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仁赶到贺杰家,正好午饭时间,但巷道里还是时不时地有人走动,盯梢的侍卫不好翻墙入院,更不能站在贺家门外惹邻居起疑,于是只能守住巷子两头,假装是晒太阳的闲汉。
本以为要守一阵子的侍卫们,才刚刚就位,隔着远远的距离眺望贺家,却发现林乐仁居然被贺家人推搡了出来,还指着鼻子说了几句,接着贺家的人在关街门前,还谨慎地来回张望了一下。
侍卫们在心中冷笑,打草惊蛇的效果达到了,贺家人果然是知情的,林乐仁这棵棋子基本上没用了,剩下的最后一点用处就是等衙门提审温谷山三人时,照供述来传他过堂了。
林乐仁垂头丧气又惊恐不安地走出巷子,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到大街上寻了个吃酒的地方,一直喝到酩酊大醉才结账,摇摇晃晃地在街上雇了车子送自己回家。
才一回到坊内,林乐仁就仿佛醒了酒,付了车钱又去找酒喝,侍卫们逮着这个机会,悄悄跟踪,来到一处脏水横流的背街暗巷,猛地将林乐仁推入巷中,堵住嘴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林乐仁鼻青脸肿晕头转向。
而为了能让路人发现这里躺着个人,打完后侍卫们还很好心地把林乐仁搬到巷口,故意把他脑袋露在街上,而他们则从巷子的另一头逃之夭夭,绕路从别的坊门回了天水坊,路人发现林乐仁引起的骚动自然与他们无关。
此时已是午后,温谷山的家人带了吃食和衣服来牢里探监。
监牢的地上,温谷山三人各睡一角,听到家人的呼唤,却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狱卒拿了好处自然尽心办事,这一上午温谷山三人都在不断地被监牢里的犯人们轮流享用,直到午饭前才将他们清理干净穿好衣裳休息一下。
催情药的药效让他们在别的男人压上身来的时候根本不会反抗,反而挺胯相迎,神智却又还有几分清醒,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都知道,无助地嚎叫挣扎了小半天,喉咙都嘶哑到发不出声来,心里很明了这是对他们****梦梅的报复,男人的自尊被身后一根根火热的肉刃轮番不断地戳成了渣渣。
温家人见唤不动自家男人,哭得不行,拿了钱求狱卒开恩,多多照拂一二。
狱卒有钱就收,但心里清楚应该照谁的吩咐办事,所以只是嘴巴上敷衍地应着。
就在这时,又有狱卒领了两家人家的家眷进来,正是温谷山的那两个同伙。
于是牢里躺着三个动弹不了的嫌犯,牢外站着他们三家的家眷,女人之间毫无道理地带着各自的孩子突然互相撕打了起来,皆都一昧的指责是对方不好,勾搭带坏自家男人。
温谷山的家眷是最感到冤枉的,自家男人好端端地在晔国公府当差,这两个不知道哪来的男人就鼓动得他打起歪主意偷白蔻的菜谱,也不知怎的事迹败露,落得现在这副下场。
白蔻虽是最卑微的官婢,可她在府里身份高,在圣人跟前都有名,宫里的赏赐拿了几回,府里全部下人当中独她一人有这样的殊荣,大小主子们都要敬她几分,又是侍候世子的,偷她的东西就等于偷世子的东西,奴仆偷主子,以下犯上,那就是自寻死路。
温家的人越想越是气愤伤心,嘴里骂得难听,手上也使劲地揪着别人的头发,就在牢房里打得满地乱滚,附近监牢的犯人们一起围观,鼓掌跺脚,叫好不断。
狱卒见场面眨眼间就混乱得不可收拾,赶紧去喊兄弟支援,拿来竹板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一顿抽,这才让这些扭打成一团的家眷们松了手,带着她们送来的吃食和衣物一起被轰了出去,并禁止她们再来探监。
被寒风一吹,这些妇孺们纷纷醒过神来,转头又扑在监牢大门外面喊冤,又被院里的衙役以禁止喧哗的名义给彻底赶出了衙门,食盒和包袱散了一地,在肮脏又湿滑的雪水里一滚,脏得都不能要了。
三家的家眷们终于都冷静下来,哭哭啼啼地收拾了一地的东西,抹着眼泪雇车回家,衙门附近的闲汉们看了一场热闹,纷纷去打听这是出了什么案子。
然后这一个下午,有人勾结晔国公府的厨房管事,欲偷白蔻私人菜谱的事就这么在京城中慢慢传开。
既然要打草惊蛇,就做个彻底,不管王笑东有没有亲自牵涉其中,都要让他知道,他身边的人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他这个御厨总管要当心了。
别以为过年期间圣人就不理事了,进宫问安的皇亲国戚们会很乐意把这条消息转告给他。
涪阳侯和东宫相信也一定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把林乐仁狠揍一顿的侍卫回府复命,到此顾昀撒出去的所有人手都全部撤回,白蔻给了一个好大的红包作为大家这几日的辛苦费,另外还请他们晚上去街上最好的酒楼吃一顿,顺便借他们的嘴,把这案子在这天水坊里宣扬一番,讲给同坊的那些官宦人家听。
侍卫们欢乐地分了钱,回家休息,准备晚上大吃一顿,顺便应付一下前来打听案子详细的邻居们,将告发人安在他们自己身上,梦梅的事半个字都没有提。
第577章 整人要优雅
白蔻与侍卫们道了别,又往东厨房走,经过顾景的小院,又听见里面在吵架,梦梅像个受虐待的小媳妇一样,缩着脖子任由顾景的那两个通房指着鼻子骂,听了几句无非就是准备茶点的时候茶水有些烫嘴,这哪里能叫什么错误,不过是借题发挥故意找茬罢了。
本来景二爷院里的家务事白蔻只想当没听见,可想到三夫人已经给了名单和身契,于是走进院中,一脚一个踹翻那两个通房,吓唬住周围看热闹的仆妇和丫头,又叫梦梅回屋收拾行李,搬去东厨房的三等厨娘小院住完这最后几天。
梦梅抹了抹脸,激动不已地连忙跑了。
“三夫人已经给了身契,梦梅现在是世子的下人,轮不着你们在这里对她臭骂,有什么不服气的,请景二爷向世子告状。”
那两个通房深得顾景宠爱,被白蔻一脚踹翻在地,脸面尽失,又怒又羞地爬起来,满面通红,又不敢与白蔻对骂。
“既然我们夫人早已给了身契,就该早些把人领走,一直搁着不管,现在又来骂我们。”
“你们这样说,我倒是好奇了,梦梅的月例难道是你们给的?景二爷都没发话呢,轮得着你们自作主张?”白蔻嗤笑。
这话一出,周围的老仆妇们赶紧上前打圆场。
“哎呀,白管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两个通房一般见识,她们要是有你这一星半点的本事,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只是个通房不是。”
“还是老妈妈说话得体,景二爷年纪也不小了,说订亲就订亲的,将来景二奶奶进了门,可别叫她逮着机会清理旧人。”
白蔻打人专打脸,拐着弯地骂那两个通房不要太得意,那两人当即脸色一拉,一脸委屈地扭头就走。
院里的仆妇丫头们也跟着一块作鸟雀散,只留白蔻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梦梅提着包袱出来,两人一起往东厨房去。
曾珠收下梦梅,叫鲁豆豆领她回她们三等厨娘的小院,其实也是当初梦梅曾经住的地方,但也不给她白住,住几天就要在厨房里干几天的活。
梦梅没有意见,一再地向曾珠和白蔻道谢,低头跟着鲁豆豆走了。
随后白蔻又与曾珠讨论起上元节宴的事情,厨房众人又很想知道温谷山案子的详情,但白蔻以案子未审为由,拒绝现在谈论这个,众人也只能作罢。
谈完正事回到钟鸣院,在外面玩了一天的顾昀也正好到家,白蔻等着丫头们将世子侍候好了,到耳房休息时,她才进去转告他侍卫们已经收尾完毕,并向他坦承刚刚得罪了景二爷的通房,伤害了二爷的颜面,愿意备一份礼物去赔礼道歉。
“不就是与他的通房吵两句嘴么,顾景又不会放在心上,回头我碰到他跟他说一声就是了。”
“毕竟那是景二爷的通房,婢子行事冲动,只想着梦梅现在是世子的手下了,就忘了那是在二爷的院子里,一时口快,给世子脸上抹黑了。”
“打住!”顾昀突然抖了两下,白蔻客气得太诡异了,“你先说说打算准备什么礼物去道歉?”
“自然是赔景二爷一位美人才算是婢子的诚意。”白蔻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弯眉一笑。
“美人啊?”
“对啊,清羽那个层次的才配得上景二爷的身份。”
“你这是想天天看他院里丫头打架吧?!”
“才没有~~~”白蔻噘起嘴。
“信你才有鬼。”
“世子不妨先问问景二爷要不要婢子的这份赔礼,他若是不要,那就作罢咯,婢子还能省下一大笔钱呢,那样的美人又不便宜。”
“你明知道顾景拒绝不了。”
“他若是收了,就说明真的不计较咯。”
“你就是一肚子坏水。”顾昀倾身向前,捏捏白蔻的脸。
白蔻马上抬手推开他的脸,起身去穿鞋,“该做晚饭了,婢子先行告退。”
顾昀顺势无力地趴在地板上,美味的嫩豆腐跑了,好心塞。
稍晚些时候,同样出门了一天的顾景回来,他的通房马上向他告状,还把手上摔跤的擦伤给他看,把白蔻描述得恶形恶状。
顾景觉得这事有些难以理解,他不太相信白蔻会主动找自己下人的麻烦,于是决定晚饭后,给祖母请了晚安就去找顾昀聊一聊,问问清楚怎么回事。
晚饭后,顾昀去荣恩堂向祖母请晚安,碰到了也来请安的顾景,两个人陪老祖母坐了小半个时辰才走,路上顾昀主动向顾景说起下午的事情。
“她和梦梅的关系变好了?居然为她出头?”
“倒也不是出头,而是护短,只要是自己人,白蔻的胳臂肘能弯到后脑勺去。三婶已经给了身契,梦梅已是我的手下,只是最近在忙温谷山的案子暂时顾不上她,今日又正好被白蔻撞个正着,自然就发作了。”
“我看你也是够护短的,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噼里啪啦说这么多。你护她,她护底下人,挺好的,真的。”
“只要你别介意她今日的无礼,她愿意备份礼物给你赔礼道歉。”
“哦?什么礼物?”
“一个美人。”
“美人?美人多了,哪种美人?”
“当然是够资格去美人宴的美人。”
顾景的眼睛马上大放精光,“那种美人很贵的,白蔻说真的?”
“这要不是她手里有宫里给的赏赐,她也没底气说这话,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还能省笔钱呢。”
“我没说不要啊!”
“那可说好了啊,收了厚礼,今天的事就过去了,不许再翻旧账。”
“我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我是那小气的人么?”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月底前一定送到你手上。”
“嘿嘿嘿嘿~~~~,好,我收拾好屋子等着。”想到即将要有个美人,顾景眉开眼笑,用力拍了顾昀肩膀几下。
回到自己院里,顾景就叫丫头们在月底前布置一个房间迎接新人,陈设妆奁都要新的。
丫头们大惊,那两个通房更是惊讶,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顾景就把白蔻赔礼道歉的事说了。
听闻白蔻的赔礼是一名身价昂贵训练有素的美人,别的丫头仆妇一个个都面色有异,心里暗叹白蔻这一招好狠,而那两个通房则是面如土灰,欲哭无泪,落寞地告退出去。
第578章 各方反应
与此同时,王笑东家里同样处在一片紧张气氛当中。
林乐仁上门求助的时候,贺家人翻脸不认赶他出门,到了下午又自己去衙门附近打听,正好温谷山那三家人的家眷才闹完不久,贺家人很轻松地就从那些闲汉们的嘴里得知了晔国公府扭送嫌犯的事情。
虽然现在新年,但御厨房可没有年假,相反因为宫里各种宴席不断,反而更加忙碌,所有人分成两班轮替当值。
贺家人打听到确切消息后,就到王笑东与贺杰每日进出皇城的必经城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他们下值,见着一辆马车出来就赶紧拦下来说话。
王笑东的马车先被拦住,贺家人先跟他说了这事,双方到路边又一块等到了贺杰的马车出来,又跟他说了一遍,接着贺杰换到王笑东车上,两人同回王家,贺家人驾贺杰的马车自己回家。
那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里才开始商量怎么办,虽然林乐仁也只是个跑腿的中间人,但他找的那两个酒友要是在公堂上供出林乐仁来,天知道林乐仁会不会说出贺杰,最终牵连到王笑东。
两人在整个晚饭时间把可能有用的办法都讨论了一遍,觉得要想平安无事,还是要提前灭口才最稳妥。
“人已经进了衙门大牢,想要灭口怕是不容易,毕竟是晔国公府送进去的嫌犯。”贺杰担忧道,不停地挠头,头发都揪下来不少。
“假扮他们家的亲戚,送些吃的用的进去,在吃食里面下些慢性的药,拖上几天,到时候死了验尸都验不出来是死于疾病还是中毒。”
“他们的家眷今天才大闹了监牢,已经禁止她们再去探监。”
“几个狱卒衙役说的禁止探监罢了,没什么效力,不过他们的家属应该会信以为真,这正是我们的机会。”王笑东灵光一闪,发现了可利用的漏洞。
贺杰仔细想想的确是有机会,马上点头。
“好,那就试试,明天我请假,就说我喝酒回家摔了一跤,扭伤了脚。”
“好,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一定要做得干净,不能再出纰漏了,否则要是那几个家伙招了供,把我们牵扯进去,我这个御厨总管做到了头,你也没好下场。”
“我知道,不用你说。”
“妈的,本想给白蔻一个教训,没想到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事情没办成,倒竟然把自己办进了监牢里。”王笑东恼火地在桌上用力拍了一记,震得茶碗叮当乱跳。
“那个温谷山也是个废物,难怪一个大男人被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一看当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白长了那么大个块头,这么点事都能办砸。”
“好了,这种马后炮就不要说了,省得来气。”
王笑东与贺杰商量妥当,心头暂时松口气,转而分头休息。
次日一早,天色未亮王笑东就入宫上值,给贺杰办了病假。
贺杰也趁着坊门才开,天色昏暗之际,赶回自己家去,亲自动手制作探监的酒菜,并在酒里下了药,然后派自己的儿媳妇,王笑东的女儿扮作温谷山的亲戚,带上银钱再去监牢,叮嘱好一定要看着他们把酒喝光。
王氏赶早到了衙门,此时天色也才刚刚泛白,正是寻常人家的早饭时间,值了一宿的衙役和狱卒又累又饿,王氏趁机一路塞钱,请他们去街上吃点热汤暖暖身子,那些人见她乖巧,比昨天的泼妇们懂礼数,终于放她进了监牢。
光线昏暗的牢房里,昨天自从关进来就没有吃喝的温谷山三人衣裳整洁地蜷缩在地上,他们的家眷离开后就再次开始了他们的恶梦,一直被牢里的犯人轮番享用到上半夜,过了三更才给他们清理干净让他们休息,现在正迷迷糊糊,又累又困,不知天昏地暗。
王氏低低地轻唤大伯,打开食盒将饭菜从监牢栏杆之间送进去,这一路走来,热饭菜都冷了,但酒香依然,温谷山三人本又是好酒的人,被酒香一勾,肚里咕噜几声,悠悠睁开眼睛,慢慢地爬了过去,一人抓起一瓶犹如喝水一般地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干净。
冷眼看着放下的三个空瓶,王氏女将嘴角得逞的微笑藏起,殷勤地招呼他们吃喝,但他们却不敢吃,怕屁股痛,想喝点热粥可又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最后只得哭着爬回稻草上继续休息。
王氏女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们自己知道将来下场不好而伤心,于是收拾好饭菜走了,到了外面将那些吃食给了街边的乞丐,只带着空酒瓶和食盒回家,一点证据都没有了。
贺杰在家里等到儿媳妇回来,得知任务顺利完成,高兴得下厨烧了几个好菜,全家中午提前庆祝了一番。
差不多同一时间,涪阳侯府的家丁急匆匆骑马来到晔国公府求见顾昀世子,听闻顾昀不在,于是又要求见白蔻,就问问昨天府上将内贼送官的事情。
迎客的大管家听着这话里意思,觉得涪阳侯府关心这事有些奇怪,透着一股主子们在办隐秘事的蹊跷感,没敢怠慢,一边派人去唤白蔻,一边将客人请去世子并不常用的外书房世室奉茶。
白蔻一听是涪阳侯府的家丁,立刻去世室见人,将早就备好的一份口供副本给了他,那人收好东西又赶去东宫,他其实是和侯爷一同分头出发,他来晔国公府,侯爷则先去东宫等消息。
家丁急奔到东宫呈上证物,并转述了白蔻的一句话,牢里三个人随时会染上狱中时疫,若需提审他们要抓紧时间。
涪阳侯与太子这一对翁婿商量了一会儿,决定午后就入宫面圣陈情。
后宫对民间的消息并不灵通,除非有人专程报信,就在涪阳侯府的家丁离开晔国公府的时候,嘉佑大公主的女儿石天琦也急切入宫,偏偏她外祖母赵贤妃正在陪圣人共进午膳,石天琦再焦急也只能在屋里等着,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千盼万盼地才终于把外祖母盼了回来。
第579章 事情再达天听
“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大过年的,这又是怎么了?”赵贤妃在梳妆台前坐下,身边服侍的都是可信任的老人。
“外祖母,昨天晔国公府送了三个人去衙门收监,说是其中两个外人勾搭他们府里的厨子,要偷白蔻的私人菜谱。”
“怎么回事?!”赵贤妃愣了一下,惊怒起来,挥手将身边宫女都打发下去。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昨天因为那三个人的家眷探监时在监牢里打了起来,消息才传到街面上,我们一收到消息连夜就着手调查。”
“查出什么了?”
“查是查了点,但线索不连贯,那两个外人也只是受雇干活的,但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谁是雇主,只说是给了家里一笔钱后就结伴走了,但奇怪的是,他们最常来往的一个同街坊的酒友叫林乐仁,此人是御厨贺杰的妹夫,这个贺杰与王笑东是儿女亲家,而这林乐仁昨天中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忙忙赶去见贺杰,结果不知道怎的喝醉了回来,在街上跌倒,现在一身重伤地躺在家里。”
石天琦一口气说完,才做了个深呼吸。
赵贤妃眼珠子转了几圈,拔下头发上的一根金簪扔在桌上。
“哼,什么醉酒跌伤,只怕是被人打成重伤!这是晔国公府怀疑到王笑东的暗示,只是没证据联系起来,又要出口气,这么幼稚的行为,估计就是顾昀下的令,他老子顾云安没这么冲动。”
“王笑东指使人去偷白蔻的菜谱?他有病么?!”石天琦难以置信地轻掩小口。
“大概也是想给自己出口气吧,白蔻不是只凭一句话的建议就救了太子妃么,这一来就让东宫对御厨房和司膳监起了疑心,但王笑东不知道,他以为查过那一次记录后就掩盖过去了,以后都没事了,肯定是这样,所以他才有心思放到白蔻身上,想给她找点麻烦。”赵贤妃说道,“这家伙果然不能再留了,一旦衙门开印审案,那三人要是扛不过,就会把林乐仁交待出来,林乐仁再供出贺杰,就算贺杰扛住了不说,把所有事都揽在他自己身上,王笑东这个御厨总管在圣人眼里也难逃干系,失去现有的信任。”
“经这太子妃一事,本来也不打算留他了,那就趁此机会放弃他吧。”
“王笑东这个人用了这么多年,知道得太多,本想我是想留他用到最后,但现在看来留得越久越危险,想留他也不行了,不然迟早得把我们牵连进去。”
“外祖母,那我们就快些动手吧,御厨房和司膳监是一条线上的,别叫圣人从王笑东身上一路怀疑到了邵一平,要是邵公公被弄下去了,我们可就真的被斩断一条胳臂了。”
“行了,你回去跟你父母说,抓紧时间吧,必须得在官府找上王笑东之前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是,外祖母,我这就回去告诉他们。”
“还有,你哥跟顾昀现在关系怎么样了?我看他们好像不怎么亲密的样子,不然顾昀身边这么大的事,你哥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他俩是不是这过年期间既不见面也不通信啊?”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每日也是各种应酬,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样。”
“哎,外祖母就只有你们这一对亲外孙,白蔻连着立功,晔国公父子在圣人眼里颇得器重,回去叫你哥多上点心,把顾昀暗地里拉拢过去,好好笼络着,别的不说,他这当哥哥的也得替你这妹妹着想不是?去年冬狩那几天我又不是没见过顾昀,他那身材相貌就是姑娘们喜爱的样子,有心想嫁他的都得趁早下手,宫里有适龄女儿的妃嫔都打这主意呢。”
“啊?顾昀娶公主?!”
“紧张了?你也不小了,最迟明年就要嫁人的,要是订了亲也就不着急了。”
“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石天琦扭捏了一下,又迅速地打起精神,“不说这个了,外祖母,我还是立刻回家去,先把王笑东这事办了。”
“行,你赶紧回去吧,做得干净点,别再留下会被人追查的线索。”
“知道了。”
石天琦匆匆走了,赵贤妃静坐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又派人悄悄去打听圣人的动静,留意这几天都有哪些人进宫请见。
林乐仁莫名重伤当然不可能是晔国公顾云安做的,但如果真的怀疑到是王笑东在背后指使,这位晔国公必然要站出来,不可能让顾昀来面对一个朝廷七品官员,就像年前他们把周宏守和王辰安扯下台一样,那一定是父子联手的结果。
这两件事没有一件是顺利的,亏了自己这边还指点王辰安迎娶白蕊,好控制住白蔻,没曾想周宏守一家子当年干过那样的蠢事,这么几年也没见聪明,居然还敢把事情闹大,硬生生地把顾昀和顾云安给牵扯进来,最后搞得他们自己进了监牢。
石天琦回家途中,圣人结束午休,在寝宫里吃过茶,照例去御书房坐一坐,过年这些日子,每日都有大臣宗室或者外国使臣过来请见。
早就在御书房外候着的太子和涪阳侯见圣人过来,行礼问安,随他一同进入室内,故意落在最后面的喜公公示意外面的小太监将房门关上。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圣人看完了所有的书面文件,晔国公府的口供和调查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嫌犯就关押在迎天府监牢等待年后审问,虽然没有切实证据质疑王笑东是意图偷盗白蔻菜谱的幕后指使,但基于太子妃这一个月以来好转的身体情况,已经足以证明之前几个月,御厨房故意在饮食上亏待太子妃,意图让她身体承受不了怀孕的负担,以此来摧毁她的健康和生命,谋害皇家子嗣,而先前调查没有疑点的饮食记录自然早已被篡改,司膳监的掌事太监邵一平很有可能也牵涉在内。
圣人扔下纸张,面沉如水,目如凶光。
“御厨房,王笑东,司膳监,邵一平,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父皇,那三个嫌犯是重要人证,监牢里环境恶劣,是不是先提他们出来换个地方收押?”太子建议道。
“带去哪?关在你的城防营?”圣人压着怒火瞪了太子一眼,“城防营有什么权力收押平民?衙门封印不审案,但可以先提嫌犯问口供,你赶快去迎天府,叫刑房主事提嫌犯,再问一遍口供,证词中提到的人名都传唤一遍,连夜办,不可耽搁时间。王笑东只是个七品御厨总管,谋害太子妃对他没有直接利益,他背后一定有幕后指使,动作要快,不要去晚了他被人灭了口。”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太子抱拳一礼,匆匆告退。
接着圣人又与喜公公耳语了几句,喜公公也立刻着手安排了一番,派他自己的亲信暗中盯紧邵一平。
司膳监属内廷,御厨房属外朝,邵一平若是真与王笑东是一伙的,内外勾结,当真胆大包天。
涪阳侯原本也想一并告退,圣人却留他说话,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该喜庆欢乐的时候就得笑呵呵的。
第580章 还是被人得手了
御书房属于外朝范围,后宫的人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是不能到前面来的,赵贤妃派出来的人因此无法接近御书房,只是远远地看到太子出来,出了一道宫门后就不知去向,当下不敢怠慢,赶紧回去禀告。
赵贤妃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太子出现在御书房理所应当,他进进出出的谁知道都与圣人谈了什么,这趟出去也不知是回东宫还是干脆出宫。
思来想去,赵贤妃觉得不能冒险,派手下小太监去御厨房传几道点心,顺便找一找王笑东的踪迹。
小太监去走了一趟,提着食盒回来复命,说王笑东已经结束白班轮值回家去了,而且就在不久前,东宫也派人去御厨房要吃要喝,还问起王笑东。
赵贤妃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头肿成了三个大,虽然不知道东宫寻王笑东做什么,但心底的不安翻涌上来,总觉得要出事,王笑东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太子才从御书房出来不是么。
想到此,赵贤妃提笔给女儿写了一封密语信,外人看着就像母女间的亲密家信,但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每个字和每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告诉女儿无论如何要不惜代价赶在东宫和官府之前,干掉王笑东。
刚刚从御厨房拿回来的点心,就成了送信最好的掩护,权当是赵贤妃疼爱孩子,特意赏些宫廷御膳,因此跑腿的小太监顺利地通过了宫门上的盘查。
太子的人马得知王笑东已经下值回家了,一路去追,却始终没有追到王笑东的马车,就在疑惑是不是走错了路时,王笑东却正走在前往贺杰家的路上,贺杰假称病假,清早派人去监牢送饭,王笑东自然想知道事情是否办得顺利。
追王笑东的人没有办法,只得继续往王家去,问问他家里人王笑东平时经常去的地方。
见是东宫的人拍门查人,王家人吓坏了,胡乱地说了几个地方,却唯独不提最亲密的贺杰家地址。
兵士做事往往一根筋,王家人说了一通,兵士们一时也没察觉遗漏了什么,留下一支小队守株待兔以后,其余人手分头再出发寻人。
王家人急得身上冒汗,想偷偷派个家下人溜出去通风报信,却又避不开东宫人手的视线,前后门都有人看着,家中所有主仆清点人数后再分开,主人家不分男女都呆在正房里,下人则呆在厨房,不许说话不许走动,晚饭自然也没得吃,想讲理也没处讲,东宫的兵士根本不搭理七品御厨的家人。
迎天府那头,太子带着人亲自在那里监督审问口供的事情,府尹就在后宅招待亲朋好友,听闻太子来关心晔国公府送来的嫌犯,赶忙穿戴整齐到前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