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看着顾熠上下张合的嘴唇，迷迷糊糊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
他说：“冷静了吗？”
第二十章
苏妈以前总说“没啥不能没钱, 有啥不能有病。”
苏漾从小到大，最怕打针吃药，所以不是病得不行了, 决计不会上医院。
这次为了要个设计费, 要到医院一日游, 绝对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急诊医生手脚麻利，顾熠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那伤口流了不少血, 看着挺吓人，最后只缝了四针。伤口又在下颌处，医生说不会太影响外观，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衣服算是废了, 领口处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看着还是让人有些心惊。
顾熠伤口缝合完毕之后还需要挂水, 消炎还是防感染的药，苏漾人有些慌乱，也没彻底闹明白，总之医生给她开什么缴费单, 她就拿着顾熠的钱包去交钱, 然后从药房拿了药送到输液室。
输液室的护士很忙, 为了不给她们添乱，屏幕上出现名字了才准过去。
心急的病人和家属将输液室占满了，此刻苏漾和顾熠只能在等候区坐着。
医院输液室连着急症室，向外可以看到犹如集市的医院大厅。人流如麻，拥挤嘈杂, 缴费和拿药的窗口排着长队。一眼看过去，有人在轻声抽泣，有人神情凝重。愁容满面的病人家属，拿着检查单，扶着蹒跚的病人路过。
苏漾的余光里有顾熠的身影，距离近得让人不由瞎想。
陪人看病的，总是带着某种亲密的关系，亲人，爱人，朋友。
这么想着，苏漾微微侧转了视线，原本不知看向何处的顾熠突然回转了目光，苏漾就这么猝不及防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
侧脸俊然，眸光沉亮。
苏漾赶紧移开了目光，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大约是苏漾难得的沉默，顾熠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我没事，别担心。”顾熠出言安抚着苏漾。随手将方才苏漾买给他的矿泉水拧开，然后递给她：“辛苦了。”
苏漾看了他一眼，此刻他脸上还贴着纱布，看上去有些滑稽，反倒中和了他身上那种谁都不能靠近的冷硬气质，看上去了温和了许多。
苏漾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小口，怦然的心绪平缓了许多。
苏漾喝完了水，顾熠对她勾了勾手，她又把瓶子递给了他，然后他直接将瓶盖拧了回去，整套动作无比自然。
苏漾心中起了微妙的变化。
顾熠这个人，平时话不多，但是见微知著，从对人的入微观察，能探知人心的变化。
意外到来，她彻底乱了阵脚的时候，他却始终镇定。像一个沙场上的将军，淡定自若地指挥着她，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脑中一闪而过的，她最慌乱的那一刻，他用手捂着她的耳朵，让她冷静的情形。
耳朵竟然不自觉就跟着发热起来。
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顾熠的手，此刻它们自然的交叉放在身前，根根修长，细瘦而有力，比苏漾的手大很多。
说不上为什么，苏漾总觉得那双手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苏漾正在思索该和顾熠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熠，小苏漾。”
苏漾循声抬头，林铖钧已经出现在眼前。
他脸上还是一贯的和煦表情，俯视着他们二人，带着几分调侃：“没打扰到你们吧？”
苏漾被他说得脸微微一红，正要吐槽，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一对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女。
男人和顾熠十分肖似，浓眉锐目，五官出众。只是眼角的皱纹让他多了几分沧桑的阅历感，一身黑西装被他演绎得成熟而有质感，气质也都是一样清贵疏离。
他身后的女人看上去很温柔，眼眉含笑，一袭白色套装看上去贵气端庄，美人迟暮，也还是美人当头。
苏漾正在猜测来人是谁时，顾熠已经率先开了口。
“你来干什么？”说着，他冷冷瞥了林铖钧一眼。
林铖钧立刻高举双手：“小人冤枉，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饭局，伯伯也在。”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接下来的因果链已经很明了。
顾熠一句话，引得那个中年人不满，他紧紧皱眉，眼中满是严厉：“怎么？你受伤了都不准我们来了？”男人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隐忍：“非得你出了事，横躺着通知领尸，我才能来？”
男人话音刚落，身后的女人立刻拍了他一下：“不要说气话，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这么咒。”
听到这里，苏漾终于确定这对男女的身份，他们是顾熠的爸爸和妈妈。
也就是传说中城中著名的开发商，恒洋集团的老总和夫人。
苏漾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几眼，瞻仰着富豪的风采。
顾父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只是没好气地对顾熠说：“马上回家。”
说完对林铖钧交代：“小林也跟着一起回去吃个饭。”眼角余光瞟见苏漾，又补了一句：“顾熠的这个同事也一起，今天麻烦你们了。”
……
完全下命令的语气，没有给任何人拒绝的余地。
这一点真是和顾熠一毛一样啊！！
苏漾第一次有幸可以到城中富豪家里做客。
这是一座位于郊区的现代私家别墅，浓浓的俄罗斯式风格，环境清幽，金秋时节，院内黄黄绿绿一片，充满着季节的味道。一条蜿蜒的小河围着别墅，将它与其他的别墅远远隔绝。
过了桥才能到顾家，苏漾跟着进了顾宅，一路都很小心翼翼。
顾熠被顾父叫进了书房，林铖钧大约是和顾家人很熟，顾夫人怕父子俩起冲突，眼疾手快把林铖钧也给推了进去，去当个和事佬。
也不知道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什么，总之很久都没有出来。
苏漾在别人家，也不好随便四处走动，一直老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苏漾百无聊赖，一直在打量着整个房子的构造。
俄式风格设计多以简练的色彩和冷静的基调为主，整体看上去很轻盈细腻，室内的装饰高耸，大量运用的花束、花环，让人不难看出这家的女主人是个热爱生活，又精致优雅的人。
苏漾正在心里评价着，房子的女主人就端着果盘走了出来。
明明那么有钱，却没有使唤保姆来招呼苏漾，这让苏漾感觉到几分温暖。
顾夫人将切好的水果推到苏漾面前，然后给她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花茶。
她的眸光十分温柔，带着慈爱的笑意，亲和地问苏漾：“你是苏漾？”
被准确叫出了名字，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苏漾有些受宠若惊。
难不成顾熠平日经常说她坏话，不然顾夫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还不等苏漾反应过来，顾夫人又问：“在Gamma工作得还习惯吗？会不会太累？”
顾夫人亲和又热情，长得又那么美，和顾熠真是一点都不像。
顾熠这个人吧，大部分时间面目可憎，脾气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所以苏漾最后得出了结论。
——顾熠一定不是亲生的。
苏漾喜欢顾夫人，毕恭毕敬地答了几句，两人相谈正欢，苏漾突然听见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苏漾。”
苏漾应声抬头，顾熠面无表情地站在下楼的地方，单手扶着楼梯把手，眸色静沉地望着她。良久，他出声命令着苏漾。
“上来。”
精致的吊灯将别墅超高的挑空，装饰得复古而华丽。白色的楼梯栏杆，完全异域风格的雕花。这背景看着有些像电影的画面。
顾熠、苏漾和顾夫人三个人无形呈现一个三角状。苏漾看了一眼顾熠，又看看顾夫人，一时也有些为难。
顾夫人跟着苏漾一起抬头看了顾熠一眼，很快让步，对苏漾说：“去吧去吧，肯定是找你有事。”
苏漾向顾夫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赶紧起身。
顾熠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迈开长腿，向前走去。苏漾微微一怔，只得快步跟上。
别墅二楼的走廊有些深，顾熠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才停下了脚步。
熟门熟路地推开门，苏漾跟着走了进去才发现，这间走廊尽头的房间，居然是顾熠的房间。
考虑到顾熠受伤，又是为了救苏漾受的伤，一整天她都对他十分恭敬，言听计从。
虽然觉得不妥，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顾熠径直进房，自然地走到了床边，飘动的窗帘带动光影，落在他身侧，忽明忽暗。
“关门。”他背对着她说。
苏漾想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门，委婉地质疑：“不太合适吧？”
顾熠不耐：“要你关就关，怎么那么多话？”
苏漾在他强大的气场压力之下，将门虚掩上，也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顾熠慵懒转身，面对着苏漾，淡淡打量。然后微微侧头，看向别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窗台上，拨弄着窗台的边缘。
“过来。”
苏漾向前走了两步，两人保持着大约半米的距离对话。
“你认识张泳羲？”顾熠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苏漾被他这么问题问得一头雾水。
张泳羲是谁？她思前想后，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说顾夫人？”
顾熠回过头来，点了点头，眸中没什么情绪。
苏漾听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
哪有人这么直呼自己妈妈的名字？顾熠这人，真是在家还是在外面都完全一样，狂妄至极。
苏漾诚实回答：“今天第一次见，顾夫人很温柔。”
“噢。”
顾熠似乎对苏漾的话没什么兴趣，苏漾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他：“你叫我进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不是。”
“那你把我叫进来，是为什么？”
顾熠微微抬眸看了苏漾一样，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还没想好。”
第二十一章
在顾家吃饭实在不如想象中自在。
华丽的长桌, 一共就五个人，苏漾一直很拘谨。全场都靠林铖钧当代言人，和顾总交谈, 倒是免了苏漾绞尽脑汁去想该怎么应对。
晚饭后, 是林铖钧把苏漾送回家的。
坐在林铖钧的车上, 两人唠嗑了一路，最后苏漾要回学校了, 林铖钧才突然说了一句。
“我以为你好歹会问一句和顾家有关的话题。”
苏漾听他这么说，也有些错愕，反问道：“问了你会和我八卦吗？”
林铖钧果断回答，“不会”。他笑了笑：“我一路都在为难, 如果你问我，我该怎么转移话题比较自然。”
苏漾看着他, 歪了歪脑袋说道：“其实吧，我对顾工，真的没有那么关心。”说完，对林铖钧挥了挥手：“慢走啊林工。”
月色掩映, 校园被夜色笼罩。秋风瑟瑟, 温差让苏漾抱紧了胳膊。
送走了林铖钧, 苏漾一个人从校门走回寝室，沿路只剩回得晚的学弟学妹们，向寝室狂奔。
伶仃长夜，足音跫然。
林铖钧说，以为她好歹会问一句。
其实她还真的问了, 且被顾熠不客气地怼了一顿。
当时苏漾也不知道，顾熠为什么要把她叫进房间。起先还有些不自在，久了见顾熠没什么动作，也就放下心来。
她环顾自周打量着顾熠的房间，整个装潢和客厅里差不多，很整洁，却没什么生活的痕迹。
“你平时是不是一回家就睡觉？什么都不干？”
顾熠伫立在窗前，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苏漾有些尴尬，赶忙解释了一句：“我是看你房间里干净得像酒店，不太像经常有人住的样子。”
不管苏漾说什么，顾熠始终一言不发，苏漾觉得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没事我就先出去了。”忍无可忍，苏漾说：“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仇女症。”
苏漾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就听见身后顾熠那冷冰冰的声调。
“她也曾是一名建筑师，N大的知名校友，做方案做到最后，嫁给了甲方，成为了一名全职阔太太。”
苏漾回头，顾熠的视线移到别处，睫毛遮挡，苏漾辨不明他此刻的情绪。
“你说的是顾夫人？”
苏漾觉得顾夫人温柔善良，充满母性，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曾经是个建筑师，看起来气质实在不太像。
顾熠瞥了苏漾一眼，眼神坚定：“如果你只是打算在这行里打几个转，找个老公就走，那么我劝你，早些走，不要浪费了资源。”
苏漾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难不成以为她和我说几句话，我就会打退堂鼓，不干建筑师了？”
顾熠沉默不语，半晌，认真地说：“廖杉杉有一阵和她走得很近，后来她离开了Gamma。”
“……”苏漾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顾夫人，真的是你的妈妈吗？”
顾熠对她的敌意，和无端的揣测，实在表现得太明显。
顾熠警觉地扫了苏漾一眼，表情立刻变得意味深长。
“你打算嫁进顾家吗？”
苏漾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荒谬了：“什么？！”
“如果没有这个打算，就不要打听太多。”顾熠顿了顿声，还是一贯的冷然：“因为那与你无关。”
“……”
顾熠的话把苏漾气得不轻，话头是他带起来的。她多问了一句，就这么刻薄怼她。
廖杉杉离开，和顾夫人能有什么关系？
绝逼是因为顾熠太难相处好吗？
瞧他这草木皆兵的阴谋论。疯牛病又发了吧？
回到寝室，她上了一会儿网，突然想起顾夫人，将她的名字输进了搜索引擎。
只是听顾熠叫了一次音，也不知道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
苏漾自己组合了张咏西，张永熙，张咏希等十几种搭配都没搜出来，最后灵光一闪，直接搜索恒洋集团，从董事长的百科中找到了婚姻状况。
张泳羲三个字，静静躺在妻子那一栏里。
点开她的百科，连篇累牍的，全是那种知音体的采访稿，讲述着当年她和顾总因为甲乙方的关系结缘，最后结为夫妻的故事。关于她过往的经历，只是用一句“曾为建筑师”寥寥带过。
她不由感觉到可惜。
如果她不是建筑学的学生，看了这些故事甚至还会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可是作为半个业内人士，她只是隐隐感觉到，这条路，似乎并不是她想要走的路。
难道顾熠其实是怕她和顾夫人一样，放弃建筑设计？
这个念头，想想都觉得有些诡异。
不可能吧？
第二天，顾熠请假了，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有什么问题。
顾熠不来上班，整个组里的人都趁机休息。
不用工作，苏漾自然是嗨森的，只是想到顾熠受伤，又隐隐有几分担心，她认为这种情绪来自她的内疚。
到了快下班的时间，林铖钧突然来找苏漾，递了好几本文件给她。
“小苏漾，这些，麻烦你给我跑跑腿，送去顾熠家。”
苏漾本能抗拒去接，想到顾熠怼她的话，她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才不想再去他家，不然他又得自恋，她是想嫁入他们顾家了。
苏漾犹豫地看了林铖钧一眼，为难地说：“建筑师也是人，受伤了都不能休息吗？”
林铖钧看着苏漾，挑挑眉道：“你这么关心他？有问题啊。”
“……”苏漾无语凝噎，她只是不想去而已好吗？
思前想后，继续拒绝：“我觉得我一个女的，又是下属，跑到他家去真的不太好。他家人会误会。”
“他平时不住在顾家，一个人住的。”
“那就更不好了，孤男寡女的，我去了估计都不知道坐哪里了。”
林铖钧见苏漾句句都是拒绝，最后直接厚着脸皮说道：“那就坐他腿上吧。”
也不理会苏漾每一细胞都表现出来的拒绝，直接把那一摞文件放在她的桌上。
“苏漾，我正式通知你，你可以提前下班了。”说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给顾熠带点吃的，他一般在家休息，基本上都会忘了吃饭。”
苏漾：“……”
想想前一天两人也算不欢而散了。
苏漾真是不想再去顾熠那里找虐当炮灰。
虽然她很感激他为了救她而受伤，但是这个人的个性，实在难以让人长期保持着感恩之心。
考虑到可以报销，苏漾很奢侈地打了个出租车，结果一时乐极生悲，下车忘了要发票。真是出师不利。
顾熠住的房子是一栋国际公寓，毗邻内环最出名的101商圈，全是高端购物中心，出行也很便利。这个国际公寓在本城很出名，外国的开发商，外国的设计师团队，外国的物业管理，价格自然是外国格调的贵死人。
也不知道顾熠喜欢吃什么，苏漾就在商圈里随便买了点。
听推荐，买了据说有助于伤口愈合的斑鱼片粥。一份粥加几个小菜居然要138，简直是黑店。
拿着文件拎着外带的食物，终于走到了顾熠家楼下。一栋高耸气派的高层建筑，全黑色的外墙设计看上去虽然现代感很强，但是从中国人的审美角度来说，实在太死气沉沉。
从大门进入公寓，需要刷卡，苏漾没有卡，正准备拿手机给顾熠打电话，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男人就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泥濠，窝是大楼管理。”
苏漾平时没什么机会和老外直接对话，一时有些紧张，赶紧摆摆手说：“sorry，My English is not very good.”
老外一脸无辜的表情：“窝说的是中文啊。”
苏漾这才意识到别人说的确实是中文，整个糗得不行。
“我找1803。”她说。
老外做了个“OK”的姿势，对苏漾说：“你可以直接使用inter。”
苏漾一脸茫然：“什么是inter？”
老外很耐心，见苏漾不懂，直接在门边的一个门禁系统上输入了1803。
不一会儿门禁系统就接通了，苏漾听见老外和顾熠用全英文交流，他们说得太快，苏漾只听懂了几个单词，没能凑出完整的意思。
通话一挂断，原本紧闭的门就开了，应该是顾熠开的。
老外对苏漾说：“你可以上去了。”
苏漾礼貌地道谢。
从一楼坐电梯到了18楼，电梯门每打开一次，苏漾就能看见，每一层的地毯颜色和装潢的风格都不一样。这种细节，在一般的公寓住宅里，极其少见。
到了18层，苏漾凭着门牌号很快就找到了顾熠的家。
这里连门都有极强的设计感，和走廊的背景相得益彰，高端的密码锁，一切都和苏漾的生活环境很不一样。
苏漾站在门口想了一会儿，思索着一会儿见到顾熠应该说些什么。
她还没心理建设好，顾熠家的大门猝不及防就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伫立对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顾熠一身家居服站在门后，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的纱布看上去像是没有新换的样子。
“我刚才按了门铃吗？”苏漾忍不住开始自我质疑了。
顾熠不回答，只是低头打量着她，微微蹙眉：“你来做什么？”
苏漾被他问得脸颊微微一烫，表情有些窘迫，她动了动手里的文件夹，又提了提另一只手里的外卖食物。
“我我……我来，送外卖的。”说完就要将东西都交到顾熠手里：“送完那我走了……”
苏漾刚要转身，顾熠已经反应极快地抓住了她。
他用没有拿东西的那一只手，牢牢扣住了苏漾的手心。
苏漾微怔，就见他身子一矮，忽而凑近。
半晌，顾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进来。”
第二十二章
顾熠扣着苏漾的掌心, 皮肤直接的接触，让苏漾的脸忍不住红了。
她从来没有和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不由有些羞赧。
她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但顾熠力气很大, 她挣了半天, 挣不开。
只好瓮声瓮气地妥协：“我进去总行了吧？”
顾熠终于放开了她。
苏漾进门，顾熠打开鞋柜, 才发现长期一个人住，家里竟然连一双客人的拖鞋都没有。
他沉默了两秒，低头将脚上的拖鞋脱下来，踢给苏漾：“你穿我的吧。”
苏漾看着他的动作, 表情有些尴尬。
时已进秋，苏漾穿了袜子, 直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拒绝了顾熠的好意。
“我这样就可以了。”
比起顾家的大宅，顾熠的公寓则让苏漾自在了许多。
装潢的风格很简单，大约百来平的样子, 一个人住已经算空旷。
工作室是开放式的, 站在客厅一眼就能看见。纯白的桌案上放满了格式图纸, 虽然收拾得很整齐，但是看上去有些满，一看就是使用得非常频繁的区域。
顾熠把苏漾带来的食物放在饭桌上，然后给苏漾倒了一杯矿泉水。
两人就着饭桌相对而坐，顾熠已经打开了文件夹, 饭都不吃，第一时间开始看。
看着他这种工作狂的状态，苏漾忍不住问：“都伤成这样请假在家了，难道就不能休息吗？”说着，忍不住埋怨林铖钧，本来不用面对顾熠的，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多尴尬，“建筑师也是人。”
顾熠不知道苏漾内心的小九九，只是顺着她的话说。
“建筑师的休息时间是按照项目来的，项目不结束，没有休息。”他淡淡抬眸，很是严厉地对苏漾说：“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定位这一点，我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