自己屋里，等白蔻做完点心自己带回去，她才不要这个危险时刻替她送进房间。
偷听夫人身边的老妈妈训斥大丫头？何必呢，都是一个院里共事的，哪怕听到个只言片语都是尴尬。
白蔻招呼大家继续干活，该剁肉的剁肉，该生火的生火，答应六少爷的烤猪肉脯是什么时候给他做了。
庞妈妈领着丫头从上房出来的时候，脸色终于没先前那么黑了，又闻到小厨房飘出来的香味，脚下跟着一顿。
素婶就在廊下等着呢，热情地邀请庞妈妈三人到廊下阴凉处休息，端上水果冰茶和煎出来的小馅饼，硬是把人留到了第一炉猪肉脯出炉，白蔻切了一大张猪肉脯给她们带回去做零食。
又吃又拿，庞妈妈的情绪得到了抚慰，忍不住跟素婶埋怨少爷宠坏了丫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居然先被针线房的人发现。
素婶言语宽慰了几句，表示一定好好监督丫头们干活，好言好语地送了庞妈妈离去。
之后她们这些丫头依旧没有跨入正院半步，直到美奂拿着少爷的茶具出来要茶水，她身上已经换了衣裳，看上去干干净净，就是情绪有点低落，给人强颜欢笑的味道。
别人也没法劝，这的确是她们失职，少爷的衣裳合不合身，她们这两个贴身大丫头应该最先发现，少爷粗心不在意衣着，丫头却不能也跟着心太宽。
美奂什么都没说，大家也不问，拿了开水给少爷泡好茶，美奂端了茶具转身就走。
这不自然的气氛直到六少爷下学回家过来吃点心才消散，白蔻洗了手，去素婶屋里把赏赐拿回自己房间整理。
两托盘的赏赐，一个是粉红粉绿粉蓝粉紫的四块衣料，另一个则是头花簪钗胭脂水粉，都是女孩子的常用物。
白蔻把东西锁进衣柜，等府里正式出孝后再用。
六少爷吃饱喝足，带着香喷喷的猪肉脯回去了，白蔻拿着写好的厨房安排计划给三少爷看。
“东厨房的事一应都在掌握中，请三少爷转告大夫人不用再烦心。”
顾昀一页页仔细地阅读了一遍，再整理好放回桌上。
“要是早点让你接手就好了。”
“这可不一定，三少爷，温谷山的性子好强，要名要利，可不喜欢别人抢他的东西，而且那时候他也不信任新人，好在他终于被停职了，这是最值得庆幸的。”
“晚上我拿去给老爷夫人看看，宽宽他们的心。”
“三少爷记得要拿回来还给婢子，只有这一份，得给曾珠管事。”
“你就不会多抄一份？”
“这还不是最终定稿，等试菜后确定菜单不改了才行，婢子只是不想大夫人再为了厨房烦恼，把精力都用到筹备祭祀上去好了。”
顾昀不禁面露笑意，“你明天告诉厨房，要是一切顺利，事后人人有赏。”
“是，三少爷。”
晚饭后，顾昀先把计划书带去给父母，然后去给老祖母请安，告辞出来后再去父母那里呆了一会儿，把计划书拿了回来。
白蔻领着丫头们在房间里整理今日一整天的送礼，米面粮油能混装的都混装，全都搬到烤炉房隔壁的储物室去慢慢吃掉，其余的衣料簪钗头花和胭脂水粉也给她们分一分，每人随意挑自己用得上的，白蔻另给聂三婶和鲁豆豆她们几个人留出了一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剩的，白蔻打算等冰窖的新人补齐了给她们做新人礼。
一群人一块动手，可算是把房间重新收拾清爽了，侍候了三少爷夜宵后，也不用赶时间地写文章了，白蔻铺开笔墨，在睡前练了两页字帖，看着扭得像蝌蚪、忽大忽小的笔迹，叹气摇头，出门洗笔，然后熄灯上床。
第118章 厨房事的收尾（下）
次日清早，送了三少爷上学后，白蔻在院里练了几遍拳，然后拿个篮子把礼物装好，换了衣服就往东厨房走。
先在聂三婶的小屋前停了一会儿，送给她三块衣料，两人说说笑笑聊了一会儿，白蔻挎起篮子绕夹道往三等厨娘的小院去。
她掐着点儿过来的，知道这会儿早饭时间结束，杂工们开始干活，厨子厨娘们有了休息时间多半在整理内务。
这大白天的院门自然敞着，白蔻径直进去，并顺手把院门闩上。
围在井边洗衣服的一群人听到动静，纷纷甩着手上的水过来察看，才发现是白蔻。
“咦？！白蔻？今天这么早？”鲁豆豆在衣摆上擦擦手，一下子就忘了应该换新称呼。
白蔻扬了扬篮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放低声音，“要不要礼物？”
众厨娘们立刻高兴地迎了白蔻去鲁豆豆的屋子，掀了篮子上的罩布，把里面的东西在床上铺开。
白蔻把给曾珠的礼物预先拿出来，其余的都由她们自己分，还叫她们私下还是喊她白蔻。
“白蔻，你不是昨天才提的代执事，这么多东西哪来的呀？”鲁豆豆不急着跟别人抢，先说话要紧。
“都是别人送的，有吃的有用的，吃的我留下了，这些用的给你们分一分，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完，我还怕你们嫌弃呢。”
“不会不会，哪能嫌弃呢，这都是崭新的，人家送你礼是想结交你这个人，要是送的有瑕疵那不是打他们自己的脸。”钱嫂子有家室，人情世故自然懂得多一些。
“这一提代执事就有人送礼？”宛秋惊讶又好奇地问道。
“是啊，冰窖不是要添人手么，送礼结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人是想给自己家人谋个差事呢。”
“钱嫂子，冰窖添人的要求都传开了吧？”白蔻故意这么一问。
“传开了，厨房里人人都知道，有人正打这主意呢，据我所知，就有几个厨子厨娘的女儿媳妇满足你开的要求，但偏巧你昨天忙成那样，今天一准有人找你。”
“找我也没用啊，挑人是庞妈妈办的，她给我送来什么人我就用什么人。”
“庞妈妈肯定也收礼收到手软哒，你要四个人，她给你送来六个人，你用几天留下四个最满意的，退掉两人，只要理由正当，谁又能说什么。”
“哇，这里面的门道真绕！”小丫头们点头惊叹。
“唔，试用三五天，好主意。”白蔻觉得这的确是个好建议。
众人大笑起来，秀兰拍着钱嫂子的肩赞她聪明了一回。
说说笑笑间，大家分掉了一床的礼物，白蔻再三叮嘱她们保密，才与她们道别去找曾珠。
这是一个测试，鲁豆豆她们三个女孩的嘴巴是可以信任的，如果钱嫂子和秀兰的嘴巴不紧，日后就不会再有好事关照她们了。
曾珠这时间也在院里洗衣服，白蔻把礼物放到她房里，再出来坐在院中大树下与她说话，但没说几句，有杂工匆匆忙忙跑来报信，新买的烤炉工具送到了。
两人连忙收拾一番赶去厨房大院，库房的人带来了白蔻亲笔写的清单，她一样样对照着清点，连防护用的布料都一应买到了。
库房的人走后，白蔻把新厨具交待杂工们清洗干净，她把布料抱去了曾珠的房里，照着每人三个口罩的换洗标准，白蔻把纱布剪成长度合适的长条，因为只是厨房用的，所以不必追求厚度，但也要能挡住飞沫。
除了纱布，另外还有成品的女子头巾，和做隔热手套的材料，因为男厨们本身头上就有小包帕包着发髻的，厨娘却是发型随意不包头，从此以后，只要是干活时间，都得穿戴整齐。
白蔻和曾珠两人互相合作，在烧午饭前把布料大致地剪好了，但不急着发，因为口罩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白蔻得拿了纱布回文菱院找人现做，再拿回来给大家照着做。
所幸剩下的纱布尾还挺多，甚至够文菱院的丫头们一人做几个，她们本身每天也在厨房里打下手帮忙干活，白蔻就卷了那些纱布等午饭后带回去给丫头们也分一分。
等她俩收拾好屋子赶去厨房大院时，厨子厨娘们也来得差不多了，不过都在围观新的烤炉工具，他们被拘在府里太久了，看到点新东西都觉得无比新鲜。
既然工具都齐了，白蔻决定后天中午试菜，明天下午做醪糟红烧肉的前期准备，在冰窖里放一夜，后天上午蒸两个时辰正好上桌。
按部就班地结束了午饭时间后，白蔻去曾珠屋里拿了东西就走，回到文菱院请素婶给做口罩和隔热手套，两人拿着纱布比划了一会儿，擅长针黹的素婶就弄懂了白蔻的意思，把这简单的针线活一手包圆。
白蔻回到房里写了一张纸条，派小丫头送去己诚堂给庞妈妈，告诉她东厨房定下后天试菜的事，有什么新的要求赶紧提。
小丫头很快带着庞妈妈的回信回来，纸条上只让她照着既定计划走一遍，不需要顾虑太多，唯独别忘了后天中午照应小姐和姨娘们的午饭就好。
有了这回信，白蔻终于能放心地给严伯写纸条，要了明后天试菜的食材。
第二天一早，库房给东厨房送当日食材时，就送来了白蔻要的那一大块五花肉。
白蔻上午过去干活时，把昨天素婶帮忙做好的口罩和隔热手套带了去，手套挂在了烤炉房的墙上，口罩给厨子们做样子，曾珠把裁剪好的纱布和女子头巾拿出来分发给众人。
这么简单的口罩男厨们懒得拿回家给婆娘做，就央着厨娘们代劳，厨娘们嘻嘻哈哈地一并接下了。
当天烧饭，白蔻穿戴整齐，头巾口罩一应俱全，曾珠拿她做样板，要求众人以后都要如此打扮才能进入厨房做事。
闷热的厨房戴着口罩做事其实挺难受的，可是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陆续被停职的其他人，就没人再敢有异议了
第119章 执事有手下了
等到午饭时间结束，大家也都吃完饭了，厨房洗刷干净，要用的洗米水和冷热温水四个大盆在长桌上一字排开，一个灶下生大火，白蔻用崭新的长柄叉子把五花肉叉起来放在火上烤，四周厨子厨娘们一起围着看。
白蔻一点都不藏私，她大大方方地教大家怎么做这道菜，肉要烤多久，表皮要烤到什么样子才撤下来都讲得很清楚，有问题只管问，她都耐心回答。
烤好的五花肉在洗米水里浸泡一炷香的时间后，白蔻就不上手了，她只动嘴说，厨子厨娘们卷了衣袖争相洗肉，曾珠就负责维持秩序，谨防争得太厉害伤了和气。
肉被众人轮流洗得干干净净，白蔻抱着胳臂，指导他们坐锅清水开始煮肉两刻钟，在等待的时间里，白蔻让人拿来上午熬好的新鲜高汤配制煨肉的汤。
煮好的肉要煨半个时辰，白蔻可没工夫等着，她再三跟大家交待清楚，煨够了时间就拿出来自然晾凉然后放进冰窖即可。
见众人都点头应下，白蔻就回文菱院去了，她前脚走，曾珠后脚对大家威胁利诱，要他们这段时间老实干活，只要出孝宴一切顺利，事后人人有赏，否则就得被卖到矿山去。
真要被卖去矿山就是死路一条，在国公府里过得好好的，谁愿意提前见阎王，当即人人都拼命摇头，连声保证不惹乱子。
白蔻回到文菱院刚睡了个午觉起来，己诚堂来了小丫头传信，给冰窖增添的人手预备好了，叫白蔻去冰窖等着。
白蔻先去小厨房打了一瓮酸梅汤，然后才赶去冰窖，水三婆显然也得到了消息，把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看不见。
在看守的小屋里一老一少喝着酸梅汤，没等多久就见进来了一大群人。
除了庞妈妈领来了八个二十多岁的媳妇子以外，白蔻为冰窖添置的架子等物件也一并送来了。
水三婆机敏地先藏起她喝酸梅汤的杯子，然后才跟在白蔻身后，出去向庞妈妈行礼问安，紧接着去帮忙照应男仆们把大大小小的物件放在院子的一角。
白蔻向庞妈妈行礼，那八个媳妇子把手里的包袱放在地上，向她行礼，整齐地喊她蔻姐儿。
冷不防地被人这么行礼，白蔻一时还真不习惯，僵硬地予以了回应，抬头就见庞妈妈在边上抿嘴直乐。
“你只要四个人，我给你送来八个，你只管挑好的留下，要是都不中意大可都退了，我再给你送新的来。这都是夫人的吩咐，现在府里事多，主子们不想再听到烦心的坏消息。”
“婢子一定尽心尽力，谢庞妈妈，谢大夫人。”
“这是她们的名单，她们就交你了。我别处还有事儿，先走了。”庞妈妈给了白蔻一张纸。
“庞妈妈慢走。”
众人目送庞妈妈离去，白蔻打开名单给新人点名，把人名和人脸对应上，才叫她们穿上自带的棉衣，两人一组扛起置物的架子，水三婆则给白蔻系上一个棉披风，再递上一盏点亮的灯笼。
白蔻提着一个灯笼走在最前面，媳妇子们扛着东西走在中间，水三婆也提着灯笼押后，一群人沿着冰窖入口的坡道慢慢地走进了冰窖里面。
坡道又缓又长，因此这缓坡两侧的大片空地白蔻都留给了东西厨房，东厨房是零碎东西多，西厨房则主要是数量庞大的生鲜蔬果，当日早上进来傍晚前一定用完，从来没有剩的。
不过想想西厨房每日要给多少人烧饭，庞大的食材用量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白蔻为西厨房准备的是货垫板，沿着冰窖的墙下一块块铺开来，只留出走路的通道，尽管生鲜蔬菜都是一筐筐装好的，但筐眼稀疏，只是里面装的东西不会掉出来而已，尤其装肉的筐子这么直接放在地上，人来人往的，冰窖里又黑，踢一脚踩一脚常有的事儿。
西厨房的货板铺完后，就轮到给东厨房放架子，另外主子们每日的新鲜水果也放在东厨房这边，所以在缓坡最末端的地方，白蔻把剩下的几块货板铺在了那里，架子则靠墙排开，像书架一样，生熟分区。
这两个最占地方的布置完毕后，就轮到四房主子们的冰暗室了。
老太君年纪大了，她的用冰量最小，三房有七个孩子，人口多用冰也多，但在白蔻的规划里，四个冰室都是一样大小，背靠着冰山一样的存冰，与东西厨房的占地之间的距离就是暗室的地盘，几个架子一搬，几块船用帆布前后左右地一遮，小密室眨眼工夫就布置完毕。
想要更好的保密，防止有手贱的人偷溜进去乱动东西，还可以在帆布上打眼挂锁。
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一群人气喘吁吁地回到地面上，脱了棉衣蹲在通风的阴凉处喝解暑药。
但活并没干完，稍事休息之后，众人再次穿戴整齐，把墙边整捆的小草袋和凿冰工具一起带了下去，到冰窖最深处，把整块的大冰凿成小块，再用小冰铲装进小草袋里，一个草袋就是一个冰盘的用量。
以前冰窖严重人手不足，都是各房各院的丫头自己下去取冰，拿多拿少难以估量，白蔻如今开始要搞量化，四房各有多少有资格用冰的主子，每个主子有几间房，她都算得清清楚楚，草袋的数量也是按照这个来预备的，哪一房每日该拿走多少袋冰都心中有数，谁要是把草袋拿走了不还回来就是占公中的便宜，到时候自有庞妈妈出面追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