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周是一群衣着光鲜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模特队走错了路。段沉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五官精致,妆容完整,衣着时髦,只是气质上差了乔恩恩少许。
最让于江江不能理解的是,此刻,段沉的视线不在他身边的大美女身上,而是远远地望着于江江。用那样意味深长的表情和不以为然的笑容。
于江江与他对视了几秒,低下头去,准备装不认识直接走人,却不想被他叫住。
“喂。”段沉叫道。
“我不叫喂!”于江江本能接了下去。
段沉笑眯眯走了过来,站在于江江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上去酷酷的。
“那你叫什么?”
“林志玲。”于江江毫不犹豫地回答。
段沉笑:“确定不是宋丹丹?”
于江江一个白眼,“我这种小人物的名字,您就不用知道了。”
“是吗?于江江?”
看着段沉那种恶作剧的小人表情,于江江忍不住想要给他两下。明知还故问,就有这么贱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在给饶崔二老做结婚策划?”
“……”怪不得。
段沉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于江江,又看了一眼远处,停好车的陆予正在向他们这边走来。
“男朋友?”
于江江也看向陆予,感慨地说:“是就好了。”
段沉挑了挑眉,说道:“眼光就那样。”
“切!”于江江嗤鼻,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段沉,毫不留情地说:“确实就那样,只比你好十倍而已。”
“江江。”不远处的陆予对她招了招手,她便无心恋战,赶紧钻过人群,到陆予身边去了。
“碰到朋友了?”陆予好奇地看了看段沉,又看了看于江江。
“不熟。”于江江随口说。也不等陆予回答,直接拉着陆予走了。
上了桌,于江江拿着菜单刷刷刷就点了好多。她一个人喝了四罐啤酒,吃了几十串烧烤,那海量,把坐在她对面的陆予都给吓着了。
陆予从落座开始,周围就不停地有女孩投以秋波一般热烈的视线。当然,这也不怪人家。实在是陆予敞开西装、解掉两颗扣子的样子太让人把持不住。
于江江心酸地想:也许真是没那个命吧,好工作和好男人,一样都不是她的。
陆予当然不知道于江江心里那些小九九,他一边温柔地给她挑花甲的肉,一边打趣地说:“于江江,你到底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于江江啃着鸡爪,满嘴油含糊着说:“说不定是最后一顿了,肯定得玩命吃。”
陆予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于江江拿起啤酒一口灌下,然后笑眯眯地对陆予说:“今天这顿你请,我又要失业了。”
陆予继续挑着花甲,淡淡回应:“嗯。”
于江江吃完鸡爪,拿起纸巾擦干净了手,开始拿筷子夹那些陆予挑下来的花甲肉。
“陆予,”于江江难得用这样认真的表情对他说话,“你要在北都生活下去吗?”
“嗯。”陆予点头:“挣钱,买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过来,生活下去。”
于江江心里酸酸的,面上却还是笑:“要和女朋友结婚啦?”
“还没想那么远。”陆予撇过脸去。
“嗯,你还年轻,多想想。”
陆予噗嗤一笑:“说得你多老似的。”
于江江放下筷子,一脸惆怅:“你说我怎么就碰不到个眼神不太好的土豪正好看上我,然后不用干活坐家里也有钱拿?”
“别说孩子气的话。”
“算了。”于江江撇撇嘴:“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在这个城市生活。我准备辞职回家了。”说着,大大咧咧拿起酒要和陆予干杯,“干一杯,这是最后一次让你这么放血请客了!”
于江江一直等着陆予和她碰杯,手都举酸了,可陆予却迟迟没有举起他的杯子。
“我喝酒你喝果汁,这也不能喝一杯?”
陆予眉头微微蹙起,表情很是严肃,他一言不发,只是片刻不移地盯着于江江。良久他才开口:“我本科毕业,你海龟硕士,我能在这个城市找到我的位置,为什么你不能在这里生活?”
陆予已经许久没有用这样严肃地口吻和于江江说话,以至于于江江只记住了他温柔的一面,忘记了骨子里他是个不服输而且原则性很强的人。
于江江鼻子酸酸的,有些难受地吸了口气,首次直面自己的懦弱和失败:“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你那么优秀,我拼了命也追不上你。”
“是吗?”陆予垂下眼帘,声音有些涩涩的:“那你又知不知道,也有人,在拼了命追赶你?”
“有这样的人吗?”
“别不自信,于江江。想想你到底为什么来北都,这么回去你甘心吗?”
于江江无奈:“不甘心也没办法,我就是离开爸妈羽翼就活不下去的人。我早该认清自己的,还能少走点弯路。”
见于江江一副自暴自弃还理直气壮的样子,陆予气极,但他是极有忍耐力的人,即使生气,仍是面不改色语不惊,他放下筷子,很是冷漠地说:“行,那你回去。”
于江江有些困惑,也很不解:“你生什么气?”
陆予冷冷看她一眼,说:“我没有生气。”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不早了,早点回去打包行李,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于江江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予,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陆予,你狠。”
陆予送于江江回家,一路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于江江一到,车都还没停稳人已经跑得没影,再见都没有说。
回到家,洗漱完,于江江还是觉得胸腔里有一股子气无处发泄,连跳了四遍减肥操才让情绪平静了一些。
打开电脑,原本想打游戏,可是越想越委屈,怎么都没法专心。
于江江从文档里调出自己的简历,在网上投了几份。末了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多此一举。直接合上电脑睡觉去了。
一连三天于江江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渐渐她也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有天她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面试电话。
那位HR非常温和耐心地和她check了一下她的部分情况。确定了面试时间和地点,最后他问:“于小姐你给我留个Gmail地址,我好和你联系。”
于江江疑惑:“我简历里似乎填写了所有的信息。”
“你不是陆予介绍的吗?我这边除了你的电话和本硕学历情况,别的什么都没有。”
“……”
回到家于江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邮箱,果然投简历的公司根本没有电话里那一家。
头抵着墙想了许久,于江江实在想不通陆予的所作所为。
从他那天的反应来看,他分明很讨厌她不是吗?
那他又给他介绍工作是什么意思?同情她?可怜她?
于江江不喜欢这种自己一个人瞎猜的感觉。一转身,立刻去拿手机。
站在窗前,听着电话里有规律的长嘟声,于江江安静地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风景。灰蒙蒙的天夹着尘粒的空气让于江江看不了太远的地方。她只是凭感觉的往南站了一些,她记得,陆予住在那个方向。
“喂。”陆予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疲惫。
于江江抿了抿嘴唇,说:“我收到了面试电话。”
“嗯。”
“陆予,”于江江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你到底什么意思?”
电话里是死寂一般的沉默。那样久,久到于江江忍不住都要挂电话了,陆予终于回话。
声音里含带着几分喑哑,他一字一顿地说:“于江江,我希望你能留在北都。”
第八章
于江江自认不是个文艺的人,可每次看到讲述暗恋的帖子和感悟,她总忍不住感同身受。这么多年,虽然她总是嘻嘻哈哈地和周灿讨论自己感情那些事,可在她心里,陆予一直是最软肋的一部分。
人的一辈子有几个七年呢?这七年于江江遇到过那么多人,看过那么多风景,频频回顾的,只有陆予一个人而已。
“陆予,”于江江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于江江……”
“不爱我就不要给我希望了,”于江江握着手机的手攥得很紧,良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你一直知道的,我是那种认定一条路就要走到黑的人。别再对我那么好了,我会误会,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有一天会爱我。哪怕一下下也好。”
“对不起。”电话里,陆予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
“我已经听够了你对我说对不起了。”
不等陆予回答,于江江已经狠心地挂断了电话。
这么多年,奋不顾身到无法全身而退,一次次换来的只有陆予的道歉。“对不起”三个字何其残忍,旁人又如何能体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前的一切都像被大雨洗刷过一样,朦朦胧胧。水汽将一切都幻化成抽象的几何形状。于江江觉得意识都有些恍惚。
于江江曲着身子,抱在膝盖上,将头埋在自己臂弯里。这样能让她短暂地找回一点安全感。
正在于江江颓废到极点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周灿的消息。
【我听我们高中同学说,你走这么多年陆予都没有谈过恋爱,你一回来他就谈了,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点微妙。】
像往烧热的油锅里倒入一把青菜一样,噼里啪啦的化学反应让于江江有些无力招架。心底无限翻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翻腾什么。只要陆予有关的事,都能让于江江失去思考的能力。这一刻,于江江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只有豆腐渣。
于江江键入了几个字,还没发送就觉得不妥,立刻删除了,又键入,又删除。反复循环了几次,于江江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最后用平常插科打诨的语气回复:【吃点屎】。
换来周灿一顿臭骂。
看着周灿回复的那些过激词语和连串脏话,想象着周灿此刻上窜下跳的样子。于江江心情不觉好了许多。
关闭短信,顺手点开微博,刷了刷朋友们那些没人性的回复,最后在一众花花绿绿的头像里,看到了一个很鹤立鸡群的账号。
没有头像,没有简介,连名字都是系统生成的,一连串没什么逻辑性的数字。
那个账号在那条失业QUEEN的微博下面留言。
【you will always be my queen】(你是我永远的女王)
留言时间是和陆予吃饭之前,那条微博发出去不到五分钟的时候。
没有任何证据,可是于江江就是无比肯定留言的人就是陆予。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良久,她放下了手机。
于江江靠在窗前,呆呆地看着脚下万丈红尘,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怅然地在空荡荡的心里问着:陆予,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睡了一觉,于江江很早就起床了,一边刷着牙一边对着镜子给自己心理建设。
一夜过去,她清醒了许多,即使真的要失业,也要有头有尾。这是于家的家训。
拿出一整套化妆品,于江江用了半小时很认真地给自己化了个全妆。换上了面试的时候穿的那套很正式的套装,把自己拾掇得很像个人才出门。
哼着“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于江江感觉那些丢失掉的自信渐渐回到体内。一到公司,于江江直直冲进了经理办公室。
她热血满腔,双手虔诚扶着经理的电脑,铿锵有力地对经理说:“经理,不管公司最后还要不要我,实习的最后一个月,我都会好好干。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试一试!”
于江江激动地剖白着自己的内心,这么励志的时候,经理居然一言不发,怒目圆瞪,于江江一脸诧异。
“经理……你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好歹也鼓励两句啊?
经理激动极了,口沫横飞道:“于江江!你为什么不敲门!”
还不等于江江解释,他忍不住责问:“你看不到我在换!裤!子!吗!”
“……”
于江江在经理杀人的目光中,这才缓缓向下看了一眼。大概是要出去干活了,经理桌上摆着一条西装裤,而此刻的经理正猥琐地将自己的下半身藏在办公桌下,他手上死命拉着的,是提了一半的运动裤……
于江江知道此刻有些失礼,可是这画面太美她实在不该看,忍无可忍最后无需再忍扑哧笑出了声。这一声也彻底惹火了经理。
“滚!出!去!”
在经理愤怒的咆哮声中,于江江灰溜溜地逃了出来。
一早上经理都用很受辱的表情看着于江江,大概还残余几分尴尬,经理带组出去干活点名于江江不准跟。
午饭过后,于江江一个人在电脑前发了会呆,看着自己做的策划书,于江江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忍不住决定要再去努力一次。
一个人坐地铁到了大学城附近,又倒了一次黑车,这次没花什么时间找地方,熟门熟路就到了目的地。
刚走到别墅门口,正准备敲门,就被人叫住。
“别进去。”
于江江回头看了一眼,是段沉在叫她。她不屑瞥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为这案子都要丢工作了,还不准我努努力?”
段沉眯着眼笑了下:“想不到你还挺锲而不舍的。”
“你这么眼拙,看不透我很正常。”于江江逮着机会便原话奉还。这小心眼的姿态逗得段沉大笑起来。
于江江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直接伸手去按门铃,却不想段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和男人接触过的于江江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臭流氓!你干嘛呢!”
段沉大概没想到于江江反应会这么大,也有点错愕。他皱了皱眉头,低声说:“现在不要进去,听我一句劝,你进去了也不会成事。”
于江江不断擦着被段沉抓过的手背,心生厌烦:“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烦不烦?”
于江江就是那种反骨的人,越是阻止越是要向前的倔性子。她冲动地往前迈了一大步。眼看着就要进去了。段沉这次不再多话,直接双手一伸,从于江江背后环过去,像抬桩子一样,直接把于江江抱了起来。
于江江突然被人抱了起来,忍不住用力地挣扎起来,嘴里还不忘逞强地臭骂:“臭流氓!你是不是嫌活得太长?”
段沉还是那副痞子样子,直接抱着于江江转了个方向,才把她放下。
于江江也不是善茬,伸着指甲就要上去挠了。段沉仗着人高手长,眼疾手快按住于江江的脑袋,她手不够长,挠了几次空,最后只能挠按住她脑袋的手。
“臭流氓!贱人!人渣!放开我!”
“那你发誓你不会再发疯了。”段沉好整以暇,很是惬意的样子。
“烦不烦?放手!”
“你先发誓。”
于江江受制于人,只得咬牙切齿地妥协:“行!我发誓!”
段沉放手,重获自由的于江江其喘吁吁地整理着乱蓬蓬的头发和因为激烈的运动变得皱巴巴的套装,心里已经把段沉凌迟了一万次。
段沉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于江江,“女孩子家,怎么这么爱动手?”
于江江斜睨他一眼:“还不是有人喜欢动手动脚?”
段沉忍俊不禁:“于小姐,都是成年人了,抓到手碰一碰,你搭公交也会遇到吧?不是很平常?”
“搭公交遇到你这样的流氓早报警了!”
“万万没想到啊,”段沉坏心眼地顿了顿,不怀好意地逗她:“于小姐还这么单纯,高中生似的,碰到手都要红脸。”
于江江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胀红着脸啐他:“你再胡说我削你你信不信?!”
她拍了拍身上,从地上把包捡了起来,对段沉说:“你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就不要打扰我工作。”
段沉无辜地摊手,挑了挑眉,认真地回她:“我也是刚被‘请回’的。他们家现在闹成什么样,你这会进去无疑是在撞枪口。”
“是枪口我也要撞,我就不信我一个案子都办不成。”
段沉大约是没想到于江江这么执着,抿了抿唇说:“何必呢?一份工作而已。听说你一直办砸业务,好好的结婚业务都被你搞散了。这说明你根本不适合干这一行。你要是失业了,可以来我的公司,我公司现在除了临时工没别人,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这业务素质,我一定优先招你。”
虽然被段沉明面揶揄了一顿,可于江江却没有因此生气。反而因为段沉这番话,她很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可能你觉得我很可笑。可是在我心里,这份工作是很美好的,它不仅仅是一个符号,一份收入,更是一个梦想。”于江江握紧了拳头,毫无畏惧地抬头看着段沉,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为什么我一再坚持这个案子?并不仅仅是因为丢案子要丢工作。是因为我觉得人类之间的感情是很可贵的。尤其是像二老这样坚持的,我觉得感动。”
段沉没有说话,此刻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于江江看不懂的意味深长。他沉默地看着于江江,只是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做这一行,看得太多,爱情婚姻也就那些事。”于江江轻叹了一口气:“我刚入行的时候,出去做市调,渴了买杯咖啡,碰到一个男的,他很诚恳地和我商量很久,因为我买的那杯咖啡拿到了那天最后一个赠品小熊,他出三倍价格要我卖给他,他要把小熊拿回柜台,装作幸运儿买‘最后’一杯有小熊的咖啡给女朋友惊喜,当时我很感动,把小熊让给了他,看到那女孩那么高兴,我也跟着高兴。以为这世界上纯粹简单的感情还是有的。”
于江江自嘲地笑了笑:“可是第二天,那男孩来我公司登记,他要结婚了,对象却不是前一天那个女孩,他看到我很尴尬,坚持要换一个策划跟进,挑了我很多毛病,还要投诉我。”
“你看,人性就是这么卑劣,别提真爱,普通感情已经很难得了。”
段沉沉默了许久,他脸上难得有认真思索的表情,也有不忍心的表情。最后,他冷静而持重地回复于江江:“真爱也许是存在的,可是很短暂,而且有目的。这世界上本就没有纯粹的爱,你要做的是赶快清醒。”他停了几秒,随后一字一顿地说:“清醒地面对这个世界。”
第九章
段沉的话在于江江耳边久久挥散不去。于江江恍惚地抬了抬眼,正看见头顶长势喜人的白杄,葳蕤繁盛,一片沉默的绿意。
“为什么男人总是能轻描淡写说着清醒两个字?”于江江问段沉。
陆予如是,段沉如是。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冷静清醒吗?还是说深陷泥沼的从来只有女人?
段沉愣了一下,看着于江江认真的眼神,把原本的答案吞了下去,换上惯常吊儿郎当的笑容,“你现在看上去好失落,要不要我抱抱你?”
“你再不经我允许抱我试试?”于江江咬牙切齿地说。于江江怎么也没想到段沉会这样回答,她瞪着眼睛噎了一下,感觉方才认真体会他的话完全是在侮辱自己,她出离愤怒地瞪了段沉一眼:“神经病!”
于江江越生气段沉越是高兴,笑眯眯地对她说:“那是不是你允许就能抱你?”
于江江笑里藏刀,反问他:“你看我会不会允许?”
段沉耸耸肩:“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于江江不屑切了一声。不再理会段沉,转身走向别墅,她刚走到别墅门前,还没按下门铃,就透过矮矮的栅栏看到正门开了,上次打过照面的饶老的子女正陆陆续续从房子里出来。
他们看到于江江都有几分不甘心的表情,大概是想骂她却又受了点约束。
看着他们走出来,各自开车离开,于江江内心涌起了几分疑惑。
最后从里面出来的是饶崔二位老人。大概是听到了于江江和段沉在门口的争执声,看到他们两个在,也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
二位老人先看了看于江江,又看了看段沉,最后用低沉而疲惫的声音说:“你们进来坐坐吧,我们谈谈。”
“……”
不用问也不用解释什么,于江江已经能清楚地知道这房子里刚才发生了多可怕的争吵。直到于江江进去,保姆都没有整理完,仍在低头扫着地上的玻璃渣。
和段沉一人坐了一个单人沙发,崔婆婆亲自给他们倒了茶。
坐在沙发里的饶老看上去很是疲惫,时不时咳嗽两声,声音喑哑。
“对不住你们俩了,总让你为我们的事忙。”崔婆婆用浓重的何西方言说着。
于江江看着两位老人这样子,鼻头酸酸的,心里难受得和扭麻花似的。
“您二老身体还好吗?别老为这事动气了。”于江江劝道。
听着于江江这么说,饶老喉头都哽咽了。
“我那几个孩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