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是不是觉得她姿色很普通、生性胆怯?这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她啊,胆子可大了,女扮男装,聪慧洒脱。”
“女扮男装?”
周明安简略道来他们相识的过程。
这是诚郡王妃第一次见到儿子如此神采飞扬说起某个姑娘,可见得他真心喜欢那位姑娘,问题是……她无奈的叹了声气,“这位林家姑娘再出色,你也不能娶进门。”
“这是为何?”
“她曾是子谦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
“她就是户部左侍郎林敏成的嫡长女。”
林敏成……华欣长公主的驸马?周明安顿觉脑子乱成一团,这太荒谬,子谦和范曦在数个月之前差一点就成亲了。
诚郡王妃细细道来这门亲事的经过,皇恩寺的救命之恩订下亲事,京城林家三姑娘瞬间成了贵女们嫉妒的对象。
可是到了成亲前三日,英国公莫名其妙的病倒了,英国公夫人顿时方寸大乱,在有心人?风点火之下认定是未过门的孙媳妇带来的灾难,未经深思便以女方克亲之名退了这门亲事,原本贵女嫉妒的对象立刻成了京中一大笑话,闹得满城风云,致使林家三姑娘在京城待不下主,不得不暂时避回老家。
“你姨母觉得愧对林家三姑娘,来信嘱咐娘亲多照顾林家三姑娘。”
周明安努力消化听到的消息,渐渐将所有的事勾连起来,“难怪娘亲在赏花会上刻意抬举她。”
“虽说我是因为你姨母的关系特别关照林三姑娘,不过令我惊讶的是,这位林三姑娘非常出色,即便她刻意隐藏自己,不愿意教人注意她,可是一站在人前,她举手投足的风?就无法掩饰。
那种刻划在骨子里的气度自然而然夺走众人的目光,正如你所言,这位姑娘聪慧洒脱,不只是我喜欢,当场还有好几家夫人都看上眼,纷纷向我打探,我因为英国公府退亲一事刚刚过去,暂时压下来。”
周明安的心情很混乱,原本想先下手为强,却没想到她是兄弟妻……即便他们的亲事没成,但是于情于理,她都算得上兄弟妻。
半晌,周明安不甘心的道:“娘亲……”
“不行。”诚郡王妃斩钉截铁的打断他。她太清楚他的心思了,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为所欲为,礼教在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我都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了,你怎么还是想不透呢?若是当初两家只是有意结亲,后来作罢,那倒也无妨,可是,眼见再过三日花轿就要上门迎亲了,亲事却黄了,姑娘还落了一个克亲之名,换成你是林驸马,见女儿遭人如此羞辱,能够容忍吗?
林驸马甚至当着皇上面前公然斥责英国公府,两家如今与仇人无异。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娶她。”
周明安不服气的撇嘴道:“京城和越州相隔十万八千里,我就是娶她为正妃,也不见得有风声传到京城。”
顿了一下,诚郡王妃沉重的道来,“传言林三姑娘曾经寻短。”
“不可能,小曦不会干这种傻事。”
“这是华欣长公主亲口说出来的,你认为假得了吗?”
周明安还是不相信,一般姑娘遭此羞辱可能会寻短,但如同景阳所言,小曦有男子的洒脱、见识,她还不屑看着一个男人过日子,如何会为一个男人寻短?
诚郡王妃伸手将儿子拉到身边,安抚的轻轻拍着他的手,“娘亲也希望你能够娶个喜欢的姑娘,和和美美过日子,但不是你想娶谁就娶谁。你出生在诚郡王府,享受诚郡王府的尊贵和荣华,你就必须付上相对的代价。”
周明安郁闷极了,这实在太可笑了!
诚郡王妃温柔的摸着他的头,一如他年幼时,有了委屈便在她面前哭诉,“娘亲可以答应你,无论正妃或侧妃,绝对是你点头同意了,我们才会订下。”
周明安根本不在意往后娶谁,这会儿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小曦。
若知道子谦就是害她沦成京城笑话的罪魁祸首,她会如何?无论如何,她肯定恨死英国公府,而她绝对想不到,子谦竞然是英国公世子。
周明安不怀好意的唇角一勾,她也该知道子谦的身份了。
正当周明安忙着算计的时候,林元曦正好跟何云珞走出四季茶馆。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是俊儿郎,可是林元曦很清楚他们是一男一女,尤其这个男人不时用温柔的眼神看她,她的心跳哪有法子稳住,越跳越快,真担心心脏下一刻会跳出来。
“下次若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何大哥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林元曦觉得再不找话题转移注意力,很可能被自个儿的心跳声吓死了。
“今夜就应该有线索了。”何云珞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拉着林元曦走进四方书斋。
林元曦傻不隆冬的看着何云珞的手,即使只是抓着手肘,还隔着衣裳,她还是心慌意乱……她是不是应该将手抽回来?
林元曦还没拿定主意,何云珞已经松开手,一股淡淡的失落顿时涌上心头。
收起乱七八槽的思绪,林元曦随口一问:“何大哥来书斋买什么?”
“你不是想看史书、游记吗?”
林元曦怔愣了下,“何大哥是要帮我买书吗?”
“虽然在茶馆听说书很有趣,可是那儿龙蛇混杂,以后还是少去那儿。我给你多买几本书,史书和游记都很好,至于话本,还是少看一点。”
即使扮成男儿身,做了简单的易容,使她看起来黯淡许多,可是她一笑起来,两眼闪闪动人,比夜里的星光还管璨动人,教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当仔细一看,不难窥出她是女儿身。
林元曦甜甜的点点头,接着静静看着何云珞为她选书。
何云珞每挑一本就会递给林元曦翻阅,待她点了头,这本书就买了。
林元曦觉得何云珞挑书的模样真是帅呆了。
两人很快就挑了厚厚一叠,请伙计用布巾包好,出了四方书斋。
“对了,何连将夏茗带去哪儿?”进入茶馆之前,夏茗就遭到何连拦截,说是不方便有人在身边伺候,夏茗已经见怪不怪,待她点头就跟着何连走了。
“何连应该是将她交给仁暄了,我们去十味堂看看他们是否还在那儿。”
不过,当他们来到十味堂的时候,不但没见到人上铺子也已经打烊了。
“这么快就走完了。”
“这间铺子的糕饼每日限量一百个。”
“难怪大排长龙,不过,真有那么好吃吗?”
“改日我买给你尝尝。”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城门口正好是申初,可是不见林长渊主仆和夏茗,何云珞索性骑马护送林元曦回林家庄。
林元曦曾经听过情人十八相送,觉得很好笑,这是在演戏吗?如今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依依不舍,因此一次又一次的找理由让两人可以不分开。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可是看清楚自个儿所处的位置,林元曦傻了,为何送到这儿?
何云珞强忍着笑意,正经八百的解释道:“你没有跟着仁暄一起回来,又与丫鬟分幵,我猜你可能想从这儿进去。”
略微一顿,林元曦僵硬的点点头,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何大哥如何知道从这儿可以进入林家庄?”
“仁暄没告诉你吗?小狼已经发现你的狗洞。”
林元曦惊愕的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半晌,呐呐的问:“小狼如何发现?”
“那日从花市回来,小狼正好寻来,闻到你的气息便一路追着你来到这儿
“……小狼是狗鼻子吗?”虽然她钻狗洞的狼狈模样只有被小狼看到,但是他有想像力啊……她真的很想假装自个儿是骆驼,将脑袋瓜埋进土里。
“小狼的鼻子比狗还灵敏。”
“你为何不早一点提醒我?”
“早一点知道又如何?难道能防止小狼发现你的狗洞吗?”
“……何大哥,我只是偶一为之。”为何要强调“她的狗洞”?这真的很丢脸!
“珞哥哥,何云珞。”
“……嘎?”
何云珞往前一大步,两人近在职尺,原本戏谑的眼神转为深沉,低沉的声音带着诱惑,“小曦,珞哥哥。”
前一刻她还尴尬至极,下一刻她整个人仿佛掉进了蜜缸,看着他,目光炙热得好似要将她融化,她情不自禁的就应他所求唤了一声“珞哥哥”。
“小曦,我心悦于你,真心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他知道自个儿应该慢慢来,不可以如此急躁,免得吓坏她了,可是恒之提醒他一件事,林家很可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所以他必须先确认她的心意,知道她是否站在他这一边。
“……什么?”林元曦的脑子有一点晕了,这实在跳太快了,她是不是听错了?
“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向林家提亲之前,我想先知道你的心意是否一样,你愿意吗?我可以向你承诺,这一生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我们之间不会存在另外一个人。”
林元曦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可是很奇怪,这一刻她不觉手足无措,反而满心欢喜……
是啊,因为他喜欢她,因为他愿意只守着她一个人。
来到这个时代,她最痛苦的莫过于价值观,尤其婚姻这方面,家境许可的男人都会纳妾,就像她爹,继室是尊贵的长公主,但后院还是有两个侍妾。
“大家公子妻妾成群,有时候不是自个愿意守着一人,而是有违世情,惹来非议,终究只能妥协。”
虽然她不清楚他的家世背景,但如今想想,单从诚郡王世子、郡主对他的态度来看,他想必出自世家大族,她之前不过是不肯细想。
“我不会为了旁人的议论委屈自个儿放在心尖上的人。”
“若是遇到逼迫呢?”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官场有一种文化,上峰喜欢给下属送女人,下属为了不得罪上峰,不但要收下来,还要宠着。
“小曦,相信我,你愿意许我一生,我也一生绝不负你。”
半晌,林元曦忍不住要问:“珞哥哥为何如此确定?”
“若是连自个儿的立场都守不住,我还有资格谈建功立业吗?”
终于,林元曦点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何云珞欢喜的扬起笑容,按捺不住的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真想将她揉进骨子里。
林元曦先是一怔,随即软了下来,这一刻就由着自个儿的心,由着自个儿享受这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这两日林元曦一直处在晕乎乎的状态,不时发呆傻笑,可是理智一回来又忍不住骂自个儿猪头。
连何子谦的身世背景都还没搞清楚,她就将自个儿这一世交给他,是不是太冲动了?
好吧,她确实太冲动了,可是喜欢的人愿意为你打破这个时代的陋习,能够不感动吗?
当然,他也有可能说大话,就像周恒之,说要给她全部的宠爱却要她委屈当妾,这不是很可笑吗?
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她就是比较相信何子谦,而他也一再证明自个儿值得相信,所以,她愿意相信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重于泰山的承诺,而接下来她就等着他提亲。
“姑娘,郡主来了。”夏茗急匆匆的跑进来。
林元曦怔愣地道:“郡主怎么来了?这会儿她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吗?”出卖她,好歹也要躲上一个月。
“郡主知道姑娘心善,不会跟她计较。”
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林元曦纠正道:“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人家是郡主,我还能跟她计较吗?”身份的差距就是如此现实。
“是,姑娘要请郡主进来,还是安排在赏花亭那儿?”
“赏花亭。”林元曦下榻穿鞋,稍稍整理厢装俏容,然后去赏花亭见客。
周景阳显得很焦躁,走过来走过去,一看到林元曦,她立刻冲上去,可是到了一半,想起自己先前理亏,赶紧停下脚步,怯怯一笑,再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小曦,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情非得已。”
林元曦侧过身子回绝她的行礼,“民女不敢与郡主计较。”
“小曦,我有错,但你也看得出来我有多为难。”周景阳苦涩的一笑。
“这次的事就此放下,但是郡主切莫再犯。”林元曦走进赏花亭坐下。
“以后这种事绝对不会再有了。”周景阳跟着坐下来。
“郡主可以对天发誓吗?”
“我娘亲已经打消哥哥娶你为侧妃的念头,以后哥哥再也不会对你有一丝非分之想。”周景阳的神情转为严肃,语气变得很凝重,“小曦,昨晚哥哥拉着我鬼扯了一夜,我听得糊里糊涂,索性跑去找我娘亲问个明白,可是,我还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既然此事与你有关,我以为你最清楚其中的是是非非,就跑来你这儿了。”
林元曦唇角抽动了一下,还真是糊里糊涂,教人摸不着头绪,不过,她倒是抓到一个重点,“与我有关?”
周景阳点了点头,“听说年初你原本要嫁进英国公府,可是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英国公府便退了这门亲事,可有这回事?”
林元曦怔愣了下,“不是发生意外,而是英国公在世子成亲前三日病倒了,病得又凶又狠,差一点一命呜咬。”她几乎忘了此事,毕竟这是原主的经历,她感受不深。
略微一顿,周景阳语带迟疑的问:“你可知道英国公世子是谁?”
林元曦对此人毫无印象,可是她不代表原主,还是先搜寻一下记忆,顺道搜索夏茗给她的资讯,“我对他不清楚,只知道他长年待在西北,直至成亲前十日左右才回到京城。”
“所以,你不曾见过英国公世子。”
闻言,林元曦觉得好笑,“大魏女子少有在嫁人之前就见到未来夫君的吧。”
“我不知道平民之家的女子如何,但官宦权贵之家的女子还是会想方设法在订亲之前见对方一面,通常是由家中长辈安排,将对方请至家中,方便我们女儿家隔着屏风看上一眼。”
“英国公世子一直都在西北,家中长辈有心安排也找不到机会。”
“他回到京城之后,你怎么没有试着远远看上一眼?”周景阳觉得很不可思议,换成是她,即使半夜摸进对方的房间,她也不会客气。
林元曦显然看出她在想什么,唇角抽动了一下,这位郡主以为人人都可以像她一样嚣张吗?“看上一眼又如何?看了不喜欢,难道还能不成亲吗?当然,这世上总有特例,像英国公府这种敢以势欺人的,就会在最后一刻变卦。”
咬了咬下唇,周景阳小心翼翼的道:“那个……我表哥就是英国公世子。”
“你表哥?”
“对,我表哥。”
林元曦还是没反应过来,显然不明白英国公世子是她表哥又如何。
见状,周景阳只好更仔细说一遍,“我表哥何云珞,也就是何子谦。”
“何大哥?”
“对,正是你认识的那位何子谦何大哥,他就是英国公世子。”
林元曦突然觉得脑子乱哄哄的,何子谦就是原主曾经要下嫁的英国公世子……这实在太荒谬了!
“小曦,你还好吗?”周景阳担心的问。
林元曦闭上眼睛想冷静下来,半晌,她艰涩的挤出声音,“他怎能如此残忍?”
“那个……听说是你利用救命之恩,藉着长公主的权势硬要嫁给子谦哥哥,而子谦哥哥是在成亲的日子订下之后才得知此事,最后匆匆从西北返回京成亲。”周景阳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所认识的绝非这种人,可是哥哥信誓旦旦,还言明此消息出自表哥之口,所以她觉得小曦最好知道此事。
林元曦张口想反驳却说不出口,原主确实因为救命之恩才得了这门亲事,可是说她利用……她真想揍人,原主若有这样的本领,应该不会悬梁自尽吧。
“小曦,你别生气,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还是当面解释清楚。”
深吸一口气,林元曦冷冷的道:“谢谢郡主特地来告诉我这些。”
“我知道子谦哥哥很喜欢你,甚至为了你跟哥哥闹翻了,还搬出诚郡王府……”
“郡主,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元曦强硬的打断她。
“小曦……”
“郡主,我累了,恕不奉陪。”林元曦起身走出赏花亭。
周景阳不知所措的看着林元曦走出视线,直到林长渊走进赏花亭,她才回过神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他,“我是不是将事情搞砸了?”
“小曦早晚会知道。”他实在不忍告诉她,她是被周恒之利用了,若今日来告状的是周恒之,小曦对周恒之的猜疑会多过于对何子谦的愤怒,可是无论如何,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
“可是,至少不是从我……慢着,这个可恶的周恒之!”周景阳也是个聪明人,终于意识到自个儿傻乎乎的遭某人算计了。
一顿,林长渊很善良的说:“世子爷也很委屈。”
周景阳生气的瞪着他,“你为何不阻止我?”
林长渊更委屈了,“郡主急急忙忙说要找小曦,我问郡主何事,郡主也不说,若非我不放心跟在后头,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没错,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可是周景阳又想到一个问题了,气呼呼的跳脚,“林长渊,你怎么可以偷听?”
“我还不是不放心,担心小曦为了一品楼的事为难你。”
“偷听就是偷听。”
“是,我错了,请郡主责罚。”林长渊郑重其事的行礼道。
周景阳满意的点点头,“你陪我去吃古大叔的烧饼夹肉。”
林长渊承认自个儿很喜欢她的责罚,陪她吃吃喝喝是很享受的事,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丫头刚刚的沮丧已经一扫而空了……果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林元曦一直是个健康宝宝,至少来到越州之后她从来没有生过病,没想到坐在榻上吹了一夜的风,隔日便发高烧,接下来几日整个人昏昏沉沉,唯一的记忆就是药很苦,因此当她有点精神了,便立刻拒绝吃药。
“祖母,我好了,不必吃药了。”林元曦的鼻音还很重,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不过她个人毫无所觉。
“这是最后一副药了。你乖乖听话,吃了药,有你爱吃的灶糖。”林老夫人转身掀开金嬷嬷捧在手上的盒子,里面摆着一条一条的灶糖。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灶糖?”就她所知,灶糖做好了要冻上一夜才好吃,此时还未到天寒地冻,哪来的灶糖?
“祖母知道你喜欢吃灶糖,昨日做好了,特地放在冰窖冻上一夜。”林老夫人将药碗递给林元曦。
祖母如此费心,林元曦也只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将药灌了,接着将药碗丢回夏茗手上的托盘,拿了一条灶糖放到嘴边一咬,很脆,味道甜甜的,然后唱作俱佳的抖了一下,“总算获救了!”
林老夫人见了忍俊不住的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已经可以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林元曦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我在祖母心目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要不,祖母为何给我准备灶糖?”
“我听夏茗说,盯着你吃药是最苦的差事,总要等她跪地求饶,药都冷了。”
“这药实在太苦了,我也想一口见底,可是看着它就是喝不下去。”
林老夫人伤脑筋的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良药苦口。”
林元曦做了一个鬼脸,突然撤娇的勾住林老夫人的手臂,娇滴滴的道:“祖母,我可以不嫁人吗?”
自从发生退亲一事,林老夫人不时可以听见林元曦的惊人之语,一开始以为这丫头受了刺激因此自怜自哀,她没放在心上,可是看她近来的一言一行,主意越来越大,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是她的错吗?来到越州,她对这孩子太过放纵了,盼着她开心过日子,不再有委屈。
林老夫人板起面孔别道:“这是什么傻话,如何能不嫁人?”
“总是有姑娘嫁不出去的吧。”家里穷又生得丑的姑娘肯定嫁不出去,人家也不可能因此就绞了头发当姑子,毕竟穷人家,多一分劳动力就多一分生产力。
林老夫人一眼就看出林元曦的心思,“家里再穷,也会想法子给女儿找婆家,大不了给鳏夫当填房,留在家里当劳动力,那是会遭人耻笑的。”
填房……林元曦觉得很悲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女人一点自主权也没有,为了不成为笑话不成为家人的耻辱而嫁人,一辈子困死在后院,成日算计的是柴米油盐……
打了一个寒颤,她单是想像就知道这是一个恶梦,很坚定的摇头道:“我宁可不嫁人,也不要嫁错人。”
“你这丫头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槽的书?净爱胡说。”林老夫人微蹙着眉,转头看着夏茗。
夏茗吓得连忙摇头,“姑娘近来不看话本了。”姑娘如今喜欢看史书、游记,这些应该不是乱七八槽的书吧。