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门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一瞅,洪大山等人虽然风尘仆仆的样子,那精神头和身上的穿着打扮并非几年前那个寒酸模样。特别是冯初晴,水灵灵一个人,为了面子,水灵灵的一个人头上还特意寻了根赤金簪子插上,就是怕当官的高文正狗眼看人低。洪大婶也不差,手腕上明晃晃的金镯子这时候才在袖子底下露出了真身,真是悔死了几个月也存不下五两银子的门房。
“怎么能让洪老爷您们住客栈呢,好歹高家还是太太在当家。”门房这下子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冯初晴袖子里还有没有银子掏出来,可惜让他失望了,冯初晴只是转身将马车车辕上的嘟嘟抱到了地上牵着,拎了个小包袱就跟着洪大山夫妇进门了。
“两位小哥,要我帮忙不?”门房没有引路的职责,想着大年三十了也没什么事了,倒不如找几个酒钱,当即便腆着脸往套车转身的常家小厮奔去。

145 初一玩雪
“爹、娘,你们不是说回乡不管我这个女儿了吗?还是…银子就用完了啊!”
高洪氏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此时看上去仿似过了三十,满头金银珠翠堆积也掩盖不了满身的疲惫,说到银子用完了之时,那不屑的眼神就往冯初晴和嘟嘟身上瞟,就好像银子都贴补给了冯初晴的似的。
“女儿,你连你爹娘身体怎么样,这几年过得好不好都不问一声,一来你就说银子,就像是谁欠了你似的。”洪大婶被女儿这态度给气得就差没跳起来,“三年前那五百两银子我和你爹可是分文未动。”
“没动?不会吧。”高洪氏一脸怀疑的样子并不像作假,洪大婶自然也不想把女儿想得无可救药,忙补充道:“你不是让你那贴身丫鬟双喜给我们送来的银子吗,我和你爹根本就没动,讨饭回的益州你爹差点没饿死,要不是运气好遇上木头家媳妇,你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见着我们老两口不。”
“这贱婢,难怪你们走了之后没多久她就说家里人来赎她回去嫁人,我还可怜她来着多陪嫁了几两银子。”高洪氏虽然算不上什么孝顺,但对自己爹娘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咬牙切齿发了一阵火让人想法子去追双喜的下落。想了想,还是让厨房又置办来了一桌像样的酒席。
可惜高文正他一点都不给丈人面子,高洪氏找了人去请两三次也不见人过来,只得怏怏作罢。
耽搁了一天总算吃上了热饭热菜,洪大叔也松了一口气,陪着吃了一会儿就把眼神往外瞅,还是洪大婶理解他的意思,搁了筷子问道:“女儿,怎么不见外孙和外孙女过来,好歹也该来渐渐舅母和表弟啊!”
“娘,贤哥和雪儿这时候都已经歇着了。”高洪氏为难地动了动身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在说谎话,可能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爹、娘,出嫁从夫。”
气得洪大叔端了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好好,如今你们倒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了。”
高洪氏也不正面搭话,转移了话题,“爹、娘,你们这次不是卖了祖产来投奔我的吧?木头呢,他难道不给你们养老送终。”
“大姐,你还不知道吧,阿漠都失踪三年多了,多亏了有干爹干娘在,我和嘟嘟才能安然过日子。”冯初晴是故意要这么说的,这大姑姐给她的印象一点都不好,自家亲爹娘这么远来了没嘘寒问暖不说,那态度倒像是怕谁家穷亲戚上门投靠似的。她冯初晴虽然不才,但怎么也算不上穷亲戚啊,你看不上我也就罢了,别看不上你亲生爹娘,你不稀罕,稀罕的人多了去了。
果然,一听到冯初晴的话高洪氏整个人都不好了,脸上虚假的微笑都再难保持,“你们大老远地赶来也是辛苦了,还是先歇着吧。大过年的府里人来人往的你们别胡乱走冲撞了贵人,待得大年后爹娘要是不适应京城里的生活,我找人送你们回乡去。”
高洪氏留了两个粗使丫鬟在这边小院子侯着,连多说一句都不曾就带着人回了小院。她前脚先走,洪大伸后脚就抹起了眼泪,“初晴,你别怪你大姐,她日子也辛苦。”
洪大叔也是一脸郁郁,“苦什么苦,还不是自己作的。大过年的你也别抹泪了,你看把嘟嘟吓得。”
冯初晴顺势将嘟嘟交到了洪大婶手中,“干娘就别伤心了,初晴知道大姐也是身不由己,您和干爹要保重身体。”
“奶奶不哭哭,嘟嘟逗你笑。”嘟嘟这小子故意做着鬼脸,引得洪大婶发笑。
这个小院子还是之前洪大叔夫妇住过的,格局什么的没什么变化,就算是千般不愿,好歹高家也是六品京官门庭,院子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两个使唤的粗使丫鬟,院子里还有个守门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还认识洪大婶,知道是大年三十,给屋里烧了一盆炭火,还送了些零嘴上来。可是累了好些天的人怎么会有精神守岁,依着洪大山夫妻两个现在的的状态又有什么心情守岁,只得草草收拾了各自回屋睡觉。
再来说高洪氏,回到了正中间的主院时,儿子高松贤和女儿高雪并没回屋睡觉,见她回来都涌了上来,高松贤是老大,刚过了十一岁生日,毕竟大些,对洪大山夫妇还是有些印象的,巴巴便问道:“娘,外公和外婆身体还好吗?你怎么不让我和雪儿去看看他们两位。”
“娘,我听四喜说外公和外婆还带着人来,老家里还有谁啊?”高雪理了理过年做的新衣裙,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高洪氏扫了一圈屋里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松贤,你爹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有个在乡下做木匠的外公,这样以后不好给你和你妹妹议亲的。”
高文正在三年前洪大山夫妇走了之后接着就纳了两房妾室,家底子可都比高洪氏好多了,幸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房妾室在高文正面前虽然受宠,却是一个都没怀上,高文正也不知道知悉了什么,对高洪氏生养的一双儿女分外的看中,也正因为此,出身低性子软长得也不好看的高洪氏才能一直稳住正房太太的位置不坠。但也同样因此,高洪氏反倒是觉得有愧于心,对高文正就越发唯唯诺诺起来。
大年三十,高文正随后也来了正房守岁,听说丈人丈母娘来了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嘱咐儿女没事别去那个院子凑,估摸着要不是大过年的,他都能给银子把洪大山夫妻俩还有冯初晴给打发出门去。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不管是京城还是益州都有出门游百病的习俗。洪大山他们住的这个小院有一道门能开到锦绣后街一个小巷子里,一般都是巷子里各家奴仆出入的道路。冯初晴倒是管不了这么多,第一次到京城,说什么也是要带着嘟嘟出门游一圈的,见着洪大山夫妻两个兴致不高,便只带着嘟嘟,给了一个叫小桃的粗使丫鬟一两银子让她陪着上了街。
得了银两的小桃自然殷勤,走出门后就帮冯初晴指了方向,介绍了锦绣大街各个小街道、小巷道的名称和功用,径直带了母子两个来到了昨晚上放焰火的练兵场。
练兵场就在皇宫内城的护城河外,隔着护城河便能见着内城第一重围墙上高高的台子,往里走越来越高,竟好像是看不到尽头似的。
见着冯初晴张望,小桃低声道:“听说皇宫有九十九重院落,每个院落又有九进房子,咱们的皇帝陛下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睡觉,谁都找不到。”
冯初晴暗笑,这样算起来里面不知道还得有多宽,不过她和小桃都没进去过,真正什么样子可不知道。笑了笑,权当是个笑话听过,也便问起了钱诗信里面提到的燕南伯府。本来没指望小桃这样的粗使丫鬟知道的,谁料这小姑娘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平日里想必也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物。
她不仅知道以军功起家的燕南伯府就在锦绣东街那边,还知道燕南伯领着朝廷二品爵爷的俸禄,比起她们家高老爷来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说了这些,小桃的眼神不由闪闪发亮:“莫非冯娘子你认识燕南伯府上的谁?”
“我有个姐妹听说在燕南伯府里当丫鬟,我只是问问。”冯初晴可不敢直接说自己就是受燕南伯家儿媳妇的委托来的京城,小桃那样子大有遇到个高枝就要赶着上,冯初晴自己可不敢收这样得陇望蜀的丫鬟在身边添麻烦,也不想给钱诗惹麻烦。
小桃哦了一声,神情黯了黯,态度顿时就冷淡了许多。冯初晴干脆又给了她五钱碎银子,让她自个儿玩去,并约好午时之前在高府街口汇合便成,小桃拿了银子欢快地一溜烟跑了。
京城的位置在蜀郡的无限偏北,冬天常年积雪。练兵场很大,昨晚上为了燃放焰火,厚厚的雪层被铲到了练兵场四周堆积如山,此时正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在雪地上面玩耍。在蜀郡生活了两年半的嘟嘟哪里见过这阵势,在冯初晴怀里挣扎个不停。
结实的嘟嘟体重不轻,饶是冯初晴从小抱到大也快支撑不住了,只好弯腰将他给放到地上,帮他整了整镶着白兔绒毛的帽子,指了东边远离护城河的雪堆,准了他能够到那边去玩耍。
东边雪堆上玩耍的也都是些三两岁的小孩子,三三两两年轻的母亲们聚在雪堆边上,一面盯着孩子玩耍,一面随意聊着京城的八卦。
冯初晴一个都不认识,但也听得津津有味。原来,本朝老人寿命普遍不长,特别是女人能活到七十就真的算是长寿有福之人了,太后娘娘二月十九同观音诞辰同一日生辰,又是年满七十,被人称之为祥瑞之人。皇帝为了彰显孝顺,不但大赦了天下,连被放逐出去好几十年的各地藩王也允许进京贺寿,从年前开始,这京城就一日赛过一日热闹,稍不注意就得碰着个惹不起的王公贵族。

146 身份卓然
冯初晴正听八卦来得津津有味,突然靠近护城河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听着动静还在往这边蔓延。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那边的状况,尖叫了一声:“是马惊了!”
这可不得了,到处都是小孩子呢,顿时大人尖叫着找小孩子,小孩子惊叫着找大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冯初晴也赶紧往嘟嘟的方向跑过去。可奔跑之际,不知道是谁在后背猛地撞了她一下,站立不稳,她一个趔趄就扑倒在了雪地里,远远的见着她家嘟嘟在慌乱的人群中茫然四顾,冯初晴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一边连滚带爬往那边赶,一边声嘶力竭地叫着嘟嘟的名字。
“娘…”毕竟还只是不到三岁的小孩子,走路都还不怎么稳当,乱哄哄的人群中,嘟嘟眼前没了冯初晴的身影也是吓得失声大哭起来。
“小心!”一声低沉的惊叫声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拽着嘟嘟的肩膀把他扯到了一边。
“娘…娘…”嘟嘟哭得更大声了,朝着冯初晴先前站立的方向用力扬手,可这时候的冯初晴正晕头巴脑地混在人群中分不清方向,处处都是哭叫找娘的声音,她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嘟嘟,哪个又是别人了。
“王爷,您没事吧?”那怀抱着嘟嘟的正是之前酒楼上被人簇拥的英王殿下,此时他看着嘟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总觉得心里某处被扯得生痛,笨拙地抱着孩子在原地跳了跳:“莫哭莫哭…”
嘟嘟本来也不是个胆小的孩子,听着英王的安慰中竟然带着熟悉的乡音,哭声一下子就歇了,反倒是好奇地观察起自身所在的环境了,这怀抱很高大、很厚实、很暖和;这张四棱四角的黝黑脸庞看着也还挺顺眼,捏了捏,嘟嘟也跟着说了句:“嘟嘟不哭,嘟嘟不哭。”
“咦?”跟在英王身后一个留着美须的中年人奇怪地咦了一声,“王爷,这孩子的口音倒是熟悉。”
“既是这样,那帮他找到他的家人吧,遇上了也是缘分。”英王见已经有士兵去围堵受惊的骏马去了,便抱着孩子找了旁边稍微避风的地方站着,细心地帮嘟嘟整理了歪掉的绒毛帽子,又帮他把衣领给翻好,翻着翻着,他不由有些发怔,衣领上有个熟悉的花纹记号。
“王爷,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做如此粗活,还是交给奴才吧。”正在他若有所思之际,那日跟在他身边的太监急匆匆地伸手了。
“不要!”
“不要!”
一大一小异口同声地冲着老太监拒绝道,老太监一闪神,眨眨眼又摇了摇头,恍惚间他怎么觉着老王爷在眼前,真是错觉了。
“还是我抱着吧。”英王皱了皱眉浓眉,抱着嘟嘟转了个方向。
“我要大叔抱。”嘟嘟两只手都吊在英王脖子上,一副赖皮的模样,“大叔抱着我最舒服,比…爹还舒服。”虽然,他不知道被爹抱着是什么感觉,但满夏舅舅抱着都没这个大叔这么舒服,想必也比爹爹抱着舒服多了。
“笑话,我们家王爷什么人,纡尊降贵抱你,你竟然拿你爹来做比较…”老太监不平地抱怨起来,还没等后面的抱怨出来,就被英王给狠狠瞪了回去。
又站了好一会儿,练兵场上的人潮总算是在内城出来的官兵疏导下有秩序得多,只是刚才那一下下混乱弄乱弄错孩子的竟然不在少数,一时间还真的不好分辨。没办法,官兵们只得搬出了两张长桌,一边统计走丢孩子的家长,一边统计弄错的孩子,还有一队守在广场边上防止有拐子趁机抱孩子偷跑,这效率还算不错的。
冯初晴找不到孩子之后便守在练兵场往外的出口处,本想着守株待兔,但官兵现在的做法更得她推崇,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见着有人抱着孩子在广场口顺利通过的。每个抱孩子的人都有官兵将大人小孩分开来问话,合起来能够对上还得登记后才离开。
“初晴,怎么就你一个人?”冯初晴正要去里面继续找嘟嘟时,身后传来常满夏关切的询问声。
“满夏哥!”冯初晴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开了,泪眼朦胧地抓着常满夏的袖子,“孩子不见了,嘟嘟不见了,你快来帮我找。”
“别慌别慌,”常满夏刚才就是听了这边的事情匆匆赶过来的,洪大婶和那个叫小桃的丫鬟都还在后面,安慰了冯初晴后带着她重新回到了练兵场,“我刚才听人说京城偶尔会出现这类似的突发事件,官兵们都有经验,你无需太慌张。”
冯初晴也发现,别的走失的人还真很少像她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大多都聚在两张长桌那边统计资料呢,不好意思地抽了抽鼻子,“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娘!”清脆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冯初晴回头便见着自家儿子骑在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还是老年男人的肩膀上往自己方向走来,失而复得的狂喜顿时席卷全身,扭身就往那边奔去,“嘟嘟!”
“娘”“嘟嘟”,母子俩很快抱成一团哭成一片,常满夏连忙上前郑重地给那个白面无须的男子行了个大礼,被人让开后又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往人手里边塞,“还望恩公笑纳。”
“咱家还看不上你这点小钱,以后啊,可要把孩子给看住了!”老太监见着人一家团圆的景象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他知道,自家主子想必心情不会很好,至于为什么,估计也就大管家能知道些啥。
他只知道方才主子抱着这孩子都还好好的,可突然主子的眼神就定定盯着一个方向,他和大管家个子矮,不能越过那些官兵看人,只觉得主子遇上个孩子才春风般明媚的心情像是一下子就掉进了寒冬腊月,那脸上的肌肉都跟着狠狠跳了跳,眼睛中更像是喷了火似的。
后来,那孩子冲着那方向叫了声“娘”,主子才像是回神了似的,将孩子直接塞到他手中指了个方向就让他把人给送回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笃定眼前这对夫妻就是孩子爹娘的,不过看这情形,主子倒是蒙对了。
“行了,要谢就谢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太后福泽连绵。对了,你们要离开的话记得去那边登个记,留下住址,万一有个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好找人,可别寻摸着胡乱应付,被查出来可是要杀头的。”老太监交代了两句转身就走,倒是让冯初晴和常满夏莫名其妙。
“这人也真是的,有银子送到手里也不肯要。”常满夏挥了挥手,那可是五十两的银票,为了来京城撒出去有面子,他可是专程换了银票在身上。
冯初晴是抱着嘟嘟不愿撒手,瞟了一眼银票面额吐吐舌头:“幸好人家不收,不然还你的时候我得心疼死。”
“大年初一的别动不动就说那个字。这点银子能够和嘟嘟比?真是傻妮子。”常满夏好笑地给了冯初晴一个脑绷子,自打结拜成兄妹,几人之间偶尔就有这等亲密小动作,倒也无伤大雅。
殊不知,在有心人眼里,这样的动作简直撕心裂肺。大管家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英王沉肃的脸色,轻声问道:“英王,您不出去和故人相认吗?”
“认又如何?弄得别人家支离破碎吗?知道她平安就好。”英王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就连说出口的话都硬邦邦的没温度。话是这么说,可是看到冯初晴抱着孩子和常满夏言笑晏晏的场面,英王就觉得浑身无力,强烈想要冲上去将两人分开,将常满夏给两拳捶到一旁。
但他不能!他现在是大庆朝西京英王赵漠,而不是益州景山村小木匠袁漠!身边的大管家也不是益州红岩镇荷香园的那个大管家,而是西京英王府外管事杨朝福;白面无须的是西京英王府内管事李贵。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身份,此事说来话长。
大庆朝伊始,皇帝为了削弱兄弟们手中的权利,将大庆周边数个不毛之地划分为王爷封地,三十多年前就将兄弟们全都赶到封地就藩。如今的皇帝和西京的英王,蜀郡的郡主三人乃是当即太后一母同胞的兄妹,可是为了皇权,他还是狠心将英王也一起赶走。
也不知是英王心中不忿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时隔十年,也就是袁漠出生那年,英王竟然会带着妻小去了蜀郡;只是估计有什么和蜀郡郡主没达成一致,被郡主派人给赶了出来。再不知怎么缘故,又多了一股追杀英王的力量,乱七八糟中,还是婴儿的袁漠被人从益州葛仙山的悬崖扔下,之后英王就狼狈地逃回了封地。
不经传召擅自进入内陆是藩王的大忌,英王即便是寻访自己的嫡长子也不敢大张旗鼓,找了十多年才敢让杨朝福在红岩镇弄了个荷香园,慢慢探得世子的确还存活在世间。
接下来的事情百转千折,就要从袁尤氏的悲惨遭遇说起了。

147 事有凑巧
袁尤氏的确如她所说那样,跟着男人到了西京地界上才知道生活有多困苦。只是那男人和她想象中的小绵羊截然不同,就差没折磨死她了。
好不容易骗着那男人相信了她一点,她立马就拿着藏了多年的玉佩去了当铺,想要换些银子回益州。玉佩倒是当出去了,可还没等她计划好怎么摆脱那个烂男人,就有一帮人凶神恶煞地闯进了家门,拿着玉佩逼问她是从哪来的?
那男人还想把她给撇开,袁尤氏是个精明的人,见了玉佩后自然便想到了袁漠的身世。要么是仇人想要赶尽杀绝,要么就是亲人想要早日团聚;袁尤氏赌了后面那个猜测,万幸被她赌对了。
只是当时西京英王府的情势也堪忧,英王正和邻国在战场上对峙。问清楚玉佩的出处之后,英王妃便派人快马送信去了蜀郡王府,毕竟这事情蜀郡王很清楚,也一直帮着在暗中寻访。由他居中策应,应该是没什么闪失的。
按理说英王妃这样做也是没错,可惜她估计错了传信的人是否真的就能直接见着蜀郡王。殊不知这边派出去的人没遇上蜀郡王倒是遇上了蜀郡王世子,钱皓是什么人,可没有蜀郡王那么实诚,遇上了这事第一念头就是怎么给自己寻找些好处。
蜀郡这几年大不如前,要是还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他钱皓这个世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寻思之后,钱皓是生出一个自认为“绝佳”的主意,派了身边一个贴身丫鬟如此这般吩咐后想要送给袁漠,未来的英王世子做妻妾,这么一来,日后英王世子位置坐踏实了还不是他想怎么就怎么吗?
可惜袁漠原则性很强,在蜀郡王得知了真相通知了荷香园的大管家前那叫“燕妮”的丫鬟都没有得手,还引起了袁漠的怀疑。之前燕妮和钱皓曾有过一个约定,要是搞不定袁漠那就杀了他,另外随便找个人出来假冒这个“袁漠”以骗取英王信任。
这儿便是有人见着燕妮和袁漠在河边拉扯的真相了。袁漠的确是被燕妮给推到了河里,但燕妮也没幸免地被拖了下去。事情就是如此的凑巧,隔了几日才接到消息的英王府大管家杨朝福正好带人经过,派人捞起来了在河里载沉载浮的袁漠。
还没等袁漠从昏迷中清醒,西京边关战事有变,待得杨朝福带着袁漠拼死拼活赶赴回去,英王重伤,就只是坚持到了将王位传给袁漠并交代了一系列后事。袁漠本来是想立刻回蜀郡的,可耐不住英王妃跪在他面前苦求帮忙稳住西京局势啊!
杨朝福和袁漠之前就有过交道,深谙袁漠性子中柔软的地方,当即跳出来拍胸口表示,这便派人去益州接了冯初晴过来做王妃。有了他的安抚,袁漠即便不懂怎么样才能算是个合格的藩王也努力去学,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才算是给了冯初晴一个交代,算是他给冯初晴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