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太多未解难题摆了韩千手面前,他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了观音像。感受入手如瓷器般丝滑莹润,和平常玉石根本就不相同,心思一动:“这不是玉石!但也不是瓷器啊…”
“放下!御用之物岂是你等低贱匠人随意触碰!”娇妃一直就偏殿坐着,见到韩千手状若疯癫,再和丽妃请进宫李顺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害得她丢了老大面子,不禁厉声呼喝了一句。
韩千手正沉浸手艺海洋中无法自拔。突如其来呼喝吓得他差点失手将观音像摔落地,醒悟后也是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小心翼翼将观音像放回了原地,那种虔诚与其说是对观音虔诚倒不如说是对这难得一见手艺虔诚。
“娇妃娘娘,若是匠人没亲手摸到那物件你让他如何能给你雕琢出一件一模一样。”长公主年纪大了,自然见不得颤颤巍巍、身形瘦高韩千手被这么随意呼喝,好心说了句好话,为了避免厚此薄彼,干脆招呼了旁边一直束手低头不敢妄动李顺道:
“这位师傅也拿起来看一眼吧。”
李顺飞了扫了一眼堂上众人,噗通一下跪了地上:“小人不敢。”
韩千手微微皱了皱眉,今日来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宫女来工匠坊相请,当时自己侄孙子便是这么干脆就跪下了,匠师傲气似乎都被他们忘到了天边。
金夫人也是几不可见皱了眉头,正想说句什么之时,旁边丽妃便做主道:“长公主,观音大士毕竟是保佑皇上好转恩人,岂可随意让人触碰,还是让林公公重捧回去供着便好;至于那随意触碰了观音像匠人都那么大年纪,也是该知天命、颐养天年年纪了,还留内务府整天对些小辈指指点点像什么话!皇上病中不宜见血,就直接夺了他食禄轰出去罢了。”
金夫人年纪可比眼前韩千手还大了几岁,丽妃这番指桑骂槐话并不高明,是个人都能听懂;这还是清心殿偏殿她就敢如此嚣张,可以预料皇帝若是真有个万一,长公主日子绝对不好过。
“丽妃姐姐说得不错,这没规没据就该好好整治整治,这皇家物件是个外人能染指么!”说到这儿,两位事事争锋贵妃娘娘全然没了芥蒂,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接得挺顺溜。
金夫人被气得浑身发抖,放座椅扶手上手背青筋隐现,但她知道不能和这二人真置气,不然倒是真正中她二人心思了!
韩千手虽然不知道这是两位贵妃借题发挥,但他却是知道他刚才失态犯了忌讳,心里委屈,倔强跪下谢过了两位娘娘恩典。却是不料事情根本没他想象那么简单!
“行了,打折他右手,让人叉出去吧!记得别让他带走咱们宫内什么东西。”丽妃娘娘可有可无挥了挥手,再次加重了惩罚。弹指间,就因为两人对金夫人那点龌龊,一个花甲老人被无辜牺牲了。不一会儿,殿外就传来一声短促惨叫,随即什么也没留下。
“李顺,不知道元丰号什么时候能做出和这尊观音一模一样来?本宫重重有赏!”丽妃见还地上匍匐李顺很是满意,手指轻轻理过身上锦衣系带。
“这…”李顺刚才根本就没仔细观看那玉石观音像,此时却被丽妃当着满殿之人问出了此话,他不是韩千手那个二愣子,自然能看出殿中硝烟弥漫,如果他立即应下了观音像,万一侥幸赢了娇贵妃找来内务府,岂不是等于得罪了二皇子游俊!
“这什么这?我丽妃姐姐既然看得起你们元丰号手艺你们还犹豫什么?十天吧,十天后本宫也和丽妃姐姐一道去元丰号见识见识元丰号出品观音像。”
“那小便恭候两位娘娘大驾。”李顺只觉着满嘴发苦,元丰号这些日子刚刚凭借打造各种金银裸子和步摇大赚了一笔,看来就要为今日付诸东流,只希望大掌柜知道后千万别怪他自作主张跟着丽妃进宫一事,愿意帮着他承担皇家雷霆一怒。
待得殿内再次剩下三个女人时,金夫人动作优雅站起了身子:“林公公,麻烦您待会儿帮我给皇上辞个行!宫中待了差不多半个多月,府上还不知道被那些个小猴子们弄成什么模样了;可他们却是忘了,老虎总是会回洞,不管怎么蹦跶,小猴子也变不了山大王。”可见她老人家也不是吃素,半带讽刺、半带警告警示了两位行事越发嚣张两位后妃,带着双兰扬长而去。
再说韩千手,被两个太监动作粗鲁直接扔到了护城河上木桥之上,花白头发也被扯得乱成一团,双眼带着痛楚红血丝、嘴上被堵了一团破布,难怪刚才清心殿之外惨叫戛然而止。他右手此时正无力聋拉身侧,宫内太监是惯常做这些事情,说打折便是打折,绝对不会见血。


第187章 雁过拔毛
手艺人手便等同他生命!韩千手聋拉着右臂堪堪从地上支起身体,扯去嘴里破布,呸出一口血水,苍老面孔上属于久不见天日青白,茫然看了看远处皇宫大门,再看向内城巍峨建筑间时不时路过轿子、马车、还有偶尔探出头来衣衫鲜亮各色男女,一时心里惴惴不安。
“军爷、军爷,小父亲真是内务府书吏;而且小叔公可是首饰作坊大匠师,你们怎能随意将小赶出宫…诶诶…”
宫门处传来韩千手熟悉声音,对他已经和外界脱节数十年人来说完全媲美天籁;扶着右手趔趄着唤道:“磊儿,叔公这儿!”
韩千手声音因为刚才嘶声力竭呼喊已经变得沙哑至极,饶是如此,冷清小侧门处巴着门边不放韩磊也是听到了他呼唤,不可置信掏了掏耳朵,惊喜回头道:“叔公,他们说你被赶出皇宫了,让我也跟着…”
当看清韩千手狼狈模样之时,韩磊惊喜戛然而止:“叔公,你这是怎么了?”
“磊儿,叔公今日见到了一件了不得玉石成品!那用刀精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咱们工匠坊内一共分为四门八类,可那间玉器上,我终于知道万变不离其宗!只要…”韩千手只有说起熟悉东西时心里才不会那么慌张惶恐,左手紧紧抓住了韩磊衣袖,情不自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力道之大,大得韩磊这壮年男子甩了几次也没甩开。
“叔公,你先放手!你那只手怎么了?”韩磊这可不是担心,而是韩千手浑身上下他看得起便是这只右手!韩磊性子和他母亲刘氏极为相同,都属于无利不起早类型。内务府四门八类工匠中。韩千手属于“饰”门玉器类大匠师,专攻切割雕琢玉器,宫内每年赏赐下去玉佩、玉饰大多出自他手中。大匠师手下有匠师、大匠人、匠人、学徒,韩磊学了差不多五年,都还学徒位置上挣扎,可见大匠师尊贵;也可想而知韩磊怎么会如此惊骇。
“哎,都是叔公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被打折了右手!但是…”韩千手至今也没多大后悔,钻心疼痛也被脑海里为着见到心仪作品而分散,可见他内心深处对那件莲座观音像有多震撼。
要是杨若兮这儿一定会说这就是对艺术执着!但此时这是韩磊。听到是得罪了宫内贵人才被打折了右手已是吓得战战兢兢、面无人色,再次带着扯破衣服决绝之意用力甩了袖子,将韩千手差点摔倒地。他也没有伸手相扶,反倒失魂落魄扫了一眼韩千手身边空无一物青石板地面:
“你是被娇贵妃差人领走,难道是你得罪娇贵妃了!完了完了,你这可是害死我们一家人了,难怪宫里人连我想收拾点东西都不准!”
“没事。叔公以往俸禄不都交给了你带回家吗?这么些年也差不多五百两银子了吧,省着点也足够叔公养老了;出来也好,叔公也好去找找看旧日老友。”韩千手坚信他看到莲座观音像和巧手神匠有干系,因为他观音像上面除了看到一个意味不明“意”字标记之外还发现了观音手指上一处细微标记,那可是毛巧手习惯手法。
听到韩千手说起银子,韩磊立马不失魂落魄了。转眼哭丧着脸:“叔公,您倒是不知道,外面这些年什么都涨价。五百两银子还不够一个三口之家过十日;上次妹妹生了重病,我爹娘急得都白了头发,我不忍心,便将帮您存银楼银子取来让他们拿去应急了!”
其实内务府规矩也不是十足严苛,学徒因为手艺不佳。还不算内务府正式规制,每十日一休沐;成了匠人后每一月一休。当上了匠师之后为了保证手艺不外传,每年只有有五日探亲休沐;早年韩千手沉迷雕琢一道,休沐日子也不愿离开内务府,后来爹娘过世,他和兄长不是很亲,平日内务府也能打上照面,便干脆不出去了;久而久之,他竟然差不多三十年未出过皇宫了,难怪韩磊敢这么明目张胆骗他。
韩千手自然不知道实情,听了韩磊解释虽然心里也是有些疑惑,但习惯不愿杂事上多想,叹了一口气:“磊儿做得对,难道看着芳儿病重不成!也罢,左右咱们韩家还有宅子,叔公只要有片瓦存身,有一口热饭吃便满足了。说起芳儿,叔公还没见过她呢,东西都被扣宫里了,这见面礼也没办法备下,以后再补上吧。”
韩千手都这么说了,这时又正护城河边上,韩磊也不想此将事情闹大,眼珠儿飞转了两转:“叔公,那咱们先回府再说吧。”
说罢,紧皱着眉头嫌弃扶着韩千手往家走去。
韩府好歹也算是朝廷小吏,以前没被贬之前也算是手握实权,宅子便置办和富商大户并居乐康坊,左邻右舍自然都是知道韩家有个母老虎刘氏,还有个怠懒油滑大少爷韩磊;见着韩磊状似恭敬扶着个老头进门,然后立马就有仆人去了乐康坊外大街上好医馆请了有名跌打大夫进府,众人纷纷猜测那位衣衫不华、看上去狼狈苍老老头子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能坚持多长时间不被赶出了!
事到如今,众人还都记得被韩家扔街上那些包裹,听说被赶出去那四位公子人家都中了进士,还有一位是状元公呢!韩家因此早已成了众人调侃说笑焦点。
就有人耐不住想要摆上赌局为进门老头子赌上一把之时,韩家母老虎尖酸声音便从门内响了出来:
“你这大夫还想收诊费?病人你诊好了没有?”
“这位夫人怎能这么说?里面那位老丈肩骨明明是被人用特殊手法卸到了一边,没有人家独门接骨手法根本就接不上!但你们家请了老夫出诊,这诊费怎能说不给便不给?”想必这位大夫不知刘氏雁过拔毛悭吝性子,苦口婆心为她解释。
“诊费?你开药方了吗?”刘氏咄咄逼人,伸手推了瘦弱大夫一把,让大夫跌跌撞撞退出了门口。药箱也因为这动作差点摔到一边。
“老丈身体只是虚弱了点,只需多备上补药温补些时日,十日内找了卸骨之人接上便好,哪里需要药方?”大夫狼狈站直身体,心里大叫晦气,早知如此先前就该开一张药方。
刘氏一听这话,双手环胸冷冷倚了门框上:“这就对了!你都说没开药方,我凭什么给你银子。老根,关门!”刘氏身形一闪,门内出现一个驼背老头。“嘭”一声磕上了大门。
独留老大夫门外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此蛮不讲理,以后就是八抬大轿请老夫上门老夫也不会再来!”
“老大夫,你可要记住了。乐康坊韩府,以后可要看到银子再出诊!”旁观众人呵呵笑着,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韩家刘氏英雄事迹,让老大夫频频摇头,大道:“人心不古!”想到刚才他说出里面那老丈病情之时刘氏母子急变脸色。老大夫又是一阵摇头,理了理长衫自认倒霉循着来路往医馆去了。
正如老大夫心里担忧那样,此时刘氏和韩磊正唱着双簧想要将“没用老东西”怎么交代出府,要是等到两日后韩山休沐回府,要想赶走老太爷可是多了许多难度。
被刘氏和韩磊一句一个哭穷,一句一个家里住不下说了良久。要是还听不出来这个家排斥,那韩千手就真是个傻子了!想着李顺清心殿前那句邀约,本来还不想理会他。这时被逼得也不得不安抚母子俩道:
“今日我也累了,明日一早找马车送我去元丰号吧!那儿李掌柜让我过去做事,安排个歇脚地方总是不难吧。”
一听到元丰号,刘氏刚刚还数落家中无钱想要往外凭房子话峰猛然一转,“呵呵。三叔说笑了!怎么说这儿也是韩府,给您老留一间屋子还是成;元丰号虽然大方。但哪里有住家里舒服呢。”
韩磊吊儿郎当也立马变成诚心诚意:“叔公要是去了元丰号肯定也是要带学徒,明日我陪叔公去吧,以叔公内务府出来身份安排我元丰号做个学徒定是绰绰有余吧。”
事已至此,韩千手再醉心别道也是感受到了人情冷暖,颓然之余也没多说什么,叹了一口气聋拉着右手跟着韩府老仆去了客房暂时歇着。
韩千手刚刚一走,刘氏便扯着儿子衣领怒道:“那老头真是得罪了宫里贵人?会不会影响到你爹?你找个理由随便丢他哪不行,非得往家领?今儿要不是老娘机警,还得贴上二两银子诊费!”
“娘啊,你没听到那老东西说要去元丰号吗?如今元丰号大掌柜是谁?李顺!那李顺以前还是老东西师侄呢,现人家可是玉朝云老丈人。有他照顾老东西,手指缝里漏点都够咱们嚼用了!”
韩磊可是不会知道李顺是什么时候邀请韩千手,如今韩千手右手已废,不知道李顺还会不会收留这位大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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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遭遇遗弃
整个京城被两条宽阔可容五辆双辕马车并行道路交叉分作四方,南北两条大街横向切开内城和外城之分;东西两街纵横开去正好连接了京城东大门和皇宫正前方。
这样大格局当中,十字街口便成了整个京城轴心之处,除了京城八雅集雅楼外是重商云集。
元丰号便是西大街顺数过去第三家商户,第一家是户部开设顺和银楼,专司兑换、存取金银或是别贵重器物;第二家是京城中大客栈,遇上有重大事件之时也客串驿站,像是现便住了不少外邦友邻,等着皇帝病情好转后再行安排。
如此重要地方,元丰号占了整整三间门面作为首饰、配饰店。和别铺子相同,一楼大厅中摆放不过是些普通货色,但这儿普通货色顺和朝人看来也是足够华丽精美了。
顺和朝自然不会有玻璃这东西存,首饰全都是整整齐齐排放两尺宽、一尺长木盒当中,盒子底部垫着黑色丝缎,能好展示商品。没客人来时候首饰盒子全都会放木质柜子里面,从外往内看稍不注意便不会知道这是一家卖首饰地方。
有客人进了一楼,便会有长相清秀店小二上前询问,这一点倒是很考验店小二眼力,当得知对方购买意向后便引到旁边桌椅旁坐下,然后有专门学徒工端出首饰盒子供客人挑选,并报价;若是客人不满意看到东西,那证明她还想买好;小儿便会领着客人到二楼雅间,自有另外学徒接待;再不满意还有三楼,享受二掌柜或是大掌柜亲自接待。
一大早,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韩千手就被韩磊扯着出了门,背着韩千手花了十个大钱雇了一辆没车厢马车。爷孙俩早早来到了西大街口,就蹲元丰号街对面看着元丰号敞亮店堂内衣着华美人进进出出。
腹中饥饿暂且不说,夏日太阳是越升越高,韩千手被晒得老眼昏花,实有些受不住了,特别是身边路过那些人眼神也让他如坐针毡,不禁小声问旁边韩磊道:“磊儿,上门找人为什么要这边等上一等?”
“叔公是不知道,要是去得太早会被别人看轻!”其实是韩磊走到此处有些心虚了,见到出入元丰号人非富即贵。那些个店小二点头哈腰架势恨不得像是见了亲生爹娘;他怕待会儿进去还没说话就被赶了出来,特意想这儿守株待兔,看李顺是不是同别大掌柜一样。都要等到日上三竿再起床上工。
“那为何你天不亮就让我和你出府?”韩千手“唰”一声站起身子,“来都已经来了,这边等着算什么?”
韩磊猜测好死不死这次灵验了,就爷孙俩过路之时,西大街方向驶来了一辆华丽青缎马车。正好停了元丰号正门,第一个掀车帘子下车正是昨日和韩千手有过一面之缘李顺。
他今日脸上也是带笑,却非巴结笑,而是带着一种荣耀和得意;他下车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转身等着车上之人下来。
随着车夫掀开车帘,先是出来一位玉冠束发中年男子。一身玉色长衫穿他保养得宜颀长身躯上显得贵气盈然,俊逸五官上出色是一双流光溢彩眼眸,眼尾几道细纹没让人觉着他老了。反倒是成就了一种成熟男人独有魅力。
男子拢了拢被风扬起大袖,对车厢中人微微笑道:“你不是说要挑几样首饰吗?怎到了地方反而不下车了?”
“娴儿,还不点下来。”李顺看似严厉,实则眼中依旧盛满了得意,马车中娴儿是她女儿。也是他顶头老板玉朝云府上得宠贵妾。
“大掌柜,您先下来。路边风大,小心受了凉。”李顺让随后跟上小厮放了脚蹬,亲手掀了车帘:“娴儿,别和大掌柜使小性子,回头你娘大嘴巴抽你。”
那厢正下车玉朝云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屑,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出。
“李顺!”大步流星赶到马车边韩千手惊喜招呼道:“想不到这么容易便见着你了!不知你昨日说好事情可还算数?老夫可是只做玉石…”
“你是何人?干什么?”没等韩千手一句话说完,旁边守着马车护院们便凶神恶煞迎了上来。
见着李顺后韩磊倒是没那么怕了,内务府没事听多了那些大匠师对李顺不屑,无形中他也认为这人不过如此,不过是靠着生了个好女儿而已!当下大着胆子对那些护院呼喝道:“你们干什么呢?这位可是内务府出来大匠师,来元丰号可是帮着赚银子!”
他可是也听说了,皇宫里被人看不起内务府诸位工匠出宫后可全都被玉朝云用大价钱招到了他名下各色生意当中,以自己叔公大匠师身份,怎么也能混个掌柜做做。
果然,这句话一出,不但那些护院动作没那么粗鲁了,就连想要进门玉朝云也停下了脚步,好奇“哦”了一声后转身打量了一番韩千手,目光着重韩千手一双修长手掌上扫了好几眼。
李顺昨日是目睹了韩千手一句话还没说清就被拉出去打折了右手,此时定睛看去果然见到他一只手聋拉身侧,不禁有些犹疑唤了一声:“韩前辈。”
这声称呼一出口,玉朝云是情不自禁重回到了马车边上,李顺皱了皱眉,凑到了他身边小声将昨日宫内事情说了一遍,昨日回府后只是说了得了丽妃命令,并未细说有关韩千手事情。
玉朝云帅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轻声说了句:“残了啊?!”
听到这,韩磊心里一咯噔,连忙高声叫道:“不是,我叔公手只是被人用特殊手法卸松了胳膊,十日内找到那人接好便成!”
“说得倒是容易,宫内被人卸掉肩骨到哪找那人去?”李顺毫不犹豫反驳了一句。
玉朝云摆了摆手,上前两步站韩千手身前,修长挺拔身躯和韩千手略略佝偻瘦弱身躯站到一处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位老丈,不知你十日内有没有办法做出和宫里那尊观音一样玉像?”
“十日内?不可能,那尊玉像有很多细节地方雕琢,没个半年功夫难以大成…”韩千手一惊之下难免说了实话;可这实话却是触动了李顺利益,李顺说法可不是这样?当下连忙抢韩千手话未说完前啐道:
“韩前辈,我是敬你年纪大如此尊称你一声,但不代表你手艺便真称得上前辈!那尊观音像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我没看清?”李顺看了四周闲杂人等都被护院拦远处,就连韩千手带那个小子也没法近身,便压低了声音道:
“那尊观音像分明就是瓷器所筑, 不过釉色似玉非玉而已;长公主和皇上何许人也,说是玉器别人敢不承认吗?”
听这意思,李顺已是拍板定案了!
韩千手被他这番大不敬话说得瞪大了双眼:“你错了,那观音像我亲手…”
“大掌柜,这位韩师傅想是因着做不成观音像被赶出皇宫有些失心疯了!您先请进门,小随后便到。”
车厢内迟迟不现身李氏这时候听到爹爹有难,也不再矫情了,立马现了身:“老爷,妾身方才想些事情分了神,劳您多等,这就陪您进去吧。”李氏今年不过二十许,正是女人美年纪,上面虽有户部侍郎之女正妻压着,却还是玉朝云身边得了颇多宠爱,仗着父亲手艺又得玉朝云依仗,时不时便会使使小性子,偏偏男人有时候还真吃这一套。
玉朝云点了点头,看也不看韩千手一眼:“李掌柜你看着处置吧,自家铺子面前别做得太难看。”
李顺躬身应了一声,待得玉朝云和李氏身影消失后便拱手团团一拜:“诸位,”手一指韩千手:“这位老先生乃是李某家中长辈故友,今日寻到门上求李某收留,可诸位想必知道李某也是寄人篱下,如何能再给主家添麻烦?不知诸位店中府上可曾缺个守马看门轻松差事,这位长辈虽然废了一只手臂,想是还能做得一二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