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天没听到辛离的大嗓门,听到这声音后不但云英皱了眉头,立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少…,立夏啊,主子爷又给你找着活儿干了!”辛离肩膀上扛着一个大麻袋,整个人衣衫褴褛和个叫花子没什么区别,脸上络腮胡遍布,也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个人卫生了。
“离叔你刚从茅厕出来的啊?”云英和辛震、辛离熟悉后知道这两人为人平易近人,还算好相处。在辛离进院子后闻到他身上味道不由捏着鼻子退避三舍。
“可不是,你看我离他多远。”辛震这时候才从院门露了脸,给了闻声看过来的立夏一个隐晦的眼神,命令前方的辛离道:“阿离,你把东西放下就赶紧出去找地方打理下自个儿,别待会儿主子找你说话被你熏着。”
“立夏都不怕被我熏着,主子爷肯定也不怕!”辛离因着提前完成了任务正得意,大咧咧将肩上的布袋子放到了地上,“妈拉个巴子的,望月那些家伙藏东西藏得真严实,要不是我机灵,还真没办法偷出这一袋来。也不知道拿来有什么作用!”
“阿离,你忘了是怎么去的望月?”辛震在后面提醒了一句,以免辛离洋洋得意再惹着少爷,别又被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儿干。
这一句戳中了辛离死穴,别看他现在得意洋洋交付了任务,过程当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顿时就焉了气,垮下了肩膀:“那我先回去了。”
“要走就快些。”辛震捏着鼻子上前踢了他一脚,提醒他现在不用等着少爷点头。
送走了辛离,辛震忙问立夏道:“立夏拉了铃铛让我来是要做什么的?”
立夏看了一眼云英,回身进了屋子,看架势是打算换一声衣裳。辛震会意的轻啊了一声,想起了立夏前些日子交代的事来,问云英道:
“云英丫头,你家的兄长们有没有因为你曾祖的事情耽搁科考了?”
“真的是你们家主人对不对?”云英一直就在想,镇西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快马给各镇发一道关于考生是否守孝的布告,在辛震询问之前她一直不可置信能有这样的巧合,这时却是福至心灵:“震叔,这次真是多谢你家主人及时帮忙了,关平哥已经去了县城,相信以他的学识定然能取得好成绩。择日不如撞日,不如震叔现在带我去前院亲自谢过你家主人吧。”
“能帮上忙就好。我家主人…真是不巧,我家主人前些日子有事,现下不在府中。”辛震不常和云英相处,并不知道“关平哥”和远根、曼儿这些人的根本区别,让云英说出了少爷想听到的答案便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再不走,他怕云英越问越深。
“你家主人既然都能帮我这么大的忙,为什么就是不肯见我一见让我当面道谢呢?”这不是云英第一次求见主人未果了,她已经不信什么“不在”的推口话了。
“你帮着立夏管理好后花园和望月谷的收成就行了,这两处地方对我家主人相当重要。”辛震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立夏虚掩的房门,故意抬高了声音继续道:
“辛离刚带回来的东西叫金油,在望月也才是刚刚兴起的一样东西,主子爷很好奇这东西,特意让辛离去弄了一麻袋回来,你要是能协助立夏种植好金油种子就算是对主子爷帮你最好的报答了。”
金油?还是精油?云英好奇地隔着袋子捏了捏,手感如同捏着细沙,是什么呢?黄金树是玉米,这叫“金油”的种子是不是取自金色果实的意思?既然人家主人不想见,自己也别强求了,毕竟身份区别太大,说不定人家不想见自己这么个“小丫头”呢。
辛震这时候敏感地发现换了衣服出门的立夏脸色不大好,细长的眸子中冷意森然,身子一颤,赶紧弯了弯身子:“咳咳,要是没事我先走了,有事情你们尽管叫我,叫我啊。”
“诶…,立夏哥你不是拉了铃铛,还什么都没和震叔说呢。”云英望着辛震逃也似的背影,不禁有些疑惑道。
立夏斜睨了她一眼,抿抿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大步到了麻布袋子边上,拉住袋口就要提起来。
此举吓了云英一大跳,“立夏哥你干什么?这么大的口袋起码两三百斤,你…”没想到话都还没说完,人高马大的辛离扛回来的大麻袋就被立夏提在手中往放着玉米的木台走去。
云英张着惊愕的嘴巴半天合不上来,只感觉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跟在立夏身后又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打搅了立夏“发功”,让他功亏一篑。
“里面难道是棉花?”云英看立夏放下袋子后打开了袋口,忙伸长了脑袋凑了上去,被眼前金灿灿的油菜籽惊得呆立当场半天反应不过来。
“菜籽!油菜籽!”云英抖索着手指,这么大一麻袋菜籽要是用来育苗得栽种多宽的土地!
正文、108 关家秀才
云英的这个反应总算是让立夏勾了勾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你家主人太可爱了!”云英忘形地拉了立夏一只手臂赞道,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惊愕与崇拜,表情可比提及“关平哥”之时得意多了。
立夏突然就觉得心情变好了,跟着她点了点头:“可-爱。怎么-种?”
这是在问油菜的种植方法了!前面,云英已经给他说了育苗的基本要求,现在只需要告诉他育苗当中的注意事项,以及需要什么栽种条件、什么时候该怎么移植就好。
立夏是做惯了这些栽种的活计,此时听来基本没什么障碍,同样的,也不会对云英另给“金油”取的名字生出异议。
津津有味说完了油菜栽种事项,云英咂咂嘴,也有些遗憾:“这一季就算了,还是老规矩吧,我帮你们种好了这茬油菜,明年分给我多点种子就好。”哎,又是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别人的腰包。
“剩下-你的。”立夏本来就是看她愁眉苦脸说种子不够才会让人千方百计弄了这么些回来,又怎么忍心看她眼巴巴的模样。
“真的?”云英知道立夏的意思是他要是种不完,剩下的就能全给她。想想山谷能够种油菜的范围,云英十分肯定这么多油菜籽指定能满足两人的需求,不禁笑得杏眸弯成一轮弯月。重新找回了信心,又开始给立夏说起了油菜的利用范围来,兴致高处,怎么榨油她都说了大半。
一边说话,云英一边划定了望月谷内更多的育苗区域。本想问问立夏为什么一个山庄的山谷、水潭、亭子会取别人的国号作为名字,可想着立夏只是个旁人眼中的哑巴花匠,怎么会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懒得拿着他写的繁体字一个一个慢慢认。便又把话题拐到了种植之上。
这一天,意犹未尽之余才发现太阳都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吓得惊叫一声,忙忙慌慌地往山下跑。不忘对立夏保证她明日还会前来。
立夏在她走后嘴角越扬越高,因为他想起云英曾经说过的那个“灰姑娘”的故事,她就像个灰姑娘,意外地闯进了他的无声世界,不但给他带来了热闹,还给他带来了他以为已经忘记的本能——说话。
秋收之后,李家村迎来了短暂的休整,云英连带着乔全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成天见不着人影。贾氏那边有云英带回家的十来只小鸡。还有曼儿时不时的陪伴,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顾八娘怀孕的月份大了点,这几日害喜得厉害,乔木头没了餐馆的活计成天都守在她身边,好在猪下水便宜还给油,两口子小日子倒是比老院子那些人过得滋润。
曼儿也因此得到了解脱。干脆宅在了关家,白天陪贾氏做做绣活,学学认字和姑娘家该有的规矩;晚上还能在云英的教导下学学简单的算数。
杨氏则带着两个儿子开始了孵小鸡的创业大计。大手笔地上锅了五十个鸡蛋。
反观老院子这边,还上了欠款后一家子连余粮都没了,乔远贵和乔远福的秋季学费业已到期,还好两人身上有童生功名,学里允许他二人在家温习功课,每月可以找先生请教一次功课即可。
而且李氏这次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手一挥,真正将乔石头和乔榔头给分成了两家。分家后,乔榔头带着乔远宏、乔远洋和乔远海去镇上讨生活;罗氏开始积极在十里八村走动,毕竟乔远宏和乔远芬要是再耽搁就得一年孝期后才能谈婚论嫁。得趁着热孝百日赶紧把事情办了。
小李氏则正筹划着也把两个儿子单独分出去,他们夫妇要和李氏并成一家“侍奉老人”,此举在村里那是掀起了哗然大波。还没谁家是这样个分家法的。
不过还没等乔石头家的分家大计抬上日程,时间已经来到了秋高气爽的九月。寻摸着就是这几日县试的结果要出来,贾氏一直左立不安,弄得云英也只有暂时停下了早出晚归的忙碌生活陪她守在家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九月初十早上,云英在家宅着的第三日午后,村口一阵锣鼓喧天,紧接着人声便往这边过来。
嘭——
院门被人大力推开,在院里做绣活做得烦躁不安的云英正要抬头骂人,那厢曼儿就丢了荷包跳了起来:“七哥!”
冲进门的正是已经去书院个把月的远根,他正以风一样的速度冲到了云英和贾氏跟前,“关平哥…关平哥…”
其实听到外面的动静贾氏和云英就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不过这时候谁都想得到更激动人心的答案,贾氏也激动得站起了身子追问道:“你关平哥咋啦?”
“中了!中了!关平哥是秀才了!”歇过了一口气,远根终于一口气说出了这个好消息,开了口,后面的话就要容易得多,“后面是县城里的官差送关平哥回乡,关平哥让我先回来报信,他们要去村长那一趟才能回来。”
“真的中了?!”贾氏这时候反倒没那么激动了,稳了稳心神,转向云英:“云英,我前些日子让你准备的红封备好了没?”
“好了。”云英起身回房去给贾氏端出了一个小箩筐,里面散碎放着些铜钱,另外贾氏变了针法不同绣线的荷包十来个,“这种宝蓝色水纹的里面装着五两银子,一共两个;深蓝色水纹的装着二两银子,一共五个;浅蓝色水纹的装着一两银子,一共十个;铜钱三百文。是这样吗?婆婆。”
“数目对得上。待会儿我让看赏的时候你瞧着点。县里来人就是宝蓝色水纹的荷包,以后平儿要进县学,得先给他铺铺路子。镇上的就赏二两的荷包,以后消息往来也快些;浅蓝色的待会儿全交给村长,请他帮忙发给村里族老算是喜钱。散碎铜钱等放了鞭炮就让远根骑上墙头往地上扔,让村里孩子们都沾沾喜气。”
谁说贾氏不通人情!瞧这番吩咐真可谓是滴水不漏,而且数目分明,该大方的就大方,该低调的就低调,处处彰显了秀才家的门庭气势来。
云英嘴上应得清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滴血的。虽说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些,可贾氏的这些封赏还是让她心疼,光是今天一天的打赏就要出去三十两银子,以后可怎么办?
而且,云英可是听贾氏教训过关平,考上秀才之后立即就进县学苦读,不准收受别人的礼物、不准收用别人的投田,让他一如既往维持清名。可以想见,以后关平真要是出人头地做了大官,说起这茬肯定人人举大拇指夸赞,但真正掌管着关家钱粮的云英却是暗暗叫苦,无他,银子撑不住啊!
于是,便有那眼睛毒辣的就看出小小年纪的秀才娘子笑得不是那么纯粹,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至少,珍味居的刘大掌柜便看出了云英的强颜欢笑。想起之前刘二掌柜的转述,刘大掌柜都有些同情这个年纪虽小做事老道的小姑娘。她的距离和关秀才可是越来越远了啊…
“刘大叔…”云英本来就像个小丫鬟似的被村长支使着给诸位来道喜的宾客上茶添水,谁知道到了末座便见着一袭普通青布长衫的刘大掌柜,被吓了一跳。
“呵呵,刘大叔给云英你道喜了啊。”刘大掌柜伸手入怀取了一个封好的信封放在云英手上,“这个还请转交给令堂。”
珍味居两位掌柜可说是对贾氏神交已久,但就怕万一得罪了这厉害女人今后连生意都没法做,还好有现在这绝好的机会上门示好,他们又岂会放过。只是可惜想象当中的铁血娘子在有人来的时候果断进了屋子紧闭门窗,他只来得及看见一双精致的三寸金莲。
“这个,我婆婆说了,一概不准收别人的任何礼物礼金。刘大叔还是拿回去罢。”云英不舍地将信封放到刘大掌柜身边的椅子扶手上,以她浅显的经验看来,里面指定是银票啊!银票的面额最低也得有五十两吧。
“关家和我算得上是外人吗?”刘大掌柜执意要给塞给云英,瞧着围着关平问东问西的众人有些在往这边看,刘大掌柜故意沉了面孔:“要是秀才娘子真的不愿收下这薄礼,改日请到珍味居找我们家掌柜退回吧。”
啊?云英讶异得望着刘大掌柜,他不就是珍味居的大掌柜吗?
刘大掌柜狡黠一笑:“在下只是珍味居一介小管事,一切都是听令而行,既然礼物业已送到,在下先行告辞。若是秀才老爷有所差遣,还请尽管到珍味居吩咐便是。”
此时正是护送关平回乡并送喜报的官差、地保、乡勇也告辞离开之际,人潮涌动之际,云英只觉着手中多了样东西,前方便没了刘大掌柜的人影。身后倒是传来村长夸张的大笑声,红光满面的样子就像考中秀才的是他家谁谁似的。
正文、109 闹事未果
“关贤侄果真不负神童之名,咱们李家村总算出了个秀才老爷了啊!明日开村祠,摆村宴好好庆祝庆祝才行。”
云英从门边回转便听得村长李顺拍板定案下这事,捏了捏手里的信封正要说什么,正房里的贾氏却是见了没村外的人从屋里一步一步慢慢走了出来。
在这之前,村里人对关平的称呼大多都是一句“关家小子”,只有少数人叫他“关小哥”,考上秀才后连称呼都直接高了一截,不但村长立马攀上来称他一声“贤侄”,董家那颤颤巍巍的族老却是趁着贾氏还没到之前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帮关平回道:“村长说得是,明儿我就让大郎几个操办起来。”
董族老便是和乔百胜斗了大半生的老头子,先前和关猎户结拜的是他大孙子董大郎。董族老儿子只有一个,孙子却是七个之多,董大郎带着弟兄几个这些年挣了些家当,在村里也算是立了足。
“董族老,这村宴还是让李家二叔操办起来好些吧。”贾氏在关平的搀扶下坐在他先前的位置,关平站到了她身后躬身立着,宣布了他坚决拥护贾氏的决心。
“云英,去我房里取十两银子交给李村长,明儿村宴的事情还劳烦李村长和李二叔多多操持了。”贾氏稳稳坐在主人位置上,看也没看董家诸人一眼。
“这个…,贾家妹子,平儿还要进县学,还要考举人,咱们都不是外人,还是让我帮衬着点他吧。”董大郎是陪着董族老来的。亲眼看着县里来的衙役都对母子俩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立马打起了小九九,想着要借此机会修复下彼此的关系。
“不用,这点银子我们关家还算能拿出来的。”贾氏却是不假辞色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非但如此,还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嘱已经走到房门口的云英道:“对了,云英再拿出五两银子给村长。顺便借此机会帮村里把祠堂修修吧。”
云英差点栽了个趔趄,无奈只有咬着牙应道:“是的,婆婆。”
这一瞬间,李村长和几位族老都震惊了!没想到关家埋得如此深,而且为人如此慷慨,愣了愣,李村长生怕贾氏反悔似的,当机立断起身给贾氏鞠了一躬:“那李顺就在这里代替全村人多谢秀才娘的慷慨了。”
得!云英只觉得心在滴血,翻看了贾氏的银箱发现。当初分给她们娘俩的二百五十两银子竟然只剩下数十两散碎银两,两张银票不见踪影,本来都拿银子来的手又放了回去,起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取了十五两出来交给李村长。
董大郎这几年虽然挣了些银子,但一次性给出十五两的大手笔他是说什么也做不出来的,当即就找了借口扶着董族老告辞了离开。
他这一离开不打紧。不一会儿,秀才家的大方慷慨立马就传遍了全村。不出云英意料,李村长夫妇都还没从家里离开。李氏就在两个媳妇的陪伴下来到了关家门外。
到了她们三个也不进门,就在院墙外的歇脚石上坐了,李氏立马哭哭啼啼嚎开了:“老天爷咋不收了我这该死的老婆子啊,这世道还有这样的孙女,看着老婆子都要饿死了也不伸一把手…”
“这世上有些人可不就是忘根忘本连姓什么都给忘得一干二净吗?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受苦受难…”罗氏也不甘示弱冷嘲热讽起来,家里乔远福天天埋怨、时时伤心的模样心疼死她了。
“是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本事,婆婆和弟妹还是消消气,别让别人看了笑话。”小李氏惯常做好人,见院内有人张望,小声劝了两句。实际上不吝于火上浇油。
李氏一下跳了起来:“笑话!这倒真的是笑话,没听见哪家子的子孙舍得让长辈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自个儿在那充大爷。”
“就是!谁要是不孝敬老人小心天打雷劈。”罗氏也咬牙切齿地盯着门内诅咒道。
院内的贾氏眉头皱得死紧,刚刚得了好处的村长媳妇见状忙轻咳了两声。有些为难道:“谁家没有一门糟心的亲戚。”
“她们是我们家的亲戚吗?”云英突然在贾氏身后出声,转身去房里拿了当初签订的卖身契出来。这事情李村长夫妇又不是不知情,她也不怕笑话。
“这是我的卖身契,我能算乔家的亲戚吗?要是算的话,我远慧姐家的主人岂不是更有能力帮她们。”云英知道,贾氏现在要维护门庭的清名不好出声,可她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个…”李村长见云英手里的卖身契面显为难,的确,从这上面说起,云英现在和乔家可是一文钱关系都没有。人都是同情弱者,乔家落到现在这地步,再看关家风生水起的样子,李村长又觉着关家至少从道义上讲也该帮衬着点乔家。
“这样吧,家里就这么十五两银子了。我奶她们在外面嚎得不成样子,要不,祠堂暂时不修也罢。”说着,云英便作势要把刚刚放在李村长身边桌上的银两取回来一部分。
这可怎么成!李村长还指着从中间得些好处,快了云英一步将银子收在了手中,对身边媳妇笑道:“呵呵,媳妇啊。这关家贤侄考上秀才那是咱们村子的大喜事,镇上县上可都是来家门口放了鞭炮的,李家婶子在这里嚎哭是不是有些触秀才公的霉头呢?”
村长夫人和村长不愧是多年夫妻,闻言连犹疑都不曾有一下便拍了大腿站起了身子,“我突然想起来了,楠儿媳妇这两日说身子不舒坦,别是想家里人了吧,这就让她娘和她奶过去坐坐。”
“关家贤侄只管放心念书,家中的事情我以后会多多照应的。”李村长也紧跟着告辞道,此时的他怎么听外面李氏和小李氏嚎哭都别有用心呢?好像他家里还有个乔家大女儿,该不会这娘仨连着他一起骂了吧。
这么一想,李村长出门时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估计要不是看在乔家还有两个童生的份上就得给这家子点颜色看看。
村长都走了,本村看热闹的村民也就陆陆续续散了去;有贾氏大手笔办村宴修村祠的举动,不管是谁临走前都会对关平说上一阵好话,连带的,也有些想要曲意讨好的人家还说了乔家不少坏话。
热闹散去,远根和曼儿都知趣地帮着云英收拾起了残局,云英则拿了大扫帚扫院门外的鞭炮碎屑。
关平安顿了贾氏进门歇着,也拿了扫帚走了出来。
“关平哥可是秀才老爷了,您歇着就好。”云英眼看着就要扫完了全场,害怕久没做事的关平都不知道扫地该怎么扫了,忙抢了他的扫帚放在一边:“要不,你看看书去。”
“这些日子看书破题整个人都快吐了,你难道就不能让我轻省点。”关平没了扫帚也没离开,就倚在院门门框上看云英做事,突然道歉道:“今儿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云英低着头,掩去杏眼中所有思绪,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关平哥,我听那县里来的差役说你考了解元,那是什么意思啊?”
云英前世的历史中,县试是第一道关卡,第一名叫童生;然后是院试,第一名叫生员,取得了秀才资格;乡试第一名才叫解元;会试第一名叫会元,殿试第一名则叫状元。
而在腾云朝的科考制度中,最后会元和状元是一样的取法,倒是前面有些不同。第一级的考试直接就叫“童生试”,由各书院选拔推举人选就近参考,通过的便是童生;第二级便叫县试,是童生进修过的一次考试,通过的便是秀才,而整个县城第一名的便是解元;最后,腾云朝二十八个城的秀才便有资格来年春天赶到京城参加会试,争取那万中取一的更大功名。
腾云朝的版图其实并不是很大,周边还有好几个大小国家,除了和望月国之间没有天险相隔总是摩擦不断之外,其余国家都有大大小小天险相隔,倒是一直相安无事。虽然版图小,希望就大,但能够考取一个城池的解元,还是等同于云英前世一个省的高考状元似的,怎么不让她觉得好奇又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