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宫女勾搭上看守药房的小厮。」
楚意宁惊愕地瞪大眼睛,真的被周璇尹说中了吗?
「王妃要如何处置看守药房的小厮?」
「暂时不要处置,免得你发现水莽草的事被她们察觉,待这件事尘埃落定,让他染上风寒不得不回家养病,再换个人取代他。」
「我知道了。」
「对了,可知道如今京中的情况如何?」
「有大臣上书请立太子。」
楚意宁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扯出立太子的事?」
「说是要请太子带兵去寻找英亲王的下落。」
顿了一下,楚意宁明白了,大周明文规定,皇子还未封爵之前,不可以领兵,而出宫建府的三位皇子都还未封爵,没有人有领兵的资格,大臣索性藉此提出立太子一事。
「朝堂上有何反应?」
「不清楚,可是我上街几回,倒不曾听到有人在讨论此事。」
「看样子,皇上没有出声,其它大臣根本不敢站出来表达看法。」楚意宁若有所思地皱着眉,不知道为何,她觉得雷公藤的出现很可能跟此事有关。
「王妃需要我去打听吗?」桃花知道王妃虽然身在宫中,可是反而不好四处打探消息,再说了,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人,不小心很容易惹出麻烦。
「你去找周靳,周靳一定很清楚京中的情况,叫周靳想法子递消息进来给我,还有,你也别再进宫,无论有什么事,都请周靳处理。」虽然如今立太子一事还没闹大,但是定国公府迟早会有动作,宫中是是非之地,能够离这儿越远越好。
桃花显然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放心地道:「我也留在宫中保护王妃。」
楚意宁摇了摇头,「虽然府里有周靳,但他毕竟是男子,不方便进入后院,你留在府里照顾江嬷嬷她们,我比较放心。」
这时杏花回来了,她向桃花点头致意,便道:「王妃,皇上以太后需要静养为由,不准任何人上慈宁宫打扰太后。」
楚意宁终于明白了,皇上大胆地将太后交给她诊治,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透过御医扰乱太后的心情。御医不见得敢毒害太后,但绝对有本事让太后难以安心养病,而皇上如今忙着对付外面的犲狼虎豹,恐怕没有多余的心思投注在太后身上,索性将太后交给她这个「儿媳妇」大夫,并且藉此让她能留在宫中。
「还有其它消息吗?」
「皇上口谕,若没有叶嬷嬷同意,如今任何人都不能进出慈宁宫一步。」
桃花连忙附和道:「是啊,我先见了叶嬷嬷,叶嬷嬷听说是江嬷嬷命我送衣服过来给王妃,才放我进来。」
「看样子,皇宫是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对了,我无意间偷听到小厨房的老嬷嬷聊起永宁宫,说今日定国公夫人进宫见淑妃娘娘,永宁宫每个人都得到一两赏银。」
楚意宁微微挑起眉,「这个时候进宫见淑妃娘娘不会太敏感了吗?」
「王爷失踪,如今定国公府可谓天不怕地不怕,还会将谁放在眼里?」桃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实在不放心楚意宁留在宫中,「王妃……」
「别担心,如今王爷下落不明,我在外人眼中已经没有多大的价值,再大的事,也和我这号小人物无关。」楚意宁乐观地转眼又笑了,安抚地轻拍一脸担忧的桃花,「回去吧,江嬷嬷她们就交给你了。」
桃花点了点头,郑重交代杏花照顾好王妃,便告辞离开。
其实楚意宁很担心,定国公府的势力显然很大,否则,皇上何必如此费心地保护太后?
如今,她只盼这一切赶快落幕,周璇尹安然归来。是的,他不会有事,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虽然立太子一事如同投入湖里的一颗小石子,还未引起波澜,可是梁淑妃相信此事不会到此为止,虽说连春节都过得无声无息——皇上取消所有的年节活动,大臣们岂会在这个时候对此事纠缠不清?但等过了元宵,定国公势必会采取下一步行动,逼着皇上立太子。
不过,虽然淑妃殷殷盼着父亲为儿子谋得太子之位,但这不表示她乐意见到母亲。
「今日母亲为何进宫见本宫?」如今后宫的眼睛全盯着她,她可不想被某些人冠上狼子野心的名号,然后跑到皇上那儿告状。
「娘娘是不是忘了自个儿也姓梁了?」如今的定国公夫人季氏是定国公续弦,并非淑妃的生母,母女两人的感情自然不亲厚。
淑妃不悦地皱眉,「本宫只是觉得母亲此时进宫不妥。」
「若非国公爷有吩咐,我岂会进宫打扰娘娘?」季氏看淑妃就是个蠢的,认为她只适合当玉瓶,令人赏心悦目就够了,最好别参与国公爷的大事,可是国公爷也说了,枕边风的用处可大了,要不,他们岂能得知那个惊人的秘密?再说了,有些事只能靠吹枕边风来达成。
「父亲有何吩咐?」
季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淑妃前面的几案上,「国公爷让娘娘在皇上的夜宵里面加点东西。」
淑妃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娘娘只要每日在夜宵里加一点点,皇上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
「你……」淑妃连忙捂住嘴巴,深怕失控地惊叫,半晌,情绪稍微缓和下来,她咽了口口水,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害怕,「你想谋害皇上?」
「这只会让皇上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不至于死人,还有,这是国公爷的意思,并非我能决定的。」季氏无法掩饰内心的不屑,这点小事就吓成这个样子,还妄想爬到后宫最高的位置!
淑妃冷哼一声,「父亲怎么会想谋害皇上?」
「若是皇上愿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国公爷又何必出此险招?」
「只要父亲发动相熟的大臣继续上书,皇上就会立晔儿为太子。」在淑妃眼中,唯一可以凌驾在儿子之上的只有英亲王,可是如今英亲王下落不明,还有谁能越过儿子坐上太子之位?皇上立晔儿为太子是迟早之事。
「娘娘太天真了。」
淑妃怒不可遏地瞪大眼睛,可是终究不敢发火。
「皇上为何迟迟不肯说句话?这是因为皇上根本不想立三皇子为太子。」
「本宫知道皇上最喜欢的人是英亲王,可是英亲王下落不明。」
「英亲王只是下落不明,并非死了。」
「本宫听说,皇上派出一支最精锐的铁骑军搜索英亲王的下落,可是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听闻英亲王要歼灭的盗匪非常剽焊,一如北燕的胡狼军,英亲王遭到他们偷袭,岂能活着回来?
季氏忍不住叹气,这位娘娘为何总是搞不清楚状况?「大臣上书立太子,皇上就派出铁骑军中最精锐的一支搜索英亲王,这只能说明——皇上无意立三皇子为太子。」
愣怔了下,淑妃不服气地道:「皇上自认为身强力壮,还不到立太子的时候。」过去她多次透过太后说服皇上早立太子,可是皇上觉得自个儿身体好得很,迟迟不愿,且早立太子易教兄弟阋墙,对诸位皇子并非好事,当然,其中也有英亲王的关系。「娘娘真的认为如此吗?」
「这……其它的皇子有谁比得上晔儿?」
「皇上心目中的太子不会是最聪明能干,而是最容易掌控的。」季氏实在不好意思点明,三皇子在所有皇子之中只能称得上中等之质。
淑妃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定国公府的势力太大了,这正是皇上不愿意立晔儿为太子的主因。
「若皇上的身子一直都没问题,皇上绝不会急于此时立太子,这也是国公爷不得不对皇上出手的原因。」
没错,皇上唯有身子出问题,方有可能急于此时立太子,而英亲王下落不明,皇上绝不可能藉祖宗案例强行立英亲王为太子。可是,她只想要晔儿当太子,并不想背上谋逆的罪名。
「这是国公爷的意思。」季氏不耐烦地道。
「万一教皇上发现,本宫和三皇子就完蛋了。」
季氏嘲讽地唇角一勾,只想坐享其成,却不愿意付出,她真以为权力可以不必费力就上手吗?也不想想看,若没有国公爷的筹谋,凭她的脑子,要如何让三皇子坐上太子的位置?
不过,正因为她不聪明,国公爷才会更盼着三皇子上位,要不,冒着谋逆的风险将三皇子拱上去,定国公府可能转眼之间就被她一脚踢掉。
「不会的,国公爷已经收买了皇上专用的御医,而且找好了顶罪的人。」
「顶罪的人?」
「国公爷都安排好了,娘娘不必知道太多,只要将荷包里面的东西一点一滴地加入皇上的夜宵里面。如今因为太后病倒了,后宫那群女人不会抢着到皇上面前献殷勤,而皇上此时的心思全在寻找英亲王一事上,这是娘娘最容易下手的机会。」
「既然母亲知道太后病倒了,后宫的女人不会抢着上皇上那儿献殷勤,还叫本宫去皇上那儿,这不是害本宫蒙上不孝的罪名吗?」
「皇上平日最宠娘娘了,娘娘因为关心皇上的身体,准备夜宵去干清宫探望皇上,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淑妃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我不打扰娘娘了,国公爷会期待娘娘尽早传来好消息。」季氏起身告辞。
许久,淑妃只是呆呆地坐着,侍候在一旁的荷香不由得担心地唤一声,「娘娘。」
回过神来,淑妃不知所措地看着荷香,「这要如何是好?」
「娘娘也知道国公爷说一不二,最无法容忍别人忤逆他。」
「可是,这是……」
「万一不幸被发现,娘娘就将此事推给小厨房的人。」
看着几案上的荷包,淑妃挣扎地咬着下唇,可是,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化解眼前的困境,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这一夜,干清宫静悄悄地好像没有气息,可是空气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相信任何一个人此时踏进这里,第一个念头一定是——逃,何敏也不例外,不过,他是最没有资格逃的人。
「何敏,你跟着朕多久了?」周璇灏的声音充满了感伤。
「皇上还是皇子时,奴才就侍候皇上,如今有三十年了。」何敏可以说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也最清楚皇上与丽嫔的那一段故事。
皇上爱得刻骨铭心,甚至为了她不愿意当太子,可是最后却不能不让她以先皇嫔妃的名义生下孩子。原以为这样可以保住她,没想到先皇只是让她生下孩子,背地里早就与她做了交易——若想保住孩子,她就必须自个儿饮下毒酒自尽。他一直选择忘记这一段过去,因为知道的人都死光了,而他能够活下来,也是因皇上瞒着先皇保下他的命。
「有时候朕很想任性一下,什么都不想,直接立尹儿为太子。」
「皇上若是不管不顾地立英亲王为太子,英亲王很可能早就遭到暗杀。」
「是啊,尹儿性子高傲,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根本不信人家有本事暗杀他。」
何敏无声叹气,若没有皇上的过度宠爱,英亲王岂会如此高傲?
「朕不立尹儿为太子,也是为了保住定国公府,尹儿绝对容不下定国公府,可是,他们为何都不明白朕的苦心呢?」
半晌,何敏只能安慰道:「皇上别想太多了。」
「若真是朕想太多了,那该有多好。」
何敏可以理解皇上的心情,皇上不喜欢淑妃,因为淑妃不聪明又不贤慧,可是,她终究是三皇子的生母,她若是在夜宵里面下毒,三皇子就得跟着遭殃。皇上已经错过了两次,一次是必须让儿子变成弟弟,一次是错以为大皇子要害死三皇子,皇上真的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儿子。
「何敏,去瞧瞧,英亲王王妃是否查出来了?」
何敏应声走到后面,约莫一炷香,他带着楚意宁回来,后面跟着寸步不离楚意宁左右的杏花,还有负责侍候楚意宁验毒的何希。
「臣妇……」
「不必行礼了,说吧。」周璇灏摆手道。
「夜宵里面确实下了毒,不过药量很少,并没有谋害皇上性命的意思,当然,日积月累,结果就不一样了。」楚意宁平静地陈述事实,可是内心充满了怜悯。无论皇上对梁淑妃有多少感情,总归是一、二十年的枕边人,如今竟然想毒害他,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
周璇灏嘲弄似地唇角一勾,「没想到真的被那小子说中了!」
楚意宁顿时明白了,原来皇上怀疑淑妃娘娘在夜宵里面下毒,是因为周璇尹事先警告过了。
「他们胆敢对朕下毒,就表示他们相信英亲王失踪,不过,也不知道尹儿究竟如何了?」其实,周璇灏并不确定周璇尹失踪是否为自导自演,因为周璇尹离京之前未曾提及有此安排,只说到时候会让他有个名目接楚意宁进宫,也表示淑妃在关键时刻必然会背叛他,甚至不惜毒害他。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认定淑妃没有这个胆子,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权力的迷人。
「皇上别担心,英亲王会平安无事的。」这是楚意宁第一次看见皇上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父爱。皇上很疼爱周璇尹,但是那种疼爱带着压抑,不像此刻,是骨肉相连的情感流露——若不是很爱周璇尹的生母,皇上对周璇尹不会有如此单纯的父爱。
「你不了解他,他一向任性妄为,从来不看重自个儿的性命。」
「英亲王答应臣妇,必会安然归来,臣妇相信他的承诺。」
周璇灏愣怔了下,欣慰却又带着一丝丝苦涩,「朕都忘了,自从成亲之后,他的性子就变沉稳了,也爱笑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她的功劳吗?理性分析,周璇尹是因为终于找到人分享秘密,压在胸口的石头不见了,心情轻松,就愿意多用脑子,当然也变得爱笑了。
「若是不想让他们起疑心,最好能将计就计。」
「臣妇怀疑皇上专用的御医已经被收买了,要不,他们不会如此大胆地下毒,皇上身子不适,御医岂会诊不出皇上中毒?」
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因此他没有找御医验毒,而是暗中让楚意宁查验。
「你有何法子可以让朕看起来像中毒的样子?」
「臣妇的师傅可以帮皇上,可是……」
「怎么了?」
略微一顿,楚意宁的态度转为谨慎,「臣妇的师傅曾是宫中御医,因为没有为皇上的嫔妃保住腹中的孩子,被逐出太医署。」
周璇灏惊讶地挑起眉,「你的师傅是秦连生?」
这会儿换楚意宁惊讶地瞪大眼睛,「皇上还记得臣妇的师傅?」
周璇灏略微抬起下巴,一如周璇尹,「秦连生医术高明,是将来最有可能成为太医署院使的御医,可是他偏偏不懂得为自个儿找靠山,致使遭人算计,逼得朕不得不下令将他逐出太医署。」
楚意宁这次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来皇上知道师傅是冤枉的!
周璇灏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道:「后宫嫔妃保不住龙种有许多原因,绝大部分原因不是御医没有掌握嫔妃的身体状况,而是其它嫔妃从中动手脚。朕没有详查,而是顺着淑妃的意思将他逐出太医署,这是为了保护他,否则他迟早会卷入更大的争斗,最后连性命都可能犠牲。」
楚意宁唇角微微扬起。若师傅知道皇上逐他出太医署乃基于爱护之心,而非否决他,师傅可要开心了。
「秦连生没有靠山,远离京城是好事。」
「皇上英明。」
周璇灏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怪朕让秦连生蒙上污名?」
「在臣妇看来,性命比名声更可贵。」
周璇灏赞许地点点头,「秦连生如今在何处?」
「京城。若非英亲王将师傅带回来,这一次还真没有人可以帮皇上。」
「你帮不了朕吗?」
「臣妇才疏学浅。」
周璇灏显然不相信,可是并没有追根究柢的意思,只道:「这件事成了,朕会让秦连生重回太医署。」
「不,臣妇觉得师傅不适合太医署,只要让师傅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京城开一间医馆,让他成为一个可以救人的大夫,这就够了。」
「秦连生也认为如此吗?」
「是,师傅是真正的医者,他盼着的无非是自由自在地于任何需要他的地方行医救人,而不是待在一个笼子里面享受人家的敬重。」
何敏忍不住咳嗽出声,英亲王王妃怎么也如此率性?
周璇灏瞪了何敏一眼,却笑了,尹儿娶这个媳妇真是娶对了,难怪皇后和朝阳总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论他要做什么,朕都答应他。」
皇上突然病了,而且情况越来越不好,众御医皆找不到皇上的病因,只能推说皇上过度思念英亲王,这是心病,无药可医。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没有动静的「上书立太子」一事又开始吵了,一个接着一个,朝中至少有一半的大臣表态该立太子,甚至有人言明皇上应该立三皇子为太子,理由很简单——大皇子已经废了,二皇子自幼体弱多病,而三皇子健康聪明。
毫无意外,上书表态立太子的大臣皆同意三皇子为最佳太子人选,至于另一半未表态的大臣,也未出声反对,这是当然的,万一皇上真的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他们公然反对,这不就得罪了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吗?
可是,面对排山倒海的立太子之请,皇上彷佛未听见也未看见,甚至以身子不适为由辍朝三日,不过众人皆看得出来他是在表达不满。
宫中的气氛越来越糟糕,甚至有嫔妃试图闯入慈宁宫见太后,盼太后能出面说服皇上立太子,当然,这些嫔妃表面上与梁淑妃毫无关系,仅单纯不想见到朝堂纷纷扰扰,而梁淑妃也只是继续以关心之名日日送夜宵到干清宫,不过,能见到皇上的只有夜宵。
晚上,楚意宁根本睡不着,担心着会发生政变之类的事情,不过,最担心的还是失去消息的周璇尹,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顺利将那些死士歼灭了吗?他有没有受伤?虽然府里的大夫一起跟去剿匪,但是他中途落跑,不可能将大夫带在身边,若是像上次一样受伤,他该如何是好?
一想到周璇尹可能会受伤,楚意宁更是无法入睡,只能走来走去地喃喃自语,「周璇尹,若是你敢伤了自个儿一根寒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突然感觉到房内多了一股气息,正想寻找闯进来的人,对方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我不是向你承诺过会安全归来吗?」
楚意宁提到喉咙的心脏瞬间落下,倏然转过身,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满面胡子,完全看不出长得是圆是扁,「你变丑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先偷偷跑回来看你,你竟然说我变丑了!」
「这是事实啊。」
「你应该先说,很高兴你安全归来。」
「这不是你的承诺吗?你本来就应该做到啊。」
「我真的会被你活活气死!」
「不会,你会为我好好活着。」再也忍不住了,楚意宁张开双手将他紧紧抱住,「你真是坏透了,我被你吓坏了!出门三日就在路上遇见盗匪偷袭,掉落山崖失去行踪——事前为何没有听你提起这个计划?若是真的,你教我如何是好?我教自个儿不能胡思乱想,一定要相信你,太后已经病倒了,若我不稳住,如何安抚太后,让太后相信你平安无事?」
周璇尹低头吻她的发心,「谢谢你,若非你在母后身边,母后可能好不了。」
「你见过太后了?」
「我不是说先偷偷跑回来看你,还不能让人家知道我回来了。」
「你总要先去见皇上吧。」
「不必了,太多人盯着干清宫,若是不小心露了行踪,我想悄悄拿下定国公府就有困难了。」周璇尹拉着楚意宁在床榻坐下,「你不必担心皇兄那儿,我已经派人递消息给皇兄,皇兄应该知道我回来了。」
「当众掉落山崖的是你吗?为何想到用下落不明这一招诱使定国公出手?」
「掉落山崖的是替身,原是担心他无法撑太久,还是早一点让他找机会脱身,后来又想到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诱使定国公出手,更能够定下定国公的谋逆之罪。」
「你也不事先打一声招呼,若太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岂不是一辈子心难安?」
「母后会原谅我,母后可以理解我将大周的江山摆在前面。」
没错,虽然太后神经很大条,却是一个很有国家观念的女人,要不,她又如何教出皇上和周璇尹这样的孩子?说不定太后就是因为太放心皇上和周璇尹,才会对周遭的人事物失去了危机意识。
「若非母后因为担心我而病倒,说不定还骗不过定国公。」
这倒是,正因为他们全部被他蒙在鼓里,对他的失踪表现出担忧,他失踪一事才更能取信定国公。
「你顺利围剿到那些死士了吗?」
周璇尹又摆出得意的姿态,「当然,我还封了皇恩寺,免得皇恩寺那些恶人发现异样,将消息传给定国公,破坏我的计划。」
楚意宁见了噗嗤一笑,忍不住伸手玩他乱七八糟的胡子,「真是丑死了!」
「你竟敢骂我丑!」周璇尹状似要扑过去咬她。
「还好够丑,要不,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京城,恐怕不容易。」
「你果然了解我。」周璇尹忍不住捧着她的脸,靠过去狠狠亲了一下。
「你别乱来哦!」
「放心,我不会在这儿乱来。」可是,周璇尹又忍不住亲了一口,意犹未尽地道:「这儿听不见你哭着求饶的声音,更不能尽兴,我还是忍着好了。」
楚意宁又羞又恼地瞪他,恨不得掐他、捏他、捶他……糟糕,怎么又变成煽情的画面?
她还是赶紧撇开头。
周璇尹嘿嘿笑着靠近她,「你也想死我了,对不对?」
楚意宁娇羞地红了脸,懊恼地推了他一把,「你赶快走啦,不是不能让人家知道你回来吗?万一不小心教人发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