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巡狠狠吸了一口烟,尼古丁的味道进入肺里,整个身体终于有了充实感,脑中也渐渐清明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了骆十佳,那个连笑都带着绝望的女人。如果没有来这里,他和骆十佳在那样大的深城,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不睡觉?”沈巡正想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骆十佳的声音。
沈巡应声回头,看见骆十佳还是穿戴整齐,问她:“你怎么不睡觉?”
“我先问你的。”
沈巡笑,老实回答:“睡不着。”
“我也是。”
长安累了,很早就睡了,骆十佳却一直没有睡着。闫涵的出现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让她坐立难安。
她走过去,坐在沈巡身边。沈巡拿出烟盒,推了一支烟出来:“要吗?”
骆十佳摇了摇头。
“今晚谈得怎么样?”骆十佳问起了沈巡的情况。
沈巡没有回答,只是想起了闫涵说的话。
从他认识骆十佳开始,从来没见过骆十佳缺钱,她从学生时代开始穿得就比身边的同学好,工作以后更是生活中的每个小物件都很精致。虽然她从来没有追求过物质的东西,但她在物质条件较好的环境下长大,这也是事实。
“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沈巡没头没脑地这么问了一句,骆十佳诧异地回头看了沈巡一眼,他看似不经意的样子让骆十佳陷入沉思。她很认真思索着沈巡提出的问题,许久以后才回答:“想过平淡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是平淡的生活?”
骆十佳第一次将深埋在心底最最向往的蓝图拿了出来。
“在30岁之前找到一个男人结婚,35岁之前生好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儿子是老大,女儿是老幺。我和他一起努力工作,给孩子创造最好的环境,陪他们成长,等孩子长大了,把房子卖掉,然后去环游世界。我能想到最完美的死法,就是死在爱人的怀里了。”说完这些话,骆十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很不切实际?生死怎么能控制?”
“嗯。”
骆十佳用简单的百余字描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沈巡越听越觉得难受。她要的,是他给不起的,虽然不肯承认,可他明白,闫涵说的那些,未来都会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沈巡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看着远处,他侧脸轮廓很分明,鼻梁特别高。这么多年,她始终记得手指触上那处骨骼轮廓的奇异感觉。
他们是彼此生命里最想留下痕迹的过客。可过客始终是过客,最终总会匆匆离散。
“我这二十几年,碌碌无为,死后也许只是一抔白骨黄土。”沈巡苦笑起来,没有再说下去。
骆十佳心疼他眼中的不甘和无奈,喉间哽咽:“我若爱人,一生漂泊我也甘愿;我若不爱,一世安稳我也不稀罕。”她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沈巡,你懂吗?”
许久许久,沈巡终于回过头来,他低下头,凝视着骆十佳,许久都没有动。
“我见到他了。”
骆十佳瞬间意识到沈巡说的是谁,她立时变得紧张起来:“他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觉得我输了。”沈巡轻叹了一口气:“他轻描淡写,我在内心用力。”
“十佳,我从来没有底气和他拼什么,你从来都不是我的。”
“……”
*****
骆十佳知道主动打电话给闫涵,完全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她太害怕了,沈巡现在是这种情况,以闫涵的能力,随便使个小手段就能把沈巡捏死。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没有好人好报,恶人恶报这一说。有权有势的人总是一手遮天,普通人只能在阴影之下辛苦求生。
她无法保护沈巡,她没有这样的能力,可她至少不能害了沈巡。当年他被退学的时候该是多么无奈,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件事。她不想自己再后悔一次,不想多年后再由别人的嘴提出,自己又害沈巡遭受怎样的磨难。
骆十佳主动找了闫涵,闫涵太高兴了,亲自开车带她去了很远的一家农家菜私房菜。
这家农家菜的主人不是专业做餐饮的,不过是接待一些慕名而来的有缘人。环境不算特别好,土坯房子,但被装饰得十分温馨,坐在里面倒也不会觉得难受。
闫涵如数家珍向骆十佳介绍:“这家很多菜都很不错,老板是汉人,菜都是他们自己种的,我都点了你喜欢吃的菜。”
骆十佳坐在木凳子上,虽然与闫涵对坐,却始终没有什么表情,连看都不想看他。
“我只想和你说几句话,你不该带我来这么远。我还要回去和朋友们一起吃饭。”
闫涵已然习惯了骆十佳的冷漠,虽也不是很高兴,但始终保持地微笑着:“我习惯边吃边聊。”
“和你,我早就无话可说了。”骆十佳终于转过头来与闫涵对视:“别动沈巡,他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骆十佳这一句话,威胁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她太知道闫涵的软肋。也正是这句话,闫涵眼中的那点点光芒也终于熄灭了。
良久,闫涵才幽幽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我。”
那时候骆十佳很喜欢缠着闫涵说话,最喜欢闫涵带她出去玩,她像一只小鹿,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撒欢。
说起过去,骆十佳心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我曾经非常喜欢你。”骆十佳一开口,喉头已经哽了:“你在我心里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我对你的喜欢,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你是我的恩人,我无数次地想着,为什么你不是我爸爸,为什么你这么有担当的男人,却不是我爸爸?”
她目光笃笃,这么多年她一直压抑着心底的那些绝望和痛苦,这一刻,如同一个闸口被打开,所有的情绪都在顷刻倾泻而出。
“可是你呢?你亲手毁了我心里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我恨你。”骆十佳顿了顿,牙关紧咬,但刻骨的恨意还是无法消弭:“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骆十佳这一番话让闫涵陷入沉默。遇到了天大的事都不会皱眉退缩的闫涵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像在问骆十佳,也像在问他自己:“可是怎么办呢?十佳,我爱你。”
不管她说什么,闫涵总是这样一句话。
爱是什么?爱不是占有,不是一定要得到。而是当你爱一个人,就有了承受痛苦的勇气。
就如同这么多年骆十佳爱着沈巡一样。
闫涵不懂,他的爱永远这么强势而极端,他根本不配说爱这个字。
骆十佳轻嗤一声:“那么你要如何处理我和我妈?这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吗?”
提起栾凤闫涵就变了脸色:“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妈!”
“你不爱她,你为什么要包她?你就是她的全部。不是你,她可能还只是个妓/女,你知不知道,你对她来说,有多特别?”
“十佳,你不会懂。”
“我确实不懂!”骆十佳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
“你妈得了癌症。”
“……”闫涵这个重磅消息一说出来,骆十佳那些激动的情绪突然都消失了,她只觉得有一种痛苦从骨髓到了表皮,那种痛感也越来越强烈,直达她脑中枢神经。
闫涵刚才说了什么?她是不是没有听清楚?
“你什么意思?”
闫涵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她没多少时日了,等她去了,我会娶你。”
“哗——”骆十佳想也没想,拿起了水杯就把那有些烫的茶水泼向了闫涵。
“你死了,她都不会死。”骆十佳一脸严肃。
闫涵脸上的皮肤瞬间就红了一片,那水还未凉,想必泼上脸也是很疼的,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抹掉了那些水渍。
许久许久,他扯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我有时候也希望我能死了,死了也许就能解脱了。可是十佳,我还活着,活着就没办法放手。”
第35章
从女人欣赏男人的角度,闫涵无疑是个有魅力的男人,所以栾凤沦陷了,甚至连一贯评论人口下无情的长安也觉得他不错。
闫涵三十岁就已功成名就,之后的十几年将事业发展到了顶峰。他多金、体贴、有耐心,拥有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这些表面的东西,确实会让女人产生迷惑。
可骆十佳却无法用一般的眼光去欣赏闫涵。
当年他是已过而立之年的有智熟男,而她是懵懂天真的少女,她把他当做亲生爸爸一样看待,尊敬他,崇拜他,可他呢?
那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骆十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件事,忘记那种痛苦,更不可能接受他那种畸形的爱情。
如果不是因为栾凤,就算她一辈子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她也一定会告他。可她没有。有时候亲情是一种暴力伤害,是她无法摆脱的枷锁。
栾凤对她有感情吗?有过吧?当年她完全可以不要骆十佳,可她还是把骆十佳养大了,为了她,她甚至出卖了自己的身体换钱。委身于闫涵也是为了让骆十佳能在更好的环境下长大,妓/女和情/妇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她们母女终于不必风餐露宿,不必吃了上顿担心下顿。
这一生她们都受了太多苦,谁又能埋怨谁呢?她们只是在漫漫人生路上挣扎了许多年,最后接受了自己的宿命,而已。
“我已经和她提了好几次分手了。”闫涵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后来……她得了癌症,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
寥寥几语,已经把栾凤的处境勾勒得很清晰。骆十佳觉得心酸极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撇开了脸,不想让闫涵看见她的脆弱:“不要说了,都与我无关。你要不要和她分手,是她的造化,不影响我的决定。”
“我只是希望得到你的公平看待。”
“我没有公平可以给你。”骆十佳平静下来,但依旧冷漠,习惯性地冷言讽刺道:“人死恩怨散。如果你死了,我也许会原谅你。”
闫涵凝视着骆十佳,仍旧执着:“我不是为了求你原谅,我要的是你回到我身边。十佳,我要你。”
闫涵的论调又激起了骆十佳最深的反感。骆十佳厌恶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情分:“我当初学法律,就是希望可以自我保护,可以脱离你。”骆十佳自嘲一笑:“后来我才知道我有多天真。你只手遮天,我怎么可能玩得过你?”
“我没有要和你玩。”闫涵说:“我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是认真的。”
“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明白,我永远不可能到你身边去。”骆十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你一定要逼我,那就玉石俱焚。我的尸体,我自己是控制不了的,你要,那就拿去。”
****
骆十佳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长安说她去买东西,可沈巡还是坐立不安。
一早上就一直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的焦躁不安长安和韩东都不理解,尤其韩东,完全一头雾水。
“你是找骆律师有什么急事吗?”韩东说:“我给她打电话?叫她回来?”
“不用了。”沈巡说:“我在想别的事情。”
闫涵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沈巡从知道他的存在开始,就开始担心他引爆的那一刻。
韩东和长安去吃饭了,沈巡还在招待所等着。
闫涵把骆十佳送回来的时候,沈巡正在路边抽烟。
那种画面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闫涵的车是低调而奢华的车款,随便开来的也是上百万的,即便没有下车,他的气势也不言而喻。而沈巡,这一路没好好休息,眼窝青黑胡子拉碴,衣服也都有些脏了,站在路边像个落拓流浪汉。这种对比让人觉得不好受,就像女人会比美一样,男人也会不自觉暗暗较劲。
骆十佳从闫涵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才看到了路边的沈巡,她刚关上车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巡的表情在看清了骆十佳的那一刻就彻底变了,他恨恨把烟头一丢,像一头拉都拉不回的蛮牛,眼看着就要冲上去。
骆十佳赶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住了他。
“放开我。”
“不要。”骆十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坐在驾驶座没动的闫涵看见了这一幕,眼眸沉了沉。
“你走。”骆十佳对车里的闫涵喊了一声。闫涵沉默了几秒,发动了车子离开了。
闫涵的车彻底没影了,骆十佳才松开了沈巡,她刚要往后退,就被沈巡一只手狠狠钳制住。
“为什么?”他表情始终严肃,眼眸里仿佛有火,马上就要把骆十佳灼烧成灰烬。问出来的三个字,包含着多少不甘心,多少愤怒,多少无奈又有多少绝望?
“找他有点事。”
“什么事?”
骆十佳不肯细说,沈巡却不肯放过。骆十佳懒得和他胡搅蛮缠,甩开他的手要回去休息。
“骆十佳,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沈巡在她背后还在质问着,他越说越激动:“你去找他,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吗?”
沈巡气极了,说出口的话,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如同一把尖利的刀,一下一下凌迟着骆十佳。这个问题,可以是任何人来问,唯独沈巡,唯独沈巡。
骆十佳转过头,全身上下都开始忍不住打起颤来,她想要说话,一张嘴,连牙齿都在打颤。
“沈巡,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是怎么想这件事?又是怎么想我?”
沈巡终于意识到骆十佳的不对劲,他上去想要抱住骆十佳,被骆十佳拼命挣开。他怕伤了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眼中是那么悲伤,这样的神色,他很多年前也见到过,后来他就失去了她。
“你从来没有忘记过。”骆十佳觉得难受极了,整个身体像在风雨中飘摇的浮萍,她声音颤抖着说:“既然你介意,那就放了我。”
她的这句话一说出来,沈巡整个人都乱了。他不管不顾,也不再由着骆十佳反抗,死死把她箍在怀里,不让她动弹。她疯了一样捶打着他,他就生生受着。骆十佳这次下手极重,每一下都捶得一声闷响,他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巡在骆十佳耳边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一直无动于衷打着他的骆十佳终于不动了。
沈巡知道她哭了,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这是骆十佳。
沈巡死死抱着她,他不敢放手,他实在不知道,这一次放手,是几年还是一辈子。
他原本也是倨傲的人,在骆十佳面前却始终卑微如尘,他第一次这样不自信地对骆十佳剖白着自己。
“我现在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了,事业失败,欠了那么多钱,离了婚带着孩子,我能要求你什么?十佳,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介意的是你,我怕你会跟他走了,我知道我哪里都比不上他,我给不了你安稳的生活,你跟着我,只能吃苦。”他顿了顿,声音低低喑哑:“可是我就是这么自私,我放不了手。我不能让你走。”
“我不想走。”骆十佳难受极了:“我能去哪里?我哪里都去不了。”
沈巡听着她的声音,心疼地收了收手臂,他的下巴抵着骆十佳的头顶,两人都用了生命的力量搂着对方,仿佛宇宙洪荒都不会放手。
“不管这一路有多苦,我从来都不想走。沈巡,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相信的,只有你了。”骆十佳咬着下唇,有些话,光是说一说,都觉得艰难:“这么多年,我有太多身不由己。”
“等这里事情办妥了,我们就回深城,我带你回去。”
“我真的累了。”骆十佳疲惫地说:“沈巡,我也好想有个家。”
……
沈巡的矿井现在除了闫涵,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手。沈巡拒绝了闫涵,王经理虽然失落却没有多问一句。不得不说,长治选人的眼光还是不错。
“目前还没有开始谈赔偿价格,人都没有找到,情况不好,挖掘起来,很可能会造成二次塌方,太危险了。”王经理将账本递给他:“账面上虽然钱不多,但是如果好好谈价,是能够大概持平的,但是现在这笔钱不知道被长治转哪里去了。”
“具体需要多少?”沈巡翻了一下账本:“每个人赔偿额一样吗?”
“要每一家单独谈,具体还不敢肯定,几百万跑不掉。”
沈巡名下还有一套深城的房子,是买给沈母住的,面积没多大,但深城寸土寸金,卖了还能值点钱,一半能抵。只是当年离婚,沈巡把婚房和存款都给了周思媛,现在这套房子是他唯一的财产,还住着他们一家人。若是卖了房子,就要带着老母幼女在外漂泊,沈巡想想就觉得对不起她们。
“我会想办法。”沈巡拿了支烟,正准备抽,王经理就接到了县长的电话。
闫涵要在县里建一个一亿投资的度假村,现在是县政府重点关注的项目。度假村选址的区域包括了有沈巡矿井所在的山头,项目还在勘测,沈巡作为矿井的拥有者被县长约见了。
第一次若说还有好脸色,这一次就完全是威胁了。
“……”
“你们矿井,开采证都没有拿下来就下井作业,本来就不正规,现在对你们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我警告你们,不要使绊子,这个项目做成了,县里经济就上去了。”
“当初我们提前开始开采,虽然开采证没下来,但文件上您可是签了字,你以为您逃得过?”
“你!”县长被沈巡气得直瞪眼:“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就是为了多要钱!闫总说了,价钱还可以再谈。”
“我不用他的钱。”沈巡依旧倨傲,丝毫不肯低头。
“我单独和他谈吧。”正这时,闫涵气定神闲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县长一见他来,马上笑脸相迎。闫涵熟门熟路,如同在自己家一样。
县长将二人带到了会议室。会议室的桌上有一盆水果,红的黄的,颜色鲜艳。
二人相对而坐,会议室桌子又长又宽,二人距离隔得很远,一说话就有回声。
沈巡不想与闫涵多说,拿了个苹果,就着桌上的水果刀开始削起了果皮。
“你想要多少?”闫涵开门见山地问:“一千万?两千万?”
沈巡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闫涵也不着急,他往后靠了靠,有条不紊地说着:“十佳前头谈的那个男朋友,叫什么来着?程池?”
提起程池的名字,沈巡正在削皮的手顿了一下。
“那个人处理起来可真是简单,都不需要亲自出手,只是随便找个人在他妈妈面前调拨几句,她就连班都不上了,马上去了深城。”闫涵始终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只是在陈述,却句句打七寸:“十佳的性格,你应该是明白的,一贯特立独行。她天生不会和人相处,尤其是长辈。你能娶她吗?你妈妈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吗?还有你那个女儿,十佳会喜欢你的女儿吗?”
闫涵不用沈巡回答,直截了当地点明了重点:“说到底,你和程池一样,不适合她。”
沈巡终于忍不住,他愤怒地瞪着闫涵:“一千万?两千万?她在你眼里,是用钱来衡量的吗?”
“不。”闫涵摇头,嘴角噙着笑意:“这个钱,买的是你对她的感情。”
“梆——”
一声闷响,方才还在沈巡手中用来削水果的刀,转瞬间已经狠狠扎进了闫涵面前的会议桌。
刀头扎进去很深,刀柄稳稳站立在桌面上。可以想见飞刀过来的人,用了多大的手劲。
许久,沈巡只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沈巡这种举动,换了别人,大约已经被吓懵了,可闫涵却始终稳如泰山。
“沈巡,你别后悔。”他还是笑着,威胁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要说后悔?”沈巡不怕他的威胁,也扯着嘴角笑了笑,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只后悔当年怎么没有趁着未成年的时候,杀了你。”
第36章
骆十佳起床的时候,长安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房间里吃早饭。
“怎么没出去吃?”骆十佳正穿着衣服,鼻间是早饭的香气,长安吃得满房间都是这个味道。
长安嘴里还在咀嚼,含含糊糊地回答:“沈巡和王经理去中平村了,他们要趁没人去矿井里看看,早饭是他们走前送来的。”
骆十佳“噢”了一声,钻进洗手间洗漱去了,她挥舞着牙刷正在刷牙,长安吃完了早饭顺手给收拾了。
“我一会儿想跟着韩哥去中平村,你要不要一起去?”
骆十佳含着牙刷,满口牙膏沫,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对了,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韩哥不是说你是来办事的吗?事办完了吗?”
骆十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将水龙头大开,水声哗然,盖住了长安的声音。骆十佳继续漱口、洗脸,假装没听见的样子。
从盐池县下到中平村,要开好几十公里的山路。这一路开过来,王经理一路都在嘱咐沈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