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惋惜地摇着头,我的眼前彷佛出现了天还没亮就无声守在门口的江海洋,他该是多么无奈、忐忑和不安?
天多么冷?他的心情,又该是多么压抑?
我的心阵阵抽痛,鼻尖酸涩难耐。我直直地盯着那伯伯,用不容置疑地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他不是疯子。”
“砰——”
我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浑身一软,无力地靠在门上。让震颤撼动着我每一根细微的神经。
我痴痴望着江海洋在我家吃饭时坐的方向,脑海里满是他温柔的耍赖和顽皮的笑意。
仰头,让眼泪积在眼眶里,固执地不让它滑落。
伯伯,他怎么会是疯子呢?他是我的江海洋啊!
每次每次,我都让他这么难受,七年前也是,七年后也是。
也许,我才是他的劫。
许久,我拿起江海洋塞在我手心的纸条。
纸条被我拽得皱皱地,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用掌心整平,然后细细地看。
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显得十分无力,那大面积的留白,让人无端生出些无可奈何地哀伤情绪。
郁卒地叹气。
江海洋,你要给自己交代?那我呢?谁给我交代?
我们都不是孩子,还说什么任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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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那对情侣的流言,给并不算太热闹的春节生生抹上些许惊悚的鲜艳色调,几天来,我已经听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真相”,而事情终究是什么样子,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而我,不过是众多听着流言胡乱猜测的淫民之一。
再传奇的故事,也不过是我饭后无聊的牙祭而已。
之后的两天,我的生活都过得孤单而平缓。像一井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没有特别想念江海洋,只是看着屋内属于他的痕迹会有些许惆怅。
初五接到不久前在医院碰到那个高中同学的电话。
千叮万嘱我同学聚会一定要去。
我本想拒绝,话在嘴边时听到那端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她不想来就别勉强了,我要是她也不敢来了。”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我听见了。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
我一贯不爱与人赌气,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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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下了新年的第一场雪,这场意料之外的春雪,让准备趁着寒假出游的人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按照旧时的说法,腊雪是宝,春雪是草,就该知道春雪是利大于弊了。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整个城市就银装素裹,依偎在白色的汪洋里。
这给我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虽然今早雪停了,但是已经积攒起来的雪已经足以将我吞灭。
我哈了一口气,看着那升腾的云雾好一会儿才飘散。一阵冷风刮来,我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一路走一路搓着我冰凉的双手。穿着高跟的靴子走在结起冰的路上,我一直颤颤巍巍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个四脚朝天。我这身ZARA的枚红色大衣,还是那会儿顾岑光从买菜钱中七攒八攒给我买的,我一直放着舍不得穿,今个想想要见那么多同学,不能太丢份儿,才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脖子上围着和江海洋一起买的扎染围巾,有一瞬间对着路边店铺的落地玻璃呆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我就继续我的步履匆匆了。

  第九章

  顶着刺骨的寒风到了约定好的KTV,进包厢前对着门边的观景玻璃梳理了一下我略显凌乱的头发,确定没有瑕疵了,我才忐忑地推开门。
扑面而来淡淡的酒香,一股愉悦而热辣的声潮冲击着我的耳膜,我抬眼,望着围坐成一圈的许久不见的同学,亲切感油然而生。
里面的气氛已经相当火热。我的到来,让大家都停了几秒,仅几秒,一切又恢复如初。
没有人询问我有些糟糕的生活,大家只是礼貌的寒暄。很多同学我几乎叫不上名字,但仍旧心诚意简的朝他们微笑。
一伙不再青春的男男女女都放开怀的笑闹,让我阴郁了几天的心情也不禁释放开来。
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大家都闭口不提现在的生活。
我坐在角落暗暗地观察着周围的同学。着装,发型,甚至面貌都沾染了些岁月的痕迹,唯有眼底的那份熟悉感,都不曾消失。
坐在包厢里晕晕乎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一伙人就出来了,吃晚饭的地方是就近订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步行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已经坐在偌大的包厢里,看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上桌了。
经过KTV的热身,大家都放开了拘谨,觥筹交错间,起座喧哗,都开始晕晕乎乎放浪形骸了,纷纷回忆起往昔那些青葱而风发的日子。
那时甜甜蜜蜜的班对,存活至今的,只剩一对,男的叫任恭,女的叫应可,他们这对我的印象并不太深刻,大概是那会儿地下工作做的太隐蔽,让我这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无从了解。
正因为难得,所以他俩当仁不让的成为众人调侃的对象。加之他们婚期将至,大家都纷纷起哄要他们回忆恋爱史。我坐在一旁,从心底里羡慕。
看着那女同学平凡无奇的五官,不算白皙的皮肤,和脸上不安分冒出小雀斑。
我在想,原来,幸福这东西,不挑人的。
不因为谁谁难看就得不到或者谁谁好看就能得到。
最好的例证,就是眼前甜蜜的这对,和拥有比她傲人资本却依旧窘迫生活的我。
包厢柔和的灯光映在他们的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笑意和被逗弄的不知所措的羞窘是那么自然而然。
我淡笑着仰视,这不属于我的幸福。
一个高中便十分聒噪的男同学,多年仍不改臭毛病,一个劲儿在那胡说乱侃,他拍着任恭的背,大声地嚷嚷道:
“当年是咋想的,追了咱应可?我以为那会儿全班的男的都喜欢于季礼呢!”
这句话像一颗突如其来的流弹,生生将活络的气氛砸出个大坑来,刚还酒酣淋漓饭桌瞬间就死一般沉寂了,大家都尴尬的不发一言。
那男同学酒醉不择言的一句话,把众人的眼光都引到我身上。让一旁神游太虚的我坐得身燥热,不知所措。
我紧紧地拽着衣角,微微垂头,不想与投射过来的众多视线对焦。
“咳咳,”任恭作势地轻咳两声,我抬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眸子,我突然发现,眼前的男子,已经脱离了初时的稚气。他定定地看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也没那么脱俗,我过去也喜欢于季礼。”
任恭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尤其是任恭身边的应可,脸色骤变,刚刚还不可抑制的幸福笑意转瞬即逝,她的目光变得异常冷漠,直直地盯着任恭,而任恭丝毫不介意她的目光,继续说:
“那时候的我,也不敢向于季礼表白,放弃也放弃的很低调啊!”他自嘲地一笑:“如果不是应可的勇气,我想,我会错过我最爱的人。”
“应可,我爱你。”
说完,他的目光便转到应可身上,那目光柔情万丈,却又充满了真诚,让我不得不信服,原来,爱情这东西,真的是看对眼就可以了。
应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翻转弄得一懵,眼底骤然闪现出盈盈的泪光,她紧紧地握着任恭的手颤抖着说:“我觉得我好像做梦一样,你是那么优秀,而我那么平凡,谢谢你爱我,真的。”
全场所有的人都被他们真情流露所感动,好几个女同学眼中的艳羡之色更加明显,男生纷纷开始起哄灌酒,气氛又恢复到刚才,甚至更甚。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任恭,他正转过脸,见我正在看他,便投以礼貌的一笑。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诡异的念头。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一轮一轮的敬酒正在火热的进行着,轮到我时,我笃定地站了起来,走到任恭和应可身边,高高地举起酒杯,轻轻地晃荡,想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才慢慢开腔:
“任恭,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愿意接受你,你会甩了应可和我在一起么?”
说完,我便一直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细微末节的变化。
任恭和应可都被我的话惊得一震,全场都安静下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叫什么状况。
而我,成功的把整个气氛带到了最死寂的状态,可是我的心里是那么执拗地想知道答案,急切地想证明些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
任恭有些尴尬,但还是礼貌地笑:“几年不见你变幽默了呢,我敬你。”说着就要灌酒下去。
我伸手拦住他:“我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我觉得我比应可更适合你。”
应可这下再也憋不住了,“哗”的一杯酒泼到我身上,警告道:“别太过分!”
身边的同学这下都被惊起了,纷纷到我们身边,拦在中间,生怕一会儿会有更难以控制的场面发生,抽气声,议论声不绝。
有人给我递纸巾,我本能地接过,轻声道谢。
我的脸上整个被冰凉的酒浇淋了一遍,眼睛颤了半天才睁开,头发都被粘腻成一撮一撮的,甜香的酒慢慢的下滑,有些沾染在我的衣服上,有些滑进我的衣服里,我浑身一颤。
但是我的脑袋却是一片清明,我还是直直地盯着任恭,他一直怔愣着,半晌才回身,紧紧地握着应可气得颤抖的手。
没来由的,我就突然地笑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大家,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一些我一直都没想明白的东西。
“任恭,谢谢你,祝你们幸福。”
我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从包厢出去,留下一室莫名其妙抓不着头脑的人。
现在的我,没有精力去管别人。
我只想去见一个人,告诉他,
我爱他。
是呢,爱情原本就是不需要平等,幸福从来不是别人给予的,是自己勇敢的去争取的。
应可做得到,我不是一样可以做到么?
不管对象是江海洋,或者别人。
只要我爱他,他也爱我。
那么,再大的距离,也没那么了不起了不是么?
任恭没有选择我,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他的本能,是执起了应可的手。
这才是爱情不是么?
不因为诱惑而崩离,不因为平淡而结束,不因为距离而停滞。
我走出酒店,高跟的靴子让我疾步向前的脚步变得有些踉跄,满地的冰雪让前行变得有些困难。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吹在我的脸上,身上,半湿的围巾和衣服开始结出冰霜,我的全身因为寒冷开始打颤,但是脚步依然没有停。
树上的雪因为风的摇曳纷纷下落,掉在地上,有些飘到我的身上,我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扫去。
我的心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顾,只想奔向那个我最想念的怀抱,奔向那个一直不曾忘记我的男人,告诉他,我想我们在一起。
江海洋的地址我已经烂熟于心,从这里步行过去,只要十几分钟,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原来,我和江海洋的距离,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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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高高矮矮林立的楼宇,我已经能看见江海洋所居住的那栋高楼,我瞅了瞅眼前盘综复杂的巷道,选了一条捷径,路两旁的积雪已经很厚很厚,使得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除了行车的地方空余,其余都成为白茫茫的一片,我不得不铤而走险在行车的地方行走。
“嘀嘀——”尖锐的喇叭声让我下意识往路边躲,我的脚刚跨出一步我便感觉到不对劲。
“咔哒、”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的脚一踩空,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我,连同厚厚的积雪一起掉进了窨井盖被偷的下水道……
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个用于排水的下水道,因为没有化雪,底下只是些许潮湿,还不至于冲走人。而我除了感觉左脚腕有点疼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拍了拍头上身上的厚厚积雪,我一脸狼狈地苦笑。
人倒霉起来,还真是什么事儿都能碰到呢!
我是不是中国第一个在去表白的路上掉进下水道的人?
感觉好像一下子所有的浪漫气氛都变成诙谐搞笑了。
下水道里一股股难闻的气味飘进鼻子里,黑呼呼的又十分“阴凉”,我捂着鼻子望着头顶开始想办法自救。
因为我再不逃出去,要不就被冷死,要不就该被臭死了!!!
我使劲儿地跳了几下,刚一扒到下水道边缘便又掉了下来,我的手没有防滑的功能,而我母体本身又太过沉重,我只得使用最原始的方法——呼救。
“救命啊!!救命!!”
我也不知道叫了多久,大概是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低垂着头盯着脚边的烂石头,开始思索我会不会成为新年第一个在下水道困死的人。
我感觉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本就十分微弱的光,本能地抬起头,一个中年的穿着环卫制服的大娘趴在我头顶:
“丫头,你还好把?”那大娘关切的询问着,一边解释:“下水道的盖儿被偷儿弄走了,临时弄的个小木板挡着,前两天有个牌的,大概是下雪埋进去了,我可怜的孩子。”
我见到大娘就如同见到生机,欢喜地倏然站起:“大娘,我还好。”
那大娘瞅了瞅四周:“我一个人拉不动你,我去找人来救你。”
“诶诶,大娘,”我赶忙拦住欲离开大娘:“现在腊月寒冬的,上哪儿去找人啊,您能帮我打个电话么,我朋友就住在这附近,你打个电话,让他来拉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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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窸窣脚步声打断了我继续发呆,我赶紧起身,望着洞口,两张脸同时出现在洞口,遮住了我头顶的光,透过微弱的亮光,我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江海洋……”我本能地唤了他的名字。
“呵,”看我一脸狼狈的模样,江海洋本来还一脸急切地表情瞬间放松下来:
“于季礼,我们每次见面,你都给我惊喜。”
我懊恼地捶着头:“我发誓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总是这么倒霉。”
江海洋伸出一只手:“能握着我的手么?我试试能不能拉你上来。”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江海洋,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大娘,讷讷地伸出手来抓住江海洋宽厚的手。
“我数一二三我就开始使力。”
我点点头。
“一、”
“二、”
“三、”
“江海洋,我爱你。”
“……”

  第十章

  我那句不受大脑支配的话让正要用力的江海洋骤然怔愣,手上的动作戛然止下,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的视线专注地落在我身上,温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着我的手:
“你刚刚说什么?”
我仰头,几滴不甘寂寞的冰凉水滴落在我的身上、脸上,眼睛被水滴击中,微微的刺痛和冰凉的不适感让我赶紧闭上眼睛,脸上却无法抑制的灿然一笑,我想,我活这么大,这应该是我最真心的笑容:
“江海洋,”我无比坚定的说:“我爱你。”
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才感觉恢复了一些,重现光明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江海洋的笑容,樱红的唇瓣上扬,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正露出雪白的牙齿。
没有一句话,没有热烈的回应,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惊喜。
握着我手的宽厚手掌微微颤抖。
“孩子,这时候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啊,救命要紧啊!”一旁的大娘憋着笑的声音提醒了我现场还有第三者的存在,我的脸瞬间涨红,不自觉低下头去。
“具体的我们一会儿慢慢说,现在我先拉你起来。”
呃……
一会儿慢慢说?!
还要说什么?什么具体的?
还没等我从这番话中反应过来,江海洋已经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只感觉手臂一酸,全身便腾空了。
因为惯性,我们一起跌进了厚实而冰冷的积雪中。
散落的雪花飘在我们的头上脸上,江海洋整个人睡在了雪中,压出了一道深深地凹痕。
他紧紧地箍住我的腰,我双手撑在他胸口。正按上一捧方才飘下的雪,手心的温度让雪很快的融化,濡湿了江海洋胸前的衣服。
手上冰凉的触觉让我本能的要弹起,谁知江海洋不管不顾反倒把我整个人拥进怀中。
“真好,你一直都还在。”
江海洋温暖的侧脸蠕贴在我耳侧,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让我感觉全身酥麻难耐,像被低压电导过一般……
“嘻……”
最后有意识的,是那大娘憋不住的一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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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总是那么奇妙,在以为,什么都结束的时候,又有一些东西,在悄悄地萌芽。
幸福这个东西,想去争夺、占有的时候,却如同手中紧握的沙,越在意,越用力,却越不可得,而当一切都想开、放下的时候,却发现,它像空气,通过身体发肤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钻进了你的生命了。
眼前成片的白让我精神抖擞,雪花仿佛带着馥郁的香气。
原来,心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
风穿过身体的每一个缝隙,太过幸福的感觉,将意识拉得渐行渐远,我贪婪地呼吸着此刻仿佛持续甜腻的空气。
转过头,看着江海洋近在咫尺的侧脸,默默地收紧手上的力度,让彼此的距离缩小,缩小,再缩小。
突然就怯怯地笑了,像幼时得到糖果一般,太过满足,胸臆间像有什么喷薄欲出。
江海洋,我以为,我们要错过永恒,却不知道,永恒的背后,还能逢春。
江海洋放开我的手,长臂一展,将我揽进他怀里,整个人放松地撑在我的身上,慵懒地说:“刚才的事,我们似乎还没有解决完。”
我抬头,一脸疑惑:“什么?”
“装傻,没用。”
他轻轻晃动手指,阴冷的天气彷佛因为他燃起些许温度,耀目的白雪将他衬得那么美好而不真实,璀璨的我舍不得眨眼:
“江海洋,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像阳光呢?”
“我更想听你说‘爱我’。”
看着他孩子气的失落模样,我笑了,我默默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七年过去,我们终于成功的走过沟沟壑壑的时光,站在了一条共同的走向未来的路口。
“我爱你。”
我将自己靠在他怀中,靠着他平稳的心跳,缓缓地说出他想听的三个字。
他轻吁一口气,像历经沧桑般感慨:
“这句话,我等了七年。”
我静默,此刻,不再适合对话。
是呢,七年,足以摧枯拉朽一段情,一颗心了。
多么庆幸,我们还能赛过时间。
************
迈着平稳的步子,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让我们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路程不长,但是我们走的极慢,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想享受这一刻。
“我爱你,于季礼,”江海洋平静地说着,像在叙述一个久远的故事:“不是因为遗憾,不是不甘心,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动,这么多年,从来不曾改变过。”
我默默地点头。
“我不介意你过去爱谁,和谁在一起,只要你现在愿意和我在一起,只要从这一秒,你开始爱我,就可以了。”
我继续默默点头,鼻头一阵酸涩。
江海洋,你不知,不是从这一秒,是从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秒数之前,我就在爱你了。
“我爱你,于季礼。”
我知道,江海洋,我真的知道。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我不知道江海洋说了多少遍,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我只是本能地掉转身子,踮起脚尖,吻上那一抹柔软的樱红。
带着雪花的香气,空气的甜腻,以及我一身四溢的酒气。
我感觉自己快要融化……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轻绵的触觉,只一瞬间便结束,当我回到原地的时候,我的唇际还有江海洋急促的呼吸。苦涩的眼泪赫然还在,连江海洋的鼻尖都沾染上了那晶莹的,属于我的眼泪。
他直直地盯着我,不敢置信我做了这么主动而大胆地举动。
片刻,他长臂一伸将我揉进怀中。
我顺势将头埋进他温暖的颈窝。
“于季礼。”江海洋带点严肃又带点玩味地喊我的名字。
我轻声回应:“嗯?”
一动不动静候下文。
“你很大胆!”
“嗯。”
“你很放肆。”
“嗯。”
“可是我很喜欢。”
我笑不可抑地打了他一下。他顺势握住我不安分的手。
他眼神坚定地与我对视了一会儿,低头用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在我耳际说: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能给你全世界。”
我重重摇头:“没关系,我没那么大的心,不要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