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取笑她,给她取外号叫“钟无艳”,意在嘲笑她长相难看。

原本就够难看了,此刻脸上还青紫一片,钟守真自嘲地笑了笑,可真丑啊,自己都不想看了。

下楼的时候路过走廊。钟守真远远地看到江一述搀扶着周小葵一步一步地走着,觉得有些眼酸。

暗恋江一述四年,从初一到高一,钟守真从来不敢表白。江一述是校草、是学霸,出身于书香门第。完美得像小说里的人物。而钟守真呢?蝼蚁一般微小,喜欢江一述,那是连梦话都不敢说出来的痴心妄想。

那件事之后,参与殴打周小葵的几个女孩都被学校劝退了。虽然没有公开,但钟守真知道是江一述家里向学校施压的结果。

这是江一述的怒气,也是他保护心爱女孩的方式。

那时候的江一述,是钟守真疲惫生活里唯一的英雄梦想。

十几岁的爱情纯粹得像水一样。在那个时代,手机没有普及,电脑还是奢侈品。周杰伦是个新人,还在唱着《龙卷风》《半岛铁盒》。爱一个人的理由不是因为房子车子,而是因为阳光的午后,一个惊艳的回眸。

钟守真永远都记得她被嘲笑的时候,江一述那么认真地对那些欺负钟守真的人说:“钟无艳虽貌丑无盐,却才华无双。嘲笑别人长相,是最肤浅的行为。”

一行人被堵得无话可说,无趣地散去。钟守真愣愣地站在一旁,谢谢都忘了说。

那天回家后,钟守真发现自己的草稿本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江一述遒劲有力的字迹。

他写着:美丑不是用眼看的,而是用心。

钟守真被人嘲笑长得难看从来不曾想流泪,却因为江一述一句话想哭。

江一述永远都不会懂。他随便的一句鼓励,对于深深自卑着的钟守真是怎样的意义。从那一天起,钟守真再也没能将视线从江一述身上移开。

她爱着江一述,用心。

十二年,钟守真只是默默爱着江一述。诚心地祝福着江一述和周小葵。直到四年前周小葵车祸去世。

周小葵的葬礼传遍了同学圈,许多同学在群里发悼唁或者在博客空间发一些纪念文字。唯独江一述,什么都没有说,葬礼上甚至都没有流眼泪。

江一述的相册里只有三张照片。

一张他们在九寨沟游玩的合影,一张周小葵毕业的学士服照和一张周小葵答应了他的求婚,哭得稀里哗啦的照片。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钟守真能感觉到江一述深切的悲伤和心死的绝望。那么寂静,那么沉默,也那么深不见底。

也是那一年,钟守真下定决心进行了整容,换了一个名字,她把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周小葵,她重新走进江一述的生活。

和江一述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觉得是偷来的。时时刻刻都如履薄冰。她永远不能忘记,她只是个冒名顶替的路人甲。

“江一述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钟又青有些难受地抿了抿嘴唇,她抓着于江江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他一直以为他骗了我,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我骗了他。我害怕他和我解释,我害怕他和我摊牌,我害怕他告诉我,会和我结婚只是因为我长得像周小葵。”

“如果他说了,我就再也不能假装我不知道了……”钟又青看着于江江,那么绝望的表情:“我前后进行了9次手术,打过3次全麻,6次局麻,我在医院住了近一年的时间,像在烈火地狱里走了一遭,只为能走到他身边去。”她顿了顿,说:“我不能失去他,不然,我可能会死。”

……


第四十一章

爱像一种会让人疯狂的毒。女人中毒尤其深。于江江看多了,渐渐对爱产生了一种惧怕的感觉。

爱会让一个好好的女人嫉妒、偏执、胡思乱想,变得不像自己。如同此刻在于江江眼前的钟又青。

于江江思忖很久,说道:“也许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可是你何尝不是在欺骗江先生?”于江江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爱应该是一种能让两个人都感到幸福的感觉,而不是得到成全的庆幸感。”

对于钟又青这种十几年暗恋一朝功成的感觉,于江江非常可以理解,也感同身受。可这终究是错误的。任何人都不能以“爱”为名义进行欺骗。

“江先生究竟是爱你这个人,还是爱你这张很像周小葵的脸。你当真不想知道答案吗?”于江江皱着眉头,略带试探地看了一眼钟又青。

此时此刻,钟又青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样往后靠,她呆呆地看着远方,一句话不说。

许久许久过去,钟又青慢慢转过头来。黑直的头发像黑色藤萝,纠缠着她巴掌一般的小脸,让她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对于江江说:“不管答案是什么,我在乎的,只是他还会不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她抿了抿唇,坚决而笃定地对于江江说:“我从来没有被人爱过。于小姐,你不会了解像我这样的人有多可悲,所以你也不会了解,江一述的爱,对我到底有多么重要。”

……

之后的几天于江江都没有再见过钟又青和江一述。倒是娱乐新闻里时常提到钟又青。有娱乐记者踢爆了她要结婚的消息。刚刚晋升为新一代宅男女神的钟又青人气大打折扣。正在谈的几个代言合同也无疾而终。

于江江的同事看到新闻,和于江江感慨:“其实真爱的力量还是挺大的。你说那个女模特美得和天仙似的,就嫁了个普通建筑师,真挺想不到的。”

于江江看着报纸,钟又青的版面并不大,但是娱乐编辑给她选了一张非常漂亮的照片,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翻页了。

于江江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钟又青的照片,问同事:“你说男人是爱女人的外貌,还是内心?”

同事听完于江江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于江江,你真是too young too naive啊,这世界上还有男人不看外貌看内心?长得难看他们哪有兴趣看你的内心?”

于江江被同事现实的言论打击了,语塞半晌,又问:“那要是一个男人有个前女友,特别爱她,之后这前女友死了,他又遇到一个长得特别像的,你说他会真的爱上那个特别像前女友的人吗?还是说他从头到尾只爱前女友?”

同事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了一眼于江江,忍不住吐槽她:“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这种问题只能问编剧啊!”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我觉得吧,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也许那个男人一开始是被相似的长相吸引,但爱肯定还是来自相处。这道理就像男人一开始因为一个女人长得漂亮而在一起,但这不代表之后他不会真爱上这个女人。”

同事拍拍于江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少看点电视剧。好好把握住小段那样的男人,长得帅又有钱还有心思哄着你。这样的男人在现在的北都,上哪儿找啊!”

“……”听到段沉的名字,于江江明显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她满脸菜色看了一眼同事。同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马上高举双手做投降状,讪讪地离开了。

同事走后,于江江看着报纸叹了口气,想了很多东西,但都与她没什么关系,最后把报纸叠起来,放在了文件夹下面。

快下班的时候,北都下起了雨。初夏的雷阵雨来得突然,电闪雷鸣的很是骇人。于江江小时候并不怕打雷闪电,随着年龄的增长,想象力越来越丰富,她开始害怕了。雷雨天,打伞她会想雷电会不会通过雨伞的金属伞骨把她电死;站在树下,她就开始幻想一个闪电下来把她劈死;连尿尿她都会脑补会不会液体导电把她电死。

下班后,于江江等在公司大堂,看着同事们纷纷冲进雨幕,于江江一直坐在沙发上按兵不动。

斜飞的雨丝刮在玻璃上划出纵横交错的痕迹,将外面的世界分割成不同的区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扭曲并且不再完整。哗哗的雨声让于江江的心变得宁静起来。

她突然有些怀念段沉了。从前这种情况,他早开车过来接她了。也许他不是有意,也许他并不知道于江江怕打雷闪电。可他就是那么凑巧的来了。让于江江感到无限安全和温暖。从前她并没有觉得珍贵,如今却只剩怀念。也许这就叫得到的总是有恃无恐吧。因为知道他不会走,所以才不懂得珍惜。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于江江看了一眼屏幕,是钟又青的名字。

电话里的钟又青语带急切,却又强作镇定,她说:“于小姐,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也很唐突,但是我能求的只有你了。我想解约,公司约我单独谈,我觉得不太放心,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于江江眉头皱了皱:“我不是律师,可能帮不上你。”

“于小姐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谢谢了。”钟又青并没有强求。

于江江想起陆予说的话,又想起从前看的娱乐公司怎么整艺人那些新闻,一时也有些胆战心惊。想了一会儿,好管闲事的于江江在脑子还没清明的情况下轻率地答应:“我陪你去。”

钟又青开车过来接走了于江江。一路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钟又青的公司安排的地方远离市区,起先于江江有些怀疑,但想想好歹是个明星,大约也是怕被人跟拍。也就不做他想。

车开了近四十分钟,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像失控的水龙头在喷水一样在挡风玻璃上刷个没完。冷气的温度恰恰好。于江江背靠着椅背,视线停留在规律摆动的雨刷上,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了一些困意。

她正要睡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居然是许久没有联系的段沉。

于江江一下子就精神了,猛地一弹,坐得直直的,她清了清嗓子,才接通了段沉的电话。

“喂。”她还在拿乔。即使已经心花怒放,仍然做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段沉沉默了一会儿,才很不经意地说:“我刚路过你公司附近,看雨挺大的,要不要我顺便捎你一程?”

那别扭的样子,让于江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全身都痒痒的,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于江江抬头看了一眼,钟又青的车已经进了收费站,她说:“不用了,有人接我了。”

她正说着,收费站的机器就自动说着:“XX收费站欢迎您。”

段沉显然也听到了那声音,只淡淡回答:“原来你出城了。那不打扰你了。”语气中不无失落。

握着挂断的电话,于江江忍不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真没缘分呢?还是真没缘分呢?

过了收费站又开了一会儿,钟又青才在一家规模不大但是隐蔽度很高的私人会所停下。这真的是私人会所,不对任何老板不认识的客人开放。

如果不是有人约好,他们连进都不可能进去。

两人从一进去就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整个会所里几乎没有人。连服务员都看不到几个。一个面色严峻自称经理的人把她们带进了一个昏昏暗暗的包间。她们忐忑不安地坐下,等待让她们忍不住焦灼起来。

过了许久,突然进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进来还没说什么。就已经牢牢把她们两个控住了。

钟又青和于江江被控在凳子上。那几个人强行搜走了她们的手机。

正在她们极力反抗的时候。钟又青的经纪人和另外一个壮汉一起进来了。还是一副尖酸刻薄唯利是图的样子。他脸上带着诡谲的笑意。一进来。直接坐在了钟又青和于江江的对面。

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着钟又青说:“我给你敬酒,你不吃,这不是贱吗?非要吃罚酒?”

钟又青怒不可遏,她斥责他:“你知道你这行为是什么吗?你这是绑架,是非法拘禁!”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脸上出现阴狠的表情:“我什么时候怕过?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不要闹得鱼死网破。大家都不好看!”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愿意解约。”

“解约?”听到这两个字,那男人气得一拍桌子:“你知道我亏了多少钱吗?我当然要和你解约!但是你得赔偿我你知道吗!”

钟又青狠狠瞪了他一眼:“按照合同,我会把签约金退给你。”

那人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眼神里满是狠意:“签约金?钟又青,你未免把你自己想得太不值钱了。告诉你,解约,八百万赔偿金,一分都不能少。”他讽刺一笑:“叫你的真爱给你付吧。也不多其实,在北都,八百万也就一套房子。”

这下于江江也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斥道:“你这是敲诈!霸王合同!你签她才多少钱!八百万!你想钱想疯了吧!”

于江江话音刚落。那男人一巴掌就打在了她头上。将她披散的头发打得蓬乱的遮在了眼前。

钟又青猛一拍桌子,“你再动手试试?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怕,就是从来没怕过死!”

那男人这次没有再被钟又青震慑住。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钟又青脸上。钟又青想还手,还没抬手已经被周围的大汉控制住。

那男人冷冷一笑,鄙夷地说:“啧啧,刚才那一巴掌,不知道会不会把你脸打歪啊。整张脸都是假的,整得这么自然,也挺不容易,得好好爱护啊!”

不管是钟又青还是于江江,都不是那种遇到困境只会哭哭啼啼不反抗的人。两人对了对眼色,于同一时间抓住了身下坐着的凳子,时刻准备打个反手。

“嘭——”就在这时候,包间的门随着一声如爆炸一般的巨响倒下。砸出了一片扬尘。

所有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大家都错愕地抬起了头。

像极了电影里的场景。昏暗的逆光晕影里。有一个人周身仿佛镀着光圈。就那么站在那一片晕影里。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要带着人类冲破混沌的结界,重新寻求新生。

于江江无法形容这一刻看到段沉的心情。

她想哭,也想笑。漂游四海的心在看到段沉的那一刻,突然回到了缺了一大块的胸腔,开始狂跳个不停。那么火热,也那么不知所措。

钟又青的经纪人最先反应过来,不屑地看了一眼一个人来的段沉,嘲讽道:“哟?谈个判带这么多人?这就是你那个真爱?来得正好。违约解约赔偿,八百万。你替她赔吧!”

仗着人多,那人一点也没有慌张。用一脸看好戏的眼神看了他们三个。

段沉脸上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容,那是他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一步一步向包间里走来,手上只是随意把玩着自己的车钥匙。金属碰撞发出叮铃哐当的声音。在此刻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来赔吧。”

段沉的一句话让于江江和钟又青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疯了吗?”于江江皱着眉头大吼一声。

段沉一步步走近钟又青的经纪人。他仗着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后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

他微笑着,只那么零点零几秒的时候,他陡然换了一副表情,猛地抬起手边的凳子“哐当”一声就砸在了那人的脚边。

“你他/妈想得美!”段沉狠啐一口,用发了狠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钱这个东西。我敢给,你敢接嘛?”

 

第四十二章

以一打七八这真是个技术活。段沉之力显然是不足的。一开始段沉还能勉强应对,后来就明显沦为弱势。好在段沉够聪明。只抓准了钟又青的经纪人打,别的能躲就躲,不能躲也顶多只是还手。钟又青的经纪人也就嘴上厉害,实际上孬得狠,被段沉打得上蹿下跳。那些壮汉又要应对段沉又要保护那个“花容失色”到处乱跑的男人,也有些乱了阵脚。

趁场面最混乱的时候。钟又青猛得举起一把折叠椅直接向经纪人敲了过去。巨大的声响把一屋子人全惊呆了。那人瞪大了眼睛,瞬间头破血流,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他嗷嗷乱叫,让那些打手们应顾不暇,不再搭理段沉他们。

段沉趁机抓了于江江一顿猛跑。没跑两步想起还有钟又青,又回头去护送钟又青。

三人跑得肺都要炸了,终于找到了钟又青的车。钟又青眼疾手快开了车锁。三人跳上车,她赶紧发动,油门一踩,冲出了重围。

开了许久。车窗外的风景从人烟稀少的郊外变成靠近市区的小镇。三人一直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于江江紧紧抓着安全带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全身想被压土机碾过一样,简直要散架了,于江江疲惫的整个瘫在座椅上。

她睁着半开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打架此刻狼狈不堪的段沉。他脸上有被人打出的青紫,衣服被扯得很乱,隐约露出紧实的胸膛。显然他也刚放下心来,手臂上因为用力暴起的青筋浅浅平息。

于江江见此情此状,忍不住噗嗤短短笑了一声,她眯着眼睛对段沉:“按照一般的剧本,你不是应该可以以一打十吗?为什么被揍得这么狼狈?”

段沉清冽而倨傲地睨了她一眼,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是打牌吗?还以一打十。我可是血肉之躯。”

于江江撇了撇嘴:“对你好失望。”

段沉瞪了于江江一眼,忍着掐死她的冲动,“恐吓”她:“闭嘴,再说话把你扔出车外,让那些人把你抓回去吊起来用鞭子抽。”

于江江缩了缩脖子,讪讪挥手,“我开玩笑的嘛!”

段沉轻轻哂笑:“有你这样和救命恩人开玩笑的吗?”

“嘿嘿。”于江江想了想,又问:“你怎么过来的?开车了吗?我们开了钟小姐的车,你的呢?”

段沉脸上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很随意地回答:“就随便停在门口了。”

“啊?”于江江惊讶地说:“那他追不到我们,肯定要砸你的车啊!百来万呢!”

段沉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说:“没开一百多万的。”

“那还好。”于江江拍了拍胸脯,庆幸道。

于江江话音刚落,段沉又补了一句:“是二百多万的。”

于江江一脸菜色地瞪大了眼睛,她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那……那怎么办?”

“反正不是我的。”段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人要是敢砸那车,估计会自觉赔双倍的。”

“为什么?”

段沉回头看了一眼于江江说:“第一,因为车主是个了不起的人;第二,车主认识更多了不起的人。每一个都能轻易捏死他。”

“噢。”于江江了悟过来,打量了段沉一眼,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有些同情地感慨:“原来你说的要创业。就是给人当司机吗?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不能以你本专业找工作吗?”

段沉眼睛跳了跳,无语得连解释都觉得多余,顺着她说了一句:“别瞧不起劳动人民。”

见两人这么斗嘴,一直紧绷着一张脸专注开车的钟又青这时候也松了一口气。通过后视镜,她与段沉和于江江分别对视了一眼,她由衷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说:“谢谢你们。”

于江江想起钟又青最后发狠的那一下,忍不住担忧地皱了皱眉:“你那么弄了一下,他能放过你吗?”

钟又青耸了耸肩,很无畏地说:“我一光脚的,能怕什么呢?大不了不当模特了。本来也不喜欢这种靠容貌身材挣钱的行业。”

此刻车厢里的气氛很是放松,满是劫难过后逃生的庆幸。三人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刚才那些激烈和紧张都还历历在目。连恐惧带来的过速心跳都似乎还在持续。

段沉双手环着胸,他沉默地挑了挑眉,斟酌了一会儿,问钟又青:“你准备报警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报警,他被打破了头,可能会先咬你个措手不及。”

于江江忍不住啐了一口:“他要真的先报警,也太恶心了,完全恶人先告状。”

钟又青扶着方向盘,想了想说:“不报吧,先看吧。我不想一述担心。”

提及江一述,钟又青脸上涌上柔软的表情,眼角有光彩在闪烁着。看来她真的如她所说,除了江一述,她什么都不在乎。

于江江欲言又止,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逃出生天得太过顺利,她总觉得不可能真的会这么顺利。

钟又青把于江江送回了家。段沉想也没想,率先开了车门,从车上下来。

于江江起先一直没注意,逃跑得匆忙她右脚扭了一下,之后上了车一直没动,也没觉得疼。这会儿要下车,轻轻一挪,那疼竟是撕心裂肺一般。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疼得嘶嘶直叫唤。

段沉透过车窗看着她,见她半天没动,主动过来开了车门。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还是酷酷冷冷的:“你要在人家车里生产吗?还不走?”

于江江觉得他这比喻真是绝了。她皱了皱鼻子,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回家你也要跟着吗?”

段沉扯着嘴角笑了笑,正准备嘲讽两句。就看见她移动右脚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

顺着视线看去。于江江的右脚脚腕此刻肿得红红的像极了烧红的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