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程莲心为首的几人走在前面，沿途时不时停下来作几句酸诗，或是聊上几句走在一群人前方约百丈的几位窈窕女子的闲话。季悠悠既不喜欢诗词歌赋，也不喜欢道人是非，之前听说荆无双挺惹人讨厌，只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宁愿和荆无双跟在后面闲聊，也不想融入程莲心那圈子。
荆无双顿觉受宠若惊，瞧见小姑娘额头见汗，那双看向她的眼睛清澈透亮，下意识便抽了帕子帮她擦了擦，待得擦了一半才想起面前不是总让人操心的秦瑞熙，而是当朝九公主，动作一顿，瞧她没闪躲的迹象，硬着头皮当她是秦瑞熙继续擦了几下才收手。
没想到季悠悠眼睛一亮，“无双姐姐的帕子绣工真好，拿给我擦汗真是可惜了。”
原本的荆无双哪里会什么女红，还不是困在后宅那些年被荆霜雪给磋磨出来的，重生后闲着没事给秦瑞熙做了身里衣，自己绣了两三张帕子，没想到季悠悠会是第一个识货的人。想于婧等人都没介绍季悠悠指定是她不想暴露身份，便也当不知，让韩越重新拿了张新帕子给季悠悠，“姑娘喜欢是我的荣幸，要是不嫌弃的话拿着擦汗吧。”小姑娘连个丫鬟都没带，一看就是粗枝大叶的什么都没准备，相逢一场，荆无双也想结个善缘。
“那就多谢无双姐姐啦。”季悠悠倒是自来熟，接了帕子又伸头看苏芳手中的篮子，待得见着白布细棉布下露出一角的红樱桃很是隐晦的吞了吞口水。
出游荆无双最有经验不过了，不但有秦瑞熙前几天闹着找的樱桃、草莓、柑桔，还让苏芳做了些爽口的煎饼带着。看前面几人吟诗兴致浓郁都抽不出空看后面，示意苏芳给季悠悠掀开棉布，让她自己挑着喜欢吃的尽管拿。
“真的？”季悠悠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子，那样子又让荆无双看到了几分秦瑞熙的影子，不由柔笑道：“自然是真的，难道还骗你不成！”
这一幕，让正好抵达一个歇脚凉亭准备休憩的众人看到，于婧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诧异，卿瑶莫名生出几分怒气，荆霜雪瞧着程莲心皱眉微微勾起了嘴角。
第三十七章 浮浪之人
作为不久后即将成为闲王侧妃的于婧是不认识季悠悠真的，昨日她正在宫内嬷嬷指点下学习皇家礼仪时接到昔日闺中好友杨秋月的帖子，想着离京多年竟是和京城闺秀们疏远许多，便想趁着这机会多结识几位千金贵女。哪知今日出行前宫内嬷嬷便带了化名为“李悠悠”的小姑娘到她跟前来，请她带着来观音庙会多见识见识。
李悠悠年纪小，穿着打扮不显眼，对人也不热络，于婧几次想要同她说话都被她不冷不热地敷衍过去。于婧便也不再强求，转而和杨秋月等人聊得热火朝天，此时见着“李悠悠”和荆无双接近难免觉着惊讶。
而郭若蓉自打前年见了程志恒后一颗芳心就全都系在了他身上，以前的荆无双自恃身份没少对她冷嘲热讽，她也认为要和荆无双吵一辈子斗一辈子，不曾想程志恒新婚后妻子竟然换成了柔柔弱弱的荆霜雪。郭若蓉不喜欢张扬的荆无双，并不代表她就会喜欢柔顺的荆霜雪，本想找机会撩拨得这姐妹俩吵起来看笑话，谁知道荆无双完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让郭若蓉生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暗气来。
比起这两人单纯的心思，程莲心心情就复杂了许多。她和兄长程志恒向来交好，兄妹俩更是被京城人成为“诗书双绝”，荆无双一直就属于那种目中无人的女子，习惯了被人捧着赞扬着的程莲心一直不喜欢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荆无双。如今荆霜雪成了她的嫂子，处处都以她为尊，这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在她想象中，那么痴恋兄长的荆无双就算不在成婚当日追到程家来闹一场，过后也定然会上门让程志恒和荆霜雪给个交代。要知道，她还等着向来目空一切的荆无双哭着求她帮忙的那一刻，没想到的是荆无双平静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兄长还不够优秀？或者是她另外有什么阴谋？
不得不说，太聪明的人总是想得太多，若是荆无双知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指定会目瞪口呆。而她现下只能看着季悠悠如同只土拨鼠似的埋头在篮子里猛挑。
其实郭若蓉等人又岂会忘了带攒盒，只是她们带的那些东西都是季悠悠见惯的精细糕点，自然不如荆无双带的这些新奇。除了各色酸涩解渴的果子，卷饼、煎饺、土豆饼之类都是秦瑞熙嚷嚷着让苏芳做的，不但季悠悠觉着新奇，就是荆无双初吃着也觉这些东西虽不精致却是味道极好。
此行十数人大多都是养尊处优的女子，才没走多远一个个的就气喘吁吁，再看季悠悠左手、右手拿满了吃食，年纪较小的郭若蓉和杨秋婉首先受不住了，指着前方掩映在绿树中的八角凉亭，“咱们去那歇歇脚吧。”
这条好些的官道建造时地势便比泥土路要高些，沿途修建了几个偌大的八角凉亭供游人休憩。郭若蓉等人看到的凉亭建在山崖之间，进去后能够俯瞰接引殿前大广场上的人山人海，也能够瞧见穿着各色服饰的平民从脚下牵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条连接山上于山下。
熟悉路况的郭若芙点了点头，几人加快的步伐很快转过树林来到了凉亭前，可凉亭内的情形让走在前面的卿瑶和杨秋婉停了下来。
“你们，赶紧出来，让我们进去歇着。”杨秋婉扫了一眼凉亭内其貌不扬的两个男子和三个美貌女子，满脸的嫌弃，“哼，那些守山道的人真是没眼色，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季悠悠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靠近荆无双小声道：“里面三个女人好像是什么簪花馆的人，来的路上就和杨秋婉有些争执。也真是的，人家的马车本来一直在前面，接引殿那儿已经让了精舍出来，还这么咄咄逼人干什么？”听口气，季悠悠对杨秋婉的蛮不讲理颇有微词，也不知道是哪让这位金枝玉叶看不惯了。
荆无双的目光定在簪花馆为首的那身材高挑的美人儿身上。柔雪，据说有一半异域血统，同样的才貌双全、同样的艳冠群芳，只是和程莲心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前世，柔雪是程志恒的红颜知己，程志恒也是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后来被程志恒赎身抬进程府，荆无双被荆霜雪利用暗害了柔雪腹中已经成型的男胎继而被程志恒厌弃、彻底抛诸脑后。
“小丫头挺牙尖嘴利的啊！”和柔雪三人坐在凉亭赏景的是两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其中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挥手止住了身后侍卫，迈着八字步踱到了凉亭入口站着，扫了一圈凉亭外一群姿容上乘的女子眼神亮了亮，摸了摸胡子居高临下笑骂了一句。
郭若芙和杨秋月年纪大些，又都是成过亲的人，从男子眼中看出了一丝不正常的热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劝起了自己人，“既然凉亭已经有人，那我们便继续往前吧，莫要扰了别人雅兴。”
“这两日沿途怕是找不到一处清静的地方，这凉亭地方宽阔，我等也不过占了一小半而已。若是诸位夫人小姐不嫌弃，我让属下全都站到外头去，再给诸位腾出点地方来。”八字胡的眼神定在了人群中程莲心的面上，眼中异彩连闪。
程莲心向来自视甚高，男人专注的视线不但不会让她难堪，反倒有一种自得。平日里簪花馆的柔雪总是被人拿来和她比较，除却身份，她也想和如此女子一较高下；然而也正是因着身份，两人注定没机会一别苗头。现下对方抛下柔雪来对她大献殷勤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当即娇声应了下来，“那便打扰几位了。”
郭若芙皱了眉头正待再劝两句，程莲心却是领先迈步上了台阶。那八字胡没让开，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子，隐晦地打量了番程莲心前胸，“这位小姐行事爽利不拘小节，有那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势，还未请教府上是？”
大启朝开国数年，早已不像最初那般男女礼教森严，但如这八字胡这般上来便问女子身份也稍微孟浪了些。
“我程姐姐的名讳又岂是你们这样的人能打听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送给杨秋婉再恰当不过了。
她话音都还未落下，正蹙眉和另一位男子对弈的柔雪不禁丢下棋子拂乱了棋盘，转头一挑眉，“要是奴家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礼部侍郎程大人府上人称诗书双绝的程莲心程小姐了。”
第三十八章 谁骗了谁
正在荆无双犹豫着是否进亭子时，那厢八字胡已经一个眼色，原本候在亭子内的五六个侍卫翻身出来，挡在了上山青石板路上。如此一来，除非转身下山，否则只有入亭子一途。
“真是讨厌鬼。”季悠悠嘟哝了句，拉着荆无双义无反顾地跟着前面的人进了亭子，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对荆无双挤了挤眼睛，“无双姐姐不用怕，大庭广众之下量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荆无双无语，她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害怕的？不过，季悠悠的关心让她想到了秦瑞熙。两人的眼睛虽说一个是细长的凤眸一个是溜圆的杏眼，但他们的眸子都黑白分明，像一汪清澈的湖水，总是能让人生出好感来。
八角亭内，棋盘上黑白子已经乱作一团，方才和八字胡对弈的男子一袭黑袍，三角眼鹰钩鼻，那眼神阴鸷锐利，藏着浓浓的防备之意。八字胡也没有为双方介绍的打算，自称姓公治名康。
“公治？这个姓氏似乎并非我大启朝所有吧。”程莲心一脸傲气谢绝了柔雪的邀约，让丫鬟在凉亭另一侧铺了锦垫，姿态优雅地坐了下去，眼波一转，“此姓多为西凉贵族所有，莫非公治公子来自西凉？”在她身边，郭若芙等人只得分座落下。
“程七小姐果然博学！”公治康笑赞了一声，“在下正是西凉人。”
荆无双和季悠悠刚选了个离双方最远最靠外的地方，吹拂着凉爽山风，方才的疲累一扫而空。听得公治康的坦言，季悠悠不禁往公治康那边多看了几眼，眼中出现一抹深思。荆无双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不过时机不对，两人也没到无话不谈的关系，便识相地没多问，只取了果子放她手里。
“无双姐姐，我好像想起来了，我应该称你一声表嫂的。”季悠悠快速不失优雅地将吃食给咽下去，突然凑到了荆无双耳边小声说道。
“？”荆无双只作疑惑状忘着季悠悠。
“嗯，难怪我们这么投缘。不过，现在叫你表嫂的话别人听到了也不好。”季悠悠白嫩的圆脸蛋一鼓一鼓像是只仓鼠，喃喃自语了一句后才后知后觉泄露了自己身份，对荆无双眨了眨眼睛，“无双姐姐现在知道我身份了吗？不过你千万别露什么马脚。”
“好像是…你先露的马脚吧。”荆无双好笑之余也有些小郁闷，季悠悠的性子怎么和现在的秦瑞熙相去不远，都是这么天真，对信任的人毫无防备。不过，她也很是荣幸，现下的九公主季悠悠可是当今皇后老来得女很是受宠。
“呃，无双姐姐，我们说些别的吧。”季悠悠吐了吐舌头，赶紧换了话题，“其实我都不记得瑞熙哥哥是什么样子，好像我出生不久荣华姑姑就过世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皇也不召他进宫陪陪祖母。别人都说瑞熙哥哥是个下不了床的病秧子，真的吗？”
想起秦瑞熙生龙活虎的样子，荆无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瑞熙他身体很好。”
“真的？”季悠悠瞪圆了眼睛，东西都忘记往口中送了，“可是，父皇为什么要骗皇祖母？”
季悠悠后面那句话声音很低很低，低得荆无双几乎都没办法听见。只是与此同时不知道程莲心等人讨论了什么关于琴棋书画的话题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她这才听了个正着，迟疑了下差点惊叫出声！是别人骗了皇上？还是皇上骗太后？继而荆无双压下了心中的震惊，不管是谁骗了谁，真正在乎的不管花费多少功夫都会求一个真相，更何况秦瑞熙究竟是病还是傻只需要一查便会水落石出，如此一想，荆无双淡定了许多，只当没听见季悠悠那句忘形的叹息，看向喧哗声再起的凉亭另一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柔雪和程莲心竟然飞别坐在棋盘的双方，正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对弈。第一阵喧哗是因为柔雪凭着记忆将之前公治康和那位叫千绝的黑袍人的棋局还原，第二阵喧哗则是双方棋局正陷入胶着状态，一时难以下子；那片刻的安静则是程莲心的一次落子太过精妙，旁人居然一时看不出门道，就连之前对弈至此的公治康和千绝亦是拧眉沉思。
能够和程莲心齐名，柔雪自然也不差，素手轻点，黑子落下堵住了程莲心下一步计划。两人都称得上是惊才绝艳的人物，顷刻间你来我往已是各自又落了数子，棋盘上黑白交错渐渐没了空隙，然而依然难分轩轾。
“莲心，再这么耽搁下去咱们怕是中午前赶不到药王庙了。”郭若芙看了下天色，又看越来越多的人往山上走去不由有些心急。固然已经派了家人包下了药王庙的一间净室和一桌素席，可她最想的还是去药王庙附近的送子观音庙许愿求签，过了午时的送子签可就没那么灵验了。
他们一行人，郭若芙、荆霜雪和杨秋月都是嫁了人未生子的，于婧也即将成为皇子侧妃，四人都冲着送子观音庙去；别的也都想去或是求个好姻缘、或是求个全家平安。郭若芙一建议，都有些意动，特别是荆霜雪立时想起了荆晓晨的交代，神色也有些慌乱，小声催促程莲心：“莲心，这棋局你现下必然是熟记于心，不如回家同你哥哥对弈。”
“对啊，程小姐若是想不出这一步该如何走，也可回去向令兄好好讨教讨教！”柔雪妙目一扫，似是无意却正好让程莲心目睹了她唇边一抹讥诮。
好强的程莲心如何忍得了被一个青楼女子看不起，当即冷哼了一声，“棋局至此已是步步惊心，若没有两三个时辰也难以分出胜负。但你我也知此次对弈机会难得，若是为了些许小事耽误岂不是可惜。”接着，头也不回地对身后旁观催促的人道：“你们要是等不及了就先上去吧，在此喧哗反而耽搁我的思路，待我赢了棋局再来追你们吧。”
“莲心，这棋局到这一步还需要如何挽回？要不…”荆霜雪知程莲心脾气，往日对弈总是会适当放水，实际上她棋艺要比程莲心高出一筹，早已是看出这棋局程莲心已成颓势无力回天。
谁曾想她话才刚刚说了一半，程莲心便猛然回头盯着她，“你知道什么！”
“哎呀，是不是程家姐姐胜了这局棋咱们就能继续上路了？”季悠悠便是在这剑拔弩张之时不知道听了荆无双说了什么话挤到了棋盘旁边，伸手拿了属于程莲心的白子往棋盘上一放；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拿了黑子一放；就这样接连放了约莫十下，棋盘上已是几乎放不下棋子了，但只要懂下棋的人都能看出黑子已经被全部堵死，真正叫一个无力回天。
“好了，我们走吧！”季悠悠得意地拍拍手，隔空对荆无双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第三十九章 祸水东引
荆无双永远都不会忘记是怎么得罪程莲心的！
程莲心自傲，自傲美貌、自傲才华、更自傲曾经击败过几位堪称国手的“棋王”。上一世，荆霜雪聪明地察觉了程莲心的自傲，利用荆无双仅剩的傲气让两人对弈，那时候荆无双才刚成程志恒的小妾不久，尚不自知落入了怎样的境地，对弈之时丝毫未曾留手，连胜了程莲心三局。根本不知道得罪了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程莲心还沾沾自喜竟然能够胜过人人称道的才女一筹。
也就是那三局对弈交恶了程莲心，荆无双在程府的境地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在程莲心得势后一败涂地落得个惨死鸠酒的下场。
可是，这一世难道就忍着这人？让她以为侥幸胜了几场棋局便能天下无敌？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荆无双被二婶贾氏往废物养，但不知道是何缘故于对弈一道颇有天赋，威远侯府书房里有许多本早年两位威远侯收集的孤本棋谱被她钻研个透彻。只是她一向眼高于顶，旁人都注意了她惹人嫌的性子倒是从不曾有谁提出要和她对弈，依着她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找人切磋，以至于几乎无人知晓她棋艺高绝。
当然，这只是几乎，至少荆霜雪便曾经见识过她下棋的技艺，也难怪前世会设下那样的局引她入榖。重生而来，程莲心的性子丝毫未变，荆霜雪也还未完全了解程莲心，但荆无双却是占了个先机，对两人的性子知根知底。
她不想上前惹程莲心记恨不代表就能让程莲心耽搁众人行程，更不想程莲心在众人面前维持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棋局只需要扫上几眼，荆无双便将后续几步了然于心，悄悄说予季悠悠听后便只管看季悠悠上前大显神威。
果然，待得季悠悠左右开弓独自下完剩下的几步棋之后柔雪很畅快地认输了，“这位姑娘不愧是程小姐的朋友，年纪虽小棋艺却是不凡，就凭你方才几步柔雪便自愧不如，今后有姑娘在场，柔雪定然不提棋道。”
“妙！实在是妙！此一子另辟蹊径犹如画龙点睛，实是出乎意料又叹为观止。千绝，亏得你我还敢在此班门弄斧，早知如此你我何必献丑。”公治康三十多岁，算起来都能当季悠悠的爹了，方才目光只关注程莲心，这时候看着季悠悠却是兴致大增。
“姑娘棋艺的确高妙。”之前不管公治康拉着那冷面黑衣人千绝夸谁他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这时候想清楚了季悠悠的棋路后三角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盯着棋盘点了点头。
大启朝繁荣昌盛数年，当今天子重文轻武，尤其推崇文人所爱的琴棋书画。上行下效，京城不管男女都喜欢在这几样上下功夫，高官富户人家儿女不说精通至少也得粗通几道。季悠悠身为公主只是善于音律，对其他三道却是兴趣缺缺，饶是如此也是懂一些围棋基本知识的。
有一句话叫“一壶水摇不响，半灌水响叮当”，季悠悠正属于这种心理，明知道是荆无双指点她才能让众人刮目相看，但也是乐得挺起小胸脯，煞有介事的拱手还礼，“哪里哪里，只是不想程小姐和这位姑娘留恋棋局耽搁上山时间而已，其实本…小姐的棋艺只是一般，多亏了…”
话到此处，耳边突然响起荆无双剧烈的咳嗽，季悠悠顿了顿很是艰难地拐了个弯，“多亏了师傅教得好！”这句话她自认没说错，教她棋艺的先生可是当朝太傅。
程莲心此时脸色已经快绷不住了，先是被个小姑娘给抢去了风头，还要被嫌弃耽搁时间。内心已是千军万马奔腾，说话时都有些维持不住她惯有的谦和假象，“于姐姐今日带的这位小妹妹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不知道师从何人呢？”
季悠悠哪敢说出太傅的名姓，抿嘴笑了笑没回答，而是重新回到荆无双身边，顺便催促公治康，“这位大叔，劳烦你的侍卫让道吧，别误了药王庙的素斋，我可是早就听说药王庙素斋可是西山一绝，要是没尝到新鲜的第一口就太可惜啦！”
小姑娘长得再娇俏，被叫做大叔的公治康都抽了抽嘴角，挥手让侍卫让开，略略弯腰做出个请的手势：“今日在下愿做诸位夫人小姐护花使者，鞍前马后听随差遣。”
“无双姐姐，咱们快些走吧。”经凉亭一事，季悠悠是将程家人和郭家人看明白了，都无缘无故捧着程莲心有什么意思？还有于婧，明明都是要做皇子侧妃的人了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根本难成大器。要不是听母后身边教养嬷嬷说她今日会来观音庙会自己根本就不会和她们一道，不过，不和她们一道又怎么能遇上荆无双这样投缘的人呢！
荆无双看到了程莲心欲撕碎季悠悠的眼神，转头对上荆霜雪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喜悦怎么都遮掩不住，嘴角越扬越高，“好。”
这一次，季悠悠拉着荆无双在前面走得飞快，别人尚且罢了，荆霜雪却是记着兄长的托付，不得已对身边的郭若芙和程莲心道：“出嫁后难得有机会和无双姐姐聚一聚，我和她们快走两步，待会儿药王庙净室见。”
殊不知她前脚快步追着荆无双而去，后脚程莲心就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不过是个棋艺好一些的黄毛丫头，一个两个赶着去巴结什么？”
“就是，要是再给莲心姐姐一点时间，肯定下得更好。”对之前棋局最茫然的当属杨秋婉和卿瑶了，听程莲心抱怨，杨秋婉就忍不住补了句。卿瑶要比她稍微聪明些，侧眼偷瞄到程莲心刹那的僵硬，心中已是有了计较，装作漫不经心的给荆霜雪上了点眼药，“恒嫂子也是，今早去接她姐姐说得还不够吗？”
程莲心目光阴冷：可不是！若非早上荆霜雪非要去接荆无双她们便可以先上山，完全不用和柔雪那些人对上；现下她又丢着自己不管不顾跑去别人跟前献殷勤，她还当不当她是程家人了？
可怜的荆霜雪，还没来得及精心设计怎么让程莲心恨上荆无双倒是先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她还丝毫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