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 作者:艾西恩
宁静,夜晚,几位年轻女性先后倒了下去。除了几张老旧的生活照片,案发现场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线索。照片上,除了被害者,还有一个化名萧影的女孩。她是谁?她是凶手?在哪里可以找到她?公安局刘队长和他的助手麦涛一筹莫展。
赛斯·沃勒一回国即卷入这桩连环案。这个美国军方的华裔特工归国后的另一个身份是协助警方破案的业余侦探。赛斯凭借着其全新的法医学及犯罪心理学理念,将案件抽丝剥茧。逐层推进。随着调查的深入,赛斯发现了一系列他想都不敢想的秘密…
无良医院,无德老板,恋人出轨,萧影现身…最让赛斯心惊肉跳的,是搭档兼好友麦涛在这桩案件中竟然扮演着另一个角色。
艾西恩的作品想象与缜密并置。他的每本书都围绕着赛斯·沃勒这个人物展开,情节曲折,视野辽阔。在他的作品中,浓缩着天地万物,世事人心。在他异想天开驰骋自如的幻想和推理中,丑恶人性粉身碎骨,美好人生瞬间到来。
序章 信任
“伙计们,给我打起精神来!枪的保险都拉开,一旦发现可疑人等,格杀勿论!”红发男人的叫喊,震得楼板都在“咯咯”作响。他从监视器前站起来,身高足有六英尺半,宽厚的胸肌一起一伏,那双警惕的小眼睛,散出阴郁的目光。
“是,老大!”
“一楼安全无恙,报告完毕。”
“二楼没有异状。”
…
红发男人点点头,回身对着一个肥胖的家伙毕恭毕敬地说:“请放心,巴拉德先生,都准备好了。”
胖大的巴拉德先生挤出一个与其说是微笑,还不如说是抽搐的表情,而后轻轻拍拍那红发男人的肩膀。他肥沃的身躯,费了半天工夫才在破旧窄小的楼道中转了半圈儿。手下早已为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顷刻间,一阵摄人魂魄的光芒,从门后直射出来。
在这外表古旧的建筑物中,顶层的会议室内,灯火辉煌,映如白昼。巨大宽敞的椭圆形会议桌两侧,整齐地坐满了身穿西装的人…
巴拉德先生再次展现出很满意的姿态,随后取出外套口袋里粉红色的手帕,在暴露着焦黄牙齿、沾着唾沫的嘴唇上抹了一把,才得意地走进去。
房门重新关好,楼道也就再度回复了阴暗、破旧的原貌。红发男人,这时候从背后掏出了“贝瑞塔”手枪,检查了一番…
此时是1999年5月30日21时整。这座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名叫“棉布弃镇”的小城市,宁静如常。初夏的味道,伴着傍晚的一场雨,在街道间弥散开来。夜空虽已渐渐转晴,光线难免依然有些混沌。有个身影从黑暗中摇摇摆摆地晃了出来,钻进路边的小型超市。
“欢迎光临…是的,您要香烟…好的,请拿好…对,先生,那幢四层的建筑就是塔马克商务公司,只不过这时候他们应该关门了…”女服务员清脆的嗓音,很快就被静谧吞噬了。
那影子再次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转过了街角,在墙边停了下来。
“嚓”地一声,火光映照出他半个身子。算不上独特的体态,唯有一点引人注意——这人的左臂,戴有夸张的黑色手套,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袖筒里。
几分钟后,戴手套的男人,将咬着的半截香烟轻轻啐了出去。那香烟落在地上,又弹了起来。他向前跨一步,坚硬的皮靴踏入尚未干涸的小水坑——水溅了出来,恍惚化作无数个圆圆的水泡,浇灭了还在燃烧着的烟头…
他的身形,忽而不像先前那样子有气无力地,在阴影中迅速移动,他距离塔马克商务公司越来越近。
那半截烟,老老实实地呆在地上不再动弹了。过滤嘴附近,深蓝色的“CAMEL”烟标清晰可见,香烟的前部被水浇过,阴湿的黑灰色,正像当晚的天空…
当日,即5月30日,午后,阳光透过倾斜的窗棱,洒在房间内。两个男人,面对面跪坐在滚开至沸腾的小茶炉两侧。淡淡的雾气,从蹦跳着的壶盖中直窜出来。
由于光线的缘故,只能看清其中年长的那位——脸孔消瘦,皱纹深刻,弥漫着大半个世纪的沧桑。虽已年迈,眉眼却炯炯有神,露出难以琢磨的光彩。坐在对面年轻的男人,此刻微微向前探探身,开了口:“将军,您找我来,有何见教?”他的语音平和而纯正,听起来很悦耳。
年老的那位裂开嘴慈祥地笑了:“情人,”他用了这个奇怪的称呼,“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请你鉴赏一下我的手艺如何?”
“不敢,”年轻人比划一下,黑暗中看不真切,接着他低下头,“我没资格对您品头论足。”
“不用客气,”老人拿起小毛刷,擦拭深褐色的陶制茶杯,“再怎么说,中国,才是茶真正的故乡嘛。而你,则堪称品茶的高手了。”
年轻人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您怎么会想起学习茶道了。”
“这个嘛,”老人再次笑了,“凡是对自省有帮助的事物,我都乐意接触。你,不也是这样么?好了,来尝尝吧。”
年轻人双手接过茶杯,他的左手,戴着漆黑的皮制手套。
“味道如何?”
“不错…”对方答道,“只是…恕我直言,水的温度可能偏高了,茶的香气,反而被盖住了一些。”
“很好,你是第一个指出问题的人!”老人花白的眉头耸动,“我果然不曾错看你。对了,这新手套上的‘凯斯拉’(注1:凯斯拉是赫赫有名的武器品牌,著名的防暴盾即是其招牌产品。这里,将军暗指手套中藏有的凯斯拉高强度尼龙索。此物也是美国特种部队的制式装备之一,系特殊强化炭料制成,弹性超乎想象,是绝对不可能拉断的。),你还用得惯么?”
“谢谢您的厚爱,这东西很实用。”
年轻人向前探身,弯腰放下茶杯,一缕黑色的长发,洒落在斜阳中…
当晚,21点16分,塔马克商务公司一层。
光头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回头问同伴:“喂,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大那么激动。”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同伴,也身穿黑色西服,晃了晃来复枪,“可能是上面风声不对,老板就难免有些紧张。反正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也许是老大不满意他的红头发了,打算染个别的颜色。”
“没准儿…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两人立即停止了交谈,侧目转向黑洞洞的角落。空气骤然凝注,几秒钟过去了,“咔咔”的轻微响动再次传来,在这时候下显得格外清晰。
光头男人对伙伴做了个手势,两人举起枪,小心翼翼地向着横侧楼道靠了过去。
脚步声,尽管十分微小,仍在空洞的走廊里激起回音。那“咔咔”的响声,仿佛又并非出自这横侧楼道。
藏身黑暗,曾经是他们的老大,也就是红发男人下达的命令,此刻,却让他感到无穷的恐惧。
“所有的入侵者,都会潜藏在暗处,而我们开着灯,只能成为一个个靶子!”这工夫,老大的训教,全都变得不重要了。该死的是,他竟一下子摸索不到走廊大灯的开关。“咔咔”的声音,还在时有时无地响着。他已经进入了横侧通道,判断出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拐角发出来的。那响动,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拉着他向前走。
当拐进了第二个角落,他借着窗户散出的隐约月光,看到了一只小老鼠,正在嗑着什么东西。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啊。突然间,他意识到了恐惧,那小东西…见到有人过来,为什么还不逃走?!
一瞬间的放松,和随之而来的剧烈紧张,使他的胸腔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就在他来不及的发出任何叫喊的时候,一截子冷冰冰的细物,套住了他的脖子。随后猛然地收紧,巨大的力量,透过细微的绳索,把他整个身体直往上提。
在他的头顶上,通风孔道的扇页不见了。一段冰冷的目光,幽幽地射了出来。
他被不断地往上提,双腿不由自主痛苦地乱抖着。然而,这无济无事,须臾,那两条腿不再晃动了,笔直地,无法摆脱重力作用而垂落下来。
来复枪掉下来,砸在硬梆梆的地面上,砰然一声巨响…
当日下午,斜阳的柔和与美丽,渐渐被阴云覆盖住了。还是那幢布置简单的和式小房间。老人发出由衷地赞叹:“真是太好了,经过你的调试,香气浓厚了许多。”
“谢谢您的夸奖。”年轻人十分谦恭地颔首称是,两手平静地扶在膝上。
“你认为…”老人突然话锋一转,“什么才是一个人在组织里最为重要的品质呢?”他的眼神依旧慈祥,只是掺杂了少许的探询。
年轻人颇感意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想,应该是能力吧?”
“能力?”老人若有所思,“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答案,然而,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那么,您的意思是?”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品茶之余,听我这个糟老头子,回首往事呢?”
“当然,您请讲。”
“嗯,”老人放下水杯,露出了袖筒里呈紫褐色的伤疤,这道伤痕赤裸裸地由手背攀延向上,不知消失何处,“很多年前的故事。当时,我的官阶不过只是少校而已,因为负责军方的秘密试验而地位显赫。然而世事无常,试验小组的成员受到排挤,在数十年前,甚至一度中断,我们作为核心的负责者,也一个个被贬职。我和最亲密的伙伴雷,下放到军事法庭的资料库,负责核查一些早就没人理会的卷宗。我从那些旧档案中发现了许多有趣的资料,所以并没有把这次的挫折看得太严重。雷就不然了,他对‘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十分鄙视,一心想要恢复中断的试验。可是想要进行地下试验不但阻力重重,而且缺少经费。我静观时局变化,认为冷战在即,我们早晚有一天还会受到重用,雷却对等待不屑一顾。突然有一天,他找到我,希望我和他合作,干一票大买卖。”老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年轻人的反应。对方犹豫了一阵,“您的意思是说,用非正当的手段来获取试验经费…”
“不错!”老人又轻呷一口热茶,淡然说道:“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才得知原来雷还有个哥哥。只是他们两人无论性格、长相还是选择的道路都完全相反,所以自幼关系不睦。就在雷因为试验的经费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和这位兄长巧遇了。值得一提的是,雷年少时的青梅竹马艾达,此刻已成了哥哥的女人。换作是我,恐怕都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何况雷这样的火爆脾气。然而雷却压住了怒气,因为哥哥邀请他参加一起劫案,并许诺三分之一的酬金,20万美元…”
“难道您说的是…”年轻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声音却仍旧柔和,“四十年前70万美元现钞被劫案?”
“是的。那次劫案的策划者,正是雷的哥哥代夫·科林。为了这笔钱,雷忘却了女友被抢的仇恨,参加了代夫的行动。也许你会认为,那案子至今未破,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设计,其实内幕简单的令人惊讶。由于现金要从东海岸运送到西边,差不多横越了整个北美,运输车就势必要在80号公路途中多次停下来加油。代夫告诉雷,其中的一个加油站地处相对偏僻的峡谷入口,正好动手。即使雷的脑筋再不灵光,他也会发现问题,于是便问他哥哥,这些内幕如何泄漏的?这时候,那家伙笑了,回答说‘因为我们有内应’。按照计划,他们先干掉加油站的工作人员,随后换上衣服,等待运钞车到来。当然,任何人都能想到,政府不会没有防备,因此负责押送钞票的成员,个个都是特警队抽调的高手。所以即使有雷这样身经百战的军人参加抢劫行动,硬干仍然是行不通的。代夫的设想是,当运钞车停下来,开始输油的时候,那个内应就趁机在车子下面装上一个炸弹,并引爆它。当然,炸药的威力不能太大,否则钞票也都飞上天了。它只须造成混乱的局面就可以了。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押送的军人,势必有部分要下车检查,因而力量得到了分散。这时候,雷和内应里外夹攻,也就有了胜算。干掉全部的运送人员后,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出于两个理由。第一,他们不能开着运钞车逃走,因为沿路都有检查关口;第二,为了保证内应的安全,他们要炸掉运钞车,押送人员的尸体也都要焚毁。那个年代还没有DNA检验,所以没有人能区分这些尸体,内应的身份也就不可能曝光。当然,这些都是雷在行动头天给我打电话时提到的。不然,没有参加行动的我,是不可能了解详情的。还有一个细节,在那天晚上,雷的前女友,也就是代夫现在的女人艾达找到了雷,希望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因为她还深爱着他。雷拒绝了她的要求,并告诉她,如果不喜欢自己的哥哥,那么就逃走吧。只是,他不能和她在一起,真正的原因,也就是我们试验的秘密,雷当然没有说。那女人伤心欲绝,她对雷说‘我没法儿一个人活下去。’”
…
5月30日,21时16分。来复枪砸在地面上,砰然一声巨响。呆在两条楼道之外的光头男人吞下一口唾液。响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他的双腿有些颤抖,该怎么办?这就报知老大么?还是…过去确认一番…
数秒钟之后,他叫自己冷静下来,仗着胆子迈动双腿。
黑暗,驱之不尽的黑暗,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转过了一个楼道,没有人,第二个楼道…还是没有人?
他看到地面上的那支枪,是的,同伴的武器。他不敢低头去捡,心中犹豫不决的疑问只有一个,他的同伴,在哪儿?
紧张得有些站立不住了,他伸出左手想要扶住墙。可是,他摸到的,那还有些温暖的东西,是什么…
蓦然间,他转过身,两条腿,就在他的左侧,无力的垂挂着。
他很想喊叫,张开的嘴里,喉咙似乎被舌头哽住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墙壁边,有双眼睛忽地睁开了,射出冷酷的光芒。匕首,在月光的映衬下寒气逼人。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臂,从光头男人的背后伸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冰锥一样被握紧的匕首,插入了他的锁骨。瞬间,锁骨下动脉爆裂,刀刃不断晃动,血液顺着越张越大的开口喷薄而出…
在扭曲抽动的光头面孔侧面,潜入者的黑发在阴影中若有若无,他的脸上涂抹了深色的迷彩油…
老人的神情有些激动,脸上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淡淡的悲哀,“本来这计划也算是周全,换句话说,至少对某些人而言是这样的。”
“可是代夫,也就是雷的哥哥背叛了?”年轻人靠近老人坐下了,他的整张脸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亚洲人的脸孔,只是颧骨很高,脸色很白近乎没有血色,嘴唇较小,曲线却十分坚毅。从坐姿看来,他的身高放在白种人中也不算矮,不过上身稍短,因此也显得双腿更加修长。
老人没有接这话茬,继续悠悠说道:“就在他们行动的当天,雷的前女友艾达找到了我,泪流满面地求我去救救雷,我顷刻间明白了,这是一场骗局。”
“我开车带着艾达赶往现场,只希望不要去得太晚。很遗憾,当我赶到时,加油站已是一片火海。因为很快会有警车赶到,我没能做出太多的检查,只找到雷的遗物——一条戴着手表的断臂,这块表是新年我送给他的礼物,当然,那时候,已经被爆炸的波浪弄得面目全非了。”
“计划,一直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当雷和内应干掉了全部的押送人员之后,他们就开始处理现场了。代夫把一个装满钞票的袋子交给雷,或者说,是一个装满炸药的袋子——那上面只是盖着部分钞票而已。雷要把口袋搬回到藏在加油站后面的汽车上——那车子,在原来的计划中,是为了转移钞票而准备的。然而,他也许意识到了,也许根本没有,总之,袋子在中途爆炸了。跟他一起被炸死的还有其他的同伙,当然,代夫和那个内应除外。他们两个人将押送人员的尸体堆上运钞车,也引爆了,至于所有的军警牌,都被带走了。”
“警方对此毫不知情,面对他们的是熊熊燃烧的运钞车和加油站。了解内幕的有四个人,代夫、内应、艾达以及我。而只有前两者,才知道藏匿钞票的地点。”
“望着燃烧的加油站,我和艾达都很悲痛,特别是艾达,简直哭成了泪人,她发誓要为雷报仇。情人,可能你还记得,我多次告诉你,报仇是愚蠢的,可那时候年轻的我,也无法抵抗强烈的怒火。当晚,我在艾达的指点下,开车来到两人藏身之处。”
…
5月30日,21时22分,塔马克公司顶层。
正在躺椅上打瞌睡的红发男人,忽然警觉地睁开眼,“几点了?”他问身边的手下。
“才九点多…”
“混蛋!我问的是具体时间!”他手上“贝瑞塔”的枪柄猛地砸在那人背上。
“九点…二、二十了。”挨打的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这么说,楼下的人有两分钟没有报告了…不对劲儿…”红发男人一挺身站了起来,随着这动作,厚实的胸肌上下一颤。
他才刚刚站稳,楼道里便传来短促的两声枪响。
“糟了!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去保护老板。”红发男人一声怒吼…
“我们来到了一栋破败的两层建筑前,那好像是快要拆除的废弃建筑。艾达告诉我,这建筑有一个后门,可以偷偷潜进去。我当然也有所准备,尽管怒火中烧,我依然很清楚,能干掉雷的人不容小觑。我让艾达等在车里,悄悄地摸到后门。在那所房子里,我碰到了雷的哥哥代夫。仇人见面,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经过一番搏斗,总算打倒了他。我刚想过去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代夫那家伙突然卡出一口血,说了这样的话:‘中计了…真…愚蠢啊…我…你也是…’话音未落,便咽了气。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到门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等在后门的汽车不见了…”
红发男人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手下,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转过楼道。依稀中,倒着两具尸体,一个男人半跪在那里,后背抖动,痛苦万分。
“被人偷袭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他的嗓音透出无尽的恐惧,喉头哽咽不停。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警惧。红发男人踏前一步,追问道:“潜入者在哪儿?…等等,你,你是谁?”
“呵呵…”跪在地上男人的腋窝下,探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空荡荡的楼道中,一连响了四枪。随后,又有两声枪响。后来开枪的是红发男人,可子弹并没有打中,被潜入者连续侧手翻躲开了。红发男人又追了几枪,潜入者已遁入黑暗中…
“第一个中计的人是雷,接着是代夫和我,这恐怕全都拜那个叫艾达的女人所赐。内应和代夫势均力敌,而且,对于背叛也同样习以为常,所以两人不可能不彼此防备,如果争斗起来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在这种情况下,艾达巧妙地利用了我为雷报仇的心情,借我之手除掉了代夫。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了用于逃跑的汽车,这主意可真是天衣无缝。堪称经典的骗术!”老人说到这里,便悄然回复了将军的本色,眼光冷静且犀利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目不转睛地平视窗外。
“可惜,他们低估了我,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了解我的身份,即使那段时期失势,我也还是个少校。开着我的汽车,当然并不安全,他们中途肯定是要再抢劫一辆汽车的。然而毕竟是我快了一步,抢先联系到了军方的侦查人员,用直升飞机锁定了他们的目标。这对狗男女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准备打劫的下一辆汽车上,坐的竟然就是我!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至于那个女人,也就是艾达,你知道她的下场吗?换作你是我,会怎么做?”老人深邃的目光,转移到年轻人脸上…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细微的喘气声。
红发男人双手持枪,靠在墙壁上。
“你这家伙…”他的声音依旧很宏亮,回音顿时荡起,“很精湛的骗术,我差一点儿死在你手下。”
回音消退,无人应答。
他继续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刚才你没有开枪,在我换弹夹的时候。”
大约过了两三秒钟,走廊的另一头有人回答:“你在开玩笑吗?我会被月亮照到的。”
“哦?”红发男人笑了,“你大概没弄懂我的意思。即使有月光,可我在换弹夹!从你出众的身手来推测,大概早就看穿我用的是‘贝瑞塔’,载弹量20发。你应该计算过我开枪的次数,当然,要不是这样的光线条件,战斗早就结束了。但至少你很清楚,刚才,我打出了第20发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