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编导被她这话说得面红耳赤。
所有女孩的骂战里,被说长相是最难招架并且是女孩子最在乎的。尤其是对陈编导这样被恭维惯了的女孩。偏偏她又不能骂回来,文措说得虽然难听,却又确实有道理。
这世上男人,有了文措这么漂亮的女孩,哪还看得上旁人。就是隐隐这种认同感,才让陈编导觉得更加难堪。
陈编导脸色憋得通红,来来去去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重复一次:“神经病!”
说着回了车。带着一肚子气开着车走了。
陆远站在原地,光是感受尾气都能感受到陈姑娘的巨大愤怒。
“这是闹什么呢?”陆远无可奈何地问文措,自从认识了这姑娘,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发生,他已经不会生气了。
文措挺了挺胸膛,将陆远的头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很MAN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演偶像剧的感觉?给你出气了吧!”
陆远往后退了退,他可不想保持那个娇羞的样子,一个大老爷们那样太奇怪了。
“确实很有偶像剧的感觉。就是男女主的角色好像反过来了。你觉得呢文小姐?”
“高尔基说过,不要在乎细节。”
“……”高尔基说过这话吗亲?
文措开车准备送陆远回去,陆远一路都不说话,车厢里静得有些诡异。
文措一边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陆远:“你该不会喜欢那姑娘吧?要不我回头去解释吧?”
文措看陆远表情越来越难看,赶紧心虚地解释起来:“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也就好玩的。”
“赶紧送我回去!”陆远突然说。
“这个……别生气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我也是想替你出头,以为那姑娘是因爱生恨呢。”
陆远打断了文措,直嚷嚷着:“赶紧送我回去!我的车!我的车!”
“……”
文措一路开得很快,回到了陆远锁车的地点。
那里空荡荡一片,早已车去路空。
车被偷了不说,地上还有一把孤零零的锁。锁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是小偷留下的。
字写得歪歪斜斜,陆远看了半天才辨认出来,上面写着:
【车这么新还只上了一道锁,实在忍不住。锁留个你,留个纪念。】
陆远拿着纸条苦笑不得,旁边看清纸条上文字的文措已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是哪儿的小偷,怎么这么有才?”
陆远无可奈何,苦笑着说:“我以前以为这个世界上正常人多,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神经病早把各行各业都占领了。”
“哈哈哈哈哈……”
花了三千多买的小电驴上路还没一周呢就被人偷走了。陆远也是很醉,再加上得罪了陈编导。她们台里的节目算是彻底上不成了,财路也被断了一条。
想起文措二话不说替他出头的样子,虽然并不是他要的,但还是觉得挺暖心的。
陆远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呆了,只一瞬间就清醒了。等清醒过来,陆远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老觉得文措那神经病也挺好呢?总是忍不住想起她,她一两天不来找他麻烦他还觉得全身不对劲似的。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也神经病了吗?
这结论真是想想都挺吓人的。
从学校回来,陆远自己在家做的晚饭,他一边看着导师给他的国外原文讲座DVD一边吃着饭。
文措来的时候,他是端着饭碗去开的门。
刚开门,还没等陆远反应过来,文措已经熟门熟路地钻了进来,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陆远家的沙发上。
陆远对她这种不当外人的行为已然习惯,继续坐下吃饭。
“你这看的什么节目,全英文的,你听得懂啊?”
“墨大的心理学讲座。”
文措又问:“看这种节目吃饭,吃得下吗?”
说着,她抢过遥控器,换了个中文节目看,“这才是正常人吃饭看的。”
陆远说:“你也算正常人吗?”
文措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所以我们都不是正常人,才能一起混。”
“我可没想和你一起混。”陆远几口吃完了饭,将碗筷拿去了厨房,然后出来问文措:“你今天找我又是有什么事?”
文措站了起来:“你和我一起出去你就知道了。是好事。”
“你还能有好事?”陆远将信将疑。
两人一起出门。一下楼,陆远就被单元门口停的一辆黑色越野闪瞎了眼。
这辆车是国产一个还不错的汽车品牌三年前出的一款越野车。名字叫“飞驴”。性能和外观都相当不错。即使是国产也要三十来万。
当年陆远也曾看过,因为买不起,还很屌丝地嘲笑过这款车的名字。
他上下左右看着那辆越野车,想起他丢掉的小电驴,立刻惊喜地说:“你这也太破费了吧!我丢的可是俩轮子的‘驴’,你赔给我四个轮子‘驴’,我可怎么好意思?”
说着,就准备上车去试驾一下了。
“啪——”文措一掌拍在陆远脑袋上,狠狠浇下一盆冷水:“想什么呢?你电驴又不是我偷的,我凭什么赔啊。”文措指了指副驾驶:“你坐这儿,哪儿跑呢?”
“……”陆远摸着脑袋一脸无语:“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显摆你有好几辆车吗?你觉得你这么刺激我真的好吗?我可是刚丢了车。”
文措一脸鄙视:“你那能叫车吗?几百块钱就买一个吧?”
“三千谢谢。”
“嗯,还不够我买条裙子。”
陆远咬牙切齿:“那是现在裙子太贵!”
这社会最大的罪过就是贫富差距太大。有的人三年不干活还能一辆接一辆的换车。有的人拼命加班,为了买个房子得到处借钱贷款,孩子生了奶粉都买不起。
陆远想想,突然觉得连抑郁症也是一种富贵病。
“我们这是去哪儿?”
文措平平稳稳开着车,轻吐二字:“修车。”
“修……车……”陆远颤颤抖抖问:“这车是什么出问题了?”
文措还是镇定自若:“刹车吧?”说着,她笑笑说:“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说是有一种鸟,生来没有脚,只能一直飞下去,落地的那一刻,就是死亡的那一刻。”
“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文措眼中有淡淡的哀伤,那表情,仿佛是念着诗的文艺女青年。
“我现在开着一种车,刹车失灵,只能一直开下去。停下来的那一刻,就是死亡的一刻。”
☆、第11章
文措用余光看见陆远瞬间煞白的脸色,实在忍不住笑,“说你傻你还真傻,刹车坏了我怎么停在你家门口的?你以为真是两轮的车啊,脚踩地上就能停?”
经过文措的提醒,陆远大概是醒悟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头:“还不是你一天到晚说些乱七八糟的,我都习惯性害怕了。”
文措一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突然用很感慨的口气说:“我可能是真的太寂寞了。”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活着就必须去面对那些已经少了人的回忆。”文措苦涩地一笑:“陆博士,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说不准一转头就不在了。”
陆远沉默着看着文措,那目光里有同情,有怜悯,总之都是文措不愿看到的情绪。
“别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我。”文措说:“存在即合理。既然我还存在着,就说明这个世界还需要我。你看,多么正能量。”
“人生来就知道会死。”陆远的声音温和而醇厚,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可是我们还是努力活着。”
陆远指着窗外生机勃勃红尘万丈的世界,淡淡地说:“你看这个城市,有人生不起病;有人用别人丢掉的笔头学习;有人八十岁了还在外面摆摊捡瓶子;有人为了生活背井离乡,打着最底层的工,还会对每个人微笑……”
红灯之际,陆远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文措:“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深夜里哭泣吗?你知道多少人为了生活受什么样的屈辱。文措,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穷到还在挨饿。可是大家都还是活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因为岁月不能回头,因为即使你爱得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爱你的人还活着。”
“人会需要用恨和不甘心支撑着自己活下去,可更多的,还是因为爱。”
明明陆远说的都是很普通的话,明明好像只是网络上节目里很多“砖家”讲过几万次的话,可文措还是觉得很震动。好像幽深的山谷里,渊远而来的厚重钟声。沉重而有力。
眼前瞬间积蓄起了湿热的水汽,晕花了眼前的红绿灯。
90秒的大路口,文措觉得那不断变换的数字和信号灯如同一片姹紫嫣红的缤纷霓虹。
几秒后,她吸了吸鼻子,眼前渐渐清晰。
“陆博士说教起来果然是有老师的样子。”
陆远抿着唇微微笑笑:“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不多说点不是亏了。”
“陆博士谈过恋爱吗?”文措眨了眨眼,突然没什么铺垫地问了一句。
陆远逃避地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说:“没有。”
“噗嗤、”文措终于找回了一些优越感:“所以说到这方面,你真的不是权威。应该听我的‘研究’。”
“如果研究什么就一定要体验的话,研究疾病就得得病,研究死亡就得去死,那科学家就不是科学家了,而是体验家。”陆远不屑地挑挑眉:“我们研究心理学,通过的是接触不同的案例,看之前的研究成果以及通过部分实验来完成研究。”
文措听陆远这么认真地辩驳,也没有再与他辩论,只是很认真地说:“如果爱情真的如同那些理论研究得那么简单就好了。那样,就不会疼了。”
“没有哪一种爱情是不会疼的。只是看个人忍疼的能力。”陆远说。
“陆博士说得对。其实我是个很怕疼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打针我就会疼得哭。”文措扯着嘴角,苦涩地说:“可是你看,我之后流过那么多次血,经过那么多次抢救,却不觉得疼。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我得了一种,叫做|爱情的病。全世界最最严重的疼,也比不上失去万里的万分之一。”
……
直到文措将车停在一辆修车厂,陆远都还在思考文措的话。
真的会有一种爱情,比割腕比吃安眠药比跳楼跳窗还要疼吗?
那些伤害身体的疼痛,陆远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可怕。即使做了很多研究,他仍然不能认可爱情有这么大的力量。
从文措车上下来,陆远才发现她找来的是一家很破旧的巷口修车厂。
这实在不像文大小姐会光顾的地方。
满地黑黝黝油光光的,不知道是机油漏了还是太久没有清洗的污垢堆叠。
一走进卷闸门,陆远就被那扑鼻的刺激气味冲到了。他忍不住皱了皱,脑子里想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就被抛到脑后。
他看见文措很自在地走到里面去了。陆远皱着眉头站在口子上。
他抬起头就看见正在维修的一辆车被高高吊起,底盘上全是灰尘,也不知道哪里坏了。地上和特意挖掘出来的修理道里丢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四处都放着黑褐色的机油。
陆远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一下。整个修理厂里都没人。也就瞬间功夫,文措就走不见人了,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就在他发愣之际,突然一阵痛感从臀/部传来。
不知道是谁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陆远屁股上。陆远被吓得猛得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只着工字背心和条纹裤衩的男人大摇大摆地凑了过来。
“帅哥,修车还是买东西啊?”那男人咧着嘴,很挑逗地看了陆远一眼。
陆远越看越觉得他眼神不对。很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陪朋友来的。”
那男人还是笑眯眯的,一副看中猎物的样子:“男的女的啊?”
陆远觉得这人越看越像GAY,姿态很不正经眼神戏谑,一上来就摸屁股,想想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想起之前那次的经历,这些GAY都是没节操重口味,为了减少麻烦,陆远说:“和女朋友过来的。”
他话音刚落,文措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居然从陆远后面出现,又从最初进来的地方一步一步向店里走过来。
“老梗,别逗他了,他是直的。”
站在陆远对面的男人突然豪爽地大笑起来,指着文措说:“女朋友啊?”
陆远大窘,这一刻只恨没有地缝,有的话他真想赶紧钻下去。
文措豪迈地走了过来,一只手搭在陆远肩头,很帅气地对对面的男人说:“车没坏,人坏了,饿坏了。”
那男人随手拿起一件搭在工具箱上的外套披在身上:“走,喝酒去。”
“……”
那是陆远第一次见到文措的朋友。
不,准确的说,老梗不是文措的朋友,而是万里的朋友。
因为每次说笑话都说些老梗,还自以为幽默,所以人送外号“老梗”。
老梗年过而立,未婚,同性恋。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去当兵。退伍后在一家酒店里当保安。
当时老梗年轻,桀骜不驯,在酒店给人点头哈腰真挺不适合他。那些醉酒的客人经常对保安颐指气使甚至不当人看,以为给点钱就能摆平一切。老梗这人挺看不惯的,经常给人出头。
有一次他为了帮同事,和一个江南过来谈生意的老板发生了冲突。两边都受了伤。但那个老板背景复杂,被老梗打破了头,自是不肯罢休。
最后是万里站了出来,年纪轻轻,长得斯斯文文,做事稳重得体。见人三分笑。
那次饭局做东的正是他,作为地主必须为这事负责,万里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对那老板说:“今天是我招待不周,问题在我。您别和一保安一般见识。”
说着,他毫不犹豫拿着砖拍在自己头上,竟有几分电视里才见过的江湖儿女的豪气。只一瞬间,他头上就血流如注。那天老梗也挂了彩,只一点血都疼得钻心,他不敢想象万里头上有多疼。
可他却还是豪爽地笑着,对那老板说:“今天这个事儿咱就算了。成不成?”
老梗这辈子都记得满头鲜血的万里被送到医院去的时候,他低声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用低头的人,穷人即使死了也不能保证尊严。”
“……”
路边烧烤摊坐满了人,桌上油垢很重,上来的菜全用铁盘盛着,铁盘外又包着一层塑料袋,省了洗盘子。
烧烤炉冒着烟,孜然的香味飘飘然就进了鼻子,勾得大家馋虫大动。
这是一种独特的中国市井文化。大家就是享受这份自由自在。推杯换盏,觞光交错之间,都是情义。
“万里是个好人。”这么多年,老梗对万里总是这么一句评价。老梗看了文措一眼,说:“自从万里走后,你就没来过我这了。”
老梗说这话的时候,喉头有些哽。一个肌肉大汉用这种声音说话,听起来就怪。他大约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举起酒杯干了下去。
文措用筷子翻着面前的烧烤。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喝起白酒来和喝水一样。仿佛不会醉。
“老邹呢?”文措问。
老梗愣了一秒,然后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走了,家里催得厉害,结婚去了。”
文措没有说话。
在认识老梗之前,她一直不支持同性/恋。虽然网上有些腐女极力把同性/恋美化得仿佛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爱情。但现实生活中,她所见过的同性/恋都伴随着滥交、背叛、疾病和欺骗。
很多同性/恋在醉生梦死的几年后选择相亲骗婚。他们一边在网络上披着马甲要求大家尊重同性/恋。一边却又心安理得的以“社会的眼光”为由欺骗更多无辜的人。
除了老梗,对待感情很认真。爱一个人就一心一意,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认识老邹以后,两人一起开了这家修车厂。因为为人爽气又讲义气,生意做得也过得去。
他们在一起也有几年了。文措算是见证了他们的全部。却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正因为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才让人觉得失望。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辈子的事。人只有死了,才能成为永恒。”老梗咧着唇笑着,眼眶却含着泪,“其实我挺羡慕万里的。”
文措也跟着默默流下了眼泪:“我也挺羡慕他。”
两人都没有说下去,可彼此都懂得对方话里的意思。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会失去。那么谁还会奋不顾身地去爱呢?
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怕疼呢?
☆、第12章
三个人坐在一起,陆远也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酒。
他只记得他是第一个醉的,脑袋晕晕的,看什么都不太清楚。
酒精的气息好像一种让人麻痹的香水,让人觉得又亢奋又疲惫。喝多了酒,陆远安静地趴在厚厚油渍的桌上休息。
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好像听见文措在唱歌。歌词既不像中文也不像英语,但曲调非常悲伤。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酸酸的。
陆远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昏沉沉的,有一半脑袋都是麻木的,像被木棍狠敲了一顿一样。
虽然陆远经常会喝点小酒,但醉得不省人事倒是很少如此。
他反应慢半拍地从床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他迷迷糊糊往床头柜摸索,以为睡着以前脱在床头。结果衣服没摸到,摸到了一把柔韧的“丝线”。
陆远抓了两下那把“丝线”。就听见有娇柔的女子声音低低嘤咛两声。
陆远猛得一惊,从床上倏地一下弹坐了起来。
他身旁的文措还睡得深熟。陆远这才知道他刚才抓的不是“丝线”,而是扯到文措的长发了。
她的头发如一块黑而亮的丝绸覆盖在她肩头。陆远只隐隐约约从头发缝隙里看到她瘦削白腻的肩头挂着两根细细的带子。
陆远不敢去猜测那是吊带还是内衣,哪一样都很可怕。
他的头皮瞬间就全部麻掉了。原本混沌的意识也彻底清醒。
眼前完全陌生的房间让他明白,他昨晚喝醉了,睡错了地方不说,还睡错了姑娘。
文措还在憨甜地睡着。朴素的床单衬得她肤白胜雪,秀挺的鼻子和樱红的嘴唇让人忍不住肾上腺素蹭蹭直涨。看着她天使一样的睡颜。陆远不敢想象她醒来后看到这副情景会是什么反应。想来她现在持刀这么熟练,砍上来应该不会太疼吧?
他蹑手蹑脚从床上起来。找了半天只找到他的短袖T恤。穿着虽冷总好过赤膊。穿好了衣服,他安静地坐在床边,脑海里跑过几千几万种可能。和那些可能一起跑过的还有几万只拦都拦不住的草泥马。
与此同时,他的T恤还散发着臭气,伴随着酒精的气味。陆远悲哀地想:酒精害人啊!
陆远坐在陌生的床边,抽完了桌上不知道是放在那的半包烟。直到文措醒来。
他自然是不敢离开。这也不符合遵纪守法陆博士的风格。
哎,人生自古谁无死,好歹死前破了处。陆远抿着唇,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悲壮得如同就要就义的烈士。
一夜无梦,在酒精的气味中昏睡、沉睡,最后自然地醒来。
这是三年来,文措过得最为轻松的一个晚上。
三年了,她终于走出了第一步。愿意去面对那些过去的朋友。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刚刚起来的文措还带着初醒的慵懒。她随手拨弄着自己有些纠结的头发,一手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几秒后,她才看见坐在她对面一脸悲壮的陆远。他坐在那一动不动,那表情,好像教科书上炸碉堡的董存瑞。
她的感官都渐渐苏醒。鼻子里嗅到的难闻气味让她皱了皱眉头:“这是着火了吗?怎么到处都是烟。”她的视线投过来瞄了陆远手中明明灭灭的烟头。正准备开骂。突然发现自己露在被子外的肌肤,再看看陆远,瞬间明白了一切。想必陆远这木头脑袋误会了。
她也不急于解释,突然鬼主意上来决定逗逗他。
文措故意勾着唇很妩媚地笑了笑,幽幽地问陆远:“你怎么不走?我又不会要你负责。”
陆远眼睛睁大,整个人愣住:“……果然是……那啥了?”说着,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不起,我……我都不记得了……”
文措抿着唇憋着笑,片刻后做出一脸忧伤状:“没事。男人嘛?忘性大很正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远赶忙要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文措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我……”陆远顿了几秒,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突然说:“只要你不嫌跟着我受委屈。我们就结婚。我负责到底!”说到最后,简直像在激昂地宣誓,誓死都要革命。
最后轮到文措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