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开发?大新有钱,有设备,还提出合作,只说明一个问题,她开发不出来。”季时禹眸光看向窗外,运筹帷幄地用手指敲击着窗沿,“我们拥有全国最一流的研发团队,为什么要合作?我们可以自己研发。”
赵一洋没想到季时禹又这么大的野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许久,他又问道:“那齐莎邀请你一起去日本索西参观,你还一口答应?”
“大新出钱,为什么不去?”
“……季时禹,你变了,以前你可是很讨厌被人说是小白脸的,如今你竟然如此自如地运用你的小白脸优势了。”
“滚蛋!”
……
******
季时禹去大新参观,池怀音也是知道的,因为和赵一洋一起去,池怀音倒也很放心。
周末,池父去北都接受院士授予,表哥要到家里吃饭,池母打电话,让池怀音也回去。
巧合的是,表哥来了没多久,厉言修也来了。
池母在厨房里做饭,表哥和厉言修很熟,两人聊得不亦说乎。
表哥对生意上的事更感兴趣,一直在问厉言修关于宏诚汽车的事。
“听说你们自主研发的汽车已经在碰撞测试了?”
厉言修回国后,杀伐果决地改革了宏诚汽车,从以前的纯进口买卖汽车,转型成为自主研发汽车,创立他们自己的汽车品牌。
他有日本工作多年的背景,博士学位的专业技术,即使众人都不看好,他还是坚持要造汽车。他认为只是倒买倒卖,一辈子也不可能突破宏诚汽车目前的格局。
这一年,他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在顶着股东们的质疑,终于让宏诚第一辆自主研发的汽车进入碰撞试验。一时间,也算是轰动了森城。
对此,厉言修倒是淡定,始终不卑不亢,没什么骄傲的表情:“四次碰撞试验之后,就可以投产了。”
表哥笑:“现在跟投,还有希望吗?”
“随时欢迎。”厉言修的表情依旧温和:“这只是第一个系列的产品,我相信以后还会有很多。”
正这时,池怀音从厨房端了一盘菜进来,有些烫,她走得很快。厉言修原本还在和表哥说话,一见池怀音那龇牙咧嘴的表情,话也顾不上说了,赶紧从座位上起来,将池怀音手里的盘子接了过去。他用下巴点了点,示意池怀音将盘垫拿过来,池怀音刚好盘垫,厉言修才不紧不慢将盘子放好。
池怀音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不烫吗?”
厉言修表情始终平和:“烫,但是能忍。”总不能让她挨烫。
池怀音笑了笑:“言修果然比我等普通人厉害。”
看着池怀音又走回厨房,厉言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影上,许久许久。
表哥看着厉言修的眼神,不由笑了笑。
“我一直以为你会是我妹夫,想着以后我们两家能强强联手。”表哥想到那个到他家里拉融资的小伙子,想着缘分这事真是没什么道理,那毛头小子除了几分冲劲儿,哪里能比得上厉言修,偏偏自家表妹就是喜欢。虽然遗憾,他话还是说得漂亮,拍了拍厉言修的肩膀:“做不了妹夫,以后我们当兄弟。”
厉言修不置可否地笑笑,也没说什么。
池母和池怀音一同出来,这个话题便自然地停止了。
众人上桌,聊天说话都不亦说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厉言修眸光暗了暗。
……
池怀音对厉言修没什么防备。和季时禹和好以后,她很坦然地将这个决定告知了厉言修,也最后一次,郑重地拒绝了他。
厉言修的表现也很大方,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像个大哥一样包容,胸怀似海:“只要你幸福,我尊重你的决定。以后你就把我当大哥,我把你当小妹,不要因此不自在。”
渐入夜幕的城市灯海璀璨,路上来往的汽车,车灯打开,一道一道,瞬间闪过。
表哥要回家陪老婆儿子,厉言修开着车送池怀音。
宽敞的车厢里,有股淡淡的花香,那是池怀音身上的味道。曾经有一度,这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离他很近很近。
厉言修一只手扶着方向盘,表情淡淡瞟了池怀音一眼,声音依旧温和:“你还是用的花王茉莉?”
池怀音笑:“这么多年,习惯了。”
厉言修笑:“你刚到日本那年,我生日,你就送我这款洗发水,你可真是懒到极点了。”
池怀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是还在语言学校里学日语,没有工作,没什么钱,其实那洗发水,还是我买一瓶送一瓶,才有送你的。”
厉言修笑了笑,故意用有些委屈的声音说:“每年你生日,我都会想很久,然后认真准备礼物。”
“嘿,”池怀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你是地主家的儿子嘛……”
厉言修摇了摇头:“你啊,小没良心的。”
……
两人正聊着天,池怀音的手机就响了。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表情突然就变得柔和。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眸光中仿佛有温度一般,让人沉溺,她淡笑着接着电话,一绺碎发掉下来,她随手别到耳后。
厉言修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那是谁的电话来了。
“我在路上了。”
“厉言修送我回来的。”
“他有车啊,又顺路。”
“好吧好吧,知道了。”
“你吃饭了吗?不要告诉我你一直饿着,胃不要了?”
“……”
那种自然到极点的温柔絮语,厉言修听来,只觉得刺耳。
原来一个女人用心还是不用心,那模样是完全不同的。
车开到长河电池的厂区,厉言修的车灯,远远就照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站在楼下等候。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焦急,很淡然地站在那里,视线只是落在池怀音身上。
他手上拿着手电筒,手电筒微弱的光感自然敌不过汽车的车灯,很快,那一束光就被融了进去。
池怀音从车窗看见不远处的男人,看都没有再看厉言修,很快地说着道别的话。
“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
厉言修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看着池怀音像一只归巢的倦鸟,投入那个男人的怀抱之中。
那个男人远远看了厉言修一眼,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带着几分挑衅。
他一只手搂着池怀音的肩膀,没有再多看厉言修,只是转了身,向那栋老旧的楼走去。
手上电筒那束光为他们指引着前路。
两个人头挨着头,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但是厉言修不难看出,池怀音在那个男人面前,和在他面前的不同。
地上两人的影子被光源拉得长长的,紧紧地靠在一起,那么亲密。
许久,厉言修没有发动汽车,只是握紧了方向盘。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很多年后】
“关于仪式感”。
周太太和她们年代背景稍微有些区别,她说:“女人谁不在乎仪式感?”
赵太太:“在乎有什么用,那也要男人配合才行啊?”
话正说着,季家大宅的门铃响了,保姆不一会儿就抱了一束花进来。
周太太和赵太太立刻一脸羡慕:“麻蛋,同样是老公出差,为什么只有你有花?”
池怀音抱过鲜花,从里面拿出卡片来一读:“他说是今天是我们的……拥抱纪念日。”
众人一片哀嚎:“……工科文艺中年太肉麻了!!!”


第47章
夏天的夜晚, 和风习习,带着上沙镇上特有的虫鸣声音和树木花草呼吸的清新气味,温柔拂过脸庞, 像恋人之间亲昵的爱抚。
食堂阿姨养的狗听见响动, 有一声每一声地吠着, 厉言修的车走了,那狗的叫声才停止。
为了省钱, 厂里到点就熄灯, 以一种军事化的方式管理, 谁也没有特权。此刻除了季时禹的电筒光线, 四周都是黑的, 只有熹微的月光。
两人轻快的脚步声几乎同步,季时禹搂着池怀音的一步一步走着,问道:“他怎么会突然去你家?”
池怀音对此没多想什么,很寻常地回答:“我们两家有交往, 我不回家,他也是经常去的。”
季时禹沉默了片刻:“我感觉他似乎还没有放弃。”
“别胡说了,看我们这样还不放弃, 那得多难受。”
季时禹回头看着池怀音,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半晌,刮了一下池怀音的鼻子, “小招蜂引蝶的。”
明明是抱怨的话, 却说得十足宠溺。
一个多小时后, 厉言修终于到家。
海港不远的高层,180度无敌海景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他十几岁就去了日本,一直都很独立。很多人说他对谁都好,这样会很累。在认识池怀音之前,他从来没有觉得累过。
因为他对别人好,别人相应地,就会喜欢他这个人,给他一个很好的评价。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人心是可以控制的,哪怕是一块石头,放在火里烤久了,也会变得很烫。
厉言修打开冰箱,找到里面冰的几罐啤酒,拿出来开始喝。
打开电话答录机,里面播放着秘书兴奋汇报的声音。
“只要最后一次撞击试验成功,我们就能开产品发布会了。”
“之前您去谈的增资的事,几家都给我们回应了,尤其尚氏,说要增资十倍。”
“对了,太太要你这周一定回家,她给您安排了相亲,她说这次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
平静地听完了,厉言修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瘫坐在沙发上。
屋内没有任何声音,楼层高的房子,风吹过窗户,会有点呼呼的声音,只有这点声音能提示着他,时间没有静止。
啤酒不醉人,只会让人身体发冷,哪怕在这样的夏天。
脑中突然就想起几年前,还在日本的时候,曾过过那么惬意的一段时光。
当时池怀音还在日本,在人群里,她永远是那个安静的角落。做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人,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只有和她在一起,厉言修不用过度伪装,不需要讨好,这种状态让他感觉到舒适。
和他以前谈过的那个女朋友不一样,池怀音看起来柔弱,其实非常独立,而且细心。永远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
能把每个朋友的生日记下来,永远第一个提醒这个日子到来的,是池怀音。
聚餐结束,会陪他一起收拾的,是池怀音。
他生病了,能第一个发现的人,一定是池怀音……
第一次看到她哭,也是一次聚餐结束,从来不喝酒的池怀音,在一个朋友死命劝酒之下,喝多了。那天聚餐的所有人都醉得人仰马翻的,厉言修一个一个送大家回家,最后回来看池怀音的时候,她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
厉言修把她抱到他房间里休息,她许是喝醉了,不识人,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他认识她以来,最亲近的接触。她醉糊涂了,抱着他的脖子就开始哭,眼泪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服。她隐忍的小声啜泣让他胸口绞着一般的难受。
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她来日本,是逃避一段失败的感情。
那一刻他在想什么?他想,这一辈子,他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哭了。
但是那个时候他不懂,能让女人轻易哭的男人,同时,也是能让她轻易笑出来的人。
放弃吗?祝福她吗?
厉言修捏扁了喝光的啤酒铝罐。
*******
大新是日本索西的大客户,大新提出参观,索西自然是欢迎的。
和齐莎、池怀音不同,季时禹是第一次出国。
事实上,细数一下季时禹的人生经历,可以用一个“土”字来形容。
与一般人不同的是,季时禹从来不逃避自己的“土”,甚至还经常自我调侃,说他是泥腿子傍上了大小姐,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日本的现代化程度非常高,是季时禹看书看报了解之后,仍然想象不到的程度。
当飞机降落在日本陆地的时候,他就开始观察着这个国度。
随处可见现代化的设备,汽车的普及程度让季时禹瞠目结舌,最有趣的,是日本的垃圾桶都是多个颜色,用不同的字样标注着分类的,尤其电池,还有专门的回收小格子。
季时禹问池怀音:“你来读书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边生产,一边回收吗?这样成本不会很高吗?”
池怀音笑:“对啊。93年开始,日本就开始回收废电池了,镍镉电池之类的二次电池,回收率已经很高了。废弃的二次电池解剖焙烧之后,再进行分离方法回收有用的金属和化合物。这种方式其实很值得借鉴。”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齐莎也插了一句嘴:“这也是我希望和你们合作锂电池研发的原因之一,日本关闭了镍镉电池生产线,却允许锂电池生产,就是因为锂电池更加友好环境。”
安顿好一切以后,三人一起到达了索西总部。
日本的索西公司早在几年前就提交了锂电池的专利,并且进行了投产,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锂电池供货商。他们同时还生产设备,对于想要研发锂电池生产的公司,也都大大方方地提供设备。这也体现了日本人对于自己技术的自信。
齐莎希望先去参观锂电池的生产线,但是因为时间有限,设备车间下午就会关闭,所以三人分开走了。
齐莎和季时禹带了一个翻译,先去了锂电池生产线,池怀音对设备更专业,去车间看设备。
季时禹和池怀音的那种默契,让齐莎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但她也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性格,很快就从方才的恍惚中抽离。
季时禹一句日语都听不懂,全靠翻译在其中转达,这翻译是大新日本分部派来的,平时主要是谈生意合作,季时禹说起一些专业词汇,翻译眉心都皱得紧紧的,看那样子,也知道会翻译出一些理解上的差异。
季时禹在生产线大概转了一圈,便对齐莎说:“就到这里吧,趁车间没关闭,去看看设备吧。”
……
坐着索西厂区内部的员工车,他们被送到陈列设备的车间。
季时禹对于这种时速很慢,四周开放的车感到很疑惑:“这车,是什么动力?”
齐莎笑了笑,回答:“电动力,一般都是在高尔夫球场用的车。”
高尔夫是高端运动,季时禹也不懂,他四处看了看,点了点头:“倒是有趣。”
他们到达的时候,季时禹发现设备厂区办公室的楼下,有一家小杂货铺,这家店招牌上写着7-Eleven。齐莎介绍,这是便利店,和国内那些叫着便利店的普通商店不同,这样的店在国外很多都是24小时营业的。
齐莎见季时禹要进去,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你去干吗?”
季时禹笑:“进商店里,当然是买东西。”
便利店不大,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整体装修风格非常明亮,让人进去以后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店里卖的产品很齐全,什么品类都有,确实很便利。季时禹围着货架转了一圈,认真地从货架上挑选了三种巧克力。
季时禹一句日文都不会,和店员靠笔划和写数字完成了买卖。
感谢阿拉伯数字的发明,让“世界贸易”变得容易。
从便利店出来,季时禹将那三块巧克力揣进了裤兜。
齐莎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
“你喜欢吃这个?”
“我女朋友喜欢。”
季时禹坦然笑着,表情温和。
齐莎心里有一瞬间,感到几分酸涩。
*******
池怀音怀里揣着长河电池的简单介绍,三四张纸,她自己亲自写的日文介绍,搭配了一些长河的产品图片。她讲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与生产设备的负责人聊得很投契,那人笑意温和地带她去设备陈列的车间参观。
池怀音看着那些器械,心底也有几分激动。
她笑着用日文说道:“要购置一条生产线的话,这些大家伙运回中国,只能走海运了,要等很久吧?”
一直和池怀音说话的负责人听到这里,才意识到池怀音是中国人,笑笑说:“原来你是中国人,日语说得真好。”
“我在日本工作过两年。”
“厉害。”
带领池怀音参观的负责人,在得知池怀音是中国人之后,虽然语气还是很恭敬,但是态度上的傲慢,还是能通过微妙的表情能看得出来。
池怀音对这个负责人突然的态度转变,虽然有些不悦,但是生意是生意,她还是很恭敬地开始询问着。
“锂电池生产线的价格,大概是多少呢?”
长河是肯定买不起生产线的,池怀音问问,不过是探探底,摸清楚日企锂电池的开发成本。
那个负责人对池怀音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万美金?”
那人听池怀音这么说,眼底流露出一丝轻蔑,又将那根伸出的手指摇了摇,“不,是一亿美金。”
当时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是一比八点几,所以一亿美金的意思是什么呢?是长河电池的经济实力,不够从日企生产线买回一颗螺丝。
池怀音在日本工作过,又有跟着创立长河电池的经验,知道这个负责人根本是在漫天要价。一条生产线的价格,不可能到这个数。
一直恭谦的池怀音终于感觉到了严重的冒犯,脸上堆着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她用日语不卑不亢地说:“一条生产线的价格,怎么可能到一亿美金?”
那个负责人见她有脾气地质问起来,也回以微笑,明明笑着,却带着十足的轻视:“我们不强求你们买,但是价格在这里,买得了的,自然会买。”
“作为一个大集团,定价这么儿戏,对品牌有利吗?”
那人笑笑:“如你所见,我们的品牌发展得很好。因为我们有最先进的技术,垄断的东西,总是比较贵。”
池怀音自认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可是被人这么欺负到头上,哪怕是她,也忍不了。
“原来你们的电池是用这么昂贵的生产线生产出来的,如此高的成本,一旦技术壁垒被打破,很容易就被取代了。”
“我们很欢迎技术切磋。”
她刚准备还击,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刚扬了扬手,夹在手臂内侧的几张宣传页就掉了下来,一页一页,飘得最远的一张,掉到了刚上楼梯的地方。
一直跟着他们的工作人员,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那种笑声,只让池怀音觉得全身的火气都燃了起来。
那不是对她一个人的歧视,而是对一个落后民族的歧视。那种感觉让她感觉到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正当她寻思,要不要低头去把那几张宣传页捡起来时,楼梯处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季时禹身上还是穿着那一身极其寻常的衬衫西裤,脚上那双皮鞋还是为了来日本,特别去新购置的。
他踏着楼梯,一步一步向池怀音走来,他见地上散落的宣传页,低着身子,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头顶的旋涡时隐时现。
池怀音觉得好像一个慢镜头,将季时禹的每一个动作都特写了一番。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手上,白皙却有力道,手背上的青筋和手臂上的肌肉显示着这个男人的强大。
他用手整了整公司的宣传页,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走到池怀音身边,将那些宣传页交给池怀音。
他的身高在这群人之中鹤立鸡群,不说话,自有一番天然的气势。
认识池怀音那么久,他一眼就能看出池怀音脸上的表情不对,一阵青一阵白,很明显是气到一定份上了。
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他问池怀音:“发生什么事了?”
池怀音并不是会吵架的人,但是被人鄙视,那种气愤还是让她握紧了拳头。不得不说,季时禹出现,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她突然自信了许多。
“他们说,一条锂电池生产线的生产设备,要一亿美金。”
季时禹是干技术出身的,长河电池如今发展迅速,成本控制他心里最有数。一亿美金,完全是天方夜谭,狮子大开口。
他嘴角微微一勾,右边比左边高,带着几分熟悉的痞气。
他说:“你告诉他们,我们不买了。”
“啊?”池怀音有些意外:“可是……”
“你翻译吧。”
池怀音看着季时禹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她熟悉的泰然自若,他笑着,给了她无穷的勇气。
她微笑着翻译了这句话,然后一旁的人都笑了笑,分明是带着几分洞察一切的瞧不起。
以长河的实力,甚至是整个中国电池行业的企业,买一亿美金的生产线,都只是一个笑话。
哪怕是宝岛的大新,也不敢随便拿这么多钱冒险,毕竟那时候的锂电池还是日本企业垄断的。
那人用看上去很礼貌的模样,说着傲慢无力的话。
“恕我直言,锂电池技术门槛很高,你们中国人,是不可能生产出锂电池的。”
池怀音在翻译这些话的时候,双拳几乎是握紧的。
季时禹看得出池怀音的气愤,和她相比,对于别人的鄙夷,他倒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表现,只是淡淡说道:“能不能做得出来,是靠实力,不是靠一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