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赵一洋,正要回去,就听见嘈杂纷乱的声音中,有一道清冽男声响起。
“池怀音。”
池怀音应声回头,叫她的人不是赵一洋,而是季时禹。
他穿了一件很普通款式的衬衫,搭配休闲裤,肩上系着一件开司米毛衫,看上去随意却还是有款。
不远不近看着池怀音,眉峰英挺,配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瞳眸,分外深邃。鼻梁和嘴唇的线条呈一个美好得弧度,侧看像迭起的山峦一般。
季时禹站在池怀音身后,手上拿了两桶水,表情也有些疑惑。
“你看到江甜了吗?”他顿了顿声说道:“赵一洋被留实验室了,让我给江甜拎两桶水。”
这话一出,池怀音赶紧往左右一看,果然季时禹拎着的水桶上,一个写着江甜的名字,一个写着池怀音的名字。
一时也有些尴尬了。
她脚上穿着凉鞋,因为跑得太急,进了些地上的水渍,黏在脚上有种又热又湿的奇怪感觉,竟和她的心情一样复杂。
想了想,最后讷讷地说:“江甜被同学叫走了,让我来领赵一洋上楼。”
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懂了。
于是沉默而尴尬地一起向女生宿舍走去。
这是孽缘吧?
不管池怀音怎么逃避,命运却总是把他们缠绕在一起。
上课做实验,和他一个组,好不容易放学了透口气,拎个水也是他来。
这叫池怀音怎么能好好梳理自己的心情呢?
一路心不在焉,连已经走到女生寝室了都不知道。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脚尖上,指缝间有些脏水的痕迹,一会儿上楼了要好好洗一洗。噢,还有这双鞋,最近还是不适合穿凉鞋,再热一点再拿出来吧……
池怀音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头顶传来季时禹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嗓音宛如天籁。
“你要再往前,就到我怀里了。”
池怀音原本还有些混沌,听了这句话戛然停住,再一抬头,和季时禹的距离,已经近到再往前一步,就直接撞到他怀里去的地步。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她浑身一颤,竟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你你……你停下来站着干嘛?”
季时禹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唇际带着一丝弧度:“你看看到哪了?”
“嗯?”池怀音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已经进了大堂,怪不得她觉得眼前好像没有正午那种刺眼的阳光了。
“有我在,就可以直接上楼的。”
“我当然知道可以上楼。”季时禹皱了皱眉:“问题是,你们宿舍,是往哪边?”
面前左右两个楼梯,左边是唯一一栋研究生宿舍,右边是本科部的最后一栋。
池怀音听他这么说,有些诧异了:“右边是本科的,你不知道吗?”
季时禹被池怀音的问题问笑了:“这是女生宿舍,我该知道吗?”
池怀音的话,并不是季时禹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是想,如果季时禹追求钟笙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栋楼,本科是右边,左边才是研究生宿舍。
这么想着,她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以前没有来过女生宿舍吗?”
“我又不是变态。”季时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还以为你给别的女生提过水什么的……”
“没人找我帮忙。”
季时禹的表情坦然,没多想就往左边的楼梯走去。
他没有来过女生宿舍,这是不是说明,他没有给钟笙拎过水?
这个答案让池怀音近来一直沉重的心情,又重新雀跃了起来。
两人一同往楼上走着,那一级一级的阶梯突然变得漫长。
亦或是池怀音希望这一路更漫长一些。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季时禹的手上,虽然那是江甜给赵一洋的,可是此刻,他右手拎着的水桶上,确确实实写着她池怀音的名字。
冥冥之中,好像为他们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这种联系,带着九分的温柔一分的暧昧,像一泓清泉从心底划过。
贼心死不了,贼心是永远也死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很久以后】
一家人聊天,谈及以前,高冷儿子问母亲:“当年他是怎么能把你追到手的?”
某人立刻得意洋洋插嘴:“这事不是你想的样子,当年可是你妈先看上我的!”
一直没说话的池怀音语气平静:“你很得意?”
某人见山雨欲来,立刻转了话头:“怎么会!我是想说,其实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深深迷恋上你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就被你抢了先。太遗憾了啊!”
某高冷儿子:……


第15章
进入新课题以后,池怀音和季时禹都进入了忙碌而高压的工作状态。
就像曹教授说的那样,季时禹进入工作状态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池怀音不愿意输给他,也加倍认真起来。
曹教授对这个课题十分看重,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他们的实验进度。
现行的铝电解法生产金属铝的最大缺点是能耗高,污染大,操作条件恶劣。在当今能源普遍短缺的情况下,他们这次课题最大的目的,是能大幅度降低能耗,所以需要找寻更好的惰性电极材料设计新型电解槽。
一连好几天,实验并没有什么进展。
池怀音精神高度紧张的同时,也有些微的沮丧。这对目前的材料学无疑是一种挑战。
倒是季时禹,明明没进展,却不急不躁的样子,安慰着池怀音:“我们要找的惰性阳极材料,必须满足抗高温氟化物盐和氧的腐蚀,同时还能导电,本来也很艰难,不断的实验,总能找到最好的。”
两人正在寻思还能试验什么材料,曹教授就过来了。
“这次的课题难度比较高,北都有色金属研究总院愿意为我们提供帮助。”曹教授说:“那边的科研条件比我们好,所以我们可能需要过去一段时间。”
“去北都?我们一整个课题组吗?”
“我带你们两个去,你们是实验材料的小组,最核心的。”
“这……”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池怀音有些惊讶,她几乎是下意识就看向季时禹。
季时禹大约也没想到需要去北都,本能问了一句:“要去多久?”
“一个多月的样子吧。”
一个多月,只有池怀音和季时禹去北都,这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正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季时禹已经先于她做出了回应。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
系里为他们买车票还需要时间,曹教授提前放了他们回去,这两天不需要去实验室了,回去准备行装,等着去北都。
池怀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一个多月去北都,没有家人朋友,以后的日子就是抬头季时禹,低头季时禹。
她心事复杂地走回了宿舍楼。
宿舍楼下有一些男生在等着女朋友,有的男生刚来的,就对着宿舍的窗户吼一嗓子女朋友的名字。
杨园在那些男生里并没有多么独树一帜,可是池怀音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一脸狐疑地走进宿舍的大堂,果然没等多久,就看到钟笙正好从楼道下来。
池怀音的心情更复杂了。
季时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呢?
*****
季时禹不喜欢北方,尤其森城在南方,去北都的火车时间实在太长,他从来没有去过北都。
这次趁着课题的关系,倒也算是长长见识了。
去北都之前,钟笙提出请季时禹吃饭,这不仅让季时禹意外,连季时禹整个寝室都意外了。
他去赴约的时候,都有些疑惑。
考虑到钟笙的家庭状况,季时禹有些吃不准钟笙的用意,点菜的时候,只点了一些饺子。
“你哪来的钱?”季时禹问。
钟笙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素净又有气质。她难得对季时禹笑一笑,淡淡说:“我没钱,也能请你吃个饭,感谢一下这么久了,你对我的照顾。”
听到钟笙这话,季时禹嘴角扯动,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我期待的感谢,可不是这样。”
对于季时禹的明示暗示,钟笙已然驾轻就熟,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还有两年就毕业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季时禹拿起一旁的味碟,倒了一小盘醋,夹了一些姜丝置于其中,慢慢搅拌。
“我知道,你毕业了要回原籍。”
季时禹的话让钟笙原本轻松随意的表情变得有些僵。
钟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毕业了,按照现在的毕业分配制度,她一定会被分配回原籍工作,所以毕业后,她必须要回宜城。
这是钟笙不太愿意聊得话题,季时禹这么冷不防点出来,她的表情有些尴尬,许久,她挪开了视线,抿着唇笑了笑:“到时候再说。”
季时禹对钟笙这种态度也有些厌倦了,这么多年,他也等得够久了。
没有无怨无悔的付出,人都是自私的。
“我毕业后可以自由选择,你应该是知道的。”
钟笙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所以钟笙,你打算拖我拖到什么时候。”见钟笙仍旧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季时禹也有些失望。
“我没有强迫你等。”
季时禹想想这么多年做的傻事,忍不住笑了笑:“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在你心里,我和那些送你礼物,帮你打水的男生有什么不同。”他想了想,又自嘲地补了一句:“多一层初中同学和老乡的关系?”
不等钟笙回应任何,解释任何,季时禹第一次不再无条件迁就她。
“钟笙,这个答案,我已经等太久了。”
他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要去北都,一个多月回森城。”
临走前,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同意,我毕业就回宜城。”
饺子还没有上,桌上就只剩钟笙一个人了。
她白皙漂亮的双手紧紧捏着筷子,指节几乎见骨的白。
*******
赵一洋的舅舅来森城出差,顺便到学校来看了看他,给了他一些钱,除了赵一洋妈妈托舅舅带来的,还有舅舅自己贴的一部分。这笔钱让赵一洋手头一下子就松了。
赵一洋这人一贯嘚瑟,手头一松,就决定请江甜去吃西餐。江甜一个人自然是不肯去的,最后赵一洋干脆叫上季时禹、陆浔、池怀音一起去热闹热闹。90年代初,西餐价格昂贵,大部分穷学生都没有吃过。季时禹想叫上钟笙,让她也尝一尝。虽然赵一洋很嗤之以鼻,但是想想三男两女也尴尬,三男三女可能更平衡,就同意了。
森城的西餐厅当时多是外国人或者留洋回来的人开的,装潢华丽,环境优美,因为很多食材完全依赖进口,所以价格昂贵。一行人除了江甜和池怀音,都是第一次来,大家都有些局促。
餐厅的服务员都穿着漂亮精致的西服,衣料上乘,看上去光鲜体面。这让平时都话很多的几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服务员将他们带入座,三个女生坐在一排,因为赵一洋请客,大家默认让赵一洋和江甜在中间,面对面而坐。这倒让池怀音免去了和钟笙挨着的尴尬。
除了刚来时季时禹随口介绍了一下,她们几乎都没什么交流。
赵一洋其实对于吃西餐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但是也不能在江甜面前露怯,桌上就两本菜单,他大大方方将自己面前的一本随手递给了江甜,自己则打开了另一本放在女生们面前的菜单。
他看着看着,就疑惑了:“这菜单怎么没价格?”
江甜鄙视地偷笑了起来:“你给我的菜单上才有价格。”
赵一洋听了,有些不悦了:“这餐厅咋回事,怎么一本菜单有价格,一本没有呢?”
江甜撇撇嘴,笑笑说:“土鳖,这是西洋礼仪,给男士的菜单有价格,给女士的没有,让男士的绅士风度可以发扬。”
赵一洋也没吃过西餐,哪里知道吃个西餐还有这么多门道。这么被江甜鄙视了一顿,也有些没面子。近来和江甜相处得多,两人虽然天天斗嘴,也磨合出了点特殊的相处之道。
赵一洋把菜单一丢,大咧咧往椅背上一靠:“你洋气,你来点。”
江甜接过另一本菜单,递给了池怀音,自己继续翻动着,恶狠狠道:“看我不把你点破产了!”
赵一洋知道江甜有分寸,嘴上却是故意接了一句:“老子没钱付,就把你留这儿洗碗!”
……
两人欢喜冤家的样子,逗得一桌人都忍俊不禁。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倒是很快就缓解了。大家都是年轻人,聊天的话题也差不多,不一会儿就热络了起来。
池怀音从见到钟笙开始,就有些尴尬。
到餐厅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分座,赵一洋和江甜坐在最中间,面对面,池怀音和钟笙一左一右夹住了江甜,然后是男生入座。
季时禹选择了钟笙对面的位置,她得承认,陆浔小心翼翼坐到她对面的时候,她是很失落的。
很感激赵一洋不会点菜,江甜把菜单递过来的时候,池怀音如获至宝。
西餐厅的菜单大,至少能挡住她此刻很不自然的表情。
在询问了大家的口味以后,池怀音和江甜完成了点菜。
整体一算,价格确实昂贵,连池怀音和江甜都有些咂舌。两人交换了下眼神,准备一会儿结账的时候给赵一洋补贴一些。
西餐厅的服务,在细节上都显得很贴心和精致,连赠送的白水,里面都有柠檬片和薄荷,这让赵一洋一直感慨:“一分钱一分货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浔笑呵呵地说:“要不是靠着老赵,我怕是工作以后才有机会来开荤了。”
季时禹其实也没吃过,他撇着眼看了看桌上,皱了皱鼻子:“吃个饭这么多名堂,看起来都累,照我说还不如去海鲜排挡。”
赵一洋习惯了怼季时禹:“那你出去啊,少一个人我少付点钱。”
“呵呵,你请客,多不好吃我也吃双份。”
……
坐在季时禹对面的钟笙,除了自我介绍,之后就没有说过话。
说实话,她是有些不习惯的。
以前虽然也跟着季时禹和他两个室友吃过饭,但是带别的女孩,还是头一次。
看着他们一个系的工科生坐在一块自然的聊天,她内心有些复杂的感觉。
这么多年,她一直自卑又自傲,高傲和冷漠,是她的保护伞。
在座所有的人都比她出身好,家境优越,性格开朗。明明同龄,他们在读研,她却是要靠着自己工作以后,自己存钱找机会,经济独立以后,才能得以考大学,如今还没本科毕业。
这感觉让她无力又难过,就像当年,她的同学只要想读书的,就可以去读高中,而她被家里逼着改了志愿,去读中专,只因为中专毕业能早些就业,不再找家里要钱。
她不懂,家里两个哥哥是人,可以读大学,可以追求最好的生活,而她是女孩,就注定要过低人一等的生活吗?
她很感激,因为中国还没有进入市场经济,大家对金钱的渴望没那么大,当年靠着外婆给宜城的小提琴老师送了一块床单,老师就教了她那么多年。这才让她有了一技之长。
中专毕业后,她在宜城歌舞团工作了四年多,虽然不满意这个结局,可是她还是很努力工作和学习,在宜城歌舞团也是最刻苦的小提琴手。之后宜城歌舞团开放了政策,让她们也能参加高考,靠着努力,她第一年就考上了,可是领导不肯放人,她不放弃,又考了第二年,领导见她坚决,终于让她去了森城。
森城很早就被划成经济特区,当时的政策是让沿海先富起来,所以森城的发展是很高速的。钟笙来了森城,就不想再回去。
因为对她来说,宜城就是一个炼狱一样的地方。
服务员开始给大家上餐。
她其实也没有吃过西餐,但是她看书涉猎过,知道应该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毕竟没吃过,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怕出错闹笑话,于是偷偷看了看身旁的江甜。她来自海城,家境又优越,对西餐驾轻就熟,自然地拿起了刀叉。
钟笙见自己的操作没错,不由松了一口气,开始秀气地切起了牛排。
一整桌会用刀叉的只有江甜和池怀音,其余的几个男生简直人仰马翻,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一会儿拿着刀叉,一会儿拿着勺,看着面前的汤啊牛排啊面包的,简直不知道先吃什么。
钟笙见对面的季时禹,也是一副一头雾水,不知从哪里开始的样子。
季时禹家里虽然不缺钱,却也比不上人家那些高干家庭、几代就优越的家庭。
他和钟笙一样,只能循着整个社会的大规则继续自己的人生。
上菜以后,池怀音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团混乱。
江甜一开始还切了几块,后来看到赵一洋不耐烦那么切啊尝的,直接拿起叉子,把一整块牛排叉起来吃,她简直要笑到肚子疼了,不住地拍着桌子,毫无形象可言。
陆浔有些拘谨,也有些手足无措,季时禹则是一脸的不耐烦,完全拒绝的表情。
原来聚餐是件挺开心的事,这下因为所谓的“礼仪”,让大家都不自在,尴尬至极,这就失去了聚餐的意思。
吃饭,原本应该是一件让人自在又幸福的事。
池怀音放下刀叉,温柔地举起了手。
“服务员。”
她的声音响起时,有一道男声与她异口同声。
池怀音有些诧异,看向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季时禹。
两人坐在六人桌上,距离最远的对角,因为异口同声地叫了服务员,视线本能在空中相接了一秒,随后又很快各自移开。
服务员很快就过来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两人都以为对方会让着自己先说,本能回答了服务员。
“请给我一双筷子。”
又一次异口同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被婚姻生活折磨出惊人求生欲的男人系列】
“关于初恋”
池怀音:男人真的会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吗?
某人:我怎么知道?
池怀音皱眉:你不是也有初恋吗?
某人扒着饭,一脸失忆的表情:我的初恋不是你吗?
池怀音:……


第16章
西餐厅里原本不提供筷子,但是西式服务的原则是多无理的要求也尽可能满足,于是乎,服务员最后还是给他们找了两双筷子。
经过季时禹和池怀音这么一番闹腾以后,所有的人都自在了。
不会用刀叉算什么呢?总比要筷子的强。
于是大家都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很正常地开始了第一次的摸索。
比起大家的自在,钟笙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他们能随便处理,那么自在,而她却要在乎着会不会被人瞧不起,比起来,她的小心翼翼都变得可笑起来。
她甚至后悔应约,季时禹邀请的时候说得很随意,一场普通聚餐,可对于钟笙来说,这场聚餐一点也不普通。
在他们面前,她始终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这感觉折损了她的骄傲,让她感到难受至极。
那场让人不舒服的饭局过后,时间很快就进入六月毕业季。
钟笙的分配通知猝不及防就下来了,果然是回原籍。
在分配通知书下来之前,有学长学姐说过,以前也有学生在森城找到工作,就能留在森城的先例,但是如果分配通知书已经下来,就会变得很棘手,因为改派书是必须要就业处才能下发的,已经不是学校可以操作的。
回宜城的分配通知书让钟笙陷入恐慌,她多次找到学校的老师求情,一开始老师还给钟笙讲一些安抚的空话,到后来,老师也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说:“分配政策,是为了全国各地都有人才去建设,而不是为了给学生一个保障,不要想错了国家培养大学生,给分配政策的初衷。分配政策是很严格的,如果随便就可以不回原籍,那么小城市小地方岂不是越发没有人了?人往高处走,谁辛辛苦苦读完大学,不想留在建设得更好的大城市?可是我们国家现在处在发展的关键时期,大学生肩膀上的责任很重,回去建设家乡,就是对国家最好的回报!”
“……”
老师严厉的批评让钟笙无言以对,如果最后还是要回宜城,当初她努力来森城,又有什么意义?
原来她不管多么努力,也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这结局真的酸涩到了极点。
她第一次感觉到社会大规则之下,蝼蚁平民的无力。
这种无力比当年她不得不去读中专的时候,更甚。
……
****
现实中的北都和池怀音想象中的北都完全不一样,除了那些热门的古迹还提醒着这座城市曾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沉淀,别的发展,已经先于别处十几二十年。
北都有色金属研究总院的科研人员,甚至在这里学习的研究生,都是全国各地最顶级的人才,很多季时禹和池怀音想不通的东西,别人不过轻轻点拨就通了。
在北都一个多月连轴的开会、科研探讨,让池怀音见识了很多业内顶级的专家,也意识到她曾获得的那么一点小成就,在别人面前是多么不值一提。
池怀音终于明白,为什么森大的学生都希望能得到曹教授的推荐名额。这种工作环境,确实完全不一样。
这种认知让季时禹和池怀音都进入了百分百专注地工作状态,比起那些男女情爱的小事,他们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